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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之剑-第5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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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很清楚这些人在鼓捣什么,在他看来教徒们所谓的召唤天使爱若玛不过是个幌子,他们明显是在鼓动一场暴动,就像过去几十年中异教徒们反复上演的剧目一样。这样的暴动毫无疑问会失败,但贵族们一样会感到彻骨的疼痛,这大概也是“他们”唯一向那位自大的女王陛下报复的机会。

广场上的仪式正进行到高潮,但他却与周围虔诚的市民显得格格不入,他冷眼旁观,像是隔着一扇窗户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心下唯一有些牵挂的是塞缇的下落,他之前看到有教徒将她带走,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稍稍感到有些不安,而正是这个时候一两句低沉的交谈声忽然从后面传来过来。

阿尔卡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到人群背后站着两名高阶教徒,他认识那些人,正是“主教阁下”的亲卫。

“安德莎大人吩咐我们……主教大人为什么会对一个小姑娘那么关心?”

“这是另外一位大人的意思,小心些。”

“可那些埃鲁因人……”

“那位小姐到这里来本身就是安排好的,住嘴。”

埃鲁因人四个字像是钉子一样钉进了阿尔卡的脑海中,一系列画面在他的思绪之中成形,他好像看到了笼罩在暮色之下的老肯特的旅店,整个人瞬间就警觉起来。

他竖起耳朵,小心地将注意力放到那个方向。

而这时高阶教徒的目光正在人群中巡视,年轻人小心地低了低头,避开这些人的视线,后者巡视了片刻,才收回目光,继续说道:“关注她的可不只有我们,还有那位女王陛下,你们当真以为那个疯女人会对一个乡巴佬贵族感兴趣?”

“白银女王?”

“当然,所以大人们的事情,你们最好少开口参合。”

“原来如此,可主教大人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乡下丫头去做?”

“这我可不清楚,不过我相信大人自有他的用意,再说那个笨女人可是复仇心切——”

听到这里,阿尔卡只感到自己的心跳停跳了半拍。

最后的这句话像是一柄利刃刺向他的心中,让他下意识地从跪伏在地的人群之中站了起来,他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站在后面的高阶信徒就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见鬼,你在干什么!”

“该死,他在偷听我们说话!”

秘会教徒发出一阵尖叫,年轻人瞬间在这刺耳的尖叫声中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分开人群向自己扑过来的邪教徒,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就跑。

……

第二百二十八幕初生种

“咦,你是叫……塞缇对吧?”

猫与胡须旅店的正门推开了一小条缝隙,罗曼从中露出半只眼睛来,带着浓浓的好奇色彩看着面前略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少女。

她倒不在意这个时候旅店外的大道上忽然出现一个大活人有多么奇怪,大家都出去了,也没人陪她聊天,布兰多不在,而以迪尔菲瑞的身体状况,白露也不让她去打搅后者,至于她对那个看起来就头脑过人的宰相千金倒是十分有兴趣,可惜后者才和她说了几句话不愿意搭理她了。

先前她花了半个钟头来观察旅店外流淌的河水,不过这事儿总是会让人厌倦的,如今有人送上门来陪她聊天,她倒是十分开心。

塞缇哆嗦了一下,才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你什么东西拿丢了么?”

“没……没有。”

“可你平时晚上不会来旅店。”

“我……”

罗曼忽然觉得很有意思,打开门一把抓住后者的手,将她拉了进来,然后得意地冲后者眨了眨眼睛:“不要见怪,布兰多让我谨慎一点儿。”

可怜的少女吓得心跳都停了一拍,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到:“不是让你谨慎一点?”

