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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瘟神-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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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魁便像半座铁塔也似压了过来,他的掌臂起落,劲力沉深强猛,一股股的罡气交织穿飞,仿佛巨杆挥舞,大棒闪掣,迫得查既白一连退出六七步去!

顾飘飘站在一边,细细的双眉微见皱结,显然她对眼前的局面很不满,她手下的“七条龙”居然丝毫未占上风,以七对一,犹竟落得左支右继,团团打转,这多少有点出乎她的意外。一条栗木包镶着铜头的三节棍,就在查既白的后退中“哗啦啦”兜头抽下,查既白的窄剑忽然上扬横截,先前缺了左耳的那条龙已趁势冲人,双手紧握着一把三尖两刃刀对着老查的肚皮就刺!

于是,查既白的胖大身体蓦地平跃三尺,凌空打旋,在这一度又急又快的回转中,刚好让过了兜腹的一刺,三节棍的头两节也带着风声掠过他的耳边,沉重的空击在地下。

三尖两刃刀的寒光映闪,三节棍击震得泥沙飞溅,当光未敛,泥未落的瞬息问,“青竹丝”尖啸着弹跳,缺了左耳的那条龙闷曝如泣,弓腰后挫——又薄又窄的剑刃正好第六次拔出于他的胸膛!

此刻,三节棍刚在反弹,却一弹之下弹得超乎寻常的高,不只是棍身弹起,还连带着紧紧握住棍尾的一只大手!

虽是一死一伤,两个人却同时分跌向两个不同的角度,创看那一位只是被生生砍掉一只手,连他娘十指都根根连心,何况还是整只手掌?这等痛法;就不是愣咬牙可以撑下去的了。

樊魁狂吼着十六掌交互劈击查既白,他是步步紧逼,式式迫前,完全一副悍不畏死的拼命打法,其余的四条龙也一样的红了眼,横了心,五个人此退彼进,轮番攻扑,恨不能把姓查的劈烂砍碎,分尸百块!

在恁般狂暴的拼斗中,查既白亦是存了心要豁个生死,但是,就在闪腾穿走的过程里,他忽然问感到有些不对劲—一时间他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不对劲,也不能确定是心理或生理哪一方面不对劲,总之,他觉得事情逐渐不妙起来。

大板斧晃过查既白的眼前,他迅速侧移,一阵劲风又自背后袭到,脚步飞快交错,他身形左右急挪——目光转动的一刹,我的天,他猛的发现樊魁的身影居然高达三丈,黑黝黝的就像一座移动中的小山!

查既白心神大震,只这须臾里,四周的敌人陡然间已全变得又高又大,宛似一下子都成了巨灵之煞,他们的面孔阔如车轮,双目炯亮如炬,而斧刃蔽天,刀锋排云,天地间响起凄厉的哭号,银白色的月光不再如水,却是一片赤红,远近的景物在晃颤、在扭曲,在重叠,整个世界开始旋转……

这是幻像——查既白的理智告诉他,这全是幻像,然而,是什么原因会叫自己幻像丛生?活活见鬼?他开始明白,顾飘飘的自信不尽是夸大了!

在一片鬼哭狼号的尖锐声浪中,大板斧、大弯侧、金背砍山刀同时交劈,查既白眼中所见却是充斥天地的寒电冷芒,他咬牙拔空九尺,却在腾跃的一霎看到一条粗大狰狞的黑龙破云飞来。

当然那不是一条黑龙,实际上,那只是一条黑牛皮鞭,握在一个矮壮人物手中的黑牛皮鞭。

查既白暴吼如雷,他左手五指箕张,猛力抓向他意识中的那条黑龙龙头!

他抓住了龙头——那条黑牛皮鞭的鞭梢,但黑牛皮鞭却在一抖之下活蛇般缠住了他的脖颈——他喉中响动,连人带剑怒矢也似笔直穿射向模糊的龙身。

查既白的来势快得不可言喻,仿佛是要追回消逝了几千年的时光,握鞭的朋友甚至不及思考,不及反应,“青竹丝”的利刃已透穿了这人的心脏,由于他的皮鞭还缠绕在查既白的脖子上,冲力加上拖力,两个人顿时滚跌做一团。

金背砍山刀便在此际闪过查既白的背部,血光涌现中,他厚实的背脊上翻绽开一道半尺多长的口子,而沉重的大板斧又当头劈落!

那样啸声几乎不像是由人的嘴里发出,亢厉、尖锐、又狠烈,查既白就这样突兀的长啸着迎向巨斧——手上抱着那使鞭人的尸体。

斧刃砍入人肉里,发出一声沉闷的音响,查既白的窄剑的自侧边内闪,“叭”的一记带过握斧者的下巴,这一剑,几乎把这位仁兄的下颊削掉一半!

