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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道天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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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亮不肯起身,只是垂泪说道:“我求求贤弟,请你大施妙手,将诸葛姑娘治好,否则,我老瞎子便成为恩将仇报的猪狗不如之人!”

淳于慈叹道:“大哥请起,别人求医,也许根本进不了我这‘养吾庐’内,但有关大哥之事,我却怎有袖手之理?”

阎亮听他这样说法,方才缓缓起立。

淳于慈回头向诸葛兰看了一眼,先从怀中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锋利匕首,然后又缓缓取出一包药粉,打开摊在几上,并缓缓卷起了左臂衣袖。

方古骧以为他是要为诸葛兰动手开刀,谁知淳于慈双眉剔处,刀光一落,竟把他自己的左手尾指生生斩掉!

方古骧大出意料,惊呼一声!

阎亮也惊奇问道:“方兄,你惊呼则甚?是发……发生了什么事儿?”

淳于慈一面将断指伤处,敷了几上止血药粉,一面神色从容地含笑答道:“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小弟引刀自断一指而已!”

阎亮大感惊奇,失声问道:“淳于贤弟,你……你到底是为……为了何故?竟要自残一指?”

淳于慈安详自若,含笑答道:“因为我要为诸葛姑娘动那刀圭手术,保全‘粉黛金刚’的这只左臂!”

阎亮越发不解地,皱眉问道:“贤弟为诸葛姑娘施展刀圭手术,却与自断一指,有何关系?难道你竟要用手指合药?”

说至此处,语音微顿,颇为不悦地,寒着脸儿,沉声叫道:“淳于贤弟,你这就太不对了!即令诸葛姑娘伤势严重,需要人指合药,你也该加以说明,由我老瞎子来供献赎罪才对!如今,你竟自行断指,教……教我老瞎子问心怎安?”

阎亮说到后来,竟几乎语不成声。

淳于慈笑道:“大哥,你猜错了,我断指之故,不是合药,只是应誓!”

阎亮双眉一挑,嘴唇才动,淳于慈不等他发问,又复笑道:“小弟在隐居之前,曾对天立誓,今后再若行医,必当自残一肢!如今我把‘一肢’改为‘一指’,已觉食言背誓,不过我既未向冥冥彼苍,立下文字保状,则‘肢’‘指’同音,也不算是过于欺天而已!”

方古骧一翘拇指,向淳于慈赞道:“淳于兄这等襟抱,人地狱救人的精神,着实令我方古骧太钦佩厂!”

阎亮一声不响,但英雄珠泪却从他那两只白果眼角,一点一点地,直往下滴!

淳于慈笑道:“方大侠莫加谬赞,阎大哥更不必伤心,我断落一根左手尾指,算得什么?来来来,‘养吾庐’中,无甚珍物待客,我先奉敬阎大哥一杯新茶,方大侠一杯陈酒!”

原来那青衣小童,已把茶酒送到。

阎亮问道:“淳于贤弟,你的伤指……”

淳于慈接口笑道:“小弟有特佳伤药,敷上以后,业已止血不流,短期即可收口!大哥若是不信,请问问方大侠……”

话犹未了,阎亮便哈哈大笑说道:“贤弟说哪里话来?你是盖代神医,我哪有不信之理?”

说完三人同时举杯。

方古骧所饮的横溪春色陈酒,已极香醇,但阎亮所饮用“梅花雪冰”所烹的“雨前新茶”,更是色香味三者,均属佳绝!

淳于慈见他们极赞茶香酒美,遂含笑说道:“阎大哥与方大侠,请自品茗饮酒,小弟暂且失陪,我要为诸葛姑娘疗伤接骨去了!”

话丁,站起身形,向青衣小童叫道:“朗儿,取我药囊,以及玉刀玉钳等物!”

青衣小童闻言一怔,目光微转,向淳于慈的左手断指伤处,偷偷看了一眼!

