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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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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个,醒言便越发的虔诚起来,从开始那一腔的胡混盘缠之心,转成为静心凝神的认真写画描摹。
随着那手腕笔尖的收发流转,醒言也渐渐进入一种“旁若无人”的心境,整个的身心,都似乎开始随着那符箓的线条,婉转延展。
而不远处的那位陈子平,对此却是毫无知觉,还在那儿怏怏不乐。一想到因为自己的不小心,便沦落到也要靠那几张纸符赚取盘缠,这位上清弟子,便是既惭且愧。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便连这坐功甚好的陈子平,也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之时,那位一直端坐案前运笔画符的张醒言,才算大功告成。
现在,少年桌前的几案上、身旁的床铺上,还有左右周遭的地板上,俱都飘满了画满奇异图案的符箓;有不少纸片,还是墨渍宛然,还未曾完全干透。
原来,老道清河相赠的这本『镇宅驱邪符箓经』中,各种符箓林林总总,五花八门啥都有;什么辟邪解祟的、镇妖捉怪的、役鬼通神的,甚至连那六畜兴旺、五谷丰登、头疼脑热、蚁噬蚊叮,竟也都有相应的符箓!真个是:
犄角旮旯无巨细,五花八门全都包!
——也不知那老道清河,是从哪儿搞来的这本洋洋大观的符箓经书。
折腾了这多时,醒言也来不及细细查勘,反正是依葫芦画瓢,每种都画上几张——按少年的心思,这样也许可以广开销路。
待这些符箓纸片上的墨迹俱都干透,醒言便招呼来那位蔫头蔫尾的陈子平,一起将这些符箓捡集起来。
带所有的符箓都集整到案上,醒言也让这位上清宫的修道之人,顺便看看他这符箓画得如何。
听得醒言问询,这位陈子平陈道兄,便有些神思不属的用两根手指,挟起一张辟邪符箓来,打量一番。
而那少年醒言,则是两眼紧盯着这陈子平的神色,心下颇为紧张——毕竟,他俩接下来几天里的旅途盘缠,俱都要靠这些个薄纸片了。
正在察言观色的醒言,却突然发现,这位初时甚不以为意的陈子平,看着看着,脸上的神色竟是渐渐凝重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画得比较丑,样子很难看?”
醒言紧张的问道。
“不是——现在要我说,张道兄所画的这些符箓,恐怕还真是有些门道!”
“是吗?”
听得陈子平这么说,醒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的,我盯着这张符箓看过一阵,却觉得分外的神清气爽,刚才那些个烦虑竟似是一扫而空!”
“是吗?!”
得到这位上清宫弟子的赞赏,醒言立时便精神起来,接过话茬说道:
“正所谓‘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方才画这些符箓之时,俺还是颇下了一番功夫的!”
“画符不知窍……这话倒挺有意思啊。”
“是啊,这是俺听你那位清河师伯说的。”
“哦,是他啊。我们这便出去?”
“好。呃~且再等我一下,待我再多画上一张符箓。”
刚要收拾家什出门,醒言心中一动,又是端坐下来,开始照章画符。这次,他却翻到那“镇妖”部分的最后一页,说了声:
“就是它了!”
然后,便开始认真描画这个全书中最为复杂谲奥的符箓纹样——据这符箓附带的说明,宣称这个符箓,若是制作施用者道力高深,便是那仙禽神兽,也得乖乖的被它镇住!
