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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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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白樘才叹息般道:“她为何竟会如此,难道真有人暗害么?”
    清辉心中,却想起在季陶然府内,听雨轩前两人相视一笑的情形,那时候她分明笑得明澈干净,笑颜里有些淡淡温暖之意,怎能想象,那样玉琢般洁净通透的女孩儿,竟会葬身这样冷冷长河?
    转念间,忽地又想起季陶然……季陶然如今虽在府内静养,极少知道外头的事,但是这种大事,他自然迟早会知道。
    清辉的心又有些涩涩缩缩,他此刻仿佛能面对崔云鬟投水这件事,然而,却叫他如何去面对季陶然知道此事的反应?
    让清辉意外的是,季陶然果然很快就知道了此事——毕竟罗氏甚是疼惜崔云鬟,季夫人几乎也是第一时间知道此事的,云鬟又在将军府常来常往,底下的奴仆们岂有个不议论纷纷的?
    清辉也最怕此点,午后,便同蒋勋来到将军府,心底本想——与其让季陶然从别人口中得知,倒不如他来说明。
    季陶然正靠在榻上看书,见清辉来了,便忙招呼落座,又说:“吃了饭不曾?”又忙不迭地叫丫头来倒茶。
    清辉本要提此事的,可见季陶然如此,竟觉出一丝异样来。
    清辉道:“我……”
    季陶然忽地说道:“我近来有些缺了功课,倒不知明年究竟怎么样,你近来必然十分用功呢?”
    清辉顿了顿:“陶然……”
    季陶然不等他说,又问道:“蒋勋的武功又进益了不曾?”蒋勋因知道清辉是来报讯的,他竟不敢面对,就只在屋外等候,也不进来。
    可清辉见季陶然连阻住自己两次,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便思忖着说道:“你已经听说了?”
    季陶然眨巴着眼,转开头去。
    清辉道:“季陶然,你已经知道崔姑娘的事了?”
    季陶然嘴角一牵,却笑道:“什么事儿?妹妹会有什么事儿,都是你们这帮人瞎胡闹罢了。”
    清辉垂眸,他如何看不出来,季陶然虽是笑说,眼底却有水光隐隐,让他想起太平河上那粼粼的波光。
    室内一片寂静,清辉道:“你不要太难过了。”又道:“且、且也没找见……未必就真的有事。”
    季陶然忽地斩钉截铁:“妹妹不会死。”
    清辉抬头看他,季陶然又咬牙道:“妹妹绝不会死。”
    那日,赵黼去后,季陶然叫人又请云鬟回来,他因想到赵黼所说“喜事”,便有些惴惴不安。
    季陶然虽不肯往这上头想,然而一念及素日赵黼对待云鬟的种种情形,不由有些惊心。
    因此忍不住旁敲侧击问云鬟是否知情。
    不料云鬟笑道:“听说近来王妃跟骠骑将军家里走的很近,表哥可知道张家有个女孩儿?”
    季陶然略一想:“真有此事?我却不知道,我记得张家的确有个小女儿,好像跟妹妹差不多年纪,咦,你说此事,难道……”
    云鬟并不想多说此事,只唤道:“表哥。”
    季陶然却正认真思量,闻言道:“嗯?”
    沉默了片刻,云鬟才微笑说:“表哥渐渐大了,以后行事,务必更多留神些,小白公子是个面冷心热、仗义之人,正是表哥的良朋诤友,他看人又准,心思通透,以后表哥多听他的话才好。”
    季陶然忙点头,又笑道:“你说的是,可知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云鬟也笑了笑,温声又道:“那你可要时刻记在心上才好。另外,遇上事万万不能慌张冲动,务必三思而后行,可好?”
    季陶然道:“我听妹妹的,你叫我做什么都成。”他口中虽答应了,心底却略觉“古怪”,总觉得云鬟忽地叮嘱自己这许多……好似有些……
    不等他细想,云鬟又笑说道:“另外,我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只是你万万别告诉别人。”
    房间之中,季陶然回想到此,便低头,在清辉耳畔轻轻说了一句。
    清辉听了,诧异道:“她、她果然是这么说的?”