但后者却毫不在意:“塞缇是自己人,所以我想来应该没有关系。”

商人小姐的热情和毫无保留的信任倒叫塞缇心中好一阵砰砰乱跳,这和后者预想之中的情形根本不同,在她想来埃鲁因人应当是穷凶极恶且傲慢自大的,而不是一脸开心地将她当成自己人,她手足无措,心中一时间充满了负罪感。

一面是心中复仇的动力,一面却无法将面前的人与复仇的对象等同起来。

“你带着什么好玩的东西吗?”罗曼好奇地注意到后者捧着胸口的手。

“没……没有!”塞缇脸都吓白了,额头上湿漉漉的,竟是出了一片冷汗,好在后者竟没发现,而是专注地盯着她的怀里。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塞缇结结巴巴地答道:“肯特大叔出去了,我来看看你们有没什么需要的,厨房……厨房里面有……”

“那正好。”罗曼打断她道:“你来陪我聊天吧。”

“什么?”

“我不饿啊,但是很无聊,塞缇你来陪我聊天吧。”

“我……好……好的,那要喝、喝点酒么,厨房……厨房里有苹果酒。”塞缇脑子好像总算转过弯儿来,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苹果酒。”罗曼沉吟了小片刻,点了点头:“不过那你可得快一点儿。”

少女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就向厨房的方向走过去,她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该不该继续下去了,但无论如何也要先找个单独的房间静静再说。

然而她才刚挪动步子,黑暗之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影,一只白色的狐狸优雅地落在她面前。

她吓了一跳,看着站着不远处桌子上忽然出现的生灵,后者昂着头,用寒光闪闪的目光盯着她,给人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它是有智慧似的。

塞缇正在奇怪这一点,忽然白雾开口了,口气冷冰:

“你怀里是什么东西?”

塞缇整个人都好像中了一箭,僵在了原地,不是因为狐狸会说人话,而是因为这话里的内容,冷冰冰不容置疑的口气让她连惊讶的余地都失去了,她感到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

“我……”

“白雾,塞缇怀里没有东西,我先前问过她了。”

这毫无心机的话叫少女心中羞愧难当,白雾却没好气地打断后者道:“你闭嘴。”罗曼十分委屈地撅了撅嘴巴,白雾这才回过头看着旅店的女侍应生,狭长的目光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我不知道是谁唆使你的,小姑娘,不过看样子你知道的应该不多,我建议你别上当,那些在背后玩弄阴谋诡计的家伙不会安什么好心的。”

它停了一下:“在她眼中,可不会考虑你这样的小人物的死活。”

白雾下意识地以为在背后唆使塞缇的自然是鲁施塔的那位女王陛下,因此才会如此说道。

塞缇被说得动摇起来,或者说她早就犹豫了,她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阵子才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那东西来。

在她手上的是一支巴掌大小的试管,塞上了木塞,里面装满了一种奇特的液体,这种液体先前放在布料之下时毫不起眼,但当它被拿到黑暗之中时,却散发出寒冰一般色彩的冰冷荧光。

荧光从塞缇手中放射开来,在整个黑暗的旅店之中蔓延,勾勒出大厅中每一张桌子、每一张椅子的轮廓。

罗曼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发出好奇的声音:“咦?”

这个单调的音符讽刺得塞缇垂下头去,以为后者在讥讽她先前说谎,但事实上商人小姐根本没往那个方向去想,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东西很好玩而已。

“她告诉你让你用这东西来下毒?”白雾仍旧眯着眼睛,十分睿智地猜出了对方的说法,“她一定没告诉你当你拿出这东西的时候整个旅店都会被惊动。”

塞缇也惊呆了,显然也没想到这“毒药”会有这么大的动静,她就是再笨此刻也明白自己被利用了,这样的毒药在要了别人的命之前会先要了她的命——难怪那两个跟来的秘会教徒根本不允许她事先拿出这毒药来。

想到那两个跟来的秘会教徒,她头皮忽然有些发麻,那些教徒可不好惹,她曾经亲眼见过他们杀人的样子,她忍不住有些害怕地想要提醒面前的两“人”。

但这个时候白雾却皱起了眉头,它不安地想到了什么,没有人会用动静这么大的毒药来提醒它的对手,它很怀疑这背后那个女人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自始至终,白雾都始终以为是白银女王在背后捣鬼。

它忽然对面前的少女说道:“你最好把这东西拿远一点,我怀疑它根本不是什么毒药。”

而仿佛为了应证它的话一般,塞缇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瓶子就剧烈震动起来,玻璃试管发出咔擦一声脆响,竟然从中间裂开来。

一道白光从中炸裂的玻璃碎片之间飞射而出,射向一旁还茫然无知的商人小姐。

“小心!”

