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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卿相-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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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玲珑和小老虎比了个手指。
虽然认识不算久,可玩了大半天,一人一虎已相当有默契,玲珑手指一指,眼珠子一转,小老虎就明白了,矮下身子,悄无声息的从灌木丛中穿过去,一点点靠近那两个男人。
绕过密密树丛,潜行至一方靠水土坡,见两个男人即将走至面前,小考虑突然冲出——
“吼!”
这一声虎啸,凶戾之气尽显,几乎气震山河,两个男人几乎立时吓傻,小的那个当场尖叫出声:“啊啊啊有虎啊——救命——”
小老虎吊睛圆眼静静的瞪着他们,看起来非常非常凶,爪子暴躁刨地,却没更多动作。
中年男人极不容易的稳住心神,扶着自家少年:“少爷莫急,想是咱们误入它的领地了,退开,退开便好……”
二人看着小老虎,慢慢往后退,离水域越来越远。
玲珑此刻已绕到二人背后,见差不多了,直接冲出去抢过二人包袱!
小老虎也立即跑出来,扑向两人!
两个人都吓傻了,别说一动不动,脑子都不会思考了。
玲珑听惯了江湖故事,一过来,趁两人吓飞了魂没反应,先把他们身上手上东西抢走,又第一时间卸了他们下巴,保证就算是哪来的死士,也不能轻易死。
小老虎抬起爪子就要拍人,玲珑给挡了:“别,你可不能拍死他们,回头还得问话呢。”
“吼!”小老虎不满的吼了声。
“不过……可以教训一下。”玲珑握着小老虎伸出指甲的利爪,往中年男人胳膊上划了一下。
三道伤口立见,瞬间血染红了衣裳。
中年男人疼的不行,却连喊都喊不出来。
小老虎这下满意了,圆脑袋顶了顶玲珑肩膀,似乎在赞她做的好!
玲珑却揍着小脸发愁,这两个男人,如何带回去?背?扛?倒不是弄不动,就是他们身上太脏了,也太臭,她才不愿意近身!
小老虎没这顾虑,率先叼起少年人,往前走了。它现在又不饿,捕到猎物,当然要献给主人了!
走出老远,见小伙伴没跟上,它喉咙里发出低吼,冲着玲珑甩尾巴,圆脑袋还晃了晃,好像在问:怎么不跟上?
玲珑小大似的叹了口气,拎起中年人后脖领,拖着走了。
一边走,她一边教育小老虎:“你怎么什么都叼嘴里?你看他那么脏,那么臭,连带着把你都弄脏了,回头嘴巴臭了,小心你家主人打屁屁哦!”
小老虎听懂了主人二字,疑惑的“喵嗷”一声,偏头看小伙伴。
玲珑杏眼睁的圆圆,夸张的比划了下打屁股的动作:“我娘老说我,不管玩什么,都不能把自己弄太脏,好丑的,你家主人肯定也不喜欢哒!”
小老虎默默垂头,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懂,抑或是纯粹叼的嘴巴累,就把嘴里人放下,学着玲珑样子,只咬住衣服后脖领,拖着走。
玲珑摸了摸小老虎的头:“这才对嘛!”
“嗷呜——”
一人一虎欢快的往回走。
可怜被他们拽在手里的两个男人,先是被吓住,然后被夺了东西卸了下巴,翻白眼昏迷又被无数土石植株磕醒,还不能说话喊救命……
幸亏这地方离崔俣院子不算远,否则他们一准被俩熊孩子玩的命都没了。
……
崔俣看着小姑娘和小老虎像得胜归来的将军一样,挺着背直着腰,步态得意,大剌剌走进院子,小脸脏了,衣裳破了,毛皮变了个色,每人拖着一个‘死人’进了院子……
直接抚额。
熊孩子啊!
小老虎叼着猎物拖到主人面前,放下,还拿爪子推了推整理,摆出个好看的造型,才“喵嗷——”的谄媚叫着,爪子拍地,示意这是送给主人的礼物。
崔俣:……
“死了么?”
玲珑小姑娘拖着另一个人走过来,同样放到崔俣面前:“没死,我刚才看过啦!”
崔俣看着她们身后拖出来的长长痕迹,叹了口气:“他们是谁?”
“不知道!”玲珑回答的理直气壮,圆圆杏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崔俣,“不过哥哥你长的真好看!玲珑将来嫁给你好不好?”
