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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路烟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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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暴喝过后,只见那块原本绝无可能被一位十六岁少年拎离地面的巨石,在少女惊奇的目光中,不情不愿的从原本舒适的土窝拔离,晃晃悠悠的竟被醒言抱在胸前!
    只稍作停留,他又慢慢将这湖石它重归故土。完成这一壮举之后,再去朝他看,却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只笑嘻嘻的站在那儿,向少女确认,这回是不是应该相信,他不是在哄逗她
    不过,居盈没有回答。
    因为这时她的嘴巴,已张大得可以放进去一枚鸡蛋。
    不过,看着少女惊喜交加的表情,醒言倒未洋洋得意,摇摇头,竟是颇有些忧心忡忡:
    “居盈,我这法子还有一个非常大的缺憾!”
    “咦?我觉得很不错也!”
    单纯的少女总是这么天生乐观。见她如此,醒言很有分寸的提醒道:
    “你不觉得我这法子、你也都得在场帮忙吗?这个恐怕……”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咦?”
    乖觉的少女顿时警觉起来,不满的质问:
    “喂!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只能帮倒忙?哼哼~我、我逛过的地方可比你多哦!~”
    少女觉着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嘟起了小嘴。
    “真的没问题?”
    醒言只为事情成功,便顾不得少女生气,只管直截了当的反问。
    “当然!”
    回答更加简洁。
    “我这计划可很暴力哦!”
    “不怕!本小姐正要教训一下那俩狗官!!”
    回答愈发斩钉截铁。
    “我这计划还很血腥哦!”
    少年继续追问。
    “……”
    这次少女有些迟疑。只不过也是片刻间事;醒言立即便听到她的回答:
    “还是不怕!——嗯,爹爹跟我说过,对坏官就是不能心软!”
    看来,最终是她爹爹的教育,重新帮这位有些动摇的少女重新坚定了立场。
    “没想到,居盈你还真是很棒呵!”
    见她如此,少年也十分满意,赞叹一句后,便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对了,还有一个最重要之事、”
    “是啥?”
    知道这最后、也往往是最艰苦的考验就要来临,少女赶忙支起了耳朵,紧张的等待下文。
    “是这样的,我这计划里涉及到几两银子的开支,你看你能不能……”
    这次换成主考官紧张。
    “……醒言你还把我当小气鬼!!!”
    看样子,这次少女是真的生气啦,嘴唇微微颤动,嘴角往两边挂下,两眼中又开始酝酿起泪水来。
    于是,其后在这烟波浩淼的鄱阳湖畔,又上演了一幕少年手忙脚乱低声下气向少女道歉、请求她原谅的经典剧目。正巧,一位耄耋老者拄着杖藜从不远处缓缓经过,看到这一幕,不禁抖着花白的胡子,万般慨叹道:
    “唉,年轻真好!想当年……”
    且略过这老者感伤岁月无情不提,再说醒言居盈的营救大计。既然计划已经敲定,资金也已落实,这营救方案便正式进入了实施阶段。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醒言在那季家私塾中,也涉猎过一些兵书战册,深知获取正确信息的重要。
    说起少年这广泛的涉猎,也亏得他那时代还不讲究科举,朝廷遴选官员常采用推荐保送制。谁的名声好孝声著、谁的推荐高,谁就能当官当大官。因此,季家私塾中,比较注意弟子的全面发展,塾课教材也并非官府指定编写发售。平常塾课,都是诸子百家均有涉猎。也正得益于此,醒言这小小少年,才知道“欲速不达、谋定后动”的道理。
    于是在那个下午,醒言居盈这两人的身影,便活跃在鄱阳湖县城的大街小巷中,走街串巷,深入百姓,搜取有关吕崇璜、陈魁两位知名人士的第一手资料。
    此时,醒言久经磨炼的口才终于派上了用场,通过大量很讲技巧的搭讪询问,获得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当然,他那人畜无害的朴实面容,也意外的让这信息搜集过程,变得更为容易。
    在他忙活的同时,居盈小丫头也没闲着。每当男生不宜发问、甚至不宜出现的场合,我们的居盈小姐便会挺身而出,把那小姐脾气略略收拾,用一段拿捏得当的温言软语,再饶上一脸讨人喜欢的乖巧笑容,在这二者天衣无缝的配合下,鲜有三姑六婆、大叔大伯,不被这无敌的可爱攻势拿下!
