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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质三步曲ⅰ 黄金罗盘 作者:菲利普·普尔曼-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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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水手们的做法叠了起来,也照着水手们的样子,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橱柜里,还把这个过程叫做“装载”,而不是“整理”。
  在海上过了两天之后,莱拉觉得这才是自己的生活。从轮机舱到船桥,她把整个船都跑了个遍,很快就跟所有的船员成了好朋友。罗克比船长让她拉了一下汽笛的把手,给一艘荷兰战船发信号;她帮厨师搅拌葡萄干布丁,却着实给他帮了个倒忙;后来,要不是约翰·法阿一句严厉的话,她还会爬上前桅,从乌鸦窝那儿去看看地平线。
  他们一直向北行驶,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他们在储藏室里找了几块油布,帮她剪下来,杰里教她怎样把它们缝在一起。虽然在乔丹学院的时候,她对此不屑一顾,朗斯代尔太太教她的时候,她还躲起来,但她却很愿意跟杰里学这门手艺。他们一起给真理仪做了个防水袋子——她说,她可以把这个袋子绑在腰上,以防万一自己掉到水里。真理仪万无一失之后,她便穿着油布衣服,戴着防水帽,把身子靠在栏杆上,看着溅起的浪花越过船头,冲到甲板上。偶尔她还有晕船的感觉,尤其是起风的时候,船便从灰绿色的浪尖重重地跌下去。这时,潘特莱蒙的任务是变成一只海燕,不断地掠过浪尖,把她的注意力引开,因为她能体会到他搏击风浪时的无限乐趣,也就会忘记恶心。潘特莱蒙还时不时地变成一条鱼,有一次还加入到一群海豚中间,让它们既惊讶又高兴。莱拉哆哩哆嗦地站在前甲板上,兴奋地大声笑着,看着她心爱的潘特莱蒙圆滑、有力的身子,跟其它六只灰色的海豚一起,迅速地从水中跃起。当然,潘特莱蒙只能待在船的附近,因为他和莱拉之间永远也不能离得太远;但是,莱拉感觉到,他高兴得很想以最快的速度游到最远的地方去。她分享着他的快乐,但是对莱拉来说,她感到的并非只是单纯的快乐,因为其中还有痛苦和恐惧。假如潘特莱蒙更喜欢做海豚、而不愿在陆地上跟着她了呢?那她该怎么办?
  她的朋友——那个一等水手——就在附近,他正在调整前舱口上面的帆布盖子。他停下手里的活儿,向外看了看小女孩的精灵跟海豚一起在水面上掠过、跃起。他自己的精灵是一只海鸥,正待在绞盘上,把脑袋藏在自己的翅膀下面。他明白了莱拉在想什么。
  “我记得第一次出海的时候,我的贝里沙利亚还没有把自己的形态固定下来,我当时就是那么小。她很喜欢做海豚,我当时担心她会固定成那个样子。我上的第一艘船上有一个老水手,他永远也没办法到陆地上去,因为他的精灵已经固定成了一只海豚,这样他就永远离不开水了。他是个十分出色的水手,是人们知道的最好的领航员,本来也可以通过打鱼发财致富,但是他并不高兴。直到他去世,被葬在大海里,他也从来没有怎么幸福过。”
  “为什么精灵非得固定下来呢?”莱拉说,“我想要潘特莱蒙永远都能变化,就像现在这样。”
  “啊,他们总是要固定下来的,今后也会这样,这是成长的一部分。总有一天,你会对他变来变去的感到厌烦,你就会想让他固定下来。”
  “我永远也不会!”
  “哦,你会的。你会像别的女孩子一样,想长大。不管怎么样,精灵固定下来以后,还是有补偿的。”
  “什么补偿?”
  “你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比如说老贝里沙利亚,她是海鸥,这就是说我也有点儿像海鸥。我不高贵,不华丽,也不漂亮,但我是个能吃苦的老家伙,在任何地方都能生存下来,总能找到点儿吃的东西,也总能找到同伴。这些都是值得知道的,就是这样。等你的精灵固定下来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可是,如果你不喜欢精灵固定下来的样子呢?”
