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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之剑-第4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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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完蛋了!

布兰多那一刻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不止是他,连斯科特都吓了一跳,他从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竟然如此大胆,非但毫不留情面地打败了公主殿下,而且还公然占公主殿下的便宜。玛莎在上,斯科特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过错就是没教会布兰多什么叫做绅士风度,不过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庆幸,还好刚才没真和自己的儿子动上手,不然就不是他考校儿子,而是儿子考校他了,那他在布尼德面前可是面子连带里子都要丢个干净。

他心中又隐隐有些自豪,他们毕竟是骑士家族,骑士仗剑而立,卡迪洛索家族的这一代终归没给家族丢脸,而且还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庭院内一时有些安静。

格里菲因呆了片刻,脸上却没显露出什么羞恼的神色来,她轻轻挣扎了一下,说道:“老师,可以放开我了吗?”

布兰多一下反应了过来,赶忙放开公主殿下,只觉面颊滚烫一直到耳根,他心想:“天啊,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啊。”联系上上次在安培瑟尔一时的犯的傻,这下恐怕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忍不住有些惭愧地看向公主殿下,但格里菲因面色却十分平静,她弯腰拾起地上的剑,静静地看了布兰多一眼,轻轻喘息了片刻,才说道:“斯科特先生,大团长阁下,能让我单独和伯爵大人待一会吗?”

斯科特和布尼德对视一眼,仿佛交换了一个颜色,然后才点了点头。

不过离开之前,布尼德笑眯眯地对布兰多说道:“小家伙勇气可嘉,作为‘大叔’,我会好好替你祈祷一下的。”

布兰多的老头子,老斯科特先生就比较含蓄了,他只是瞪了他一眼,提醒道:“好自为之。”

布兰多看到这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院子,还不明白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他回过头,看到格里菲因公主双手拄剑而立;她站在树下,昂起头,树叶之间细碎的光斑落在她的肩头,看起来像是森林中的仙子,她的目光穿过院落,看着庄园外零落的农田与远处的雄鹿森林,柔柔地开口道:“骑士先生,我还可以这么叫你么?”

布兰多脸上余温未褪,这会儿和公主殿下独处时感到尤为不自在,仿佛之前那份柔软的触感仍旧在怀,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百合花的幽香,弄得他有些神不思属,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格里菲因看了他一眼,银色的眸子里蕴含的神色十分复杂,说不清是喜是忧。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和高地骑士一起出现在这里,对吗?”

布兰多点了点头。

……

第四十二幕两封信(七)

微风拂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午后的小曲。

“这一切要从你祖父那个时代说起。”公主殿下轻柔的声音像是在应和着这首曲子,“那是差不多六十年前,那时候安森十一世还在位,王国还有剑圣达鲁斯,秘银堡之主图拉曼,那是雷霆之年,埃鲁因刚刚颁布了民兵训练法令,里登堡——梵米尔防线才开始建造,那是继西法赫王朝以来这个古老的王国最为光辉的一段时日,而那个时代,你的祖父,就是这其中最为耀眼的一个名字。”

布兰多默然不语,他看着田野的方向,云层正浮过雄鹿森林的上空,南面淡淡的起伏的山影,正是于松的群山。

剑圣达鲁斯,的确是属于那个时代的传奇,埃鲁因王国有史以来最强的剑圣,唯一一位担任过炎之圣殿联军元帅的王国将领。

不过这颗星辰的光芒并未恒久,圣战结束之后不久,他就莫名地从历史上失去了踪影,有人说他已经身死,有人说他其实只是失踪,甚至有谣传声称当王国再一次面临万劫不复的危险之际,这位剑圣大人会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拯救埃鲁因于危难之中。但布兰多明白,这终究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在另一段历史之中,这些传说随着王国的覆灭而埋葬于尘埃之下,或许千百年之后,不再有人会记起。

如果他没有现在的经历,也不会明白原来达鲁斯从未离开过王国,他生于这片土地,死于这片土地,一直到他人生的最后一刻,仍旧隐姓埋名于这座王国边陲的城市。

任谁也不会想到,在布拉格斯城外,布契河边的这座不起眼的磨坊之中,居住着、埋葬着王国曾经的英雄。

“格里菲因公主。”布兰多开口道,这些东西与他现在处境并无关系,但他却隐隐感到冥冥之中或者有着某种关联,“你想告诉我,我祖父他身上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促使他离开王权的中心,隐居此地。我知道,这一定和布尼德团长他们的高地骑士有关,说不定也和埃鲁因王室有关,这就是你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对吗?”