当然,醒言可没指望去镇啥仙禽神兽——即使能镇,那仙禽神兽可是他能碰见的?醒言内心里是这么琢磨的:
“昨日听那老者说,曾有来这罗阳销卖符箓的道士,最后却被那小狐仙羞辱而去——正所谓有备无患,不管这符箓有没有用,最好还是挑个据说是最厉害的,画上以防万一。”
等这最后一张符箓的墨迹也已干透,醒言便和陈子平收拾好这些个符箓,摞作一叠;又向那店主人借了竹桌竹凳,便来这店前开始设摊卖符。
醒言二人落脚的这家客栈,却并非正好临街;客栈的前门,离前面的大街还有一段距离。这中间,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甬道。夹路两旁,是两片青翠的竹林。醒言便和陈子平一道,将那桌凳摆到这竹道临街处,在一片竹荫下,开始销卖他的符箓。
而那位陈子平陈道兄,现在心里还没怎么完全拐过弯儿来,在醒言旁边扭扭捏捏,真个是坐立不安。醒言晓得他的难处,便让他回房歇着,自己一个人叫卖便已足够——反正这事儿少年也做得惯熟。但那陈子平却颇顾义气,虽然内心里对上清宫弟子当街叫卖的行径,万分的抵触,但也不好意思留下醒言一个人在这儿卖符。
于是,最后的结果便是,这位陈子平,搬了张竹凳,往远处略挪了挪,离了这符摊隔上一小段距离——即使这样,这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体的名门正教弟子,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自己是在做啥亏心事,那双眼睛只盯着眼前街道青石的缝隙,都不敢正视那街上来往的行人。
而那位久溷于市井,还没来得及受那罗浮山上清宫经风道雨熏陶的少年,却没有这么多讲究、顾忌;待摊子摆好之后,便开始旁若无人的大声吆喝起来。毕竟跟那位专靠符箓混酒钱的老道清河那么久,这一套销卖符箓的说辞,那是张口就来,绝无滞碍!
不过,虽然为了配合售卖,现在醒言也换上一身短襟道装,吆喝得也是理直气壮,但却没打出“上清宫”的旗号——一来,是那陈子平坚决不赞成;二来,醒言自己对这些个符箓,也是没有多少信心。
醒言心说,自己还没进得那罗浮山,便砸了人家上清宫的招牌,那多不好。
只不过,待醒言扯着嗓子吆喝了许多声之后,却最多换来行人的指指点点,偶尔会有两三个好奇的停下脚步,但也只是随便翻翻拣拣,并无任何购买的意向。
“唉,晦气!恐怕是上次那个道门前辈,在罗阳坏了咱这卖符一行的名声!”
醒言心下不住哀叹。
现在,这日头已是渐渐升高,阳光也逐渐移到醒言面前的竹案上;还有些太阳光,斜透过头顶上这稀疏的竹叶,在少年身上撒下斑驳的光点。
吆喝了这么多时,又被这暖洋洋的春日一照,醒言也渐渐变得有气无力起来。现在,少年也不似开始那样,气势十足;现在他口里那吆喝声,也从响亮高亢的“镇妖辟邪”,逐渐变成了“驱蚊除蝇”;而那声音,也变得真如蚊蝇一般……
现在,在不远处那张竹凳上的陈子平,虽然经过上清宫良好的训练,现在却也与醒言一样,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正在这门可罗雀之时,这位正低头顺眼、没精打采的醒言,却突然觉着有个人影来到案前,还似乎饶有兴趣的不住翻动自己面前的这些张符箓。
“呀!终于要开张了?”
醒言立时鼓舞精神,从头收拾起一身的气力,抬起头来,准备大力推销一番。
只是,正待他要出言夸说符箓之时,醒言却见这位正胡乱翻动符箓之人,正是今早与那赵一棍赵兄台捣乱的小女娃——
现在,这位一身火红短襟、俏面如施玉粉的小女娃,那张恰如朱玉的小嘴儿,正撅得老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眼前这位摊主,仰着脸气鼓鼓的说道:
“大哥哥,你也要来卖镇妖符?”
第十章 竹影扶疏,何处飞来神物
“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
“只是,我这辛辛苦苦制成的符箓,却还是一张都还没发市,这刁难的小女娃,便闹上门来了……唉!”
这位倒霉的摊主,现在心里叫苦不迭。不过,所谓和气生财,醒言自是深谙个中真义,当下,也不生气,只是俯下脸来,跟这女孩儿和蔼的说道:
“这位小妹妹,俺正是在售卖符箓,镇妖驱邪,避鬼安宅,很灵验的!你要不要也来买一张?”
“哼哼~人家才不要买呢”
这小女娃又接着气鼓鼓说道:
“你有卖镇妖的纸儿?告诉你,我就是妖哦!你真的可以镇住人家吗?我才不信呢!”
