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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之剑-第5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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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多心中立刻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龙后格温多琳,将这颗遗失的珠子串在线上,一切就变得不能更加明晰了。

为什么安德莎和马亚德会忽然出现,为什么鲁施塔城内的局势会如此诡异,如果龙后格温多琳也是牧树人的成员,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而若六十年前在当时尚还是帝国公主的白银女王身边,有格温多琳这么一个潜在的牧树人成员潜伏的话,它假借重现黑暗之龙奥丁时代荣光的名义,挟持了女王陛下对于帝国的期望,再加上一些谎言,的确可以为时至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作合理解释。

但仍有一个问题。

“但你怎么能确认这不是女王陛下的本意呢?”布兰多问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谎言是天衣无缝的,白银女王虽然可能没有证据,但有时候质疑是不需要证据的,如果她没有意愿,又岂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今天的女王陛下,毕竟不再是当年的那位善良的公主殿下了。

“如果是。”老宰相答道:“最后能死在这片土地上,我至少能对格兰托底有个解释的借口——”

“我可不想死。”

“你可以选择退出。”老人微笑着看着布兰多,眼中竟露出调侃的神色。

“至少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老宰相微微一笑。

一旁维罗妮卡还在沉默,大概是在消化这个信息,布兰多自己当初从图拉曼口中听到当时的真相时,反应也丝毫不比这位军团长阁下好太多。

他拿出怀表看了时间,还有最后十分钟,此刻已是深夜,林子里静得只剩下风声,连夜枭都离开了树冠,只有一轮圆月挂在山岗之上。

寇华不知道什么时候骑着白狼来到他身边,开口道:“森林那边有人。”

布兰多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贵族们就先一步骚动起来。

“谁在那边?”

远处有人大声质问道。

布兰多忍不住抹汗,这要是偷袭的人,回答他的就是几支利箭,在游戏之中玩家们常常干这样的蠢事,后来多几次之后就学乖了。

好在来人并无恶意,森林中很快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动手,自己人。”

布兰多一听,面上神色便一松。

这是夏尔的声音。

从灌木丛中走出的正是夏尔几人,年轻的巫师侍从走在最前面,身上颇有烟火之色,而他在寒露山庄与炎眷骑士交战时可没有巫师围攻他,这只能说明他们在路上也遭遇了战斗。

夏尔身后跟着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两人身上皆是鲜血浸染,更能说明问题,但看两人的状态这些血看起来都是来自于敌人身上的。

“怎么现在才到?”布兰多皱着眉头问道。

“路上遇上了点小麻烦,领主大人,又联系不上你。怎么样,茜小姐她——”夏尔环视一周,发现没有找到山民少女的踪迹,连忙住口:“出了状况?”

“茜被提前转移了。”

布兰多答道,他看了看夏尔与他身后的吸血鬼姐弟:“你们没问题吗?”

“杀人杀得手软。”安德丽格冷淡地接口道,这个标准的安德丽格式的回答顿时吓住了那些想要靠近这位美丽女士的贵族们。

“这家伙手下的女人怎么都这个样子。”生性浪漫的克鲁兹贵族先生们感觉内心受到了伤害。

不过好在他们还能找到慰藉,至少精灵小公主仍旧温文尔雅,有标准的贵族千金的风范。

布兰多可不管这些人怎么想的,他早就习惯了这位吸血鬼大小姐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只问道:“怎么了?”

“城内一团糟。”夏尔耸了耸肩:“我们和邪教徒大战了一场,对了,还带回了一个家伙,如果我们要重新进城的话,说不定他能帮上我们。”

不得不说,在场的所有人中,还是这位年轻的巫师侍从是最了解自己的领主大人的脾性的。

如果没有救出茜。

那么他肯定要杀个十进十出,至死方休。

……

第二百三十五幕进城

“是什么人?”布兰多问道。

“一个克鲁兹人,说是要找我们,遇上这家伙时他正被人追杀,我们从邪教徒手上将他救下来的。”夏尔一边说道,一边向后面招了招手,灌木丛哗哗一阵响动,从中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来。后者脸色苍白,显得惊魂未定的样子,灰蓝的眼珠子中带着一丝警惕,微微转动着,最后落在了布兰多身上。