正好,杨暄过来找崔俣,听到这句话,立马黑了脸。
虽然只是个八九岁不懂事的小丫头,说出这种话他也不能允许!
不自觉的,脚尖一点,用上了轻功,一个瞬间,杨暄就飞到了崔俣背后。
“哥哥生的像画中神仙一样!”玲珑往前凑,看起来好像想摸摸崔俣,不妨左脚绊右脚,没站稳,整个人往前扑。
小老虎“喵嗷——”一声就要叼住玲珑衣袖救主子,无奈疯造了这么半天,布料早已造松,禁不住这一咬,直接断开,玲珑就扑到了崔俣怀里。
崔俣没承住玲珑重量,身体迅速往后倒——幸亏杨暄来的及时,扶住了他。
纵使如此,杨暄也是急出一脑门汗,不禁后怕,要是他没来,崔俣后脑磕到地上,撞出什么毛病可如何是好!
玲珑丝毫没注意到杨暄投过来的,非常不亲切的目光,有着肉窝窝的小手托着下巴,小眉毛皱起来,十分烦恼:“可是不行呀……哥哥都承不住我,万一压坏了怎么办?”
崔俣:……他这是被一个小姑娘嫌弃了么?
杨暄“哼”了一声,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玲珑却循着这一声,看到了他,杏眼睁大,又笑出声来:“这位哥哥也好好看!力气好像也挺大的样子,不如娶我做新娘吧!”
杨暄:……
崔俣笑眯眯看着杨暄:“不错,被小美人表白了呢!我观玲珑不错,年纪虽小,英姿飒爽,胆气十足,长的也可爱,等过几年长开了,一定更漂亮,不如你就应了?”
玲珑拍手,笑的眼睛弯成月牙儿:“没错,我娘也说过,我将来长大必是美人的!”
杨暄磨着牙瞪崔俣:“看来你很想把我推出去。”
崔俣笑眯眯:“你也十七了,该说亲了么。”
杨暄脸色更黑。
小老虎感觉气氛有点不对,这坏脾气太子又不高兴了。反正礼物也送了,小老虎便咬住玲珑衣角拽了拽,表示在这站着好无聊,不如又去玩吧!
玲珑也是安静不下来的性子,当下就揉了揉小考虑脑袋,准备继续和它去玩。不过玩之前,事情要交待清楚。
“我同小老虎在那边——”她胖乎乎小手指了个方向,“近水湾处,碰到这两个人,不是咱们河帮的,还说要卖咱们河帮的事出去,我和小老虎不高兴,就把他们逮过来啦!”
崔俣与杨暄对视片刻,问玲珑:“他们都说了什么?”
“记不清啦!”玲珑踢了地上一脚,地上人应景哼了一声,“反正他们没死,让人浇醒了问呗!我还忙呢,就不同哥哥玩啦!”说完就和小老虎一前一后,追着笑着跑开了。
崔俣喷笑,指着玲珑背影:“这孩子刚说要嫁你,转头就同小老虎私奔了,你还真没什么吸引力啊!”
杨暄俯下身,欺过来,修长眼眸危险眯起,一点点靠近崔俣,直到彼此眸底只有对方倒影:“是么?”
他离的太近,眼瞳太黑太幽深,声音太沉太暗哑,温热呼吸落在脸侧,莫名带来几分暧昧。
崔俣有些不自在,往后靠了靠:“呃……不是,你很帅,很有吸引力。”
杨暄又欺近几分,眸底灼灼似有烈火:“吸引到你了么?”
“你——”今天抽什么疯?
一句话还没问出来,先被口水呛到,“咳咳——咳咳咳咳——”崔俣咳了个惊天动地。
杨暄也就没继续欺他了,赶紧给他顺气拍背,还倒来温茶,让他喝下。
崔俣顺过气,直直看着杨暄眼睛,很是疑惑:“你今日是怎么了?”
“没什么。”杨暄摇摇头。他只是往深里想了想,越发明白前面的路。
他对崔俣的这份心思,不知何时而起,一意识到,已是汹涌成灾。可崔俣明显没那个意思,他不忍崔俣难受抗拒,也舍不得强迫伤害,崔俣,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值得所有尊重。
他起先彷徨没主意,如今已是想通,他不会放手,不会允许崔俣离开。崔俣没察觉到,没喜欢上他,没关系,他让他察觉,让他习惯,然后慢慢喜欢不就行了?
有他这个太子看着,把着,不会有别人走到崔俣面前,走到崔俣眼里心里。这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最终喜欢的,只会是他!