  “那……那你就会不高兴,是不是?很多人都希望他们的精灵是狮子,可最后却成了狮子狗。除非他们试着接受自己的本性,否则他们是高兴不起来的。浪费感情,就是这样。”
  但是莱拉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长大。
  一天早晨,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不同的味道,船行进得也很古怪,不再上下颠簸,而是左右轻快地摇摆起来。莱拉一睡醒,便马上跑到甲板上,贪婪地盯着陆地看:驶过那么宽广的水面之后,眼前的景象是多么奇怪呀,因为尽管他们在海上只有几天的时间,但莱拉觉得他们似乎已经漂泊了好几个月了。船的正前方矗立着一座高山,山顶是皑皑的白雪,两侧却绿郁葱葱。山脚下有一座小镇和一个港口:看得见屋顶很陡的木头房子、教堂的尖顶、港口中的起重机,还有成群的海鸥在盘旋、鸣叫。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但也夹杂着陆地的味道,有松木树脂味、泥土味以及动物和麝香的味道,还有另外一种冰冷、单调、野性的味道:这也许是雪。这就是北方的味道。
  海豹在船的周围欢蹦跳跃,在水面上露一下它们小丑一样的脸,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潜回到水里。风卷着白色的浪花,吹起阵阵水雾;那风冰冷透骨,钻进莱拉的狼皮大衣的每一个缝隙。她的手很快疼起来,脸也麻木了。潘特莱蒙变成一只貂,替她暖着脖子。但是,外面太冷了,什么都不做是无法待久的,即使看海豹也不行。于是,莱拉下到舱里,吃自己的早餐麦片粥,透过大厅的舷窗向外张望。
  港湾里的水波澜不惊。他们驶过巨大的防波堤的时候,因为没有了颠簸,莱拉便开始觉得站不稳了。她和潘特莱蒙贪婪地望着外面,船吃力地一点一点朝码头驶去。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发动机渐渐停了下来,只剩下低低的隆隆声,被人声盖了过去。人们大声地叫喊,指挥着船只,问着各种问题;缆绳被扔了过来,跳板放了下来,舱门也打开了。
  “快点儿,莱拉,”法德尔·科拉姆说,“东西都包好了?”
  实际上,莱拉醒来后一看见陆地,就把自己的东西包好了。她这时要做的只不过是跑进船舱,拿上那个购物袋,这样她便一切准备就绪了。
  上岸后,她和法德尔。科拉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女巫的领事那儿。他们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那座房子;小镇就建在港湾周围,教堂和镇长的房子是镇上惟一规模较大的建筑。女巫的领事住在一座漆成了绿色的木头房子里,看得见大海。他们按响门铃的时候,整个寂静的街道便响起了刺耳的铃声。
  一个仆人把他们领到一间小会客室,给他们端上咖啡。很快,领事就亲自出来欢迎他们了。他长得很胖,面色红润,穿着一件合体的黑色西装。他叫马丁。兰斯刘斯,他的精灵是一条小毒蛇,跟他的眼睛一样,显得炽热,闪着明亮的绿光。他的眼睛是他身上惟一像巫师的地方,尽管莱拉也拿不准自己期待的女巫会是什么样子。
  “我可以帮你什么忙,法德尔·科拉姆?”他问道。
  “两方面,兰斯刘斯博士。第一,我要急着跟一位女巫联系上,多年前我在东英格兰的沼泽地见到过她,她叫塞拉芬娜·佩卡拉。”
  兰斯刘斯博士用一只银笔记了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他问。
  “肯定有四十年了,但我想她会记得的。”
  “你要我帮你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代表的是很多吉卜赛家庭,他们都丢了孩子。我们有理由相信,有一个组织把这些孩子拐走了,其中既有我们吉卜赛人的孩子,也有别的孩子。这个组织把他们带到了北方,目的是什么我们还不清楚。我想知道,你或者你们的人有没有听到过这方面的消息?”