    于是,只见鄱阳县城磨房街上,正有一位凶神恶煞的虬髯大汉,怔怔的望着在秋日斜阳中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良久方才清醒过来,疑惑道:
    “咦?难道俺跟他们很熟吗?为啥刚才会莫名其妙把俺那多年的心路历程,竹筒倒豆子般告诉这俩少年?!”
    正是: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醒言也没想到,自己和小丫头组合在一块儿,竟是对黄金搭档梦幻组合,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就满意的搜集到需要的信息。经过一番悉心整理,剔去了诸如“吕县令怕老婆”、“陈班头不洗脚”之类的垃圾消息,最后得到以下有用情报:
    陈魁陈班头,除了好色爱赌钱,嘴上还好着一口儿;傍晚散衙之后,这厮一定会去鄱阳湖南矶岛酒家“水中居”,去品尝当家名菜“清蒸鲥鱼”。因为此时水中居,正有渔家约好送来的上品鲥鱼,俱是刚刚捕起,极为新鲜。陈魁每晚都去,风雨无阻,从没有例外——就像他从不付钱那样。
    而吕崇璜吕县令,没想这贪官,居然也痴迷于清谈,常去城西“水湖文社”,和一帮同好谈玄论道,常至深夜才回。虽然这吕大人的夫人,正是赣州府州守的妹妹,他这县令官儿和这裙带关系也颇有渊源,因此不免就闺门家法森严,竟是极为惧内。只是,就像吕老儿生来贪财一样,这彻夜清谈也确实是他另一个极度酷爱的嗜好,因此即便家中门禁严厉,在这一点上,吕夫人还只能通情达理,顺着老头子的意思,不让他在当地士林中丢脸。只是,一对比家中、文社这两厢的风气环境,这吕大人便越发的留恋清谈,每次均至深夜方回。
    这两条信息,对醒言的营救行动极为重要;正是两位大人这两个日常习惯,才让他的营救计划,取得更加完美的时间效果。
    等这对少年男女计议已定,便开始着手准备必备的物事。诸般准备妥当之后,这两位胆大妄为的少年人,便在那留宿的平安客栈中,静静等待夜色的降临。
    ……
    “咦?想起来了!醒言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会有那一身蛮力!”
    平安客栈的一间厢房里,正传出一位少女的话语。
    “呃……”
    想不到回避半日的问题,最终还是没能胡混过去。少年嗫嚅半晌,最后终于憋出一句:
    “俺、俺也不知道!可能是俺们家风水好……”
    这话倒也没有完全骗她。
第八章 笑捉强梁如鼠
    秋日的夕阳慢慢落到了西山之下,天边的红霞也渐渐失去了娇颜,黯然消褪。夜色,终于降临了。
    “该出发了!”
    醒言道。
    “嗯!”
    居盈有点紧张。
    正出得房门,少年忽然停下来,沉思片刻后转脸对身后少女说道:
    “此行并非儿戏,居盈你要按我们刚才商议的行事,不可胡闹!”
    “我会的!”
    少女也知道此行万分凶险,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还有,”
    醒言又面色凝重的说道,
    “万一失手,居盈你便别管我,自己先逃!”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谢谢你!不过还是按我说的去做吧。因为只有你逃掉,才能帮我搬来救兵。”
    “若我被抓去,你便尽快去寻一人,他必能解我困厄!”
    “谁?”
    “王二代杖。”
    夜幕笼罩中的南矶岛,平静而安详。秋夜中的湖光山色,正显得无比的静谧。正因如此,,堤岸上那个歪歪扭扭走来的汉子,才显得格外的不协调。
    这位嘴里胡乱哼唱着下流小调,显见喝醉了酒的汉子,正是我们远近闻名的陈魁陈大班头。
    “今天运道不错嘛,居然不用费力便能找到渡船!”
    朦胧的醉眼,依稀瞧见前面不远处湖堤柳荫下,正停着一艘载客的乌篷船。夜色中的鄱阳湖已经变得平静下来,只有微微的湖波轻轻冲洗着湖岸,那乌篷船便随着这波浪一上一下,一摇一晃。
    “嘻嘻,这些船家平时都像瘟神一样躲着老子,今儿倒正好有一艘,只等老子来坐!”
