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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为峰-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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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只见王审琦突然打了个哆嗦,跟着动了动喉头,便缓缓睁开了双眼。王怀志忙唤道:“爹,爹……”王审琦看清了眼前人,面上浮现出一丝欣慰,有气无力地道:“承衍啊!爹等你这一刀已经很久了。”王怀志泪流满面,哀恸道:“是孩儿不孝,未能及时收手,以至于铸成大错。”

王审琦微微一笑,缓缓伸出手来抚摸着儿子的脸道:“好孩子,你长本事有出息了,这才是爹想看到的。都说富不过三代,贵难保一世。爹九死一生换来的家业爵位,若没个像样的子女继承,迟早会衰败。爹这几年甘愿为人驱使,狠心不与你相认,就是要激励你奋发向上,自强不息。唯有这样,我王家才能门庭兴旺,世代显贵。所以,你这一刀只不过是斩断了前身,却赢得了未来。砍得好,砍得好啊!”

众人闻言骇然,实在难以相信王审琦的这番话。王怀志既震惊又害怕,惶恐道:“爹,您是为了不让孩儿自责,所以才这般说的吧?孩儿,孩儿大逆不道,把您老人家伤成这样,以至于让爹费心……”到后面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王审琦淡淡道:“你成全了爹的宏愿,那是有功无过啊!你需得明白。”王怀志抹泪道:“爹,您的良苦用心,孩儿明白了。”王审琦欣然颔首道:“如此,我就能安心去了。记住,爹走后,王家上下不得发丧,不得戴孝,也不得设灵堂,更不得拖延你与长公主的婚期。至多叫你娘和弟弟妹妹们来坟上磕个头便好。切记,切记……”他说着头一歪,就此断了气。

王怀志恭恭敬敬地跪在父亲尸首前,连续磕了九个头,却不再哭泣。花弄影一面哭一面嘀咕道:“世上竟有这样的父亲,好叫人佩服。”众少年尽皆黯然,纷纷随之施礼。

李之和奚若临在黑漆漆的密道中摸索,刚刚拐过一道弯,迎面突然刺来两柄长矛,若非二人反应机敏,闪避得快,险些被洞穿胸膛。李之勃然大怒,一口朴刀舞得圆转,正好护住正面要害,这才冲上前去。只听噹噹两声响过,接着便是两声惨叫。

奚若临赶紧跟上,低声关怀道:“你没受伤吧?”李之笑道:“我死了你会不会流泪?”奚若临打了他一肘子,骂道:“要死便死,谁为你哭了。”李之哈哈一笑,又往前摸索下去。两人一路上未再遇到偷袭,待钻出密道时,只见已到了后山下。

两人沿路追了一阵,只见巫承欢和关山俊、谢人美夫妇由山路上奔下,五人正好聚首在一条叉路口上。巫承欢问道:“二位可有看到尤梦盈往哪里去了?”奚若临摇头道:“这里有两条路,咱们分开追吧!”

巫承欢看了看两条路,认出尤梦盈留的记号,于是安排道:“我三人往这边追,你们往那边。”李之和奚若临哪里知道她的心思,当即答应了下来。巫承欢三人一路追了下来,只见前面有辆马车停在道边,由几名武士守护着,当即上前见礼。

只听尤梦盈的声音从车中传出道:“天龙帮已经瓦解,接下来就是弘扬我‘落英门’的大好时机,你们办事须得小心。”巫承欢应道:“属下与两位护法自当小心。”尤梦盈又问道:“可有少主的消息?”