  兰斯刘斯博士平静地呷了一口咖啡。
  “这样的事情凑巧被我们碰上并不是不可能的,”他说,“你知道,我们跟北方人的关系是十分友好的,我难以找到干扰这一关系的理由。”
  法德尔·科拉姆点了点头,好像他完全理解了。
  “确切地说,”他说,“如果我能从其他渠道得到这方面的消息的话,我也就没有必要问你了。正因为如此,我才首先提到了那位女巫。”
  这回轮到兰斯刘斯博士点头了,好像他也完全明白。莱拉既迷惑又敬佩地看着两个人的较量。在这层外表下面,有很多层深意,她看得出来,女巫的领事是要下定什么决心了。
  “很好,”他说,“当然,这是事实,而且你也会知道,法德尔·科拉姆,你的名字对我们来说也并不陌生。塞拉芬娜·佩卡拉是厄纳拉湖地区一个女巫部落的女王。至于你的另一个问题,我们的理解是,有关的消息你并不是从我这里获得的。”
  “就是这样。”
  “嗯……这个镇上就有一个组织的分支,这个组织叫做北方前进探险公司,伪称是寻找矿藏,但实际上受伦敦的总祭祀委员会控制。我碰巧知道,这个组织往这里带了一些孩子。镇子上的一般人并不知道,挪威政府也并不知情。那些孩子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他们被带到了遥远的内陆。”
  “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兰斯刘斯博士?”
  “不知道,如果知道我是会告诉你的。”
  “你知不知道那些孩子在那儿有没有出什么事?”
  兰斯刘斯博士这时候才第一次瞥了莱拉一眼,莱拉则木木地看了看他。那条小毒蛇精灵从领事的衣领那儿抬起头,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低语了几句。
  领事说:“我听到他们在提这件事情的时候说到了五月城进程这个词,我想,他们之所以使用这个词,目的就是避免使用他们正在从事的那项工作的正式名称。我还听到了‘切割’这个词,但它指的是什么,我弄不明白。”
  “镇上现在还有没有孩子?”法德尔·科拉姆问。
  他的精灵警惕地在他腿上坐了起来。他用手拍了拍她的毛。莱拉注意到,她的喉咙里不再咕噜咕噜叫了。
  “没有,我想没有,”兰斯刘斯博士说,“一个星期前,大约十二个孩子到了这里,他们前天就走了。”
  “哦!这么近?这也给我们带来了一点儿希望。兰斯刘斯博士,他们是怎么走的?”
  “坐雪橇。”
  “你知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不太清楚,因为我们对此不感兴趣。”
  “你说得对。那么,先生,我所有的问题你都非常清楚地回答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假如你是我,你会问女巫的领事什么问题呢?”
  兰斯刘斯博士第一次微笑了。
  “我会问在哪儿能找到为我效劳的披甲熊,”他答道。
  莱拉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手上觉得潘特莱蒙的心也在怦怦直跳。
  “据我所知,披甲熊是听命于祭祀委员会的,”法德尔·科拉姆惊奇地说,“我指的是北方前进公司——不管他们怎么叫它。”
  “至少有一个披甲熊是例外。你可以在位于朗罗克尔街尽头的那个雪橇仓库找到他,他现在在那里谋生,但是他的脾气不好,而且狗也怕他,所以他在那儿的工作不会持续多久。”
  “那他是从披甲熊中叛逃出来的了?”
  “看来是这样的。他叫埃欧雷克·伯尔尼松。你要问的问题,我已经问了,我也把答案告诉了你。如果是我,那我要做的就是,抓住机会,雇用一个披甲熊,哪怕他在更远的地方也要雇。”
  莱拉几乎坐不住了,但是法德尔·科拉姆知道这类会见的礼节,他从盘子里又拿起一块五香蜂蜜糕。趁他吃点心的当儿,兰斯刘斯博士转向了莱拉。
  “据我所知,你有一个真理仪,”他说。莱拉大吃一惊,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的,”她说。潘特莱蒙捏了她一下。受到鼓励之后,她又补了一句:“你想看看吗?”
  “非常想。”
  莱拉笨拙地把真理仪从狼皮口袋里摸出来,把那个天鹅绒包递给他。他打开包,小心翼翼地把真理仪举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表盘。那神情像是一个学者在看一份珍贵的手稿。
  “多么精美啊!”“他说,”我还见过另外一个,但没有这个这么精致。你有没有解读它的书?“
  “没有,”莱拉说。但没等她再说下去,法德尔·科拉姆说话了。
  “没有书。尽管莱拉拥有真理仪,却没有任何办法能看懂它,这是一个大大的遗憾,”他说,“它跟印度人用来预测未来的墨池一样神秘莫测。离我们最近的解读的书放在海德堡的圣·约翰修道院。”
  莱拉能明白为什么他这么说,因为他不想让兰斯刘斯博士知道莱拉的能力。但是,有的事情法德尔·科拉姆看不到,她却能看到,她看见兰斯刘斯博士的精灵在鼓励她说出来。莱拉马上明白,假装不知道是没用的。
  于是,她说:“实际上,我能看懂。”她一半是对兰斯刘斯说的,一半也是对法德尔·科拉姆说的,但对她的话做出反应的却是这位领事。
  “你真聪明,”他说,“这个真理仪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牛津大学乔丹学院的院长给我的,”莱拉说,“兰斯刘斯博士,你知道它们是谁制造的吗?”