布兰多看到后者第一眼就感到有些眼熟,随即才想起自己曾经见过对方,是在猫与胡须旅店附近,看他和旅店里那个侍者少女走得很近,想来两人应该是恋人的关系。

他记起两人应该是一起出去得,但此刻却只有后者一个人回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不过眼下城内一片混乱,发生什么都不值得奇怪,不过那个叫做塞缇的女孩却是个善良好相处的姑娘,他皱了皱眉头,潜意识里也不希望对方真的出了什么事,要是眼下这个时节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只怕就算是他也帮不上对方什么忙。

他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叫做阿尔卡的年轻人虽然落魄,但思路还算清晰,开口便道:“大人,请帮帮我们,那些秘会教徒想利用塞缇来对付您。”

布兰多一下就警觉了起来:“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阿尔卡随即将自己听到的秘会教徒之间的对话用自己的语言复述了一遍。布兰多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语言能力相当出众,短短几句话之间便将整个事件描述了个大概,不过随即又感到震怒,他不去惹对方,没想到这些该死的藏头露尾的家伙竟然找上门来。

他担忧了一阵,但随即又想到罗曼身边还有白雾存在,又稍微放下心来,那个女孩无论如何只是个普通人,而白雾可是当初巫后的契灵,在它面前下毒,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那些牧树人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他这才将担忧之情收进心中,然后注意到这个年轻人这番话中的疑点起来,不过他还没开口,一旁的夏尔就先将他的心思说了出来。

“这些家伙真是自寻死路。”夏尔听完也直皱眉:“好在罗曼小姐身边有白雾在,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只是领主大人和罗曼小姐的关系,他们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阿尔卡担心塞缇,但也明白这件事他和塞缇都有责任,他面上露出略微犹豫的神色,最后还是回答道:“对不起,这是我和塞缇告诉他们的……秘会在鲁施塔有许多眼线,大都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但我们只告诉他们旅店内有些什么客人,却并不知道那位小姐……是大人您的未婚妻。”

这个时候一旁旁观的老尼德文忽然开了口:“毫无疑问,能够清楚知道你们的身份的人应该只有女王陛下身边的人,而有动机指使邪教徒去做这样事情的人也只有女王陛下身边的那个人,看起来我们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什么猜测?”夏尔没有经历过之前的讨论,听了这话不禁一头雾水。

“是龙后。”梅蒂莎走过来回答道,然后仔细向后者解释了之前老尼德文宰相的一番猜测。

年轻的巫师侍从听完之后不禁露出相当吃惊的表情,他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竟是当初那个女婴?”

“你说什么?”布兰多立刻看向夏尔。

夏尔拍了拍额头:“我好像忽然记起来了很多东西,还记得上次在布拉格斯的时候您向我询问过安蒂缇娜小姐的父亲吗,我忽然记起来自己和他们一样也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你是夏尔先生?”布兰多和老宰相同时问道,不过后者显然显得要疑惑得多,他仔细看了看夏尔:“你怎么还如此……年轻?”

夏尔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或许是一个问题的答案,原本就像是只字片语的线索散落在脑子里面,我经常记起过去在阿尔卡地区寻找什么,但却没有一个系统的回答,就像是长眠了很长时间之后变得支离破碎的梦境一般。”

“那是什么?”

“我记起来的部分和图拉曼先生当初说的并不一致,我记得你祖父与公主殿下带回来了一个女婴,那个女婴被包裹在一片明亮的琥珀之中,当天夜里,只有我、熙帕德还有帕米德见证了这件事——对了,熙帕德便是安蒂缇娜小姐的父亲。”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老尼德文的声线都有些颤抖,就像是一个追寻了几十年的谜题,终于要到揭开谜底的时候,这时候其实已经与女王、帝国甚至真相本身无关,老人做梦都困扰于那个由无数个复杂的结系成的谜团本身。

布兰多也抿着嘴,这个谜题同样困扰他多时。

“我记得当时公主殿下的状况不是很好——喔,也就是今天的女王陛下,她看起来很虚弱,情绪也不是很稳定,她避开我们,和你祖父秘密商谈了很久,最后你祖父将那个女婴带出来,让我们找一个可靠的人将她送走,并且要求我们为此谨守秘密。”

“陛下当时的状态很不好,是怎样的不好,有明显的外伤?”老尼德文追问道。

“没有,都没有,但她看起来很虚弱,就像是大病一场,精神状态也很不稳定,我记得她有一会又反对将那个女婴带走,有时候又在低声缀泣,给人的感觉好像十分无助,当然,这是我个人的判断。”

“达鲁斯先生呢?”