巫承欢黯然道:“不久前有弟子在岳阳看到少主,可惜让他甩掉了,如今下落不明。”尤梦盈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这孩子,从小无人管束,性子实在野了些。”巫承欢道:“属下一定尽快找到少主。”

尤梦盈问道:“熊天霸父子有消息吗?”巫承欢道:“前些日子,有江湖快嘴之称的丑道士与其两名朋友,在荆州常德被人用‘七残食香散’毒死,属下估计可能是何志宇出现过。”尤梦盈心中一凛,颔首道:“密切注意他的行踪,随时禀报我。”

巫承欢应承道:“是。属下另有事禀报。”尤梦盈道:“说。”巫承欢低声道:“贺先生失手,李煜已经被王怀志押回汴京。”尤梦盈冷笑道:“哼!区区李煜,何足挂齿。任谁也阻止不了我‘落英门’一统江湖的步伐。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少主,你们去吧!”巫承欢三人领命而退。

尤梦盈叹了口气,下令驱车进城。车行不到三里路,只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原来是朱睿赶来支援李之夫妇,却走了这边的路,不觉歪打正着,刚好赶上了尤梦盈的马车。尤梦盈吃了一惊,忙命车夫加快车速,另外命四名武士留下阻击朱睿。

朱睿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奔驰如风,车旁跟着八名武士,料定尤梦盈在车内,于是快马加鞭,紧追不舍。四名武士横马挡住去路,齐刷刷拔出刀剑,意欲留下朱睿。谁知朱睿根本不把四人放在眼里,举起大刀虚劈四下,复而矮身马侧,由四人中间穿了过去。四人忙于应付朱睿的劈砍,谁知对方使的竟是虚招,不由慌了手脚。便在这一刹那间,朱睿已摆脱了四人。

这一追,便追进了汴京城。尤梦盈的马车沿着大街来到西塘,突然在一片花树后停下。朱睿颇感意外,忙策马驰了上去。谁知那马车待朱睿靠近,突然又飞驰起来。朱睿拍马追了里许,看看相距不到两丈,于是腾空扑了过去。他人尚在空中,车内突然刺出两柄长矛。

朱睿早有防备,大刀一翻,在矛头上一压,借力上了车顶。两柄长矛缩回车内,又破顶而出,来搠朱睿脚底。朱睿一个鹞子翻身,双手抓着车檐用力一掀,竟将整个车顶给掀了出去。哪知车内除了两名武士,竟是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尤梦盈的身影。

朱睿心知中计,暗叫一声不好,忙翻回坐骑,又往来路追去。他沿西塘兜了一圈,将将发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在花丛后匆匆掠过,正欲上前擒拿,忽见一辆金龙大辇由十二名锦衣侍卫簇拥着,缓缓驶了过来。朱睿认得是开封王赵光义的銮驾,忙下马立于道旁。

龙辇缓缓驶到朱睿身边,只见车幔一动,赵光义清朗的声音传来道:“这不是王驸马的好友朱大侠吗?早间王驸马奏请剿灭天龙帮,汝何以在此?”朱睿抱拳道:“小民正是追捕要犯至此,不想却遇到王爷大驾。”

赵光义表示惊讶道:“哦!那要犯何在?”朱睿如实道:“逃到此地,忽然失去踪影。”赵光义怒道:“朝廷要犯岂容逃走。侍卫长何在?”那为首的侍卫忙应道:“卑职在。”赵光义下令道:“着你率领六名侍卫与朱大侠一同缉捕要犯,不得有误。”那侍卫长忙应了一声,于是匆匆点起六人,朝朱睿道:“朱大侠,快带我等缉拿要犯。”

朱睿隐隐闻到车内有股胭脂味,心想八成是赵光义带着王妃游湖,于是谢过赵光义,当即率领众侍卫搜寻尤梦盈去了。走不多远,朱睿忽觉什么地方不妥,于是跟侍卫长拉家常道:“你家王爷真好雅兴,大冷天也出来游湖。”

侍卫长道:“王爷只要不打仗,不理朝政,总喜欢出门转转。咱们这些当差的也跟着沾光,得以出门透透气,不似在那皇宫和王府里烦闷。”朱睿微笑道:“哦!那王爷出门总该带王妃同行吧!”侍卫长摇头道:“王爷出门从不带王妃同行,除非是皇上要求,或参加朝廷大典之内的。”