这个外貌明媚可爱的小女娃,现在正嘟着小嘴,一脸的怀疑。而这位正努力推销符箓的摊主,听了小姑娘这话,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忖道:
“……这小女娃竟坦承自己便是妖怪,真是不谙人情啊。但似乎,却又并不是恼俺销卖能镇住她的纸符,却更似是怀疑俺在哄骗人~这小妹妹还真是可爱。”
此时,这街上路过此地的行人,见这位鼎鼎大名的小女娃,又来与人厮闹,便俱都围住这符摊,驻足观看,一如早上围观那位卖艺汉子一样。
只是,对于醒言来说,却是略有不同——早上,少年还是他们其中的一员;现在,他却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
醒言眼神颇好,又在这围观的人群之中,见到早上那位站在身旁和自己交谈的老者。现在,这位老汉看了这符摊旁的情状,又发出和早前一样的感叹:
“唉~这外乡小道士,恐怕是要倒霉了!”
再说这位老者先前口中的小狐仙,说完那句不信之语后,也不待醒言搭话,便在竹案上胡乱扫起几张符纸片,就往自己身上拍贴。这女娃小手不停的比划着,嘴里还不住的嘟囔:
“大哥哥真的骗人哦~你看,这些纸片镇不住我哦~”
“哦,果然啊!”
听说过这“小狐仙”大名的围观人众,现在见她贴了这几张符纸,却是啥事也没有,俱都似恍然大悟:
“早瞧这小道士太年轻,他画的那些个符箓又如何能管用?幸好没买!”
这些个围观者的嗡嗡议论声,终于将不远处街角边那个已经瞌睡着的陈子平吵醒。这位上清宫的青年弟子,抹了抹惺忪的睡眼,突然见到旁边符摊旁,却已是围起了一圈人。陈子平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立马便弹身而起,分开人群,来到里面看看到底出了啥事——
拨开人群后,他一眼便瞧见这位身上嵌插着几张符纸片的小女娃。现在这位粉妆玉琢的女孩儿,便连那头顶发髻上,都顶着一张竹符纸,显得格外的可爱好笑。
一见又是这“小狐仙”,陈子平立时便勃然大怒,“唰”的一声,抽出背后那把剑来,对这女娃高声喝道:
“咄!又是你这妖物,且吃吾一剑!”
说罢,手擎着这把明光烁烁的宝剑,便要向那小女娃头上劈去!
“且慢!”
却是那醒言见状,赶紧出声止住。
“陈道兄,且不急动手——我等修道之人,最讲求翟心仁厚。又何况,不管怎样,她也只是个小女娃;这青天白日下血溅当街,总不大妥当!”
醒言心中,倒没陈子平那样“人、妖不两立”的想法。见这女孩儿天真可爱的神态,少年又怎会忍心让那陈子平一剑砍下去?当下,他便想了个能让这位上清宫门人,立即接受的理由。
那陈子平听得醒言这番话,想想也是,便有些不太情愿的将这口寒光四射的宝剑,又收回到背后的剑囊之中。只不过,他对这位小女娃,却仍是怒目而视——
刚才情形恁地凶险,但这位差点血溅当场的“小狐仙”,却似是根本不知道害怕。在这陈子平怒目而视之下,这女孩儿却还和他扮了个鬼脸,嘻笑道:
“这位大哥哥好凶哦!不过那把刀子却好明亮,可不可以借给人家当镜子?”
“……”
这次,轮到这位上清宫弟子哭笑不得。
“这位小妹妹,还是到别处去玩吧!待会儿等俺卖了些银钱,便给你买些糖吃!”
醒言看看现在这样子,心说如果再让这小女孩,在这摊前耍闹下去的话,恐怕自己这生意,便更是做不成了。因此,便想来好言哄哄她,看能不能让她赶快到别处去玩。
“不干~如果大哥哥答应不再卖这骗人的纸片,人家才走!”
“呃……”
想不到这女娃,对这些“骗人的”符箓,还是这般深恶痛绝。
醒言扫了一眼周围这些个正等着瞧好戏的人众,却有些骑虎难下。沉吟了片刻,特别是想到自己那还没着落的房钱,醒言便决定耐下心来和这位小女孩答话,直到把她哄走为止。
看着眼前这天真可爱、面如美玉一样的小女娃,醒言却是半点也生不起气来。当下,只见这位少年摊主,和颜悦色的跟这位小女孩说道:
“小妹妹啊,哥哥可不是在骗人——你刚才贴的那些符箓,却都是辟邪驱邪的符纸。小妹妹如此活泼可爱,又怎会是那邪恶之物?”
“嗯!那当然哦~”
听得醒言这般解释,这小女娃便将那张还顶在头上的符纸,一把掀掉。
“那大哥哥你的镇妖纸儿又放在哪里呢?”