    陈魁志得意满的琢磨着:
    “哈哈!吃免费饭,坐霸王船,大丈夫当如是也!~”
    听他一声招呼,那位戴着斗笠正蹲在船头待客的船家,赶紧站起来,伸手将一身酒气的陈班头小心扶上船来,然后便解开系在柳树身上的缆绳,叫了声“老爷您坐稳罗~”,便将那竹篙在湖堤岸石上轻轻一点,于是这船儿便从柳荫下湖岸边轻盈的荡开,在迷朦的夜色里朝鄱阳湖中驶去。
    “想不到这船家倒也凑趣,呵……”
    这位上不得品级的芝麻绿豆小头目陈班头,正是喜欢别人称他为老爷。
    “过会儿回去干啥呢?回去睡觉……不对,记起来了……老爷我还得辛苦一趟,去那大牢中连夜审问那个小娘子!”
    “待会儿,俺可要好好招呼她,让她知道知道俺陈老爷的风流手段……”
    正当船至湖心,这位陈老爷酒意上涌神思恍惚,淫心荡漾满脸猥笑之时,耳边忽听得“呼”一声风响,就只觉眼前一黑——原来是一条大麻袋凭空罩下,将这位酒醉力乏的陈魁陈老爷,整个儿罩在这大麻袋中,并被麻利的扎紧袋口,囫囵作一堆儿!
    “苦也!上了贼船了!”
    只一下子,这陈魁便酒意全消,方才那一腔的风流劲儿,也立马被抛到九霄云外。
    “救、命、呐!~”
    没想这陈大班头如此不堪,只稍微挣扎了几下,便杀猪也似的嚎叫起来!
    只是这鄱阳湖烟波万顷,又是夜色朦胧,湖上行船稀少,即使有渔家听见,又有谁敢近前?只充耳聋。因此陈班头这破锣嗓子喊出来的救命呼声,虽然撕心裂肺刺耳无比,却没有分毫实际效果。
    “闭上你这鸟嘴!”
    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声呵斥,然后陈班头便觉得一阵铁拳似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虽有一层薄薄的麻袋布作掩护,可这一顿胖揍,只把这陈班头疼得呲牙咧嘴,面目扭曲得分外难看——当然,正在麻袋中,也不虞坏了形象。
    一顿海揍终于告一段落,然后便听那人喝道:
    “再叫!再叫老子就把你扔到湖里喂王八!”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想不到这位平时作威作福的陈大班头,竟是好汉中的好汉。麻袋中的陈老爷马上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赶紧停止这毫无意义、却很可能带来严重后果的干嚎,只在麻袋中低声哀哀求恳道:
    “不知这位好汉是不是手头不太宽绰?若是的话,只要吩咐小人一声,回去后小的立马给好汉双手奉上,绝不含糊!”
    那贼人却不搭话。半晌无言,一时间舱内静了下来,只听见船外湖浪的声响。
    只是,越是这般静谧,陈班头心中便越是发毛。又突然想到自己以前似乎没干过什么好事,说不定这次是结下的仇家来寻仇。不过不对呀,平时找来欺负的,都看准是平头老百姓,似乎也没得罪啥扎手点子啊?
    陈魁正心乱如麻,忽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
    “大哥,如此月黑风高之夜、良辰美景之时,咱何不吟诗一首来助雅兴?”
    “罢了,原来这贼子还不止一人!”
    陈魁闻声,不禁心中蒿恼,便怪起那水中居的黄汤,让自己上船之前没看清路数,竟着了湖贼的道儿!
    “不过……听那贼子口气,似乎他们还是附庸风雅之徒。说不定正是贼人中知书达理的良匪!”
    陈魁顿时好似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一厢情愿的不住祈祷,希望老爷庙里的菩萨能够显灵施以援手。
    正怀着鬼胎,却听那“大哥”咳了咳嗓子,说了声“好”,便开始吟诗一首:
    “甲马丛中立命,
    刀枪队里为家。
    坟场堆旁摆酒,
    杀人便是生涯!”
    一听此言,陈班头直唬得是魂飞魄散!
    正当陈魁闻诗色变、急着要推出自己那八十岁高堂之时,却听那年轻贼子接口赞道:
    “大哥这诗果然妙极,正是我辈日常写照!小弟虽然驽钝,文才不及大哥万一,却也少不得涂鸦一首,来和大哥。”
    “哦?不知贤弟如何相和?赶快说来听听!”
    虽然不耐,但惟恐打扰贼人诗兴惹来拳脚的陈大班头,此刻也只好忍住发言的冲动,在船板上洗耳恭听。同时,内心里只是不住祈祷,但愿这两位风格特异的贼人诗兴大发,更吟出旷世佳作,心情大好下说不定就把他给放了。
    于是在袋内袋外两人共同期盼中,那位年轻贼人终于细声细气的念道: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痕。
    如何不留痕?