    季陶然狠狠点头:“妹妹是这么说的,我当时还觉奇怪,为何她要跟我说这不相干的事?谁知道竟然……可见、可见妹妹是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故而……先告诉我这句,让我安心呢。”
    白清辉对上季陶然双眸,心里有一句话徘徊,却终于忍着没有说出口,只点了点头。
    季陶然见他表示同意,仿佛松了口气,便说道:“小白,妹妹绝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白清辉垂眸:“崔姑娘是个有心的,我不信她如斯薄命。”这个却只是他心中所愿,却跟他所判断的南辕北辙。
    季陶然却道:“妹妹说你心思通透,看人最准,你既然也这样说,自然是无碍了。”
    白清辉无言以对,心中忽地有一丝名为“难过”的滋味,浮浮沉沉。
    清辉略坐片刻,见季陶然仿佛无事,便起身告辞。
    出门后同蒋勋往外,蒋勋道:“看季公子的模样,倒像是没事人一般,原来是我们多虑了。”
    清辉不语,心底只想着季陶然方才在耳畔对他所说的那句话。
    季陶然道——“那日妹妹忽然告诉我,说她的水性极佳,还让我保密此事。”
    季陶然认为是云鬟提前告知,是因为她预先想到将有事发生,故而让他宽心。
    但是对白清辉来说,却还有个可能,那便是……云鬟的确是预先想到会有此劫,故而把会水之事告诉季陶然,让他得以慰藉,不至于因此事而过分伤怀。
    清辉想到季陶然方才的模样,忽地脚步一停,竟一言不发转身重又折转回去。
    蒋勋不解其意,只得跟上,顷刻回到季陶然房中,却见丫头们都呆呆地站在外头,个个不知所措似的。
    清辉迈步进内,却见里面桌椅碗盏等尽数跌倒,季陶然伏在榻上,动也不动。
    清辉忙上前拉住他:“季陶然!”
    季陶然起身,回头相看,却见满眼满脸的泪,见清辉去而复返,季陶然含泪,哑声道:“妹妹该不会……是不想让我伤心,故而事先安抚我的呢?”
    清辉心头一动:原来他也是想到了。
    而季陶然无法自制,一把抱住白清辉,便放声大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宣平侯府上,蓝夫人守着蓝泰,手中握着一封信,正看的泪如雨下。
    这封信,却是先前宣平侯在畅音阁听戏之时,有个阁子里的小幺儿送给他的。
    宣平侯问是何人所送,那小幺却不认得,宣平侯打开看,才知是云鬟所留。
    正加上外头已经传开说崔府姑娘出事,蓝夫人正着急要去侯府,宣平侯便忙回府,将信给她。
    信上却只寥寥数字,蓝夫人泪眼模糊,仔细又看,却写的是:“……天地之大,人各有归,云鬟便自去寻自己所归,望姨母亦安心,倘若姨母为我有一丝一毫损伤,不管云鬟在何处,都将不得安宁。”
    蓝夫人似懂非懂,不由也泪如泉涌,便伏在宣平侯怀中,亦哭起来!
    三个月后,已经入冬。
    万里江山一片肃杀,在北方京城等地,已经下了第一场初雪,然而在江南,却依旧是草木葱茏,只不过那股阴寒冷意,却是自骨子里透出来的,跟北国那种摧枯拉朽似的寒冷不同,南边儿的冷,是阴阴柔柔,却同样是叫人无法消受的。
    就在距离姑苏不远处的小城会稽,这日,县衙捕快们照旧晨起巡街,江南多水,会稽也是水乡,清晨水面上雾气濛濛,缭绕宛若梦境。
    众捕快踏过石板拱桥,沿河往前,行走时,见前方一座宅院的门打开,有个十五六岁的丫头走了出来,虽是布衣,却因生得白净,看着十分俏丽,手中挽着个篮子,一径去了。
    江南多美女,会稽虽是小城,却也不乏美人儿,但这女孩子却不似水乡长大的,气息两别。
    众捕快目送她离去,因走到那宅院跟前儿,回头打量,却见两面门牌如扇形般两边儿排开,上有些玲珑雕琢的人像、福纹等,气势非凡,宅子正中,是极为雅致古朴的“可园”两字。
    一个捕快道:“你们听说了没有,这可园的小主子终于来了。倒也好,不然白闲置了这块风水宝地。”
    另一个道:“这北边的人,倒也是蛮有眼光的,知道在咱们这儿置买田产,听说这谢家原本是冀州的富户,家里大人都去世了,近来小主子索性也搬了来。”