“这是神之血!”白雾忽然跳起脚来,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该死,这个狡猾的女人!”

塞缇艰难地扭过头,她不知道对方口中的“狡猾的女人”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到那道白光由她手上射出,正中商人小姐身前大概三寸的地方,被浮起的一层荧荧的白光挡住,但它立刻炸裂开来,散发着荧光的青色水雾一下就在整个旅店之中弥漫开来。

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能下意识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忽然感到手指尖有些发麻,低头一看,竟惊骇地发现一层灰色仿佛石头一样的色泽正顺着自己的手臂向上蔓延,它们先形成无数斑点,然后连成一片,只用了片刻,就将她的双臂化作了坚硬的石头。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石化就已经蔓延到了她颈项的位置,将她的声音锁在喉咙之中,接着是面庞,塞缇很快赶到意识模糊起来。

她最后看到的一幕是白雾如同闪电一般从窗户射出了屋子。

旅店内顷刻之间就变得一片死寂。

猫与胡须旅店之外的橡树林中,一只沙漏正静静地放在岩石之上,在月光之下,光滑的玻璃表面散发着一弧微光。

它正对着远处孤零零矗立在大道边上的高大建筑,直到一只手将它拿起来。

“到时间了。”

沙哑的声音说道。

森林中数道黑影忽然活过来,扭动着,一个接着一个秘会教徒从灌木从中走出来,若是塞缇看到这一幕说不定吓得叫出声来,少女做梦都想不到会有如此多的人跟着自己来到这里。

而为首的两个人正是押着她来此的两个秘会教徒,其中一个手中拿着那沙漏,有些冷漠地对其他人吩咐道:“要活的,你们应该明白大人的意思。”

秘会教徒们一言不发,陆续走出了林子,每个人都端着一张十字弓,另一只手上拎着捕网,他们形成一个包围圈向着猫与胡须旅店围过去,不过这座近郊的旅店此刻安静得有些可怕,一行人走上了大道,黑漆漆的建筑物中还是毫无响动。

两位带头的秘会教徒互视一眼,倒没什么表示,那是盖亚的神血,组织内最顶级的三大神血之一,可以说仅次于元素神血,至于传说中至高无上的玛莎之血,那是谁也没见过的东西。

想必旅店内的人,除了目标之外,都应该被石化了吧。

为首的教徒脸上神色难明,三大神血都是教会内的珍藏,最近几十年组织在对于它们的研究上有了长足的进展,才能够勉强使用在凡人身上,作为核心成员之一,他十分好奇那位“大人物”怎么舍得在一个人类小女孩身上用这种东西。

他心想自己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

但愈靠近旅店,教徒们逐渐发现了问题,一丝丝青色雾气正从旅店的窗棂、大门的木质缝隙中逸散出来,很快就逐渐有人停下了步子——神血仍旧处于逸散状态,这说明目标可能并未吸收神血。

难道说是被石化了?

还是说出了什么异常?

无论哪种情况,都足以叫人小心起来,所有人都回过头,将目光集中在为首的教徒身上,后者脸色也是微微一沉:

这和预料之中显然有些细微的差异。

“停下来。”他举起手来,示意众人停下,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其他人看他的目光没有想象之中的恭顺,而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惊骇的神色。

在他眼里,在场的所有人一双双眼睛中倒映出的是仿佛见了鬼的神色。

他下意识地反应了过来,只感到头皮一阵发炸,将手中的沙漏一丢,反手就要去抽自己藏在斗篷之下的弯刀。

弯刀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地被拔了出来。

带头的秘会教徒头也不回,反手向身后一挥,但并没有斩中他想象之中的东西,而是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掌给握住了。

那手掌并不大,但冷得好像冰块一样,秘会教徒几乎是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连带弯刀一起给从身体上扯下来,轻易得仿佛拗断一根树枝一样。

