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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瘟神-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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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冲背着一双手,慢慢走出几步,阴恻恻的笑着道:
“好一个刚烈义士,不屈英雄,今朝有幸得遇,倒是不可不加瞻仰请教,我说魏尚尧,你还等在那里看什么光景呀?”
那银衫人魏尚尧猛的一声暴喝,双手齐出——一双又厚又粗,肤色隐泛紫黑的大手!
攻势是冲着曹大驼而来,别看曹大驼是个弯腰驼背的罗蜗,反应之快却是出入意料,他身形疾旋,反抛臂,就像变戏法一样,手上已经多出一柄晶芒耀眼又锋利无匹的如带缅刀,现在,这柄缅刀正加上他的臂长,斜肩劈向魏尚尧,动作之迅速凌厉,简直令人惊异!
魏尚尧似乎也有点意外,他口中怒骂,闪电般贴地掠出,却在掠出的一霎又反弹而回,双掌在须臾间幻化成漫空的飞鸣,交只迸射,呼啸穿舞,照面里已把曹大驼逼出了五六步!
周三秃子把心一横,振吭大叫:
“儿郎们,给老子往上抄!”
叫声里,他虎扑向前,别在腰后的一把双截套枪也在抖手问上下连结,奋力刺向魏尚尧的心窝!
怪笑有如狼啤,那魏尚尧风车似的轮转,兜头十九掌招呼回去,十九片掌影还在掣闪翻飞,他已连连让过曹大驼演斩数次的缅刀。又是十九掌奉送给曹大驼。
百余名大汉爆出一阵震耳的吼叫,就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各式各样的武器烟增生光,从各个不同的方位角度集中到李冲的身上。
金衫暮地炫映为一抹流虹——…却直射向天,那灿亮的金辉还在人们的眼睛里晃闪,像狂沙骤雨也似的点点寒芒已凌空洒落。
每一点晶莹都是一枚其薄如纸、利比锋刀的鱼鳞镖,半圆形的,大小只若半个制钱的鱼鳞镖。
这小小的一点晶莹却带着猛烈的劲力,更有着无可比拟的准头,它们自空中尖啸着射落,不是穿进人们的咽喉。就是透人人们的胸膛,于是,血花仿佛奇幻的图案在不定形的冒升迸溅,此起彼落,那种能以撕裂心肝腑脏的号叫便挤迫自人们的胸腔,鬼哭似的纠缠成一片!
李冲鹰隼般由上扑下,在金衫的炫晔里他左右两手之上的七寸牛角刀蓝光透寒,几乎就似八臂神魔的腾跃旋舞。如此充满邪厉又如此洋溢着死亡气息,伸缩翻飞仿若石火一刀锋进出于人肉内,一股股猩红的鲜血竞相标射,偌大的个头便泥捏的一样纷纷东倒西仆,软弱得甚至发下出最后的那声呻吟。
金铁撞击坠地,悠长的惨嚎与突短的哼晦串连不息。人尸叠着人尸,鲜血和着鲜血,只是这眨眨几次眼的功夫,百来名人高马大的汉子,业已躺下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人没有再躺下,因为他们早就破了胆,丧了魂,同他们原先冲上来的情形相同一一又如潮水般退去,而且这一退就退得不见影子。
类似的光景是怎么个形容来着?对了,真他奶奶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李冲倏然晃闪,人已来到周三秃子身边,满头油汗的周三秃子亦是心魄早寒,他嘴里乱叫乱吼,惶急交加的回枪挺刺,冷不防挨了魏尚尧一掌,枪尖歪斜向侧,李冲的左手牛角短刀正好在他厚实多肉的肩头扬起一溜血水!
曹大驼喘息如牛,仍能口沫四喷的嘶叫:
“撑着,周三……挺起脊梁一一”
牛角短刀的森蓝光芒有如两道无声的诅咒,更似那索命的幽灵,难以捉摸的淬而逼上曹大驼的要害,他口里不停的叫骂,一面蹦跳如一头马猴,边狂乱的挥动他的缅刀拦截,于是,魏尚尧的两掌便十分稳当的印上他的驼背,打得他一个狗吃屎仆跌向前,又连连在地下翻出几个跟头。
周三秃子躺在那里不动,曹大驼也趴在那里不动,只听到这一对难兄难弟时时的喘吁声和干呕声——他们不是不想动,是虚脱得动不了啦。
李冲轻轻的用手拂拭衣襟,宛若这场杀伐只如掸去一抹灰尘般的平淡无奇,他目光环顾四周,安闲自在的道:
“好些日子不曾松散松散筋骨了,今天活动一下也好,就是不算过瘤,才刚上劲头,居然场子就散啦……”
魏尚尧大笑道:
“李哥,你早该料到过不成瘾,和这些二混子、滥瘪三动手脚,还能玩多久,有儿个圈子给咱们转,业已算他们抗得住。”
冷冷一笑,李冲斜眼瞄了瞄地下的周三秃子和曹大驼,不屑的道:
“在我们面前充好汉、逞英雄?真正鲁班门外弄大斧,不知自量,‘丹月堂’靠的什么起家?耍狠卖狂到我们头上,就有人要倒邪霉了!”