“呃……却是在这里。”
醒言指了指,吓唬她道:
“这一张,可是俺这些镇妖符箓中,最厉害的!”
“是吗?你可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吓唬哦!”
——醒言一个不留神,又是没来得及阻拦,却见这位伶俐的小女娃,在那话音还未落地之时,便伸出手来,将醒言刚刚夸说的那张符箓,一把撮过来,便往头顶上一拍——
这道符箓,正是醒言不放心,临出门前又加画的那张。这张符纸,正是经书中号称连那“仙禽神兽”也能降服的符箓。
正在这场中所有人,都认为这小女娃还会安然无事之时,突然间却是异状陡生:
这道符箓,刚一碰上女孩儿的发丝,便突然“啪”的一声脆响,立即便将小女娃乌黑的发髻,整个的覆住!
而这位“小狐仙”,却也突然间心生惧意,便赶紧伸着两只玉藕一般的小手,使劲儿去掀头上这道怪异的符箓——只是,在场所有人众,包括醒言在内,却都奇怪的发现,任凭这小女孩如何使力去扳,这张原本柔弱软绵的竹纸,现在却似那铁水见了冷风一般,迎风长成一块铁板一样,罩在她头上,纹丝不动。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而这位天真顽皮的“小狐仙”,现在也觉察出自己的危险来,只见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说道:
“大哥哥…你欺负小孩!”
“我、我可是长得非常丑的妖怪!”
“赶快把这怪纸儿拿掉……否则、便要吓死你!”
“呃!”
且不提小女娃在那儿挣扎,这位卖符摊主,现在却是又惊又喜:
“呀~真想不到!俺原本只指望能挣得俩小钱的符箓,却还真的这么快便见效!看起来,这威力还不小呢!”
而现在那围观的人群,却是在震惊之余,发出阵阵的啧啧称奇之声。还有那胆大的年轻人,在那儿大声的给醒言鼓劲:
“仙长不要怕!听说她只是个小狐仙,没什么好怕的!”
听得众人给自己打气,醒言却有些哭笑不得。看眼前小女娃这般惊恐无措的模样,醒言心下颇为不忍,便准备过去将她头顶上那道符箓揭掉。不过,醒言倒没忘在除去符箓之前,趁这机会为自己的生意吆喝两句:
“各位罗阳的父老乡亲、街坊四邻,现在大家都亲眼看到了吧?本道长亲手制作的灵符,却是绝对的灵验无比!”
“现在,本道长慈悲为念,仁义为怀,便要将这道灵符揭去。”
“张道兄且慢,不如便此将这妖……”
却是站在一旁的陈子平,出言相劝。
不过,醒言却装周遭声音嘈杂,只作没听见,当下便从另一侧绕过身前的竹几,来到这小女娃的面前,便要念咒除去她头上的这道符箓——
却已是迟了一步!
在所有人惊奇的目光中,这位原本美如琼玉的小女娃,却正在渐渐变化出她真正的原形……
“啊!”
这是离得甚近的少年,见状惊得往旁边直退了几步。
“呀!”
这一声惊叫,却是那在场围观所有人众,不约而同的脱口惊呼!其声音之大,又惊起附近街上一群正在觅食的鸟雀。
现在,在这众人惊奇万端的注视之中,眼前这“小狐仙”,正逐渐现出她的本来面目:
大出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众口相传的“小狐仙”,却不是什么山野林间的狸狐!
只见在这片明灿的春日光影里,一只似虎非虎、似豹非豹、似麟非麟、似虬非虬,众人俱都从未见过的雪白异兽,正横卧在众人面前!
这异兽一身毛色有如白雪一样,映着天上明亮的春阳,正散发出璀璨的玉气雪光,直晃得围观诸人,一瞬间竟似看不清眼前事物。
但这位饶州少年张醒言,却是目力极佳,这之前也已见过不少古怪事物。因此醒言此时并不似旁人那般惊惶;初始惊诧过去之后,便神色自若的细细观察眼前异兽来:
只见它浑身如覆白雪,毛色璨若雪华。但若仔细看时,它这一身雪色的皮毛,却又让观者觉得是五彩毕具,隐隐有那艳若虹霓的厘光,在这如珰似雪的躯体上不住游移流转。而那脖项之处,又有一圈淡金色的鬣纹;被阳光一映,便发散出千万道金色的毫光。在这异兽的头上,长着一对羝角,质似琼琚美玉,状若羚角鹿茸,颜色则如淡红焰苗。
犹为奇特的是,在这异兽的两胁之下,生着一对与它躯体一样洁白如雪的羽翼。只不过这对羽翅上,那道毕隐毕现的五彩流光,却是更加艳盛。
“神圣哉!”