大弯铡碎然嵌进查既白的大腿,猛朝外带,扯得他一个跟头重重跌落,他的窄剑却顺着方向如电飞刺,吓得那运铡伤人的伙计怪叫一声,丢掉手中一柄弯铡,毫不思索的演了一招最有效却最不雅观的躲避架式——懒驴打滚。

就在此际,顾飘飘宛若一只发情的雌鹰般自天外飞来一她双眸的冷肃,唇角的凄怨,眉下的阴郁,组合成一种令人说不出,道不出的幽寒形态,似一个幻变隐现不定的女立,又像只是由各类心灵感受所凝聚成的浮魂异魄,她人在空中,一条文彩绚灿的饰带已长虹般暴卷查既白。

那条饰带,在查既白如今迷离不清的视线里看去果似长虹经天,他的神智提醒他现在是夜晚,是正在与敌搏杀的生死关头,不会有虹光霓桥的奇景,但他却明明看到一道长虹迎来——仿佛是意味着接他上天,上西天。

大笑如雷,查既白腾身跃掠,他在刹那间思忖着,就这么光头净面,轻松愉悦的登临极乐,也算是一桩痛快的事,他有心踩着虹桥上天去了。

顾飘飘出带似电,却一下子未能卷住查既白,姓查的反倒一个腾身踩而上,她不禁微微吃惊,躯体迅速下降,饰带翻卷中,左手倏忽伸缩,冷芒赛雪,一溜溜的掣射向敌——那是一柄三角刃的短矛,极尖极利极亮的短矛!

查既白仍然洪声大笑,对着矛尖直撞,“青竹丝”却抖出九个大弧,以锋刃与锋刃连成弧线,如此狂猛的圈罩顾飘飘,一边还在哮吼:

“虹桥接引,明月问心!”

顾飘飘此刻若原式不变,她可以伤得了查既白,然而她自己也一样要受到伤害,她自是不会亦不甘冒这种险,咬咬牙,她凌空侧滚,快不可言的弹出丈外,同时口里尖叱:

“樊魁!”

叱声还在寂凉僵寒的空气中颤浮,铁臂金刚樊魁已大喝一声,急掠于侧,奋力将那口摆置已久,不知内中为何物的白木棺材竖起,并顺势运劲劈击,“喀嚓”震裂声里,薄薄的棺材盖板飞散四扬,棺材中有一个人,确是有一个直挺挺的,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查既白窄剑滚闪飞旋,洒出一蓬蓬的星莹,一道道的蛇电,他依旧在嘶哑着狂笑:

“活人变成巨灵神,莫非棺村里的死人能变个活无常?娘的皮啊,你们吓不倒我老查……”

顾飘飘连连挪让,却冷冷的道:

“老查,你不看看棺材里的人是谁?”

查既白一个旋转便到了棺材前面,他强睁两眼,朝棺材里那直挺挺僵立着的人脸一看,那张人脸就像突然扩大了十倍,并且迅速向他的瞳孔中逼入——一刹那,查既白的头顶仿佛响起一声霹雳,震得他全身晃颤,心脉俱悸,他感觉一阵酷寒袭来,由肌肤毛孔直渗骨缝,再沁进内腑,透入精魄之中,他整个人完全僵了,硬了,麻木了,他也直挺挺的瞪直双目站在那里,没有思想,没有反应,似是一具风化的石像,惨淡灰黯,和棺材里的人一样,看不出是死是活……

棺材里的人脸苍白冷硬,闭着眼,抿着嘴,模样虽然难看,却并不狞厉可怕,但是对于查既白而言,却几乎使他的精神崩溃,五腑俱摧,因为这个人竟是影子。

是的,影子,白云楼,查既白最得力的助手,最忠心的左右,亲情挚爱有如兄弟手足的影子。

饰带又似长虹飞来,这一次,查既白未能躲过,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躲,更像他连看也不曾看见,饰带如蛇,只一沾身,便“霍”“霍”在查既白躯体上绕了五圈,将他四肢上下紧紧捆牢。

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樊魁与另一条未曾受伤的鸟龙向查既白围了上来。

当查既白的神智完全恢复清醒,他发觉自己正倚在一间上屋的墙角——没有躺着,不曾坐下,只是半倚半靠的斜支在墙角的地下,很快他便明白了自己被摆成这种架势的原因,他的脖子与双手连铐着一具铁枷,两脚也扣着钢镣,在这些配件的装备之下,除了站直身体以外,就只有采取现在的姿势了。