朱睿突然问道:“今日也不例外吗?”侍卫长不假思索道:“这个自然。”朱睿心中一凛,暗忖道:“原来如此。若是晋王要保尤梦盈,那就棘手了。须得回去跟王兄弟商量商量,再做计较。”于是率一干侍卫草草寻了几圈,也算敷衍其事,这才赶往天龙帮去了。

赵光义的龙辇缓缓驶离西塘,驰上了西门大街。正行进间,只听尤梦盈的声音由车内传出道:“多谢王爷搭救,这叫民女如何报答?”赵光义捋着胡须笑道:“冯道能为官几朝,这其间你的功劳不小吧?”

尤梦盈故作媚态,埋怨道:“哼!原来王爷心里只有国事,并无梦盈。民女原以为王爷是记着梦盈的好,所以才施以援手的呢!没想到……没想到……”说着横了赵光义一眼,咬着嘴唇嗔道:“梦盈那点不如花蕊夫人了,竟令王爷这般厚此薄彼?”

赵光义大吃一惊,忙掩住尤梦盈的小嘴低声埋汰道:“休要胡说,花蕊夫人乃当今贵妃,深得我皇兄宠爱,小王怎敢有非分之想。”尤梦盈扳开赵光义的手,吃吃笑道:“王爷瞒得过别人,须瞒不过民女。”赵光义怫然不悦道:“哼!随你怎么说好了,反正都是无中生有之事。”

尤梦盈拿臂膀轻轻撞了赵光义一下,吐气如兰道:“王爷别生气嘛!难道梦盈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赵光义嗅到尤梦盈身上那股兰麝芳香,顿感心驰神摇,面色逐渐缓和了下来。尤梦盈目光涟漪,瞧着赵光义柔声道:“自夏启以来,子续父业,家国天下便成了皇族的定例。那些哥哥传位于弟弟的,大多是因为后继无人,又或被逼无奈。杜太后虽有‘金匾遗诏’,可惜无人约束。王爷试想想,活人怎会让死规矩困住,何况是这等关乎到子孙气运的大事。”

赵光义眼放精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尤梦盈,沉声道:“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亏你竟敢在本王面前说出口。倘若叫别人听去,本王也保不住你的小命。今日到此为止,切勿再妄言。”

尤梦盈格格笑道:“民女原以为王爷胸怀大志,欲平天下夺四海,成就千秋伟业。却想不到你如此藏头露尾,胆小如鼠。当年唐太宗弑杀兄弟,逼父禅位,方有了贞观之治,以及后来的开元盛世,成为千古贤君。你道后世是褒奖多呢?还是批贬多?”

赵光义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已心惊肉跳,冷汗直冒,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心虚。尤梦盈瞧在眼里,暗中冷笑道:“你也不过是个权欲熏天的男人罢了,被我一下便说中了心事。”于是推波助澜道:“以其把一生荣辱捏于别人手中,不如变被动为主动,自己来掌控……”

“此话今后万万不可再说。”赵光义面色沉凝,当即摇手制止尤梦盈说下去,随后吩咐车夫驾车驶往别苑。尤梦盈心领神会,格格笑道:“王爷若是有什么难处,梦盈愿效犬马之劳。”两人各怀未知的心思,车内一时无话。

第三十七章 风云突变 第六节

王怀志独自骑着踏雪,缓缓驰向西塘。一路上银妆素裹,白雪皑皑。街上红男绿女数不胜数,可王怀志目光冷漠,竟不将一人放在眼里。不觉来到西塘,故地重游,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时值深秋,这场雪来得很是突然,似乎预示着天将大变。池塘边的树木早已光秃,一阵阵寒风由树梢间呼啸而过,刮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而下。满池的荷叶与莲花早已衰败,只剩下几根残枝孤零零地矗立在湖面上。一只退了漆色的画舫拴在池塘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雪舟。牵绳宛如一条白绫,随风轻摆着,说不出的落寞。