    旁边的说:“这老谢叔倒是个好的,见了人惯常笑眯眯的,方才出去买菜的晴姐儿也是个爽利丫头,我最爱听她说话,跟咱们这儿的腔调很不同呢。”
    有几个年轻些的,闻言便笑了起来。
    头前的捕头韩伯曹听到这里,便咳嗽了声道:“不管南边儿的北边的,总归是安分守己的就使得。别只顾闲话,让人听见了像什么?走了。”
    众捕快忙跟上,韩伯曹回头看了一眼可园,他是本地捕头,对地方上的事自然也了若指掌:大概四五年前,有个从冀州来的客人老谢叔,因看中了这块地方,便置买了下来,只是又过了半年多才搬来,随身只两个小厮跟一个丫头,便在沿街又买了两个铺子度日。
    前段日子,又陆续多了个丫头跟一个嬷嬷。近来他家的小主子才来到,大概以后便要在此定居了。
    韩伯曹自然认得老谢叔跟这宅子内的数人,虽然是北地来人,却也都是安分守己的,只除了这传说里新来的“小主子”,韩伯曹一时还没有见过,不知是何等模样,只听说年纪不大罢了。
    沿河巡视了一趟,并未发现异样,捕快们便嘻嘻哈哈往回而行。
    此刻天已经大亮,却下了濛濛细雨,然而街头依旧人来人往,吃早饭的,做买卖的,叫嚷声不绝于耳,河面上也有船只穿梭来往。
    南边儿本就多雨,众捕快们也不介意,以手挡着面儿往回,才走到街心处,忽地听见一声吵嚷,韩伯曹忙带人赶去,却见竟是成衣铺的王掌柜,正在跟隔壁铺子里的人叫骂。
    那被骂的,俨然正是老谢叔,此刻正道:“不可胡说,我这把年纪了,难道还做那事儿不成?”
    那王掌柜不依不饶道:“先前只看见你从我铺子里出来,难道还有别人?只怕你人老心不老!”
    此刻顿时也围了许多看热闹的,都指指点点,韩伯曹听得蹊跷,带人上前道:“不要吵嚷,是怎么了?”
    王掌柜见公差来了,大喜,便拽着老谢叔到跟前儿说:“韩捕头你来的正好,给我做主,这北地来的粗货,不是个好人,今儿早钻到我家里调戏我婆娘呢!”
    韩捕头道:“你莫不是看错了吧?”
    老谢叔一把年纪,头发花白,虽然精神矍铄,可毕竟身子骨在这儿,说他去跟王娘子偷情,谁又肯信?
    王掌柜偏赌咒发誓道:“就是他!我亲眼所见的,我前些日子就发现我那婆娘有些妖调,只不敢信,今儿才抓着把柄,明明听见屋里有动静,赶上去,却是他偷摸往外呢!除了他自没别人了。”
    韩捕头跟几个捕快面面相觑,走到成衣铺里看了一会儿,只见王娘子趴在里屋装哭。韩捕头上前,才要问她,她便哭道:“我冤枉!”将手一扬,越发趴低身子,放声大哭,也不答话。
    韩捕头只嗅到一股浓烈的桂花头油香气,又怕这女子放刁说他调戏,忙后退。
    王掌柜不依不饶,非缠着韩捕头要把老谢叔捉去县衙,又非说店内还少了很多钱银等物,必然是给这老谢叔拿了去,周围许多本地人,有的爱看热闹,撑着伞冒雨在门口张望,也跟着起哄。
    韩捕头无法,正要吩咐人带回衙门问话,忽然听有个声音说道:“请稍等片刻。”
    这声音很清,字正腔圆,不似绵软的南边腔儿,乃是官话,又很是动听。
    韩捕头回头,却见面前站着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生得眉目如画,清俊异常,身着暗蓝色袍子,头戴一顶狐裘小帽,清隽之中透出几分雅致,淡淡写意风流。
    老谢叔见状唤道:“凤哥!”
    韩伯曹才知道这来人正是可园的新主子,只不想竟是这样出色的孩子,虽有些清瘦,却并不似寻常所见的书生一样文弱,反有一股凛凛地清正之气。
    韩伯曹心中暗暗诧异,便问道:“你有何话说?”
    少年表情淡淡地,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又道:“想同捕头说声,不必误捉好人,王掌柜要找的人就在这儿,只不过不是我叔叔。”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韩捕头忍不住环顾周遭,却见在场的无非都是街坊四邻,以及路过看热闹的众人,此刻正也惊疑不定,又有的窃窃私语。
    少年漠然看了会子,目光在其中一人身上停了停,又不露痕迹地扫开。
    此刻韩捕头已经皱眉问道:“此话当真?”
    王掌柜却道:“他是老谢叔家里的亲戚,自然向着自己人了。捕头不要听他的!”