反正他还年轻,有漫长岁月,等就是了。
只要一想到以后会有的相守画面,崔俣看向自己时满眼的柔情蜜意,缱绻爱恋……杨暄整个人就像燃起层层火焰,整颗心都是烫的!
这些,崔俣当然是不知道的。
他总觉得此时此刻,突兀的出现两个人,不是什么好事。
“去找盆水来吧。”
杨暄再次欺过来,握住他的手揉了两下,幽深双瞳里映着他身影,在他耳边道:“好。”
崔俣心头一跳。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去端水就去端水,捏他的手玩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说话语气还算对,很是认真,他都觉得杨暄是故意在撩他了!
他与杨暄关系很好,往日里不少亲近,别说拍肩握手,偶尔抱一抱也不是没有过,他从来不觉得不对,熊孩子还小嘛,而且成长过程中少了这些亲密关爱,为了让这孩子别走歪,别像上辈子那么变态,这些亲人般的互动是必要的。
可是今日……
不,也不只今日,近来面对杨暄,经常会有一些尴尬瞬间,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来。
这样下去不行,他得好好摆正心态。此生目标是辅佐太子,未来日子还长,他可不能掉智商!
很快,杨暄端了盆水来,却并不直接浇人,大步过来再一次近距离欺近崔俣,要不是崔俣反应快,手也被他抓住了。
“现在就浇么?”
声音也低沉暗哑,似夜风低鸣,说不出的好听!
崔俣深吸了口气,眉目展开,笑的特别大:“不然呢?沙三爷还想等什么?”
杨暄深深看了崔俣一眼:“倒也是。”
他这才走开,蹲下身检查两人嘴里没藏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后,将下巴给他们正上,之后起身,高高端起水盆,将水倒在二人身上。
“咳咳……咳咳咳咳!!”
二人也咳了个惊天动地。
待遇却比不了崔俣,别说喝水拍背,杨暄差点踢几脚让他们好好顺顺气。
崔俣比较体贴,一直在一边慢慢喝茶,等二人喘过气,才出声问:“要把我河帮消息卖与谁?”
少年人一脸‘你怎么知道’的懵逼,直接愣住,中年人反应快点,立刻跪地求饶:“这位公子明鉴,我只是胡乱说说,从未想过要这么做啊!”
“是么?”崔俣眸光斜过来,映着夏日阳光,灼灼烈烈,威仪自显,让人不敢逼视。
中年人立刻叩了个头:“小人不敢说谎!”
崔俣与杨暄对视了一下,将手中茶杯缓缓放下,音色微凉:“说说吧,你二人是谁,为何会在此处?”
中年人看了看少年,少年脸色煞白,被杨暄一瞪,身子都抖起来了,直接崩溃:“忠叔咱们说吧!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中年人咬了咬牙,也不敢再抵抗,闭着眼说了:“我二人来自文城郡,这是我家少爷,姓彭,名传义……”
彭传义!
文城郡彭平嫡子!
崔俣即刻挺直了背,神色震惊,竟是他想借机谋杨暄回归的人!
第100章 杨暄难道对他——
因缘际会,崔俣帮杨暄搞到三处洛阳河道地盘,若说惊险;这里面让他印象最深的两个字却是意外。
被掳;很意外;事因杨暄而起;很意外;红鲤帮越氏头脑聪明清楚程度,更意外。
他的谋计能成,一半原因是此计的确精准好用,另一半,则是越氏机警睿智有大局观;决断不下男子。
时也命也;这些地盘,合该是杨暄的。
他以为上天给予这些已是足够;谁的运气都不会永远这样好不是?
可此时此刻,炽阳之下,微风之中,跪在他面前的……竟是彭平之子彭传义!
崔俣难得怔住,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杨暄悄悄走近,握住他的手又捏又揉好一会儿;他才回了神;偏头与杨暄对视。心中太过震惊,他都忘了警惕杨暄略过的举止,蹙眉敛目,以眼神相询:你可听到了?他们是彭家的人!文城郡那个彭家!
杨暄紧紧握着崔俣的手,甚至以指甲轻刮崔俣掌心,十分暧昧,可崔俣竟半点反应都没有……他难过又失望,面色十分不愉。
崔俣以为杨暄明白了自己的震惊,心情与自己一样,神情更加肃穆。
他挣开杨暄的手,整颜端坐,微微眯了眼:“既不是我河道中人,何以鬼鬼祟祟隐匿行走,欲害我河帮?”