淳于慈佯怒喝道:“朗儿淘气,看些什么?快去,快去……”

青衣小童退去,淳于慈又向方古骧、阎亮略一点首,转身向诸葛兰的病榻走去。

方古骧因关心诸葛兰太甚,对那“横溪春色”,也不留恋,竟自站起身形,准备跟去看看。

阎亮似乎猜出方古骧起身之意,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含笑低声叫道:“方兄,他们医家……”

一语未毕,淳于慈已有所闻,扬眉笑道:“大哥太多心了,我这‘医家’,与一般医家不同,何况方大侠又不是外人,若想观看我为诸葛姑娘动用手术疗伤,尽管……”

淳于慈这样一说,方古骧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只得“哈哈‘’大笑说道:”淳于兄你这也是多心,放着这么香醇的‘横溪春色’,正所谓‘南面王,吾亦不易’,还有什么其他事儿,引诱得动我这以酒为命的老醉鬼吗?“

说完,斟了一杯,推向阎亮笑道:“阎兄,你不要只是饮茶,也来喝杯酒儿,我担保这‘横溪春色’,极为香醇味美,至少陈达三十的以上呢!”

阎亮举杯一尝,果也赞不绝口!

这时,那名叫“朗儿”的青衣小童,已把淳于慈的药囊取来。

淳于慈则正为诸葛兰诊察脉象。

这位“小仓公”在诸葛兰的左右手“寸关尺”上,细心诊察过后,“咦”了一声,侧顾阎亮叫道:“大哥,诸葛姑娘除了肩伤之外,怎么心中也有积郁,她发生了什么极严重的不如意事?”

阎亮答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不知,关于她的心中积郁,在‘庐山’时,已被方兄发觉!”

淳于慈目注方古骧,皱眉说道:“方大侠,悲愁郁闷一样足以伤身,并不像中了奇毒,或受了重伤那般,可以用药石疗治!”

方古骧点头说道:“淳于兄,高论甚是,但目前似乎顾不了太多,只得等诸葛姑娘肩伤愈后,再向她询问原因,善加劝解!”

淳于慈点了点头,回过身来,慢慢割开诸葛兰的肩头衣裳,露出了为血渍所污的如雪肌肤!

方古骧一来因适才业已有话,二来因诸葛兰是位女孩儿家,遂只是暗暗关心,却不便走近观看。

淳于慈先用净水,为诸葛兰拭去伤口左近血污,然后向朗儿叫道:“朗儿,拿药摄来!”

阎亮闻言,知晓是要为诸葛兰起那“白虎钉”,不禁惭惶得满头汗落,连脸儿也胀成猪肝色泽!

方古骧对他劝慰道:“阎兄,不要难过,你是身带残疾,与常人不同,事又凑巧,遂难免发生错误!”

话方至此,病榻上的诸葛兰,突然一声惨哼!

阎亮赧然叹道:“这错误太严重了,方兄听见没有?诸葛姑娘在被你点了‘黑甜睡穴’,沉沉入梦之下,尚且疼得她醒了过来,可知她所受痛苦之烈……”

方古骧早就看过,“白虎钉”深陷骨缝,如今往外摄拔,自然剧痛难忍,但如今却只好朗声大笑说道:“武林人物,镇日刀头舔血,剑底惊魂,这点伤痛,算得什么?阎兄不要小看我们这位铁铮铮的‘粉黛金刚’诸葛兰女侠!”

他知道诸葛兰已醒,故意提高语音,给这位身受奇痛的诸葛姑娘一点精神鼓励!

这时,淳于慈也向诸葛兰含笑说道:“诸葛姑娘,请忍住点疼,我要为你上药接骨,只等把碎骨接好,便不疼了!”

诸葛兰对于自己晕绝以后的各种情事,虽无所知,但既听得方古骧和阎亮的语声,又看见淳于慈手中药镊之上,挟着一根血污狼藉的“白虎钉”,遂也明白大半,扬眉答道:“老人家请下手吧,这点伤痛,我还能忍得住!”