然后剧痛才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他惨叫着跪在地上,寒光一闪,脑袋就落了下来,滚落在大道上的沙尘之中,变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整个过程持续不过几秒钟,甚至在场的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一切声音就已经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忽视了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而是看着那个忽然出现的女人。

那是个小女孩。

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地方风格十分浓郁的服饰,看起来就不像是克鲁兹人,一头棕色的长发,宽阔光洁的额头,看起来十分小巧可爱,若不是对方的两只眼睛显得太过诡异的话。

少女悬浮在半空中,一头长发无风自动,眸子里根本看不到眼白,甚至也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仿佛两个不断旋转的黑洞,要将人的心神都吸引进去。

她开了口,声音全然不像是商人小姐的清脆可爱,而是冰冷而沙哑,仿佛天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

“凡人,你们用这种东西把我引出来是干什么?”

然后她又皱起眉头,用血淋淋的手按着额头,仿佛十分痛苦的样子:

“呜呜,好难受……布兰多……”

除了她之外,在场竟然没有任何人能发出一丁点声音来,有机灵的教徒想要借着这机会偷偷溜走,但他才刚挪动脚步,就忽然惨叫出声,抱着头跪倒在地上。

在所有人的众目睽睽之下,那人的脑袋像是西瓜一样轰然炸裂,红的白的人体碎片漫天飞舞,失去了生气的躯体缓缓倒在尘土之中,抽搐了两下,就再无动静。

“这……这是……”总算有人哆哆嗦嗦仿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心……心灵能力,精神冲击。”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无不掀起了翻江倒海一般的波澜,能够参与这样的行动的秘会教徒定然不会是外围教众,作为核心信徒,他们知道很多常人所无法企及的秘辛。

在沃恩德,没有任何巫师能够施展心灵能力,哪怕是作为白银之民的布加人也不行。只有少数几种异怪拥有最为粗浅的灵能,但眼前这种程度的精神冲击,只能让他们想起一个词汇来。

非人。

所有人心中无不后悔不已,他们究竟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

第二百二十九幕格洛里娅公主

萧瑟的夜风如同幽灵的五指一般穿过河畔的树林,令树叶瑟瑟发抖,鸟鸣虫嚣皆噤若寒蝉,只剩下沙沙的声音,形同无形脚步穿行于林间。空气中带着一丝浓郁的血腥气息,大道之上的战斗——或者说单方面的杀戮过去了好一阵子,一道影子才从挺立的树干背后分离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来到大道边,盯着先前发生战斗的地方发呆。

她做梦都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她本来以为邪教徒会把那个讨人厌的女人带走,她袖手旁观、不需要插手,而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但她却看到了一幕惊天剧变,她至今都不知道那个如同冷血的怪物一般杀了所有人的家伙究竟是不是那个平日里看起来笨得有点令人不齿的商人小姐。

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德尔菲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粘稠的血腥味直冲入鼻,她胸中顿时涌起一阵呕吐的欲望。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忘掉这回事儿。

但虽然极力保持平静,而且事情总的走向也并没有太过出乎她的预料,然而不知为何,她的手却在微微哆嗦,她在害怕,显而易见这是旁人在她身上少于见到的情绪。

自从实际上掌管家族开始,德尔菲恩就以为自己不可能会再畏惧什么了,她将那些过于柔软而无必要的心思早早地埋葬,男人们冷酷,而她比他们更坚决与无情。

复仇也是一样。

大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宰相千金缓缓走到路边,暗红色臭烘烘的血液汇聚成溪流流淌到她脚边,面前是只有在屠宰场中才能看到的场景。

沙尘中只剩下散落一地的尸首,确切地说应该称之为尸块,眼珠子、半个脑袋、破开的胸腔以及七零八落的手与脚,仿佛开了个露天的肉铺。原本属于人类的身体部件,此刻残缺不全,如同烂肉一般东一块西一块地散布着,其间污血横流,与沙土混杂在一起,将泥土都渗透出深重的暗红色,恍若下了一场血雨,地上都是血色的污泥。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腐臭的味道,好像用来堆积咸鱼的仓库的味道。