“你对于事物的发展总是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敏锐,骑士先生,你好像能看到过去与未来,我过去一直很崇拜你,今天也依旧亦然。”格里菲因小声说道,但她又摇了摇头:“可是,我真的从未欺骗过你,我确实不知道在你祖父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那之后王权衰微,王国一日比一日虚弱,埃鲁因的荣光仿佛一去不返,我父王死后,我和我弟弟在一片黑暗与绝望的荒野之上跋涉,直到你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骑士先生。”

布兰多好像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他不明白为什么公主殿下会忽然和他说这个,他看向格里菲因公主,这时午后起了微风,夏末的风越过田野,轻轻拂起半精灵少女银色的发丝,裙边也随风摆动着。格里菲因纤细的双手按着长剑的护手,昂立在风中,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仿佛只是随口提起这些而已,叫人猜不到她心中的想法。

不过布兰多抿住唇,他明白,格里菲因公主以一封信邀约他来这里,甚至要避开王党、她外祖父的目光,肯定是要告诉他什么,他并不着急,于是也静下心来等待。

果然,过了片刻,格里菲因继续说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至少可以向你保证,在当年那场动荡之中,有过错的一方并不是你的祖父,甚至不是你家族中任何一个人,你的祖父是因为某些缘故才承担下责任,与你的家族一起选择隐居至今。我对那时候发生的事情虽然所知不详,但王室之中自有秘辛代代相传,我的父王告诉过我一件事,那就是科尔科瓦家族永远欠卡迪洛索家族一个人情。”

她用银色的眸子看了布兰多一眼:“当然,或许现在是两个了……”

布兰多几乎听得呆了。

但这不妨碍他的思绪飞速地转动起来,公主殿下透露出的这些信息,很快在他脑子里组装起来,逐渐拼凑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也就是说当日在阿尔喀什山脉之中发生的一切,自己的祖父,剑圣达鲁斯,并没有任何过错,甚至可以说是为某人或者每个势力承担了责任。一条脉络在他心中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难怪当年炎之圣殿在自己祖父隐居之后就没有继续追究了,看来炎之圣殿当时很可能明白这里面的内幕,之后的一切可能都是炎之圣殿作的一个表态而已。

只是他还是有些疑惑的是,自己的祖父究竟是为谁承担的责任,从公主的话里看起来像是为了埃鲁因王室承担的责任,但这有些不符合逻辑,因为埃鲁因王室当时根本就没人参加那场圣战,也不可能和阿尔喀什山脉一战扯上什么关系。但如果是其他人,似乎科尔科瓦王室也没有什么必要欠卡迪洛索家族一个人情,究竟是什么人或者势力,能让自己的祖父和科尔科瓦王室为其作出如此大的牺牲。

布兰多心中十分清楚,如果自己的祖父不在如日中天的时候离开王权的中心,埃鲁因的王权不至于如此快的衰败;当然这个古老的王国或许终有一天会败亡,但也绝不是从繁花与夏叶之年开始。

是为了炎之圣殿?

他随即摇了摇头,那炎之圣殿的态度就不会是后来那个样子了。

“公主殿下对于那时候的一切,真的一丁点也不知情?”