    韩捕头正狐疑,少年并不回答,却迈步走进成衣店内,才走几步,又退了出来。
    里头王娘子正往外看,见状忙又抽抽噎噎地假哭,少年道:“不必哭了,你是要自己承认,还是要我说?”声音竟有些温和。
    王娘子见他生得俊美异常,语气又如此,就有点不好撒泼,只哼唧道:“你瞎说什么!我有什么可承认的?”
    少年一笑,复走了出来,从店门口的众人跟前略走了几步,便指着一个身着墨灰色长衫、撑着伞的青年道:“就是此人了。”
    
    第147章
    
    此刻看热闹的越发多了几层,那褐衣青年被指,吓了一跳,忙道:“瞎说什么?别冤枉好人。”
    屋内王娘子亦吃了一惊,忙捂住嘴。
    王掌柜认得此人,意外之余,便嚷道:“这是张三郎,素来照顾我店内买卖的,如何诬赖他?”
    韩伯曹亦道:“无凭无据,不可空口指认。”
    谢家少年淡笑:“并非空口无凭,捕头且上前一步。”
    韩伯曹不解其意,便走到跟前儿,张三郎才要往后退,韩伯曹便嗅到一股有些淡的桂花香气,似曾相识。
    谢凤道:“捕头可闻到了?他身上的桂花油香气,跟王娘子所用一模一样。”
    张三郎面上掠过一丝慌张之色,旋即道:“这、我是在别处沾染上的,何足为奇?”
    谢家少年道:“你可要想好了,到底是在哪里、谁人身上沾到的,韩捕头自会去查证,你若说的有半点儿不对,便是‘自证反失’,是要入案的。”
    张三郎色变,眼珠乱转,忙狡辩说:“什么、什么自证反失……我一时记不得了,或许是在卖桂花油摊子那里沾上的,或者走在街上不留神蹭到的……记不得了不成么?”
    韩伯曹见张三郎神情有异,心中一动,便看少年道:“只凭此点,尚且不能认定就是他。”
    谢凤不慌不忙:“自然不仅是这点,另一点是,他左手上有一枚戒子,韩捕头可仔细看,若我方才所见不错,王娘子右手上也有同样的戒子。”
    张三郎吓得缩手,里头王娘子也握着右手,王掌柜呆了呆,捉住她的手看了会,果然撸下一个银戒指来,走出来看那张三郎手上的,却是同样的一对戒指。
    王掌柜跟韩伯曹对视一眼,王掌柜咽了口唾沫:“这、这个……”狐疑不定。
    谢凤仍是泰然自若,道:“王掌柜,你再认一认,张三郎手中这把伞。”
    王掌柜一呆,举头看去,顿时惊叫起来:“这是我的伞,如何在你手中?”
    韩伯曹很是意外:“这是王掌柜的伞?”
    王掌柜早一把将那把伞夺了过去,翻来覆去看了会儿,气道:“这可不是我的伞?前天还用过的,何况……”将伞倒转,便见伞柄上刻着一个“王”字,道:“这是小儿淘气才刻上的……还有错儿么?”
    张三郎目瞪口呆,支支唔唔。
    这会儿,那王娘子见势不妙,忙出门来道:“不错,正是咱们家的,不过、是因为他方才过来照顾买卖,我见下雨,就借给他使唤,又有什么?你别跟着一惊一乍的!”
    王掌柜拿着伞,不知如何,虽然已经有些怀疑,尚不肯全信。
    韩伯曹心里有些为难,就看谢凤,却见少年清隽秀丽的脸上仍带着很淡的笑,依旧气定神闲。
    在场众人也都指点猜测不休,老谢叔上前,道:“凤儿……”
    谢凤抬手示意他不必担心,才又说道:“既然王娘子如此说,就证实这位张三郎今儿来过的了?”
    张三郎有些胆怯,不敢回答,王娘子却掐腰道:“不错!来过又怎么样?我们开门做生意,一天来的人没有成百也有几十。”
    谢凤不愠不恼,只轻轻扫她一眼,便道:“伞可以给人,那……娘子的私物呢?”
    王娘子一愣:“什么私物?”问了这句,猛地抬手在胸口一按,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谢凤,这会子,才透出几分做贼心虚来。
    谢凤回头又看张三郎,慢慢说道:“三郎颈间这是何物?”