淳于慈趁着诸葛兰气壮之际,换只长长药镊,伸人诸葛兰的肩头血洞之中,替她把裂伤碎骨,一一凑成原状!

这种痛苦自然极为强烈,但诸葛兰居然神色自若,一声不哼,嘴角间并微含笑意,连满口银牙,也未咬紧!

但她肩头皮肉,却无法控制地,急剧颤动不已!

可见得意志归意志,生理现象归生理现象,要说不疼,那才有鬼!

淳于慈以极快手法,摆好碎骨,洒上一包白色药粉,便边自包扎,边目向诸葛兰含笑赞道:“诸葛姑娘的确神勇惊人,竟能如此镇静自若,相当年汉寿亭侯的刮骨故事,不过如此!”

那包白色药粉洒上,诸葛兰便觉伤处凉飕飕地,伤痛为之大减!

淳于慈语音一了,她便含笑接道:“老人家,我怎敢妄比关公,倒是老人家的妙药神术,仿佛华陀再世。”

方古骧“哈哈”一笑,起身走过说道:“朱老弟……不,干脆我就叫你诸葛姑娘吧!你说得不错,这位淳于慈兄,是当代第一神医,人称‘小仓公’,他的医道……”

话犹未了,“咕咚”一声,堂堂名震江湖的“瞽目金刚”

阎亮,业已直挺挺地,跪在诸葛兰的病榻之前!

诸葛兰大吃一惊,骇然叫道:“阎老人家,你……你……

你这是作甚?要想折煞我吗?“

边自说话,边自身形一挺,便欲下榻还礼!

幸亏淳于慈医家心细,早就防到她有此一着,把诸葛兰紧紧按住,不令动弹,苦笑叫道:“诸葛姑娘,你千万别动,至少一对时之后才可离榻行动,否则碎骨再裂之下,便真令华陀、扁鹊复生,也无能为力的了!”

诸葛兰无可奈何,只得向方古骧叫道:“方老人家,你快把阎老人家扶起!”

方古骧走过,伸手把阎亮拉了起来,皱眉怪笑说道:“阎兄,你也是一代高人,怎么竟这等迂法?就算内心不安,要向诸葛姑娘赔罪,也赔的不是时候,万一害得诸葛姑娘肩伤重裂,碎骨难合,岂不罪上加罪?”

阎亮也知道自己此举,有点冒失,不禁好生惭愧,苦笑说道:“我……我……我……”

诸葛兰秀眉双蹙,长叹一声,向这位满面惭惶的武林盲侠叫道:“阎老人家,你莫再惭愧,你连一点错都没有,你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替天行道”四字,把阎亮听得一怔,翻着两只白果眼,诧然问道:“诸葛姑娘,你这话儿岂不比打我骂我,还要难过?

你来救我,我却把你打伤,这是‘恩将仇报’,不是‘替天行道’!“

诸葛兰叹道:“阎老人家有所不知,这是我内疚神明的眼前报应!”

方古骧一旁叫道:“诸葛姑娘,你莫打哑谜好吗?什么叫‘内疚神明’?什么叫‘眼前报应’?”

诸葛兰苦笑说道:“因为我也‘恩将仇报’,我也‘把人误伤’,一转瞬间,自己也有了同样遭遇,岂不是……”

方古骧越听越觉惊诧,不等诸葛兰话完,便即接口问道:“诸葛姑娘,你所误伤的人儿是谁?”

诸葛兰道:“是化名为施玉介的‘玉金刚’司马玠,他脏腑间受震极巨,比我肩头这点碎骨轻伤,不知要严重多少倍呢!”

方古骧闻言,想起熊华龙在‘庐山’苦等司马玠之事,也想起诸葛兰在脉象中,所呈现的心头积郁,恍然顿悟,事态果极严重!

他双眉深蹙,目注“小仓公”淳于慈,低声发话问道:“淳于兄,诸葛姑娘目前虽不宜起坐行动,说话可碍事吗?”

淳于慈笑道:“诸葛姑娘的肩头碎骨,只是外伤,并不妨碍说话,我认为让她细诉经过,反而有益无损!”