“骑士先生,我出生时这些早已成为历史,我所知道的只言片语也只不过是父王与我的历史老师告诉我的,对于那个时代的历史,我和你同样好奇。”

“不。”格里菲因轻轻摇了摇头:“我其实比你更不甘心,我不明白先王安森为什么会作出那样的选择,若不是如此,王国不会像今天这般衰弱,任人宰割。”

布兰多看到公主殿下眼中闪动的光芒,心下微微一软,这何尝不是他的疑问,又何尝不是他的愿望。

愿黑松常青,愿埃鲁因长存;愿信念闪耀如初,愿长剑锋利如故——

王国古老的歌谣,就是眷恋这片故土的每个人心中的希望。

但他停了下来,忽然想起这位公主殿下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她邀约他来这里,又留下他一个人单独会面,难道仅仅是为了告诉他这些?她说科尔科瓦家族永远欠卡迪洛索家族一个人情,但她大可以不必和他说这些,若她还眷念着科尔科瓦家族与卡迪洛索家族之间的关系,那么王室与托尼格尔之间绝不会像是今天这个样子。然而布兰多心中其实明白,这位公主殿下从未全心全意相信过自己。

她总是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他和她还有她弟弟之间的关系,纵使她心中一直明白,自己是剑圣达鲁斯的孙子。

“骑士先生,我还记得你在信上和我描述过关于这个王国的未来,那个理想之中的埃鲁因,闪耀着与今天不同光辉的信念,曾经是我心目中最为向往的希望。”就像是午后变幻不定的风儿一样,格里菲因公主忽然换了个话题,她轻声说道:“如今让德内尔伯爵已经败亡,安列克也早已身死,现在南境已再无阻碍在你之前的敌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描述中那个未来之后的故事吗?”

布兰多微微一怔。

他看向这个柔柔弱弱的半精灵少女,她双手拄剑站在那里,本身就像是一把宝剑般刚直锋利,她就这么向他摊牌,仿佛问他,中午吃过了吗,这么简单的问题一样。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

“公主殿下认为呢?”他反问道。

格里菲因没说话,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曾经以为自己身边有很多值得信任的人,向着那个志同道合的信念而奋斗,直到彻底改变这个古老王国的面貌。但她随即发现,这些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个王国或许有许多不同的未来,但她所要的那一种,不过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她看着布兰多,银色的眸子里几乎没有感情色彩,只想要将这个人看穿而已。

“前一阵子,我的王兄给我写了一封信,他打算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你。”格里菲因公主静静地开口道。

布兰多好像遭到了重重的一击。

那一刹那,他就明白了这位公主殿下的想法。

托尼格尔如今已经羽翼丰满,在与玛达拉、在与让德内尔的战斗中,来自于瓦尔哈拉的大军都展示出了可怕的实力,安列克与让德内尔已经覆亡,南境似乎再没有一支军队能阻挡在他这位新兴的伯爵大人面前,兰托尼兰人是他最好的盟友,维埃罗人的军队陈朽不堪不堪一击,卡拉苏的高地骑士更是只会站在他一边,格里菲因公主环首四顾,忽然发现自己身边已经再没有一股可靠的力量可以遏制布兰多。

她夜夜辗转反侧,好像忽然之间发现自己身边又有了另一个安列克。

虽然布兰多曾经向她许诺,要给她一个理想中的埃鲁因,可她应当拿什么来相信他呢?或许那位骑士先生曾经真有过那样的念头,但人是会变的,就像是利伍兹老师,就像是马卡罗,当一个人身居高位时,他的想法就会逐渐偏离初衷。她生于王室,又经历过王党的背叛,实在是太清楚这其中的一切了。

她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将布兰多绑在自己的战车上了。

她低下头,脖子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当年为了偿还科尔科瓦家族欠下的人情,先王安森曾经想把格洛里娅公主嫁给你父亲,但是那时候斯科特先生已经有了婚约,就是你的母亲。安森大帝之后,他兄长奥伯古六世继任王位,这件事就一直搁置下来,但科尔科瓦家族与卡迪洛索家族之间始终有一纸婚约,直到我父亲奥伯古七世的时代——每个高地骑士的后裔都有一位卡地雷戈的贵族女士指腹为婚,但你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吗,布兰多。”

格里菲因第一次叫了布兰多的名字,她轻声道:“因为你的婚约者是我,布尼德团长早知道这一点。”

布兰多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他感到脑子一片混乱,但心中却十分明白,要说自己对于这位公主殿下没有丝毫憧憬,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喜欢的是那个坚强,自主,绝不放弃的公主殿下,而不是为了偿还人情,或者说想要将他绑上战车,就轻易许诺嫁给他的格里菲因公主。她把他当成什么了,又把罗曼当成什么了?