昨日大婚,因是长公主出嫁,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上至开封王赵光义、宰相赵晋、以及石守信、高怀德、潘美等重臣,下至富商巨贾,江湖豪侠以及才俊名士,可谓热闹非凡。婚礼先在宫里承德殿举行,由皇帝皇后钦赐玉带凤冠,随后銮驾出宫绕城一周,这才进驸马府入宴。锣鼓喧天,爆竹隆隆自不必说,直把汴京城闹得宛如过年。

娶了花容月貌的长公主,婚礼又办得如此体面,可王怀志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父亲的死固然影响了他的心情,可更重要的还是他对乐隐娘的思念,那将是他永远无法磨灭的回忆。

北风苦冷,西塘水寒。望着眼前凄凉的景色,王怀志心中凄苦,不觉有感而发,放声长吟道:“秋枝早退遮羞装,何劳晚风再添伤。哀塘荷尽孤舟寂,枯瓣碎影水中漾。”他吟罢,又长长叹了口气,正欲返身离去,忽听得少女歌声扬起,如出谷黄鹂,委婉动听。

“日上柳岸可采莲,舟下荷塘风满肩。莲梢蝉儿放欢歌,荷间红蜻双飞恋。莲儿苦,莲儿甜,莲儿白白最新鲜。莫说谁苦谁又甜,千般滋味自去辨。莲儿苦,莲儿甜,莲儿养心不失眠。谁言泥泽非净土,白莲雪藕生其间……”

王怀志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女由对面林子里转了出来,嘴里唱着《采莲歌》,手里挽着只竹篮,蹦蹦跳跳好不欢快。王怀志知道此歌是乐隐娘所作,不由勾起无限遐思。

少女的歌声轻快优美,使王怀志如沐春光,心情大为好转。待少女走到近处,王怀志认出是乐隐娘的丫环抱琴,不由失笑道:“原来是抱琴姑娘,难怪会唱这首曲子,而且唱得这般好听。”

抱琴见是王怀志,颇感意外道:“嗳哟!我当是那个落第的穷酸秀才在这里发牢骚,所以唱个小曲转转气氛,没想到竟是王公子。”她说着东张西望了一番,又问道:“咿!我家小姐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王怀志暗道:“瞧她这般无忧无虑,我若实话实说,势必让其徒增烦恼,又于心何忍。”他想了想,于是道:“你家小姐现在我洛阳家中修养,尚不便回京。下次我自会携她前来与姑娘相会。”

抱琴撅着嘴嘟囔道:“哦!原来如此……”她说着只管斜眼打量王怀志,又突然咧嘴笑问道:“她是不是在生娃娃呀?”王怀志一阵苦笑,摇头道:“不是。”抱琴有些失望地白了王怀志一眼,忽又笑道:“听说昨日长公主出嫁,城里可热闹了,你有去看吗?可惜我正好回乡下探望娘亲,今晨方归,没能亲眼目睹。不知那驸马爷威不威风,长公主漂不漂亮。”

王怀志叹了口气,暗道:“你若看见了,势必不再与我这般亲热。而其中曲折原委,实难向你解释,不说也罢。”于是摇头道:“我也没去凑热闹。”心头旋即为自己开脱道:“这般说却也不禁属实。”

抱琴略感无趣,撅嘴道:“公子方才吟那歪诗怪凄凉的,叫人听了未免伤感,不如改改。”王怀志呵呵一笑道:“起先伤感,是因为没有见到可以开心的人,现在自是不同了。”抱琴眼睛一亮,忙问道:“快说,有何不同啊?”