方古骧知晓淳于慈是从脉象中诊出诸葛兰胸有沉忧积郁,想使她趁此机会,尽量倾吐发泄。

故而,点了点头,转过面去,向那愁容满脸的诸葛兰,含笑说道:“诸葛姑娘,你也不要难过,且把怎样误伤‘玉金刚’司马玠老弟之事,说给我们听听!”

诸葛兰赧然一叹,遂将自己怎样引起司马玠误会,发掌猛击,而在看出来人是自己之后,又立即缩掌散功,以致受了极重内伤等情节细加叙述。

方古骧听完,诧声问道:“诸葛姑娘,你既已误伤司马老弟,怎不将他抱去‘双剑峰’侧谷内大家设法医治?”

诸葛兰玉颊一红,皱眉说道:“当时我与他发生了一点小小争执,负气别去,但转念一想,该处距离‘阴阳谷’甚近,伏五娘、伏少陵母子,均是穷凶极恶人物,司马玠身带重伤,若是落在伏氏母子手中,岂不可虑……”

方古骧点头说道:“诸葛姑娘虑得极是!”

诸葛兰道:“故而我走出不远,便自折回,但‘玉金刚’司马玠,却已踪迹不见。”

方古骧诧道:“咦,这位老弟在身负重伤之下,去了哪里?”

诸葛兰苦笑说道:“这是个谜!我以为他是去了‘双剑峰’,遂带着满腹歉疚,匆匆赶往,谁知……”

阎亮在旁,赧然接道:“谁知竟被我这该死的糊涂老瞎子……”

诸葛兰不等阎亮再往下说,便即叫道:“阎老人家,你不要再难过了,你听我说明事情之后,应该知道这件事儿,只是冥冥上苍,假手你对我施行处罚的现世现报!”

阎亮听完,反向诸葛兰加以安慰地,微扬双眉,低声说道:“诸葛姑娘,常言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你打伤‘玉金刚’司马玠老弟之举,不是有心……”

诸葛兰的娇躯,虽因肩伤,不能转动,但两只大眼,却斜注阎亮,接口笑道:“阎老人家,听你这样说法,莫非你用‘白虎钉’打我之举,竟是有意的吗?”

阎亮被诸葛兰问得一怔,满面惶恐神色,苦笑说道:“诸葛姑娘何出此言?老瞎子纵具天胆,也不敢‘恩将仇报’地,有心……”

诸葛兰不等阎亮再往下说,目中神光一闪,娇笑叫道:“阎老人家,既然彼此都是‘无心为恶’,你为何不自宽解,却来劝我?”

阎亮被诸葛兰这样借己喻人的一加开导,果然心情宽朗不少,脸上不再有什么忸怩不安神色。

淳于慈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含笑说道:“在下行医半世,对于一般武林红粉,巾帼英雄,着实看得不少,但像诸葛姑娘这等恢宏襟抱,和高秀风神,却还尚属初睹!”

诸葛兰叹道:“淳于老人家怎么对我过奖起来?我这次总算幸运,蒙老人家不吝回春妙手,左臂得以保全,但那‘玉金刚’司马玠,却到哪里再去找一位能够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小仓公’呢?”

方古骧虽也颇代“玉金刚”司马玠担心,但觉得目前情势,却是以设法使诸葛兰胸襟开朗赶紧复原为要,遂扬眉含笑说道:“诸葛姑娘,你莫要忘了,你刚刚说过不再为误伤司马老弟之事,再复心中难过!”

诸葛兰苦笑叫道:“方老人家放心,我不会再复抑郁难过,但无论于情于理,也不能对司马玠的吉凶下落,就此不闻不问!”

方古骧斟了一杯酒儿,徐徐饮尽,目注诸葛兰,点头笑道:“当然,我们不单不能对司马老弟的吉凶下落,袖手坐视,并应主动设法,寻访援助,但这种举动,却有桩先决条件!”

诸葛兰诧道:“什么先决条件?”