他紧紧地盯着公主殿下那银色的眸子,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一样。

但他最终失望了。

“我不是安列克,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脸一下红了,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有些愤怒地握紧了拳头,抬起头来看着他:“骑士先生,我从未那么想过。”

“可你就是那么做的,你早知道你我之间有一纸婚约,可为什么今天才说出来?因为你明白,直到今天这纸婚约才有它的价值存在,在那之前,那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口头协定而已,对吗?”布兰多心中一片冰冷,只觉得信念仿佛都崩塌了一般,他无比愤怒地回答道:“你太让我失望了,公主殿下,你应当明白,此前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这么肤浅的目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无伦次地答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曾经憧憬过你,但我憧憬的是那位和我有一般理想和信念的公主殿下,而不是一个委曲求全的女人。你还记得我写给你的信上描述的那个理想之中的王国吗,公主殿下,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正在使它蒙羞。”

格里菲因公主脸色苍白,她几乎微微摇晃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布兰多。

“可你说得大义凛然。”泪水瞬间从半精灵少女眼睛里面夺眶而出,她紧握着拳头,几乎是哭喊道:“可你当日在安培瑟尔对我干了什么,你还记得吗,骑士大人!”

布兰多感觉有一柄利剑穿心而过。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格里菲因公主在安培瑟尔之前对他信任有加,但在那之后她却谨慎地树起一道坚固的墙垒,他一直以为是她提防着自己羽翼渐丰满,危及埃鲁因未来的王权。但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当时不理智的行为,在这个不过才十七岁的少女心中,种下了多么深重的阴影。

布兰多简直恨不得给自己狠狠的一巴掌,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事啊,他站在那里,脸红得像是一块烙铁。

“对不起……”

“公主殿下。”

“对不起。”

一时之间,他仿佛只能找到这么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心迹。

格里菲因公主咬着下唇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泪,她气得几乎哆嗦起来,但最终还是平复下来。公主殿下抹了抹泪痕,别过头,仿佛在说着不相干的话:“……那,我还能相信你吗,骑士先生。”

布兰多也冷静了下来。

两人站在院子里,仍由微风拂过云颠,乡野之间只剩细细的虫鸣,布兰多目光之中,雄鹿森林的方向几头麋鹿正跳跃着穿过林间。

仿佛有片刻的寂静。

他最终点了点头。

“你之前说你为埃鲁因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这么肤浅的目的,你仍旧向着那个理想前进着,对吗,骑士先生?”格里菲因公主也看着森林的方向,她脸有些红扑扑的,声音也小得可怜。

布兰多点了点头。

格里菲因公主张了张口,好像这个肯定的答案让她感到有些窒息:“对不起,我错怪你了,骑士先生。”

布兰多十分不好意思地答道:“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回过头,正好看到这位传说中的伯爵大人露出如此尴尬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她此刻脸上的微笑,就像是当日,在午后温馨而明媚的阳光下,她坐在拱窗边,聆听欧弗韦尔与她讲那个年轻的骑士的故事时,露出的微笑一模一样。因为在那个故事之中,那面旗帜是如此的闪耀,仿佛回到了先古的王国。

“布兰多先生,你还记得刚才我和你讲的你的祖父的故事吗?”

“嗯?”

“你真想知道真相么?”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疑惑看向这位公主殿下。但格里菲因摇了摇头:“不用那么看着我,骑士先生,我并未骗你。但是我知道,关于那时候在阿尔喀什山一战之中发生的一切,至今还有几个相关的人活着。”

“谁?”布兰多心中一动,仿佛抓住了黑暗之中的一线曙光。

“白银女王,风精灵王,还有法恩赞的教皇陛下。”

……

第四十三幕两封信(八)

夜凉如水,布兰多沿着一条寂静无人的小道缓缓前进,沉寂的森林在他视野中分开,露出一条蜿蜒穿过林地的曲折小径。远远近近有淙淙流水声传到耳中,树林右手侧在如织月华下闪闪发光,那是布契河的方向。丛丛灌木分开后,前面的道路忽然开阔起来,破旧的木屋像是一头沉眠的野兽,在茂密的枝叶背后若隐若现。