魏尚尧搓着手道:
“这个破窑,已经捣翻,李哥,姓周与姓曹的两个要怎么处置?他们还续着一口气哩。”
李冲慢吞吞的道:
“当然不能容他们活命。”
嘻开大嘴,魏尚尧道:
“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李冲又道:
“但是,却也不能让他们死得大痛快!”
魏尚尧笑了:
“这也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背着手走了两步,李冲道:
“要叫这两个王八羔子受点活罪,一丁一点,零零碎碎的磨死他们,也好叫他两个来生记住——对‘丹月堂’的承诺永远不能失信。”
魏尚尧一副跃跃欲试之态:
“他们来生一定会记住,李哥,在这一方面,我自有独传心法,一经试过的人,漫说只是来生,包管投胎三次,轮回五转,也全忘不了!”
忽然,周三秃子像头捏着鼻子待宰的猪一样呜呜叫了起来:
“天打雷劈啊……你两个狼心狗肺,不是人种的东西……折腾畜牲也没有这么个折腾法……你们竟盘算如此糟蹋我兄弟……江湖有道,你们就不怕引起公愤,招致众怒,总有人会站出来惩治你们的……”
大吼如雷,魏尚尧吹胡子瞪眼的咆哮:
“死到临头,还敢他娘的尖舌硬嘴?周三,你就等着吧,看老子们活剜了你两个之后,有谁会站出来包揽,你说江湖有道,‘丹月堂’的行事法则才是江湖之道,好叫你认明白了!”
周三秃子在地下挣扎着想坐起来,他仰起那张满是血污灰土的脸,提着一口气,悲愤交加的呼号:
“你们杀……我叫你们恁情的杀好了……老天有限,断断下会少了你们的报应……我,我就算变为厉鬼,也要找着你们索命……”
先前周三秃子业已说过成鬼也不会轻饶查既白,现在又表示变鬼之后要向这两个‘丹月堂’的杀手索命,一边的曹大驼虽是伤得头晕目眩,血气翻动,神智倒还清灵,他听在耳中,不禁又是悲哀,义觉好气一一人活着的当口无能筹思报复雪恨的门道,却屡屡借着渺未可知的鬼魂来恐吓泄愤,这样的心理,只是更露骨的表现出黔驴技穷般的无奈与低能,实在不值一笑……
那魏尚尧忽然格格怪笑:
“周三秃子,我们很想看看你变鬼之后的那副德性,不过我毫不们心,因为我确信,你如真能变鬼,也一定只是个窝囊鬼罢了!”
周三秃子扭曲着脸,嘶哑的叫声:
“姓魏的……到时候你再看我是不是个窝囊鬼……我会拉着你个狗操的生魂朝十八层地狱里闯,缠着你的幽灵往血池中跳……我必定同你这千刀杀的畜牲同归于尽
李冲摇头冷笑:
“人快死了,可真也带着几分阴气,不但像煞鬼头鬼脸,就连开口亦鬼话连篇,尚尧,辰光不算早,便送他们上道应卵吧!”
魏尚尧大声道:
“好,我这就叫这两个从人变鬼——先上黄泉路,再过奈何桥!”
此刻,曹大驼已经半撑着腰侧斜坐起,白发散乱,气色灰败,他沉重的呼吸着,一双瞳孔中宛似闪流着赤漓漓的血光:
“李冲……你们是真要零碎折磨我哥俩?”
李冲生硬的道:
“不错,原本我只打算要你两个自绝谢罪,但你们不识好歹,非但出言无状,任意底毁本堂,更且聚众顽抗,如此一来,便要留你们的全尸亦不可能了!”
曹大驼咬着牙道:
“只为了这一件事,你们便下此等毒手?”
李冲漠然道:
“‘丹月堂’行事规律一向如此——谁犯了错,便必须付出代价,非以严惩不足立威信,曹大,这不是下毒手,是给活着的人一个警惕,好叫他们深切明白,与本堂交易来注,要绝对言行一致,没有折扣可打!”