王怀志笑道:“且听我补上四句,你自体会。”于是沉思半晌,又朗朗吟道:“忽闻山女踏歌来,芙蓉笑靥两旁开。敢赞乌鸦是凤凰,红日偷颜露云裳。”

抱琴噗哧一笑,娇嗔道:“嗳哟喂!公子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呀?又是乌鸦又是凤凰的,好讨厌。那你说,我到底是乌鸦还是凤凰呢?”王怀志含笑道:“跟在凤凰身边的,自然是叽叽喳喳的喜鹊了。”抱琴嫣然一笑道:“这还差不多。”抱琴长得虽说不好看,但笑起来却也十分可爱。

王怀志想到抱琴多半还在替乐隐娘看守画舫,等她回来,不觉有些心酸,于是从怀里掏出几张百两的银票道:“抱琴姑娘,这是你家小姐要我转交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抱琴一看这么多钱,不由慌道:“小姐干嘛给我那么多钱呀?她是不是不要抱琴了?”王怀志黯然道:“不是的,你家小姐知道你忠心耿耿,怎么会不要你呢!她只是觉得已两年多没给你工钱了,怕你日子清苦,所以叫我赏你这些钱的。”谁知抱琴却板起脸道:“小姐当初执意要与你浪迹天涯,原也没说几时回来。我若贪钱,早把画舫卖了。小姐怎地这般见外,叫我好不自在。”

王怀志暗赞道:“想不到她主仆间如此情深意重,到是我小瞧了这丫头。”于是道:“你家小姐一来心疼你,二来知道你娘身体不好。她曾跟我说:‘抱琴的娘也就是我的娘,可不能寒碜了她老人家。’所以赏你这些钱,是希望你能好好赡养母亲。”

抱琴感动得泪流满面,哽咽道:“小姐待我真好,就像姐姐待妹妹一样。请公子转告小姐,抱琴一定帮她看好画舫,等她回来。”言讫,又呜呜咽咽痛哭起来。

王怀志忍不住泪水盈眶,忙转过身去道:“好,我一定转告她。”说着便欲走。抱琴忙唤道:“公子,你那首又苦又甜的歪诗,我会把它唱成小曲的。”说完眉开眼笑,当即拍手唱了起来。王怀志头也不回道:“姑娘多多保重,若嫌寂寞,便回家乡去,找户好人家嫁了吧!”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

龙亭位于西塘北面,王怀志展开步伐,顷刻间便到了龙亭下。只见一位黑衣老者,迎风屹立于龙亭之巅,手挽巨弓,气度沉凝,宛若渊亭岳峙。王怀志举目望着老者,拱手道:“让龙教主久等了。”龙腾云哈哈笑道:“你昨日方才与公主成婚,不在家中陪着娇妻,做那乘龙快婿,反而如约来此与老夫一决生死,倘若有何不测,你那锦绣前程岂不付之东流?”

王怀志也大笑道:“好男儿一诺千金,大丈夫恩怨分明。富贵如浮云,娇妻如嫁衣。晚辈如若不来,岂不叫龙教主独坐孤亭,寂寞难耐乎?”两人同时仰天大笑,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顷刻间,这一老一少忽然有了种惺惺相惜之感。

龙腾云飞身下了龙亭,抚须道:“你与我有恩无仇,今日这一战原也没来由。不过既然定下,那老夫还是会拼尽全力,绝不会手软的。来吧!让老夫看看你小子近年来可有长进。”

王怀志笑道:“晚辈近年来虽说诸事烦杂,但拳脚功夫却也不敢撂下。龙教主可要小心留意了,若是斗到狠处,晚辈说不得仗着年青,要以少欺老喽!”龙腾云不以为然道:“岂不闻姜越老越辣。你小子若是吃不消,只需开口求饶便是。”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愿谦让。

雪,依旧稀稀落落下个不停。王怀志与龙腾云一动不动地对峙着,仿佛时间已凝固,又仿佛只要一动,便有石破天惊之举。王怀志轻晃着“七星斩月刀”,只见七点蓝芒泛起幽幽光华,预示着一但出动,便有银河落月之势。龙腾云手握“落日弓”,空弦嗡嗡直响,低沉而悠长,给人种无形的威慑力。