他的脑袋仍然晕眩沉重,宛似吊了个铅球在里面打晃,他的喉咙干燥如火,全身有着撕割般的阵阵的抽痛,舔舔嘴唇,连嘴唇都裂绞脱皮了。

土屋里只朝南开着一扇小窗,窗外有月光泄入,而屋中陈设简陋,一桌两椅,如此而已,如果这间土屋还有主人的话,那个屋主也必是穷得精光鸟蛋,隔着饿死转投胎差不远啦。

至少,查既白晓得了两件事,其一,现在是夜晚,其二,他们还未抵达“丹月堂”的老窑,他不相信恶名毒行天下皆惊的,‘丹月堂’仅是这么个寒他的所在——纵然是囚禁人犯的监牢,也不该如此粗陋。

地下很潮湿,而且有一股隐隐腐霉的味道,人这样支靠着墙角,实在很不舒服,查既白朝自己的右侧大腿看了看,嗯,经过包札了,如此推想,背脊上那条伤口,大概也敷了药,他不禁叹口气,显然,“丹月堂”的人还不打算让他痛痛快快的挺尸。

在那片乱葬岗所发生的事,他居然全都记得,甚至连他于幻党中的感受,也没有忘,他实在猜不透,自己是中了什么邪,着了什么道:竟会突兀间起了那种妖异迷离的心态?但他可以确定,这必是那顾飘飘搞的鬼!

他想到了影子,心里一阵绞痛,额上冒出冷汗,他尽力安慰自己,对方极不可能已真把影子置诸死地,因为这样一则并非必要,二则连他自己都能活到现在,“丹月堂”又何须急于杀害一个次要的配角?对方当然不会放过自己和影子,那只是迟早的问题,但眼前,至少他还活着,他判断影子也该活着。

口很渴,肚子极饿,他咽了几口唾液,不由恨从心起。

四周一片寂静,连他娘的虫呜蛙叫的声音都没有,静得像一池幽水,一片凝结的空气,静得像周围的人都死光个舅子的了。

深深呼吸了几次,他开始哑着声怪叫:

“来来,来人哪,我一个一个操你们的老祖宗,你们这些龟孙王八蛋都窝到哪个鳖洞鼠穴里去啦?你们留下我的命,就得好好侍奉我朝下活,像这样把我姓查的摆置着,算是玩的哪门子龌龊把戏?”

当他这阵子嘶哑又激烈的叫骂声还在土屋中回荡,原本紧闭的那扇木门已“吱呀”一声被推开,顾飘飘翩然而入,轻盈俏丽,果真有如一只燕子。

顾飘飘已经换穿了一袭紫色镶滚着黑绒花边的衣裙,满头乌亮的长发向后梳拢,给以银色嵌合着装饰的发扣,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清灵水秀,她的面貌虽然生得平常,经过这一衬托,竟是凭空增添了几分明媚娇美之态。朝着地下的查既白嫣然一笑——这时,查既白才发现这女人还生得有一副细白洁润有如扁贝般的好牙齿一顾飘飘柔声柔气的道:

“你清醒过来啦?老查。”

重重哼了哼,查既白悻悻的道:

“姓顾的,你他娘打扮得这么光鲜做什?看你喜气洋洋,眉眼含春的模样,敢情是准备出嫁去当哪一个倒霉鬼的填房?”

顾飘飘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道:

“老查,嘴舌不要那么尖利刻薄,一条汉子作兴要心怀宽大,度量恢宏,怎么着?你不喜欢我打扮打扮?还是真怕我要出嫁了在吃醋?”

查既白恼怒的道:

“我与你一无情,二无义,吃个鸟的醋!”

顾飘飘温悦平和的道:

“现在觉得好多了吧?昨天晚上你那德性可真吓人,面色透青,两眼发直,全身的肌肉又冷又湿,还到处是血……我们已给你受伤的地方敷药包扎,而且灌你吞下一碗安神固脉的药汁,你沉恿了这一天一夜,精气体力应该恢复了不少……”

查既白大声道:

“老子不领情,你们这样对我,决无善意,就好比一头待宰的猪,早晚也免不了一死,只是在挨刀之前少不得要调养将息一番,待到肥壮健硕了,宰割起来才越发有趣!”

摇摇头,顾飘飘情笑如花:

“我说老查,也没见过似你这等的浑人,拿什么不好譬仿?却偏偏把自己喻做一头猪……”

查既白恨恨的道:

“我要是个人,怎会笨得栽这种跟头?”