“达鲁斯先生的脸色看起来很沉重。”

“那是在之前还是之后?”

“什么之前,什么之后?”

“在陛下进入最后的战场之前还是之后?”老尼德文大声问道。

夏尔有些奇怪地看了这位帝国的前任宰相一眼,答道:“当然是之后,他们是从那里将那个女婴带出来的。”

“在那之前,陛下的状况如何?”

“很好,没有什么不妥。”

老尼德文吸了一口气,显得有些踌躇不安。

其他人隔得远远的,还不明白这边发生了什么,以为他们在争执,争吵的声音传出很远,远远地有几条野狗在森林边缘徘徊,它们看到这边的人群之后,夹着尾巴避开了。

有人看到鲁施塔方向起了火,星星点点地映红了漆黑的夜空。

空气中弥漫着干燥与焦灼的气味。

“你确定那女婴是包裹在琥珀之中的么,夏尔?”布兰多问道。

夏尔点了点头。

“那之后呢?”

“我们在联军之中找到了可靠的人,你父亲的未婚妻,当时在联军之中充当埃鲁因方面使节的格洛里娅公主,委托她连夜将那个女婴带回了埃鲁因。”

“后来呢,你见过她吗?”

“后来我回到埃鲁因时见过她一次,那大约是圣战之后的第三年,在让德内尔附近的某个小镇上。”

“那个女婴呢?”

夏尔摇了摇头:“我没问,她也没说,我只向她询问了关于你祖父的一些事情。”

“我祖父的一些事情。”

“是的,当初我们将那个女婴送走之后的第四天,布加人和巨龙到了,公主殿下的态度很冷淡,她描述的也和当初发生的截然不同,这意味着你祖父必须要为她顶罪。对此我们知道内情的三人十分不理解,我们为此询问过你的祖父,但他不愿意多说,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年轻的巫师侍从叹了口气:“后来几十年,我们三人都一直在寻找当初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看来最接近真相的应该是熙帕德,可惜他死得太早了。”

布兰多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答道:“或许你也一样,夏尔。”

夏尔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或许如此,领主大人。”

布兰多看向一旁的老宰相,老人脸上一脸混杂着茫然与思索的神色。“我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总觉得还隔着一层窗户纸,这种感觉可真让人难受。”后者忍不住摇头答道。

“无论真相是什么,我们都得上路了,或许见到女王陛下,就能解答我们心中最后的那个问题了——”

他看了燃烧的鲁施塔城一眼,轻轻合上怀表的表格。

这个时候一旁一直盯着老尼德文身边的小尼德文看的阿尔卡忽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您是宰相大人?”

小尼德文微微一愣,在自己的父亲身边,还很少有人会这么称呼他,不过他看到后者随即明白过来,在整个帝国境内能够把自己和帝国宰相这个头衔联系起来的人不多,但在鲁施塔及近郊地区,能够认出自己的人还是不少的。

他默默点了点头。

阿尔卡忍不住再看了在场的其他人一眼,这些贵族老爷他并不能认出多少,原本还以为只是布兰多的贵族侍从,但小尼德文的出现显然颠覆了他的看法。

他的目光落到老尼德文身上时,不禁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他几乎不敢确信——老宰相当年在帝国如日中天,但格兰托底大帝离世之后他也随之深居简出了数十年,若不是他面貌和小尼德文还有几分相像,阿尔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面前就是那位传奇人物。

确信了这一点之后,他在看布兰多时眼神就已经截然不同了。

“大人。”他小心翼翼地垂着头,恭恭敬敬地开口道。

布兰多看了他一眼,虽然这个年轻人和那个女孩的行径可能给他造成麻烦,但他知道小人物的身不由己,何况塞缇的哥哥的确是死在安培瑟尔的战场上,虽然战争并非由他所发起,但这也不能怪那个女孩。