方古骧微笑说道:“就是要诸葛姑娘伤势无恙,霍然痊愈,可以下榻行动!”

诸葛兰闻言,秀眉微扬,妙目凝光,看着淳于慈含笑问道:“淳于老人家,我何时可以下榻?”

淳于慈应声答道:“约莫一对时,但十日之内,左肩伤处,仍不宜受剧烈震动!”

诸葛兰苦笑叫道:“淳于老人家,你不要骂我得寸进尺,贪心无厌!能不能……”

她话犹未了,那位精于“望闻问切”,善测人意的“小仓公”淳于慈,便自接口笑道:“诸葛姑娘是想提早,完全痊愈?

还是想提前下榻?“

诸葛兰向淳于慈娇笑说道:“淳于老人家,我知道提前痊愈,一定太难,只要能提前下榻,便已感激不尽,可以早点去寻司马玠了!”

淳于慈双眉略蹙,缓缓说道:“诸葛姑娘,你要知道一来我与阎大哥是生死之交,二来更久钦诸葛姑娘侠名,故而今日不单为你破例施医,并还用的是我这‘养吾庐’中的最佳药物!”

诸葛兰颔首笑道:“我知道老人家业已为我尽心,但老人家既是足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盖代神医,对于我这‘提前下榻’的小小要求,总不会没有办法!”

淳于慈寻思片刻,皱眉说道:“办法虽有,但这一面勉强提前,另一面却要延后,诸葛姑娘未必能满意呢!”

诸葛兰笑道:“老人家所谓‘却要延后’的,是哪一方面?”

淳于慈道:“方才我说诸葛姑娘的左肩伤处,在十日之内,不能承受剧烈震动,如今若想提前下榻,则半个月中,整只左臂,连动都不能动弹。”

诸葛兰扬眉笑道:“我很满意!因为我若遇不着淳于先生这等盖代神医,多半非把整只左臂,自动削去不可!这样比较起来,对于半个月不能动弹,便不算是什么事了!”

淳于慈听她这样说法,便站起身形向方古骧、阎亮二人,抱拳笑道:“既然如此,小弟便请方兄与阎大哥暂时回避回避!”

方古骧知道他是要为诸葛兰动甚手术,遂含笑起身,踱向外室。

淳于慈想起阎亮是位“瞽目金刚”,失笑叫道:“阎大哥,我到忘了,你似乎可以……”

阎亮摇了摇头,怪笑说道:“贤弟请施为吧,我到外室奉陪方兄,饮上几杯‘横溪春色’!”

淳于慈侧顾青衣小童叫道:“朗儿,你把药囊放下去伺候方师伯和阎师伯饮酒,酒若不够,尽管去取,我那‘横溪春色’还有十几坛呢!”

青衣小童“喏喏”连声,随同方古骧、阎亮,走至外室,并对方古骧笑嘻嘻地低声叫道:“方师伯……你……”

方古骧笑道:“朗儿贤侄,你怎么欲语不语?”

朗儿似乎怕被淳于慈听见,回头带上了内室房门,压低语音说道:“我……我想和方师伯谈件生意!”

方古骧看他一眼,含笑问道:“什么生意?是叫我赚钱?

还是叫我赔本?“

朗儿笑道:“侄儿怎敢叫方师伯赔本?方师伯若肯随意教我一手功夫,小侄便去弄点人间绝味,来给方师伯下酒!”

人间绝味四字,听得方古骧食指大动,连连点头,怪笑说道:“可以,可以,你是要先学功夫?抑或先去弄那人间绝味?”

朗儿眼珠微动,想了一想,向方古骧扮了个顽皮鬼脸,悄悄说道:“我还是先弄莱吧,方师伯吃得若是高兴,或许会对我另加赏赐,多教几手?”

话完,便自踅去养吾庐外。

方古骧见朗儿走去,遂向阎亮碰了碰杯,低声笑道:“阎兄,这位朗儿老弟,所提要求,到是深合我意,少时我们两人,应该不惮费力地,好好对他成全……”

阎亮笑道:“方兄是否见了这小鬼灵精的姿质甚佳,动了怜才之意?”