顾飘飘怜惜的道:

“别糟践自己,老查,你是个很了不起的角色,但白的说,自我出道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像你这样剽悍难缠的对手,也无怪我们堂口的那些弟兄屡屡镭羽败阵了……”

十方瘟神……第二十二章论计

第二十二章论计

查既白眼皮子一翻,道:

“姓顾的娘们,你言外之意,倒似真个高过我一头去啦,我劝你可别得意得太早,不到了那伸颈子挨刀的一刻,谁也队员不准会有什么变化;‘丹月堂’那一干鸡零狗碎在与我老查几场对阵中固然是灰头土脸,鬼哭狼嚎,就算你吧,亦未必见得已经吃稳了,我说过,只要老查尚未伸腿挺尸,咱们还有得玩!”

顾飘飘老老实实的点头道:

“所以我一直不敢掉以轻心,我非常非常谨慎的看顾着你,不到那一刻,我连眼睛都不敢合,你对我的精神压力实在太大,老查,我明白你的不易相与,因此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来预防任何意外发生。”

查既白板着脸道:

“你他娘倒但白得紧,不像你堂口中其他那些王八羔子,活脱生剐剥浮的盐水板鸭,业已倒挂上架打晃荡了,却还在那里挺着一张硬嘴!”

轻笑一声,顾飘飘道:

“男人全是一个毛病,好充面子。”

查既白怒道:

“你是在椰榆我?”

顾飘飘忙道:

“我是说的真心话,老查,你可别想岔了;一个人说真心话总没有错吧?”

舔舔嘴唇,查既白道:

“这是何处?”

捂嘴一笑,顾飘飘道:

“你不会自己看?”

查既白不悦的道:

“这是什么地方?”

查既白愤然道:

“我是想搞清楚这里距离‘丹月堂’的舵子窑还有多远!”

顾飘飘道:

“不错,怨明白你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不能告诉你;老查,从此地到我们堂口的路途远近,能以使你估算出各种脱身的可行方式——或是较从容的诡略,或是较迫切的冒险,你将会依照时间的缓急来决定运用的法则,,如果在这一项上你无从选择,你就只有单凭臆测来制定行动方针,那么,你所使用的手段是否正确便大有疑虑,换句话说,你成功的机运也就跟着降低了……”

沉默片刻,查既白喃喃咒骂:

“操的……这个鬼婆娘……”

顾飘飘笑道:

“你一向精明,老查,可是我也不算很笨。”

查既白恼恨的道:

“你不笨,你一点也不笨,如果你算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活人脑袋来了,顾飘飘,你是条千年修炼成形的九尾妖狐!”

微微检袄,顾飘飘道:

“太蒙谬奖了,老查。”

叹了口气,查既白道:

“你问你,我那伴当到底是生是死?”

顾飘飘眉儿轻扬:

“你说的可是影子白云楼?”

又忍不住心火上升,查既白怒道:

“除了他还有谁?”

顾飘飘笑道:

“还以为你不记得这桩事来了呢,老查,在历经迷离幻象之后,你的定力与心智仍然相当强韧哪!”

查既白重重的道:

“回答我的问题!”

顾飘飘摇头道:

“对不住,老查,这个问题我也不能回答。”

查既白咬着牙道:

“却又为了什么不能回答?”

顾飘飘平静的道:

“如果我告诉你影子死了,会激怒你做出一些丧失理性的行为来,这将替我们增加很多困扰,如果我告诉你影子没有死,你就会想尽方法同他连系——据我所知,你们之间有若干套奇妙而不为外人知的联络技巧——此外,影子的生死,亦关系到你各般企图的进行,左右你行事的依据;老查,所有这一切麻烦,都可能由影子的现况引导发生,是而我不会告诉你他的死活,你不妨自己去推断吧。”

查既白大声道:

“你更想用影了的生死未明来牵扯我、压制我!”

顾飘飘安详的道:

“完全正确,这也是不能明告诉于你的原因之一。”

冷冷一笑,查既白道:

“顾飘飘,你不用神气,我们走着瞧!”

顾飘飘道:

“我丝毫不感到有什么神气,老查,正好和你说的相反,在设计圈住你之后,我一直心头沉重,惴惴不宁,这件任务对我而言,实在是个太大的负担。”

望着查既白,她又缓缓的道:

“你说要走着瞧,我知道你不只是口头逞强,你必定会想法挣扎反抗,所以,我也将倾力防范于你,老查,我们会走着瞧的。”

查既白恨恨的道:

“姓顾的,我他娘人被你们这样摆置着,弄得躺不能躺,坐不能坐,口渴如焚,腹饥如绞,就算是官家的待决死囚吧,也有顿断头饭好吃,你们却连碗白水也不给喝,整治人有这么个整法的?”