这是醒言目睹这异兽之后,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词儿!
再瞧眼前这奇珍异宝一般的异兽,在它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之中,却是现出一副害怕的神色。
“楚楚可怜!”
这是少年脑海中蹦出的第二个莫名其妙的词儿。
现在,在醒言心目之中,却再也没将这眼前异兽,当成什么异类。看了她眼中那份凄楚惊惶的神色,少年心中大起怜意。
当下,醒言近前几步,俯身蹲在这奇兽的面前,笑着对她温言说道: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且忍着些,不要动,待我来将你头上这道符箓,小心揭掉。”
说罢,醒言口中念诵着特地背来的咒语,伸出手去,便要揭去将这异兽牢牢缚住的灵符!
第十一章 烟山空翠,倩谁相许江湖
话说这只在醒言这道灵符之下,无奈现出身形的珍奇幼兽,见醒言伸手过来,她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之中,竟颇见瑟缩之意。
而醒言在那冥冥之中,似乎也感觉到眼前这只幼小奇兽的紧张不安,便呵呵一笑,说道:
“你这小女娃,却是不乖;长得如此可爱,却又如何来哄我,说自己原本长得很丑?”
醒言说完,这只正卧伏于地、动弹不得的异兽,却似乎听懂了少年的话语,眼中竟似现出几分羞涩。
“哈~小妹妹,你还真是很可爱啊。”
语毕,醒言便念着咒儿,伸手去揭那张牢牢定在她头上两角之间的符箓。在揭掉这张符纸之前,醒言却见着眼前这只雪色流光的幼兽,头上这两支淡红的羝角,似幼鹿茸角般还未完全长成,现在正如两支玉管一般,在阳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明珑可爱。
心下喜爱,醒言便忍不住顺手在一支角犄上,轻轻的抚了两抚。
——却见这只异兽,在少年抚摩自己两茸之际,霎时间浑身剧震,那双金色的眸子中,竟是惊羞之意大盛,立时便溢满了汪汪的泪水。
“呃?对不起!”
没想到自己这不起眼的举动,竟让这个先前的“小女娃”,变得如此惊恐,醒言便赶紧停下来,直接去揭那道符箓——却见这张原本恰似铁水粘牢,纹丝不动的道符,现在却像是一片鹅毛一般,被这位少年道士轻轻一揭,便是应手而起!
“道兄小心!”
却是那位立在一旁的陈子平,正断声高呼——这位与少年同行的上清弟子,生怕这妖兽突然暴起伤人。
只是,陈子平却是过虑了。等醒言将这符箓揭掉之后,这头彩玉雕琢一般的异兽,却还似浑身绵软,在原地又挣动了一番,才又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渐又凝聚成先前那位明艳可爱的小女娃模样。
这个右手正牢牢握住背后剑柄的陈子平,刀真是过分担心了。这个由兽化成的小女娃,现在却是双眼噙满泪水,劈头第一句便是:
“大哥哥你却只会欺负人!”
“呃……”
不知怎的,现在这少年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正不知如何应对——却见这位年未豆蔻的小小少女,说完那句带着哭腔的话语之后,已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这位哭得正如芙蓉带雨的小女娃,返身便从人群稀疏处,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然后,这在场诸人,便听见这道哭泣之声,渐行渐远,很快便随着风声,消失在远处……
正在众人尽皆愕然之际,却突然听见场中一个声音突地大嚷:
“各位请注意脚下!不要踩坏了俺的灵符!”
“陈兄赶快帮俺把这几道符箓给捡起来!”
这情急的声音,则正是这位卖符的摊主,生怕围观众人一个不留神,便踩烂了散落在地的那几张道符!
而这陈子平,现在也明白了这些自己向来不屑的“鬼画符”,还真是大有效用,心中不禁对这些符箓的印象大为改观。听得醒言招呼,他也赶紧弯下腰来,和他一起搜检那些飘落在地上的纸符。
幸好,被那小女娃扫落的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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