    韩伯曹离的近,又比张三郎高,闻言低头,却见他后颈处有些衣裳褶皱,衣领底下,却透着一丝水红系带。
    王掌柜也抬头来看,却不知怎么样。
    只张三郎抬手在颈间一抹,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面如土色。
    此刻王娘子便向着张三郎使眼色,张三郎会意,咽了几口唾沫,脚下往后,竟是个要逃的模样。
    韩伯曹早留意到他神色异常,当下一把揪住衣领,手指勾起,就把底下那水红色系带往上一拉,竟拉出半幅的红肚兜来,然而看着小巧精致,却不似是男人家的东西,何况张三郎这个年纪,哪里还用这种肚兜,可见必然是女人家的私物。
    韩伯曹心中已经有数,而王掌柜低头仔细盯了会子,忽然叫道:“这个是……天杀的,原来真的是你!”他跟王娘子自是夫妻,对婆娘的贴身之物如何会不认得?双手一拍大腿,便冲上来揪着张三郎便厮打。
    看热闹的众人也大声叫嚷起来,有笑者,有骂者。
    王娘子见状,再也不敢叫嚷,捂着脸跑回里屋去了。
    谢凤看到这儿,便才后退一步,旁边几个捕快便去拉扯那两人。
    韩伯曹转头看向谢凤,想了想,便走到跟前:“小公子如何知道他身上戴着王娘子的私物?”
    若说伞,桂花油、戒子都是多加留心就能发现,那这私物藏在里头,纵然露出了一角系带,又怎会猜到是那王娘子所有?何况王娘子的私物,寻常也不会展露给外人看,他又怎会一眼认得。
    谢凤温声道:“起先我来店内之时,这张三郎便曾去隔壁,当时他衣冠楚楚,不料片刻王掌柜来,他仓促外出,便有些衣冠不整,我又看见那水红系带,自忖男子绝不会无缘无故系这般肚兜,便斗胆一猜,谁知竟中了。”
    韩伯曹听了,倒也合情合理,挑不出大错儿,便只一点头,不再追问。
    正要将张三郎拉回衙门,忽地又见街头处人头攒动,依稀有人叫道:“不好了,出了人命了!快来人啊,公差,公差!”
    韩捕头见叫嚷的不像话,忙叫一个捕快押住张三郎,他自己却带人往那一处飞奔赶去。
    踏过青石板路,飞奔来至题扇桥上,却见桥上已经站了一堆人,正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看往桥下绿波上,把栏杆前挤得满满当当。
    一个捕快叫道:“让开让开,捕头来了!”
    众人方让开一个空子,韩捕头上前一步,也放眼看去,目光所及,却见桥下的河面上,浮着一顶常见的乌篷船,这倒也罢了,再细看,却见里头依稀躺着一个人,直挺挺地动也不动。
    旁边的捕快见了,惊呼道:“那人是死了么?”
    韩伯曹见状,倒吸一口冷气,忙稳住心神道:“快下去,把这船拉到岸边!”两个捕快匆匆地便下桥而去。
    韩伯曹凝眸细看,这乌篷船内光线自然是暗的,却依稀看出那倒在里头的,正是个“艄公”的打扮,胸口处似有些血迹。
    那船儿将飘到桥下之时,有几个公差乘了船拿着长钩,便来将这小船儿勾住,硬生生拖到岸边去了。
    此刻那些撑船的艄公们探头探脑,有人已经认出来死者是何人,正在议论纷纷。韩伯曹飞身下了题扇桥,便到那乌篷船内查看究竟。
    听周围艄公们说,这死者原本叫做杨老大,原本不在本地做活,前几年才从苏杭地方回来的,在此以撑船为生。
    这杨老大其貌不扬,性情却还过得去,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竟落得这样下场。
    韩伯曹入内查看了一番,见乌篷船内自有一张小桌,桌上却空空地,只是才一进来,便嗅到一股微淡的酒气。
    杨老大仰面躺着,瞪眼张口,喉咙处血肉模糊,也不知是被何利器所伤。
    韩伯曹看了会子,便退了出来,让手下快传仵作,然后就问那些艄公们今晨杨老大都接了什么生意,载了些什么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大致有个究竟,原来杨老大从西施桥那边儿接了一宗买卖,是送货物到八字桥去。
    忽地又有一个人说道:“我从西仓街过的时候,依稀看到有个男人拦住了杨老大,还接了他上船,可那人戴着毡笠,因此看不清脸。”
    韩伯曹忙问地方,又命人沿着这条河往前一路搜寻戴毡笠的男子,看有没有可疑人等。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底下忙忙碌碌,众看热闹人等也都往那一处聚拢,桥上的人反而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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