喘了口气,曹大驼暗哑的道:
“我们业已伤亡惨重,辛苦创立的这点根基眼看是散溃了……我兄弟也受创不轻,这样的折损,难道抵不上你们的惩罚条件!”
李冲冷峻的道:
“杀人杀绝,刨草刨根,曹大,从哪一方面说,也不能容你们活卜去,你就死了心吧!”
魏尚尧也暴烈的道:
“方才还他娘的充硬扮好汉,现下居然像条软鸟似的又耷位下来啦!曹大,你说的,挺起脊梁,别装孬种,死算什么,这辈子拼不过,来生再和我们豁上!”
闭了闭眼,曹大驼沙沙的道:
“千怪万怪,只怪我们走错了一步……”
李冲谈谈的道:
“一失足就是千古恨。”
摇摇满头的白发,曹大驼侧脸过去:
“周三……他们是猪八戒吃秤砣——铁了心,咱哥俩也不用怨叹,谁叫我们事前没算计清楚?也罢,只消挺上一阵,就全过去了……”
周三秃子憋着声呻吟:
“娘的……”栽在这两个狗操的手里,我是不甘心啊……”
李冲阴沉的道:“尚尧,动手吧。”
十方瘟神……第十八章内哄
第十八章内哄
大步走近,魏尚尧的神态就好像一个贪嘴的顽童眼见美食当前,是那样的垂涎欲滴法,他狰狞的笑着:
“我看先从姓周的身上下手,这家伙人肥膘厚,约莫比那罗锅有撑头,等他上了路,再来收拾另一个……”
李冲闲闲的道:
“时间别拖得太久,乐子够了就叫他断气,另外小心不要把衣裳弄得血糊淋漓的,以免路上惹眼。”
魏尚尧点头道:
“我省得,包管半滴血沾不上身。”
就在两人轻描淡写、宛若像是杀鸡宰鸭般的交谈里,魏尚尧已从腰带中取出两样寒光闪闪的骇人玩意来——一柄长只三寸,窄如柳叶似的小巧匕首,一只前弯后直,尖锐如啄的小钢勾,两样家伙在手上轻轻一碰,他便开始端起周三秃子的身体来。
不由自主的哆咦着,周三秃子面如死灰,冷汗洋洋,他扁着嘴,上下牙床直打颤:
“要……就给老子……一个痛快……用……用这种……手段折磨人……不……不算是……本事……”露齿而笑,魏尚尧邪恶的道:
“痛快?痛快早叫你自己卖了,你说这不是本事?姓周的,好叫你得知,这才是一门难学的技巧哩,不但要手准,眼尖,心狠,更得收发自如,拿捏无差,要怎么割就怎么割,如何剜便如何剜,要他吼就吼,要他嚎就嚎一现在,周三,你且试试我的功夫吧,嗯,待我看看,先从哪里下刀比较合宜……”
一阵呵呵的笑声便在此时从左侧的竹林中响起,查既白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他先朝表情愕然的李冲及魏尚尧拱了拱手,又眯着眼打量正等着挨刀的周三秃子和曹大驼,摇着头,他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道:
“乖乖,怎么才个把时辰不见,二位竟变成了这等惨状?活脱灰孙子一样吃人摆弄到此步田地,真个我见犹怜——哥俩躺下了一双,跟头岂是这么个栽法的?”
周三秃子同曹大驼做梦也想不到查既白会在这千钩一发的要命关头出现,更料不到他竟然不曾远离,两个人的感受非但激动,尤其复杂,他们说不出有多么兴奋,也说不出有多么尴尬,但是无可否认的,他们心中全在刹那间充满的虔诚的感恩,意识里展露了生机——至少,他们明白,要他们死,已经不是一桩容易的事!
查既白似乎能以洞悉周三秃子和曹大驼的思维,他摸着肥厚的双层下巴,笑啼啼的道:
“二位心里约莫十分愉快?呵呵,死亡的阴影渐渐远去了,枝头小鸟又在清脆的唱出生命之歌,晨露依旧在朝阳的照耀下闪亮,百花缤纷盛开——多美的人间世啊,你们将可重新享受生之愉悦,品嚼甜蜜香醇的爱之酱果,活着真好,可是?”
周三秃子与曹大驼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表示才恰当?两个人都完全同意查既白的那句话——活着真好。
查既白和和泰泰的又接着道:
“此时看到我,二位贤兄弟一定非常的顺眼,非常的觉得亲切可人?比诸先前,就好像我从恶魔变成了菩萨,由一个贪婪专横的需索者幻化为普渡众生的万家生佛,二位是否俱有如此的感受呢?”