    扔去喂湖神!”
    两位听者正自品味这诗中涵义,却听那年轻贼人念得兴起,突地发狠道:
    “老大,既然这厮最喜去那水中居,不如就此把他扔去湖里喂龙王。咱兄弟俩便去游湖,小弟正有几首新诗要向大哥请教!”
    “不可!”
    “不要啊!!”
    那年长贼子与陈大班头两句话几乎同时出口。虽然立意不同,腔调迥异,但让陈大班头松了一口气的是,贼人那话和自己意思一样。
    “大哥为何不可?”
    “贤弟有所不知,这厮虽然可恶,但大哥正有一事要着落在他身上,不可害他性命。”
    “义士啊!不知大王要差小的去办何事?杀人放火还是劫道儿?只要大王您一声吩咐,俺陈魁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眉头也绝不会皱一下!”
    一听说性命可以无忧,陈大班头忽觉这闷黑麻袋,顿成光明之所。看来应是自个儿方才给菩萨许下的猪头三牲起了作用,听得自己对这贼人还有用处,陈魁便立马恨不得把天都给那他许下来——却又不敢乱扭乱动,生怕被误会想要逃走。
    “住嘴!”
    听他聒噪,那年轻贼人呵斥一声,然后和言问道:
    “不知大哥您所为何事?”
    “唉!说来恐惹贤弟笑话,想你大哥虽然是满腹才华、诗才出众,却也因此眼高于顶知音难觅,再也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以至于大哥直到今日,还是中馈乏人。贤弟你还年轻,不知道被窝没人暖的苦楚。”
    说至此处,这年长贼人不禁长吁短叹、语调悲苦,弄得陈魁也几乎忘了自己的处境,差点就要出言相慰。
    “呀!不知大哥还有如此苦楚!方才倒是小弟莽撞了。只是,这又与这厮何干?”
    “啊!~大王啊!嫂夫人一事就着落在小人身上了!俺这最在行!明个儿一早就给您抢来十个八个!保证个个——”
    这正是陈魁听到“这厮”二字反应过来,立即大表忠心;要不是这袋中狭窄,便连表忠舞也要给他跳上!
    “闭上你这鸟嘴!再穷嚷嚷就再吃老子一顿老拳!”
    麻袋立即平复如初,看不出其中还有活物。
    “贤弟你有所不知,今日午前大哥正去那望湖街上买些跌打草药,以备不时之需,却在那药摊前见到你的大嫂——呃,就是那位卖药姑娘。俺与她是一见倾心,两人俱都倾慕对方人材,便在那太阳之下、药摊之前私定了终身!”
    “大哥正要回来与你商量迎娶之事,但心里委实放不下你那可人疼的嫂子,半路便又折返,想和她再说上几句知心话儿——谁知已是人去摊空,芳踪难觅。正是‘多情自古空余恨’呐……”
    “啊!想不到大哥您那粗犷的外表下,还有这么颗细腻浪漫的心~”
    “贤弟谬赞了!且说当时大哥心中正懊恼,却闻路人相告,说正是袋中这厮带人将你大嫂和俺岳父抓进衙门里去!这夺妻杀——之仇、”
    那贼人大哥说至此处,忽又怒气勃发,于是陈魁只觉得自己屁股上,又重重挨了一脚。只是虽然疼痛,也只得强自忍住,不敢叫嚷。
    这陈大班头不愧是一县衙役之首,果是机灵,一边忍着痛楚,一边接过话茬,低声下气的求告: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人瞎了眼,不合冲撞了大嫂!只求好汉放小人回去,小人明日一早便将嫂夫人送回。”
    “哦?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要是俺有半句谎话,就让俺陈魁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就让俺被——”
    知道正到了关键时刻,陈大班头毫不迟疑的大发毒咒,生怕说得迟疑,这贼人便变了主意,这条性命就此要断送在鄱阳湖里。
    陈魁这毒誓,倒也是发自内心,语气真诚。这欺软怕硬的家伙,正是“夜路行多终遇鬼”,今日方知还有比自己更狠的,当即便丝毫不敢有啥贰心。
    “得!甭再赌咒发誓了。谅你也不敢跟俺耍花腔,要是明日正午之前还没看到俺媳妇,不用天雷劈你,俺也饶不过你!除非你这辈子就缩在县衙里别走夜路!”