  “据说它们来自布拉格市,”领事说,“很明显,发明第一个真理仪的学者是想根据占星学原理,找到测量行星影响力的办法。他计划制造一种装置,能够对火星或金星的‘想法’做出反应,跟能够对北方做出响应的罗盘一样。这个目的,他没有达到,但是他发明的这个装置明显地会对某个事物产生响应,即使我们谁也不知道是哪个事物。”
  “这些符号他们是从哪儿弄来的?”
  “哦,那是十七世纪的东西。那时候,符号、象征用得非常普遍,建筑物及图画设计得使人们可以像看书那样读懂它们。每一个东西都有别的含义;你要是有这么一本辞典的话,你甚至能看懂整个大自然。你会发现,哲学家们利用他们所处时代的符号来解释来自神秘出处的知识,这并不让人感到惊讶。但是你知道,这些符号已经有大约两个世纪的时间没被真正使用了。”
  他把真理仪还给莱拉,又补充道: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在没有符号书的情况下,你是怎么看懂的?”
  “我只是让自己头脑保持冷静,然后,就好像是在向下往水里面看一样。你必须得让自己的眼睛找到正确的那一层,因为那是惟一清晰的一层。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莱拉说。
  “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看看你是怎么做的?”领事问。
  莱拉看了一眼法德尔·科拉姆,想说可以,但是要等他同意。老人点了点头。
  “我问它什么呢?”莱拉问。
  “在勘察加半岛问题上,鞑靼人有什么意图?”
  这并不难。莱拉把指针拨到骆驼、羊角和蚂蚁那儿——骆驼代表的是亚洲,也就是指鞑靼人;羊角(在希腊神话中,羊角指的是给宙斯哺乳的山羊的角。后来,羊角从山羊身上脱落下来,里面盛满了各种水果。后来,在西方文化中,尤其是在绘画和雕刻中,羊角便被用来象征丰收、富饶、繁荣)代表的是勘察加半岛,因为那里有金矿;蚂蚁代表的是活动,也就是指目的和意图。然后,莱拉便静静地坐下来,在脑子里清晰地盯着这三层意思,全身放松,等待着答案。真理仪几乎马上就给出了答案。那根长指针在海豚、头盔和婴儿那里抖动起来,在它们之间不断地摆动,然后又指向了坩埚。它摆动的路线非常复杂,但莱拉的眼睛还是毫不费力地跟上了它的节奏,可是在场的两位男士却无法理解。
  等指针把这些运动完成好几次之后,莱拉抬起头,眼睛眨了眨,好像刚刚从昏睡中醒来似的。
  “他们准备假装攻打勘察加半岛,但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打,因为那儿距离太远,战线太长,”她说。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海豚最深层的意思中有一个是玩耍,有点儿顽皮的意思,”莱拉解释道,“我知道这里指的是它的第十五层意思,因为指针在那儿停了十五次,而且只有停在这一层上,而不是在其他层次上,它的意思才清晰起来。头盔的意思是战争,跟海豚放在一起,它们的意思就是假装打仗,不是真打。婴儿的意思是——它代表的是困难——也就是说,鞑靼人很难发动进攻。这个锚解释的是原因,因为他们会像锚索那样被拽得紧紧的。你看,我就是这么看出来的。”
  兰斯刘斯博士点了点头。
  “了不起,”他说,“非常感谢,我永远不会忘的。”
  然后,他奇怪地看看法德尔·科拉姆,又看看莱拉。
  “能不能再请你演示一次?”他说,“从这扇窗户望出去,你可以看见一个小棚子,大约有四十几根云松枝挂在墙头上。其中一根曾经被塞拉芬娜·佩卡拉用过,其他的则没有。你能找出她用过的是哪根吗?”