如此对峙了一炷香的时间,雪已埋过两人膝盖,可两人依旧如泥塑般一动不动。王怀志心想:“我若以‘七星困月’攻他正面,他以一招‘回风拂柳’避实击虚,反攻我敞开的胸脯,势必无功而返。”龙腾云心想:“我若以一招‘火树银花’攻他上盘,他挺刀斜斫我肩膀,然后踢我大腿,那我势必首尾难顾。”

王怀志又想:“我若先用‘金刚伏魔掌’强攻,以龙腾云数十年的修为,必能轻松应付。”龙腾云又想:“这小子功力不弱,若再仗着年富力强,与我硬拼膂力,却也不好应付。”王怀志又寻思道:“我的刀法以快、准、狠为长,若以快攻打他个措手不及,或许能抢占先机。”

龙腾云又揣摩道:“我若以‘流火星云箭’射他阵脚,接着用‘一指残阳’攻其不备,或许能占到上风。”两人思前想后,尚未动手,却已在脑海里较量了数十招,可谓别开生面。

一阵寒风卷起残雪,扑打在两人身上,不断发出簌簌声。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龙吟,身随风动,噼里啪啦,刹那间便交了四五招。王怀志攻过去被反震回来,于是拈了个“辗”字诀,抖手反斫。龙腾云举弓架住,左手使出“一指残阳”,疾点王怀志筋缩穴。王怀志回刀护住筋缩穴,左掌一记“万魔臣服”反攻而去。龙腾云不甘示弱,也改指成掌,呼地一招“骄阳似火”迎上。

此刻两人背靠着背,于是反肘互打在对方肩头,同时往前冲出两步。龙腾云直感左臂酸软,几乎提不起来力道,不由暗惊道:“没想到这小子功力精进若斯,几乎与我不相上下了。”于是哈哈笑道:“不错,不错,你小子果然有长进。”边说边趁机调匀气息,消除了左臂的酸麻。

王怀志也被震得气血翻腾,半身酸麻,心道:“这老头不愧为一代枭雄,老而不衰,内力竟丝毫不逊于我,看来还得小心应付。”嘴上却回道:“龙教主不愧为巴蜀第一高手,晚辈佩服,佩服。”

龙腾云不悦道:“你这话好不讨巧,等于是说老夫仅能在蜀中称王,却不足以独步武林。”王怀志哈哈笑道:“龙教主乃当世高人,为武林所敬重,又何必在乎这些虚名呢?”龙腾云闻言叹道:“想老夫一生争名逐利,却对身边人疏于管教,以至于落到众叛亲离的下场。这得失之间,原也说不清道不明。”

王怀志安慰道:“龙教主何必多想,转不如爽爽快快打一架来得舒坦。”龙腾云不由豪气冲天道:“那好,今日便算做老夫收关之战,不痛快不足以慰平生。”他说着举弓连射出三支“流火星云箭”,分取王怀志上中下三路。

王怀志拉开架势,挥刀劈、削、挑一气呵成,分别荡开了射来的箭气。龙腾云趁机双脚一蹬地面,便如离弦的箭般,猛地弹射向王怀志,举弓力劈而下。王怀志横刀架住落日弓,跟着一脚踹向龙腾云敞开的小腹。龙腾云紧收小腹,斜身避开来脚,一招“落日余晖”击向王怀志肩胛。王怀志拼着挨一掌的危险,回刀反戳龙腾云胸膛。

两人以快打快,顷刻间又斗了上百招。正在难分难解之际,龙腾云突然放慢了节奏,出招变得凝重沉稳,一时劲风大作,凛然生威。王怀志急忙抖擞精神,跟着放慢了节奏。只见他每出一刀,都似要力劈华山般,遒健有力,威势惊人。

金器相交,嗤嗤声不绝于耳,还时不时迸出几朵火花。两人全力相搏,周身逐渐形成一股气流,一但相遇,便会发出低沉亢长的嗡嗡声。此番斗力,远较兵器拳脚凶险。稍有不慎,便会伤筋错骨。时间一长,只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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