德尔菲恩弯下腰,一只手按着胸口靠近锁骨的位置,终于干呕起来,过了好一阵子,她才脸若白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心中有些茫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她站在路边怔了好一会儿,才坚决地转过身,走进猫与胡须旅店。

“不管怎么样,那个怪物应该已经进入帝都了,而我还是得把剩下的事情完成。”她心想。

旅店内盖亚神血的气息早已散去,只有地上、桌上还残留着一些荧光物质,德尔菲恩小心地避开这些东西,向大厅中央的一尊石像看去。

塞缇似乎仍旧保持着生前最后的景象——她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每一个最细微的神色,衣服上的每一个皱褶,都显得栩栩如生。

那看起来像是某个雕刻大师竭尽一生心血的最高杰作。

事实上在某些偏远地区,一些邪恶的巫师的确喜欢用活人来充当雕像,他们中内心最阴暗的那些人,甚至喜欢收集美丽的处女来完成这项工作。

德尔菲恩默默地看着雕像,也无法确认对方是死是活,但这不重要,她来到大厅的角落,从壁炉下面拿出一柄锤子,接着拖着锤子用尽全力向塞缇的石像砸了过去。

不管是死是活,只要一锤砸实,那么想必再高明的巫师也没办法将碎裂了的石像再拼接起来,尤其是在石像生前还是一个活人的情况之下。

但想象之中的情形并未发生,在锤子带着呼呼的风声接触到石像的表面之前,它的锤头忽然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正在抡锤的宰相千金好像撞上了一头正在横冲直撞的巨龙,砰一声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大厅一侧的墙上。

她闷闷地惨叫了一声,才从墙上滑落下来,抬起头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喷了一口血出来。

她用手捂住嘴,手指之间立刻腥红一片。

德尔菲恩口鼻溢血地向四周看去,却看到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气息的女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的女巫装扮,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熟悉的光彩。

她觉得自己在那里见过这个女人。

“罗曼去哪儿了?”女人进门就问道,语气冰冷。

“我不知道……”

德尔菲恩话还没说完,就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自己的喉咙将自己从地上扯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双脚离地,一阵阵窒息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不……不是我……”

宰相千金翻着白眼,如同缺氧的金鱼一般长大嘴巴,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喉咙,在半空中徒劳地乱踢着。

她做梦都没想到先一步回来的竟然不是布兰多,而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巫,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丝毫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一出手就要杀她。

她向来美貌自信,也习惯了陌生人对她天然的好感,但再美的容貌与身体失去了灵魂也只是一个空壳,她终于感到害怕起来,死亡的恐惧如此深刻而鲜明,大腿内侧一热,湿意顿时顺着她修长的双腿蔓延而下。

大厅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古怪的气味。

但德尔菲恩此刻早将这些旁枝末节置之脑后,她眼冒金星,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那个女巫却全然不在意她的反应,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吟唱一段冗长的咒语。德尔菲恩虽然不会魔法,但也知道某些神秘的手段,在这最后的关头她脑子里终于清晰了起来,仿佛福至心灵一般,她吃力地尖叫道:“我认识你……”

“你是格洛里娅公主……”

“我……我在十三年前的长青祭上见过你……”

成熟的女人微微一愣,手上的力量也随之消散,半空中的德尔菲恩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被尿液浸湿的部分,冰冷的这才触感令她感到羞愤难当。

即使是她几乎被烧成焦炭时,她也没感到这么绝望过。

她下意识地恭顺地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对方。

倒是对方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你是尼德文的孙女。”

德尔菲恩没有点头,当然也不敢否认,算是默认了。

“罗曼呢?”那个女人又问道。

“她……去鲁施塔了。”

“我侄女虽然大大咧咧,但不会在这个时候去鲁施塔。”

“有邪教徒用神之血来暗算我们,我躲在厨房里面才逃过一劫,罗曼她杀了所有人,然后去鲁施塔了,我追不上她。”德尔菲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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