杨暄:……
他也不是不明白眼下形势,只是——崔俣若能有半分心思放在他身上,该有多好。
他浅叹一声,走到崔俣身边坐下。
“我二人不敢啊!公子请明察!”
夏日炎热,即便是浇了凉水,彭传义主仆也没有太难受,反正太阳晒着,一会儿就干了。方才被小老虎和玲珑一路拖来,看起来惨烈,其实只不过磕碰几下,头有些晕,卸下来的下巴装上去没半点不适,唯有中年人胳膊上的小老虎爪伤,算是大伤了。这伤处流血也已止住,留下几道血红印子,看起来吓人,其实并无大碍。
身体是没性命之忧了,可被带到这二位前——
一位相貌姝丽,眉心一颗红痣,宛如谪仙的贵公子;一位彪腹狼腰,身材精悍,目光凶戾,穿普通短打也掩不住气势的少年……不用多了解,一看就知道不好惹,许是河帮里身份尊贵的人物。
此番……还有命出去么?
主仆二人悄悄对视一眼,眸底皆是一片惊骇。
他们也不也抬头看崔俣杨暄,直直跪在地上,头叩地面,声声喊冤。
崔俣指尖轻敲桌面:“你们是怎么到这河帮来的?”
跪着的二人又对视了一眼,顿了好一会儿,那个被彭传义唤作忠叔的中年的人才开口:“不……不小心。我二人只是经过,偶遇河帮伙拼,不知道往哪里躲,这才误入贵帮地盘。”
“哦,是么?”崔俣猛的一拍桌子,“我看你们是别帮奸细,故意潜入我这里作乱的!”
主仆二人一起磕头:“不敢啊……我们不敢啊……我二人有名姓,有来处,并非河帮之人,求公子明察……”
只是求饶,不言其它。
崔俣其实很是理解。文城彭平案都上了朝廷邸报,可见其热闹程度,身为当事人,尤其势力单薄,明显被压制的苦主,彭传义主仆警惕心很高,提防别人是应该的。
河帮是什么地方?是岸上普通人谈之色变,有势力的家族都不会轻易招惹的地方,何况这对情势不妙的主仆?换是自己,也不可能随便交心倾谈,随意求助,更是不可能。
可崔俣实在想知道些内情。
邸报上的,传言里的,毕竟不甚清楚,他想要以此谋太子回朝,就得知道更多东西。
怎么做,能让这二人打开心扉畅谈呢?
他微微眯了眼,心思急转。
杨暄倒是果断,只冷冷嗤了一声:“不愿说实话?来人——拖出去砍了喂鱼!”
彭家主仆立刻面色大变:“您不能……不能如此啊!”
“这河帮是我的,我就是王法,自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杨暄翘着腿,抬着下巴拉着长音,很有一副不讲理的凶悍样。随着他的话,立刻有数名壮汉从四面八方跃进庭院,手里拿着武器,像是立时要治这主仆二人!
彭传义都吓傻了:“忠……忠叔,咱们说,说实话吧……”
忠叔眼看着少爷被壮汉拎小鸡似的拎起来,面上血色全无,头一下一下磕到地上:“小人说!现在就说!”
杨暄抬抬手,让壮汉们放开主仆,狭长双眸眯起,冷光厉厉:“好好说,前因后果悉数道来,可别想把我们当傻子。”
彭传义身子抖如筛糠,弱弱道:“不敢……”
主仆二人再次对视一眼,深深磕了个头,看样子是要坦白了。
杨暄斜斜朝崔俣挑眉:怎么样,我聪明吧!
崔俣:……好吧,这次的确是杨暄聪明。
他给了杨暄一个赞许眼神,就静静听主仆二人说话了。
忠叔道:“我二人……是走了大关系,花了大价钱,才搭上飞沙帮的小头领,想要借其水道势力相护,去往洛阳。船行至此,眼看着不多久就能到码头上岸,谁知突然遇到河帮伙拼,飞沙帮地盘沦陷。战起时,飞沙帮所有帮众前往作战,看护我二人的护卫也撤了,外面动静越来越大,我二人害怕,就逃了出来。因飞沙帮战败,我二人担心被牵连,就躲在一处浅滩矮丛中,一夜不敢动,及至今晨,才欲逃离。”
彭传义:“还没走多远,就遇老虎拦路,然后被抓到了这里。忠叔确曾说过想要卖贵帮消息的话,但那只是为了谋取后路,保住性命,且一切尚未实施,贵帮风声未走露一点,我二人落此境地,实是……实是冤枉啊!”