    陈魁连道不敢,罗罗嗦嗦大表忠心。
    “大哥,既然这厮服软,那就把他渡过去吧。”
    “渡过去?不会是超渡吧?”
    已是惊弓之鸟的陈班头正疑神疑鬼,却听那大哥沉吟了一下,说道:
    “不可;北岸那边恐有闲人行走,要被望见恐会坏事;还是把船摇回去,到那南矶岛上找一僻静之处扔下。”
    “果然还是老大想得周全!就依大哥之言。”
    陈魁在那袋中听得分明,只是并不敢插嘴;船舱内又回复了平静,只听得耳畔这舟欸乃,橹咿呀……
    今日这鄱阳湖的水路,在陈魁的心中似乎变得分外的漫长,过得许久,这船才在岸边停下。
    方自暗喜,却忽觉恰如腾云驾雾一般,自己连着这麻袋被人一把撮起,又走了几步扔在地上,身上吃痛,不觉“啊”的一声。一声出口,陈班头立马心头大恐,暗自警戒,再也不敢有丝毫响动。
    “陈、大、班、头~”
    只听那年轻贼子正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就叫啊!说不定叫了就会有人来救你!”
    麻袋静如死水。
    “啊~不会是摔死了吧?”
    “大王,小的还活着呢~”
    生怕贼人拳打脚踢的检查,陈班头只得出声应答;只不过,这厮已尽力压低了声音,要不是这夜晚静谧,离得又近,否则一时还真听不出来。
    “没死最好。记住,明日午时之前,我要见到我娘子,和她爹爹从衙门里出来。”
    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
    “要是他们身上少了一根寒毛,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辰!”
    “一定!一定!”
    忽又觉得有些歧义,陈魁赶紧又补充道:
    “大王请放心!明天的事就包在小人身上!”
    语气坚定,声若蚊吟。
    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人搭话。陈魁正自纳闷,却发觉身子渐能转动,呼吸之气也渐转寒凉。
    原来,不知何时,这袋口已然松开。
    待发觉此情,陈魁却仍不敢稍动。过了好一会儿,确认周围确实悄无人迹,这才敢钻出袋来。原是这陈班头经验果然丰富,深知绝不能与匪人两下照面。要是那贼人的相貌不小心被自己瞅见,那这条小命也就算交代在这里了——想起那顿量大力足的拳头,陈班头不禁又打了一个寒颤。
    呆立在那儿定了会儿神,陈班头这才缓过劲儿来;向四周打量,却发现自己站立之处,并不是那贼人口中的南矶岛,而是已回到了鄱阳湖北岸。水边正有几只小船,随波荡漾;再往远处看,依稀已可瞧见望湖楼挑檐的影子。
    “这俩贼徒果然狡猾!”
    陈魁心中咒骂。只是脚下却更加不敢怠慢,一溜烟直往县衙走去——
    惟恐去迟了,有哪个不开眼的手下,不知好歹慢待了那对救苦救难的父女!
第九章 浪静风恬,兵销戈倒
    浓重的夜色笼罩着鄱阳县城。小城的居民一向有早睡的习惯,此时街道上已洗却了白日的繁华,变得空空落落冷冷清清。街边枝头的黄叶,似乎经不住这秋夜的凄清,在微风中回旋而下。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这秋夜的鄱阳城格外的寂静。
    冷月无声,夜色迷离。
    只不过,恰如牛嚼牡丹般大煞风景,面对如此浪漫凄迷的秋街夜色,居然有人熟视无睹。只见那西林街的拐角处,正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受害人送上门。
    这俩小蟊贼,正是醒言和居盈。他俩刚刚在鄱阳湖上唱完一出“捉放曹”,妆还没来及卸,便赶场子般来到这吕县爷回家的必经之路,准备重施故伎。刚才那乌篷船上的多情贼,正是这放粗了嗓子的张醒言;而他口中的那位“贤弟”,则是这居盈小姑娘勉为其难客串一回。
    刚刚搞定那外强中干的陈魁,按理说这回应该是轻车熟路。只是这次的作案环境换作了县城街道,要提防着附近的住户和行人,可不比方才那杳无人迹可以放手施为的鄱阳湖。所以二人反比先前更加紧张。
    “这吕老儿怎的还不过来?不会今天就准备在那‘水湖文社’通宵了吧?”
    醒言看着在秋风中开始有些瑟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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