清了清喉咙,曹大驼哑着声道:
“我承认有这样的感受……”
周三秃子也老老实实的道:
“我兄弟全指望你了……”
一拍手,查既白道:
“不过,你们也别把我想象得太完美无暇,我还达不到成仙为神的境界,充其量,也只能做到一半佛心,一半人性,呵呵,佛心救难,人心可就多少要点赏头了……”
曹大驼呆了呆,随即咬着牙道:
“行,你开价吧!”
性命交关的当口,周三秃子犹在心疼钱财,他急切的叫:
“曹老大,可不能任由他狮子大开口,好歹我们得先盘过行情一一”
曹大驼怒道:
“只要留得命在,你还怕发不起来?周三,你真是个石心石脑的钱锁子,守财奴,什么时候了,犹在斤斤计较价码高低?所谓千金散尽还复来,一旦死了人,又到那里找第二条命去?”
周三秃子不再哼声,心里却嘀咕着——这一遭,两条命的卖命钱,恐怕不刨尽老底是应付不过去了……
点着头,查既白十分满意的道:
“嗯,还是你这驼子比较懂事理,这样吧,大家干脆,我也不多收,你两个人,十万两纹银,不算贵吧?”
噎了一气,周三秃子呛咳着呻吟:
“天爷,你是在吃人……连皮带骨的吃啊……”
查既白似笑非笑的道:
“吃人的不是我,三秃子,如果你认为你这条命贱到不值此数,大可不出,且看谁将吃你,只怕还是一丁一点的零嚼碎啃哩……”
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哗,周三秃子近乎咽位的开口:
“曹老大,你便做主吧……”
曹大驼坚定的道:
“我们答应你,就是此数!”
查既白抚掌微笑:
“事后即付?”
用力点头,曹大驼道:
“绝对守信!”
转过身去查既白朝着李冲和魏尚尧一瞅牙,道:
“二位,抱歉怠慢,因为有点小事要先同曹大驼与周三秃子商定,对二位未免稍有冷落,还望多多包涵……”
李冲表情冷硬,腔调也一样冷硬:
“你是谁?”
查既白讶异的道:
“我是谁?莫非在二位离开‘丹月堂’之前,没有人向你们描述过我的模样,你们居然还搞不清我是谁?”
瞪着查既白,李冲猛的一震,脱口惊呼:
“查既白!”
那魏尚尧也不由退后两步,喃喃的道:
“他竟敢又绕回来……”
查既白再次拱了拱手,笑容可掬的道:
“正是不才,正是不才,二位,我在这厢有个不情之请,务盼二位赏我几分薄面,高抬贵手,放这个周三和曹大一马,顺便也给我留条财路,倘蒙俯允,我老查他日必有补报……”
李冲定下神来,十分戒备的道:
“姓查的,你去而复回,就是为了替他们两个求命?”
查既白叹了口气,道:
“可不是?我这个人就是心肠软,看不得人家遭难受苦,虽说这两个王八羔子亦曾冒犯过我,却罪不及死,尤其那凌迟碎剜之刑更乃过分了些,这才出面向二位央告,恳请二位大发慈悲,放生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突然一声暴喝,那魏尚尧凶悍的道:
“查既白,甭他娘的在那里装疯卖傻,浑扯胡说,我们这次来此,就是为了要取你狗命,周三和曹大也完全是遭到你的牵累,你却还替他们求情?娘的皮,三个人通通漏不掉,你们全得死在这里!”
查既白不悦的道:
“这样说来,二位是不肯赏脸的了?”
魏尚尧张牙舞爪的吼:
“赏你娘的脸——你本身就是个待死之囚,周三和曹大疏失之过亦不可恕,里外里一对半,任是哪一个也甭想活!”
查既白沉下脸来道:
“直到现在,二位犹未打消谋害我的念头?”
李冲接口道:
“我们‘丹月堂’上下与你誓不并存,查既白,你双手染满:丹月堂,兄弟的鲜血,你用灰土抹黑了我们老当家的脸面——只要‘丹月堂’一天不倒,你便随时随地准备舍命以偿!”
查既白道:
“仇是你们先结,恨是你们先种,没有因何来果,如今却断章取义,把责任朝我一个人头上推,娘的,我老查不吃这一套!”
李冲阴狠的道:
“由不得你一查既白,本堂好手尽出,罗网密布,你便躲过今日,也难逃明朝,以你一己之力抗桔‘丹月堂’整个组合,纯系螳臂挡车,绝无幸理!”