或许这就是圣殿和女王陛下最大的错误所在,他们无形之中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却从未对此感到愧疚过。

这样的傲慢已经在贵族心中根深蒂固数百年之久。

他回答道:“你放心,白雾十个有分寸的人,塞缇只是个普通人,它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阿尔卡不知道白雾是谁,但这么一位贵族大人让他放心,他看了看小尼德文与老宰相,也只得放下心来——更不用说这位贵族大人的属下还救了他一命。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大人,如果你们要进城的话,我或许知道一条密道可以让你们进入内城。”

“密道?”

布兰多一愣。

“内城的贵族们修建的地道,秘会的教士们买通了这些贵族,而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恰巧知道其中一条密道的出口在什么地方?”阿尔卡答道。

布兰多却对这条密道本身不太感兴趣,他只问道:“密道由邪教徒把守么——就是你说的秘会教徒?”

“是的,不过平日里人不多,而且那条密道很偏僻,入口也不大,属于教士们备用的通道。”他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默默计算了一下:“不过我想用来通过大人的手下应该是够了。”

“这么说来邪教徒准备这些密道是用来通过许多人的?”

阿尔卡愣了愣,显然布兰多提问的方式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不过他是个聪明的年轻人,随即意识到问题所在,皱起眉头答道:“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想应该是这样。”

“你说你知道其中一条密道的所在,那这样的密道很多么?”布兰多又问道。

“不多,但应该也不止两三条。”

老尼德文听两人的对话,这时目光一闪:“内城危险了。”

“这正好是我们的机会。”一旁的小尼德文却显得有些兴奋:“女王陛下太自大了,或许是龙后格温多琳蒙蔽了她,牧树人一定早做准备了。”

“问题是我们还不知道她的所图究竟是什么。”

“没必要知道了。”布兰多轻声答道:“我们不走密道。”

“不走密道?”阿尔卡这下真不明白这位贵族大人在想什么了。

布兰多却面现寒意,冷冷地答道:“在见女王陛下之前,我们先去收账——”

……

第二百三十六幕得了失心疯

“赞美杀戮,赞美死亡,赞美战争,赞美血腥的土地。”

“汝以鲜血为名书写的名字在地狱深处传播,北风呼啸乃汝之刀刃,病痛衰老乃汝之长矛,汝不败,不死,不亡,我等诵你名讳时,汝必将再次回归这片土地之上。”

“伟大的弗德里奇,汝乃一切的主宰,万物的终结!”

广场上嘤嘤嗡嗡的声音汇聚成一片,又犹如垂死病人的呻吟萦绕在所有人耳边,一缕缕鲜血在泥泞与石板的缝隙之间流淌,像是红色的蛇,蜿蜒蔓延,将众人的脚下染得一片赤红。

高低不一的屋顶上空,火光映红了夜幕,一柱柱浓烟正在夜色下冲天而起,火星顺着升腾的热空气在整座帝都上空飘荡,犹如一条星星点点的光河。

远在广场外围,主教大人昂起头,用布满老年斑的手揭开厚厚的斗篷,虔诚地看着这一幕。他用低沉而沙哑的嗓音说道:“三十年之前我在梅兹,就梦到今天的这一切,我亲眼看到黑色的火焰从地底下冒出,将这个腐朽的帝国化为灰烬。”

年轻的教徒纷纷崇敬地看着大主教,对于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来说,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讲三十年前的那场大清剿都称得上令人记忆深刻,在东梅兹的任何一个乡下村落,每天都有无数女巫、修习黑魔法的巫师以及被宣称为异教徒的人被从屋子里拖出来,要么绞死,要么架上火刑架。

那是整个东梅兹最为黑暗的一段时日,虽然严厉地打击了邪恶的势力,但同样也使当地的生产状态为之一滞,毕竟谁也不能阻止心怀不满的人借由圣殿的名义打击异己,最后的结果便是整个东梅兹的乡野十室九空,直到现在还没能恢复元气。