  “当然能!”莱拉说。她向来喜欢炫耀,于是便带上真理仪,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出去。她急切地想看看云松,因为女巫就是借助云松来飞翔的,而她以前一棵云松也没见过。
  两位男士站在窗前,看着她踢踢踏踏地在雪地上一路冲过去,潘特莱蒙变成野兔,在她旁边蹦蹦跳跳。她站在小木棚子前,低着头,摆弄着真理仪。几秒钟后,她向前伸出手,从众多的松枝中毫不犹豫拿起一根,举了起来。
  兰斯刘斯博士点了点头。
  莱拉好奇心大起,很想飞起来。她把松枝举在头顶上方,身子往上跳,在雪地里跑来跑去,想做一个女巫。领事转向法德尔·科拉姆,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孩子是谁?”
  “她是阿斯里尔勋爵的女儿,”法德尔·科拉姆说,“她的母亲是祭祀委员会的库尔特夫人。”
  “除此之外呢?”
  吉卜赛老人只好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说,“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她是个奇怪、天真的孩子,不管怎样,我也不会让人伤害她。至于她是怎么能看懂真理仪的,我猜不出来,但她说的话我是相信的。怎么了,兰斯刘斯博士?你对她知道些什么?”
  “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女巫们一直都在谈论这个孩子,”领事说,“她们居住的地方离两个世界的交界处非常近,这两个世界在那里被一层薄薄的幕布分隔开来,所以,她们听得见神的低语,也就是那些在不同的世界之间穿行的众神说的话。她们谈到过一个像莱拉这样的孩子,她有一项非常崇高的使命,只能在别的地方实现——不是在这个世界,而是在非常遥远的地方。没有这个孩子,我们大家都活不了。女巫们就是这样说的。但是,她在完成这项使命的过程中,她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要必须做到全然无知,因为只有在她不知情的状态下,我们才能获救。这一点你明白吗,法德尔·科拉姆?”
  “不明白,”法德尔·科拉姆说,“恐怕我不明白。”
  “这就意味着,她必须不受任何约束,可以犯错误。我们只能希望她不犯错误,但我们不能给她以指导。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个孩子,我很高兴。”
  “但你是怎么认定她就是那个特别的孩子的?还有,你说的在不同世界之间穿行的众神是怎么回事?兰斯刘斯博士,我糊涂了,听不懂你的话,但我认定你是一位诚实的人……”
  但是,没等领事回答,门开了,莱拉拿着一小根松枝走了进来。
  “就是这个!”她说,“所有的松枝我都测验过了,我敢肯定就是这一根,可是它却不肯给我飞。”
  领事说:“莱拉,了不起。有这样一个仪器,你很幸运,祝它给你带来好运,一切顺利。我想送你一样东西,让你带着……”
  他拿起松枝,给莱拉折了一小枝。
  “那个女巫飞的时候,用的真是这个吗?”莱拉问。
  “是的,她用的就是这个。但她是女巫,而你不是。我不能把整个松枝全都给你,因为我跟她联系的时候需要用它,但这一小段也足够了。小心别弄丢了。”
  “好,我会小心的,”莱拉说,“谢谢。”
  她把它塞进自己的小手提包,跟真理仪放在一起。法德尔·科拉姆摸了摸那个松枝,像是要沾点儿好运似的,脸上是一种近乎渴望的表情,莱拉以前从来也没见过。领事把他们送到门口,跟法德尔·科拉姆握了握手,还握了握莱拉的手。
  “祝你们成功,”他说。他在冷得刺骨的空气中,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沿着小街渐渐远去。
  “关于鞑靼人那个问题的答案,他比我先知道,”莱拉告诉法德尔·科拉姆说,“是真理仪告诉我的,但是我一直没说。是那个坩埚符号告诉我的。”
  “我想他是在考验你,孩子。但你很有礼貌,这样做很对,因为我们拿不准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关于那只披甲熊的消息很有用,要是没有这个消息,我都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好了。”
  他们找到了那座仓库——几间混凝土库房坐落在低矮的废弃的地皮上,灰色的岩石和一汪汪冰冻的泥浆之间长着些纤细的杂草。一间办公室里的一个粗鲁的男子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在那只熊六点钟下班的时候找到他,但是他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因为通常他都是径直去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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