这条路他已经十分熟悉了,在十年之间的每一天他都要踏着晨光穿过这片树林,追随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一截光秃秃的树桩忽然进入他的视野,那树桩旁边似乎还有一老一少,老人看着少年,少年手持木剑,对着空气一遍遍重复呼呼挥舞。但树桩上早已生满了青苔,树根上甚至长出一片棕色的蘑菇来,人影好像在月光之下消散,将时光拉回现实。

这座静悄悄的锯木厂早在十年之前就荒废了,锯木厂的主人将它转让给当地一位贵族,但那位贵族也因为经营不善,在不久之后关闭了这间锯木厂,布兰多关于它的记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到祖父去世之前为止。

安静的景色仿佛让他纷乱的心绪也随之平复,但格里菲因公主的话还是历历在目:

“当时的知情者还有白银女王,风精灵王与法恩赞的教皇陛下。”

“他们不仅仅是知情人,也是亲历者,只有他们才知道当时在阿尔喀什山一战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一件事我也要告诉你,布兰多先生,风精灵也欠着达鲁斯大人的人情。”

但没那么简单,布兰多摇了摇头。因为他记起了维罗妮卡和他说过的话来——圣战结束于四十年前,从那时候起,白银女王才一步步走上了帝国的至高者之位。她在年轻时有过一个奇遇,让她青春永驻,甚至连龙族都因此而欠下她一个人情。杂乱无章的线头好像渐渐开始连在了一起,布兰多在重重的历史背后,这一刻竟看到了黄金之民的影子。

龙族。

龙族为什么也和这件事扯上了关系。

其实他此刻脑海之中还有另一个名字——阿洛兹。

布兰多默默地走到河滩边上,一片树桩构成了这片开阔的地带,在河对岸,是静悄悄的雄鹿森林,森林中过去有很多的传说,老巫婆,仙子,白色的雄鹿,闹鬼的城堡,给他儿时带来无穷无尽的乐趣。男孩子天性中的冒险精神就是大人们的天敌,虽然本地的小孩子们被勒令禁止进入森林,但还是有那么两次,还是叫他成功了的。

渐渐的,关于儿时的回忆冲散了他脑海之中的疑虑,有那么一会儿布兰多不禁想起布雷森那个臭屁的家伙,那时候他是城外这帮孩子们的头儿,而布雷森则人模狗样地跟着城里那些贵族小孩,他们之间可是狠狠地干过几架,揍得鼻青脸肿。不过那时候他可打不过布雷森,两人的仇怨从那时候就结下了。

他摇了摇头,那群晃动的孩子的脸就在脑海中烟消云散了,布雷森去了北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和对方之间的小矛盾,早在安培瑟尔时就烟消云散了。他父亲哈布奇爵士下午来拜访了自己家,想必是从梵米尔军团的高层听闻了关于自己的消息,他还记得这位爵士大人出任治安长官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不过哈布奇在去年已经辞去了在贵族议会的工作,回到家中安心养老;布兰多再一次看到他时,哈布奇爵士两鬓斑白,仿佛老了十岁。

哈布奇来自己家自然为了打听关于布雷森的消息,他没有隐瞒,布雷森在安培瑟尔时其实也委托过他要向自己家中捎口信。但看到头发花白、佝偻着背、一个劲儿自言自语,仿佛风干了小老头儿一样的哈布奇爵士时,布兰多还是有一种时光如水的感觉。

“哎呀,布雷森那孩子不懂为人处世,布兰多啊,你们一起长大,你可得帮帮他,别让他得罪太多人。”

想到哈布奇爵士这句话,布兰多就忍不住有点好笑,在他印象中,好像布雷森还真是这样一个人。不过自己也好不到那里去,要不是年少时太过顽劣,也不至于让祖父一身所学付诸东流。他叹了口气,沿着河滩缓缓前进,寂静的锯木厂内吱吱呀呀的虫鸣声十年前如此,今天还是如此,只是月光变得更加明亮,流水声似乎也愈发清晰。

布兰多缓缓地经过这些熟悉的场景,每一截树桩上,几乎都有他的点滴回忆。他心中隐隐有一种明悟,仿佛自从白天以来,这个世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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