哼了哼,查既白道:
“就算螳臂挡车吧,老子也挡过好几遭,螳臂未折,倒是车轴屡断,李冲,别拿你‘丹月堂’这块腐朽招牌来吓唬人,其实狗屁倒灶,又臭又烂又肮脏,我早就看腻看透看烦了!”
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魏尚尧大吼:
“查既白,你胆敢辱骂我‘丹月堂’,耻笑我们弟兄,你给我记住,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会叫你再咽回去!”
嘿嘿冷笑,查既白轻蔑的道:
“癫蛤膜打哈欠,好大口气,我是一再给你们两个留脸,话才没有说得太绝,你们却当老子含糊?别看你二人一个金衣,一个银衫,打扮得光头净面,五彩炫晔,在我眼里,只不过两个绣花枕头,外表鲜丽,包着只是一肚子草,像你们这等角儿,老子宰割虽然不多,十头八头总少不了,怎么着?你们还真以为扮得了我的卵蛋?”
重重跺脚,魏尚尧双目如火,面孔扭曲,宛似发狂般曝叫:
“李哥,李哥,你可全听到了?我操他的祖奶奶啊,从小到大,我还没受过这等侮骂,吃过如此鸟气,今天要不活剥了姓查的,我恁情一头撞死!”
李冲越到这种节骨眼,反倒越发冷静了,他轻轻摆手,先阻止自己伙计的冲动,然后才十分沉稳的道:
“查既白,我们奉命袭杀或拘解你回去,这已是无可更易的事实,而你自然也不会束手就缚,因此你我之间的对立形势决难避免。,我们也明白其后果即乃生与死的分界,你不必嚣张,要是你真有胆量,我们约个地方,届时是非恩怨,我‘丹月堂’定能给你一个了断!”
事情已经演变到剑拔弯张,一触即发的地步,李冲却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转变,不但颇出周三秃子和曹大驼的意外,连那魏尚尧也一时呆住,不知他这位带头办事的哥哥为什么会来上这一招?——这明显示弱惮忌的一招?
其实李冲有他的苦衷,这么多年刀头纸血,追魂夺命的经验,使他深切的体会出势之可为与不可为之间的重要性,这是绝对无法勉强,也不能硬撑的,换句话说,力能制敌自须制敌,力逊于敌便该远于敌,否则,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在玩笑了,眼前的情形,他非常清楚,便是以他与魏尚尧联手之功,亦难有胜算,‘丹月堂’曾聚六名金牌杀手,两名银牌杀手及四名铁牌杀手之阵容,亦竟闹了个土崩鱼烂,全军尽没,通通栽在查既白的手里,现下只有他同魏尚尧两人,又到哪里去求侥幸?他看得出这是个‘力逊于敌’的局面,因此他当然希望暂且脱身‘远于敌’,他杀人不少,自家却尚未活够,他不想死,只要能有台阶下,他为什么非要死在这里不可?
查既白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捧着肚子上下搓揉,他已经有很久不曾这样开怀大笑过了。
魏尚尧的脸色却变得极其难看,一阵青又一阵红,查既白高昂的笑声,在他听来已不是笑声,而是连串的诅咒与讽嘲,似针扎他的肉,若一记又一记无形的巴掌在扇他的面颊……
吸了口气,李冲道:
“我并不认为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查既白。”
努力制阻自己的笑声,查既白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他咧着嘴道:
“娘的,人这玩意的构造也真叫怪,伤心的时候有泪水,高兴的时候也能笑出泪来,你说是不是有趣?”
李冲冷冷的道:
“什么事令你高兴到笑出泪来?”
用手遥指一下对方鼻尖,查既白又笑了:
“你,李冲,是你叫我高兴到笑出泪来,不只是高兴,我更觉得好玩,奇怪、滑稽、荒唐、妄诞——集如许感触之大成,李冲,你说我怎能不笑,又怎能不笑出泪来?”
表情僵硬又怨毒,李冲缓缓的道:
“查既白,你是在欺辱于我?”
查既白慢条斯理的道:
“这算不上欺辱,李冲,我只觉得你实在天真得过分,因为你居然把我老查当做一只傻鸟来逗弄,把我看成个浑不知事的半白痴,你未免一厢情愿得离谱了,姓李的,你叫我错开现在,另和你们约地拼斗,这明明表示眼下二位力有不逮,深恐不敌遭祸,于是且先脱身;再从容调集帮手,布下陷饼,要我老查往里头钻,然后列位便可挟众而上,将我细割慢剜,如此一来,二位此际保平安,将来获奇功,既可出气,又能雪恨,一举数得,多么痛快,这算盘敲得好,问题只在于我,我还等不到那步田地,因而二位的心愿便歉难成全了。”
李冲硬着头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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