令人感到讽刺的是,无情的杀戮并未阻止黑暗的蔓延,相反恐惧与凋敝的乡野反而为异教徒的信仰提供了生存的土壤,一个事实便是,在圣殿清剿结束之后的几十年里,圣殿对于东梅兹乡野的控制反而更加虚弱了。

这些年轻人大部分都是在那之后发展起来的信徒,他们没见过那个残酷的年代,但经由教派内的口口相传对于那个时代的恐怖却有相当的了解,对于能从那个时代生存下来的老一代的教徒,心中皆是崇敬有加的。

但与主教这样的老人相比,这些年轻人心中复仇的火焰丝毫不逊色于前者,仿佛只有将这座千年帝都化为废墟,才能满足他们心中毁灭一切的欲望。

每个人眼中皆是狂热之色。

在广场下面,身穿黑色长袍的秘会教徒排成一排向前走去,手中握着雪亮的利刃,他们每靠近一排跪伏在地上的市民,便按住他的脖子,一刀刺穿后者的心脏。

临死的阵痛令人从虚妄之中惊醒过来,将死者挣扎着扭头想要看清杀害自己的凶手,就像被屠宰的牲口一样,鲜血泡沫从他们口中喷涌而出,眼睛中的神采一点点黯淡下去,教徒麻利地将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尸体放平,任鲜血在掺合在泥土之中,在广场上流淌。

但大部分人甚至根本都没有机会反抗,抽搐着跌倒在地上,一排接着一排,仿佛被集体屠杀的羔羊,教徒们动作很快,不到片刻广场的后半部分就只剩下一排排彼此交缠在一起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鲜血像是被什么感召一样向着广场中央漫流而去,骑士的雕像昂立于广场的中心,一手擎剑,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周围火把的光芒在它脸上投下巨幅阴影,看起来就像是这位过往的英雄笼罩在沉沉暮气之下。

但对这正在发生的一切,前排的信徒市民们仿佛视而不见,他们虔诚地反复吟诵着,鲜血没过前面的人的膝盖,他们仍旧以头击地,诚惶诚恐的膜拜。仿佛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向他们宣告,我是你们的主宰,将赐予你们一切——无论是复仇,还是永生。

主教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暴乱的民众正在牧树人的鼓动之下向内城汇聚,他们点燃了一切可以看到的东西,在狂热的气氛之下,人们逐渐失去了理智,他们平日里还小心谨慎地保护着自己的财产,但此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抢掠、烧杀,毁掉一切!

而眼前这一幕只是此刻整个鲁施塔其中一角的某个写照,在整个帝都之内,在不同的地方正在进行着大大小小数十场这样的仪式,其中只要有三分之一成功,便可以成功召唤出那个他们准备已久的“礼物”。

这是一份送给这个即将消亡的帝国的大礼。

它曾经是如此不可一世,没有人认为这个由四贤之一的炎之王吉尔特建立的帝国有朝一日会走到尽头,哪怕数百年来有无数王国、公国沉沦消失,但四大帝国始终屹立于文明之峰的顶点,甚至不曾有丝毫褪色。

但一个偶然的契机,让一切的巧合都汇聚于此,让他们也有了掌控与颠覆这个庞然大物的命运的一刻。

他不禁想起了数十年前在梅兹的经历,圣殿的骑士和贵族骄纵的姿态,帝国根本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放任他们滋长,等到了一定时候又残酷地将其镇压。

仿佛是地里的麦子,只是未到收割的时候而已。

当贵族们看着他的同僚上绞刑架时,那目光和看着被割倒的麦子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一样的轻描淡写,还带着点观赏的性质。

正是这样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他。

主教最后看了一眼广场的方向,他看到血池正在广场中央汇聚,粘稠得像是一面镜子,一头头赤红色的,张着双翼的扭曲怪物正在池子中挣扎,浓稠的血液覆盖在它们身上,与血池丝丝相连,仿佛是子宫之中孕育的胚胎一般,丑陋得令人作呕。

他知道,邪神之子降临了。

在沃恩德的任何地方,黑火教徒与牧树人都是如影随形,他们崇拜扭曲的力量——并非混沌与恶魔,而是邪神。而关于邪神究竟是否是神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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