“哦”了一声,顾飘飘笑了:

“难怪你肝火这么旺,原来是饿慌渴极的原因,这简单,我这就着人来侍候你。”

说着,她轻轻一拍手,木门立开,一条壮汉端着张盘子快步进入,这壮汉生得浓眉大眼,形态狞猛,就是头顶上缠着一圈白布,布帛间尚有隐隐血迹沁浸——查既白认出来了,这位仁兄可不就是顾飘飘手下“七条龙”中使大板斧的那条龙,查既白记得,曾将对方削去好大一块顶上头皮。

木盘上摆着两套肉沫火烧,一束肥白鲜嫩的大葱,外带一大碗冷菜;光景看起来是不错,只那两套肉沫火烧要比一般的个头小了很多,约莫仅得小儿的巴掌大小,嘴巴张开些,足可一一口吞下一个。

冲着对方瞅牙一笑,查既白道:

“老友,头上好点了吧?”

那条龙红目中怒火顿现,看得出他在猛力挫牙。

查既白打着哈哈道:

“放松快点,别这么横眉竖目,咬牙切齿的,你看看我,我又能比你好到哪里去、人落得这步田地,我犹心胸开朗,气度恢宏,你老兄那一块头顶油皮算得了啥!我老查这厢招呼过,你也就顺了那口气吧。”

那条龙深深呼吸了几次,扬起脸来直视屋顶,连半个字也不回答。

顾飘飘微笑道:

“老查,你可真有雅兴,此时此情,居然有胃口调笑?”

查既白忻怄的道:

“此无他,苦中作乐罢了。”

顾飘飘伸手接过木盘,眼角轻挑,她手下那条龙上身微躬,立时又快步退出;栅栅款摆着来到查既白一边,顾飘飘半蹲下来,脸上是一副十分抱歉的神色:

“很对不住,老查,我不能打开你的枷镣,只好由我亲自喂你吃喝了……”

查既白非常大方的道:

“美人恩泽最销魂,如在平时,想要你喂还攀不上哩,来,你尽情把东西往我口里送也就是了。”

格格一笑,顾飘飘道:

“不过,你可不能咬我的手指头!”

查既白也跟着哈哈笑了——老实说,他还的确有点这个意思。

两套超小号的肉沫火烧,一束白葱,大碗冷菜,查既白总共嘴巴开合五次就全下了肚,他咂咂舌头,意兴未尽的道:

“我说飘飘,应该再添续一点才合适吧,我业已两天两夜没吃没喝,入高马大的一条汉子,就这么点玩意如何能解渴填饥,眼下只不过两分半饱,反倒比饿着的辰光更难受啦!”

顾飘飘站起身来,顺手将木盘搁在桌上,温温柔柔的道:

“不是我小气舍不得给你吃喝,老查,我这样做也有苦衷……”

轻掠鬓发,她委婉的接着道:

“我们不能让你的体力太充沛,那将对我们形成潜在的危机,我们也不能使你身体太衰弱,希望你活着挺到地头,在老当家看到你的时候,你还能像个人样的人;老查,原因就是这样,你可以谅解?”

查既白点点头,道:

“我可以谅解,事实上,不谅解又将如何?”

嘉许的朝着查既白一笑,顾飘飘道:

“看来你已渐渐想通了。”

查既白道:

“不错,我已经渐渐想通了。”

一边的眉梢微扬,他又道:

“依你看,飘飘,司徒拔山会怎么处置我?”

顾飘飘道:

“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上?”

查既白道:

“因为想通了,事情终究会抵达这个问题的中心,早做了解,至少心理上也好有个准备。”

略一沉吟,顾飘飘不做正面答复:

“你以为呢,老查,你以为我们老当家会如何处置你?”

查既白坦然道:

“必不至待我如上宾,更不会抬手超生,这乃是一定的,我只想间问你,他大概会选用哪一种方法送我姓查的上路?”

顾飘飘道:

“老实说,可以送你上路的方法大多,我就能猜上几十种,老当家的必然设想得更周全!”

查既白道:

“‘丹月堂’原就是靠着研究如何杀人起家的……”

顾飘飘道:

“我们不否认,但我们对付敌人的手段也各有不同,这得要看所谓敌人与我们之间仇恨的深浅、怨隙的因果,从而决定处置的方式。”

查既白沉重的道:

“如此说来,我必然是下场凄惨了;司徒拔山对我的存在是锥心刺骨,痛恨得无以复加,他绝对不会便宜我的……”

顾飘飘也眼神萧索的道:

“我们彼此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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