“你们有名有姓有来历,尤其这位少爷,看起来细皮嫩肉没吃过苦,想必家有余财,去洛阳直接去便是,水路陆路都使得,何以花大价钱请河帮庇护?”崔俣指尖轻点着桌面,眸色微眯,声音意味深长,“该不会惹什么事了吧。”
有杨暄这尊凶神在侧,随意一个眼色瞪过来,主仆二人就吓的面无人色,哪还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
彭传义:“我家在文城,本是富商,我爹极会做生意,积下万贯家财。我爹有一房妾邓氏,极为受宠,其父乃朝廷命官,这几年官做的风生水起,尤为顺利。邓氏不安分,一直借势相闹,想成为平妻,只是礼法不允,她也无可奈何。前年我娘病逝,这邓氏便想升为妻位,可我大安有律法,妻亡可续弦,妾却是不能升妻的。邓氏不依,事情越闹越大,竟买通族老,她不单单想升正妻,想将儿子记为嫡子,她还想将我记成庶子!不但记我为庶子,还要立时赶我出家门!这我如何能忍……”
说到伤心处,彭传义眼红落泪:“我爹虽偏爱邓氏所出庶子,可我也是亲生骨血,又是正经嫡子,总有些不忍,便应了邓氏升她为妻,但我这嫡子之名,却是去不得的……谁知这话方说出没两天,我爹就莫名其妙死了……那邓氏还顺便给我安上了弑父罪名……”
忠叔扶着彭传义,也是眼眶微红:“那邓氏早欲置我家少爷于死地,老爷生时,就百般算计,少爷命大,又有忠仆帮扶,方才保住一条性命,如今老爷去世,那邓氏越发猖狂,请来杀手,想干脆利落的杀了我家少爷,一了百了。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想出这法子,好歹保住性命,去到洛阳。”
崔俣沉吟片刻:“你们如何确定去洛阳就没事了?那邓氏父亲在朝做官,你们去了洛阳不会更危险?”难道是……他眸光一闪。
彭传义:“不敢瞒公子,数年前我娘曾对洛阳傅家有过小恩,我已去过信,傅家答应在洛阳时,保我平安。”
果然,有人接应。
傅家……洛阳地界上,敢放出保人平安话的,大概就是八小世家里的那一个。
事情好像越发有趣了。
杨暄也听懂了,垂眸问:“傅家在洛阳何处迎你?”
“这倒是没说。”彭传义略有些不安,“因我行程不定,不知在何时,何处入洛阳……不过傅家说了,会时时关注洛阳周边有关我的情况,若有消息,即刻相迎。”
崔俣:“你决意走水路时,同他们说了么?”
彭传义点头:“寄了信,但因第二日我就上了船,傅家后面有何安排,却是不知的。”
微风拂过柳叶,树影轻摇,庭院内一时安静无比。
半晌,崔俣才又开口问话:“你觉得,是谁杀了你爹?”
彭传义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我爹死的极蹊跷,晚间还同我们一起吃饭,与平日无甚两样,及至夜间,却突然死了……死时身边无人,门窗紧闭,无人察觉半点异样。”
“你不怀疑邓氏?”
“怀疑的,”彭传义点点头,“可是邓氏得知消息,赶到现场时,发散衣乱,面上无妆,仍残存睡意,她应该是真睡了吧……”
崔俣看了眼杨暄。
杨暄捏了捏他的手,跟着问彭传义:“邓氏父亲,与你们家来往多么?”
“之前是不算多的……”彭传义回想着,“邓氏被我爹纳入房中,领进家门不久,邓氏父亲就做官了,邓氏当时就嚷着要升平妻,族人压着,我爹没让,邓大人也没太大表现,只是给邓氏送来的东西更多了。之后数年,四时八节也总有礼来,及至我娘去世,许是邓氏求的厉害,其父爱女心切,就走的勤了起来,今年更是,五月里邓大人心腹管家来走礼送粽子,干脆住在我家没走,可是让邓氏仗了大势……”
崔俣眸色微闪,似是听出了什么,眉梢浅浅扬起,问彭传义:“邓氏父亲对你爹态度如何?可有瞧不起?”
“这倒是没有。”彭传义垂眸,“我爹虽是商贾,可邓氏即入我爹房中,就是我爹的人,做妾身份又矮了一截,邓家气短,哪敢对我爹不敬?邓家管家,待我爹也很是恭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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