方古骧道:“朗儿虽然姿质甚佳,是朵颇堪造就的武林奇葩,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对他师傅‘小仓公’淳于慈,欠了一份极大人情,恰好乘此机会,略作答报!”

阎亮连连点头,饮干了手中那杯“横溪春色”,含笑说道:“方兄说得对极,淳于贤弟虽和我有过命深交,但这次竟为诊治诸葛姑娘之事,自断一指应誓,委实令人有点过意不去……”

说至此处,朗儿已端了一只盘儿,含笑走来。

阎亮笑道:“朗儿,你这‘人间绝味’,怎么弄得这样快法?莫不是骗我……”

朗儿接口笑道:“我就是骗过阎师伯,也骗不过方师伯去!……”

阎亮佯怒喝道:“小鬼少耍花枪,你以为我听不懂你是在绕着弯儿,骂我是个瞎子!”

朗儿失笑说道:“阎师伯太多疑了,你不相信便问问方师伯,这盘中盛的……”

方古骧接口笑道:“阎兄莫要错怪朗儿老弟,这盘中盛满了色如琥珀的奇香风肉!”

阎亮仍然骂道:“小鬼吹牛,一盘风肉,太以稀松平常,哪里称得上什么‘人间绝味’?”

朗儿撅着小嘴,苦笑叫道:“阎师伯,我不怕骂,但请先尝上两片,然后再骂好吗?”

说完,便把那盘“风肉”,捧到阎亮面前,果然奇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阎亮也不用箸,伸手拈了两片,人口一嚼,忽然怪笑叫道:“妙极,妙极,这是什么肉啊?”

朗儿笑道:“阎师伯不骂了吧?你和方师伯,先请慢慢下酒,我去把另外一样菜儿,弄好端来,然后再一并细说。”

阎亮扬眉问道:“还有菜吗?还有几样?”

朗儿一面把那盘美味“风肉”,放在桌上,一面含笑答道:“既称‘人间绝味’,自然无法太多,一共只有两样,这盘‘奇香风肉’,因是现成,遂先取来,另外一碗‘四妙羹’,却必须炖到火候,才好吃呢!”

阎亮边自大嚼“风肉”,边自怪笑叫道:“快去弄来,快去弄来,只要当真好吃,包管有你这小鬼的莫大好处!”

朗儿笑道:“方师伯的好处,我十分企盼,但对于阎师伯的好处,却不敢想!”

阎亮闻言,方把两只白果眼,瞪得滚圆,朗儿又自笑道:“因为我已拜见过阎师伯两三次了,慢说好处,连半点……”

阎亮脸上一红,接口骂道:“小鬼放刁,你前两次怎不弄甚‘人间绝味’,孝敬我吃?”

方古骧见这一老一少斗口斗得十分有趣,遂微微一笑,向阎亮叫道:“阎兄,放着这好的‘奇香风肉’,和‘横溪春色’,不来享受,却要斗口则甚?你让朗儿老弟,替我们去弄那碗‘四妙羹’吧!”

阎亮这才向朗儿挥手叫道:“小鬼快去,弄得好时有赏,若是弄得不好,我要两罪并罚!”

朗儿微吐舌头,向阎亮扮了一个鬼脸,悄然转身退出。

阎亮笑道:“这小鬼的姿质,着实不错,就是太以调皮,板眼多得很呢!”

方古骧举箸夹了一块“奇香风肉”,入口咀嚼,含笑说道:“这盘‘风肉’,完全净瘦,并具奇香,委实当得起‘绝味’之称,只不知究竟是什么肉儿?”

阎亮嘴馋,一块一块,吃个不停,大快朵颐地怪笑答道:“反正非猪、非羊、非牛、非马,淳于慈师徒,既作山居,可能是獐狸等野味之属。”

方古骧摇头笑道:“不对,獐鹿兔肉,我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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