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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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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不灵,就不必怪本县无情了。”
方才白清辉作势拿着那张“供词”其实自然是先头随意录供的一张纸,可他言辞举止中,却透出一种误导之意,让张小左误以为方才那会子卢逾已经招了,这才不敢咬死不认。
如今听白清辉又口口声声说及那“恶事”,张小左脸色颓然,举手捂着脸道:“我、我也不敢瞒着大人……实在是,这件事已经……已经过去许久,我们没想会再翻出来。”
五年前的一个夏日,徐沉舟,罗添,卢逾,张小左,冯朗,杜远士六个人,都是翩翩少年,家世又都极好,便气味相投,时常聚在一块儿,斗鸡走犬,无所不为。
这一日,六人出城,去郊外野游,及至中午,便把带来的酒水都喝光了。
六个都有些醉意,便在那树荫底下乘凉假寐。
谁知过了片刻,从树林中忽然传出极清脆的笑声,继而又有些低低细语的响动,竟仿佛是有女子的声音。
这六个人中,冯朗是最好事的,当即爬起身来,醉醺醺入内查看情形。
半晌冯朗猫着腰儿回来,低低笑着,又指树林子里,因对其他五个人道:“你们都别睡得死猪一样了,快进去看好的!”
众人都不理会,以为他是诓骗呢,冯朗道:“光天化日,一对儿狗男女在做那等事呢,你们再不去,就完事儿了!”
这一起子都是些好事之徒,又都血气方刚的,听闻有此等野合之事,顿时睡困之意全无,便跳起身来,随着他悄悄地入内查看情形。
渐渐地摸到了那林子里,果然见前方树叶掩映,有一对儿少年少女靠在一起,十分亲密似的,在喁喁喃喃地说话。
那女孩子十分娇羞,只顾低着头躲避,那少年便凑过去,在她樱唇上轻啄。
众人见状,心跳加速,越发血脉偾张。
那罗添是个最好色的,顿时眼睛都通红了,连连咽下口水。
看了会儿,罗添便喃喃道:“真是淫贱……既然如此那就休怪……”竟按捺不住,拨开树枝冲了过去。
那一对儿小鸳鸯听见动静,又见一个男子发疯似的冲出来,吓得色变,少年忙抱紧了女孩儿,道:“你做什么?”话音刚落,就见罗添身后又走出几个人来,竟都比他高大。
冯朗正撒酒疯的时候,见了这等可喜之事,便大笑着走到跟前儿,说道:“小兄弟,看不出来,你竟有这等情趣,这小娘子是什么人?竟比那胭脂阁内的姑娘都风骚三分,你可是有福了。”他说着,便探手往女孩儿的脸上摸去。
那女孩儿大叫一声,少年攥住冯朗的手腕,将他用力往旁边掀开:“滚!”见势不妙,拉着那少女便跑。
谁知罗添早拦在旁边儿,见状一把抱住女孩子的腰,竟将她抱得往旁边滚了开去,却仍是死死不放。
少年急起来,不由大声叫道:“妹妹!”待要冲过去,又被卢逾拦住。
冯朗吃了亏,哪里肯罢休,才要跳起来打骂,忽然听了这声儿,便又笑道:“是什么妹妹?这是你妹子?是亲的呢还是……”
罗添因酒力发作,已经邪念横生,紧紧抱着那女孩儿,早就迫不及待地动作起来,那女孩子魂飞魄散,厉声尖叫:“放开!哥哥救我!”
冯朗身边儿杜远士皱眉道:“叫的这样亲密,难道果然是亲兄妹不成?光天化日,如何竟做这没人伦的行止。”
徐沉舟平素虽是个百无禁忌之人,但因他生得皮相绝佳,又且多金,故而那些小幺儿妓女都十分奉承,就算是府中的那些丫头们,也是十分心仪,因此不管是看上哪个,都是唾手可得。
徐沉舟从不屑强迫人,见罗添这样丑态倍出,本要出言阻止,谁知听了杜远士这一句话,便啐了口,转身离开了。
第178章
徐沉舟这两日总有种不祥之感,挥之不去。
不管是去县衙还是回徐府,他隐隐约约总觉着身后仿佛跟着什么人,然而当猛然回头看时候,却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有时候他故意假作散漫,却在拐弯之后,很快又转身跑回去查看……结果还是一无所得,反弄得他几乎有些疯了一般。
蓦地想起坊间那关于女鬼的传说,顿时觉着秋意更凉,似身入寒冬。
他虽按照白清辉所说,将跟冯朗杜远士有关的众人名单册子交上,可却偏偏避开了两个人:卢逾跟张小左。
卢逾过于油滑,张小左性子怯懦,他生怕若是两人上堂,会瞒不过新任知县的双眼。
之所以写了罗添,却因为相信以他之能,必然会瞒天过海,不至于露出过多破绽。
谁知偏偏是罗添做的太过“毫无破绽”,反而让白清辉一眼瞧破。
这日徐沉舟仍旧外出巡查,抬头看看天色,阴阴沉沉,仿佛又有一场大雨将至。
旁边的捕快道:“看这天儿又要下雨,不知会不会又出事。我现如今盼着冬天快点儿来呢,只要天冷了,雨也少了,看那女鬼还怎么出来作乱呢。”
另一个笑道:“有这份能耐发狠,快点儿找到凶手是正经。不然总觉着心里慌慌的,谁知道不下雨后,她会不会改成刮风、下雪、霜降?”
徐沉舟也忍不住噗地一笑,正行走间,却见两个衙门里的兄弟经过,中间儿还带着一人,竟是卢逾。
徐沉舟见状,心如擂鼓,顿时敛了笑,直直地盯着卢逾瞧了眼,只得假作无事,拦住两名公差。
此刻他手底的捕快便也凑过来问询,趁着一团儿乱,徐沉舟趁机对卢逾道:“做什么?”
卢逾道:“只说大老爷传唤。”
徐沉舟拧眉,假作无意状看向别处,口中道:“这新老爷不是好糊弄的,且记得别多话最好。”才一按腰刀,又拉着那几个捕快去了。
中午时候,随意吃了些饭菜酒食,天际一声闷雷响动,果然便落下雨来。
店铺内众人也都怨声载道,有人说:“我索性在这儿等雨停了再走,别真的碰见那女鬼。”
也有人道:“很不必,且看你生得贼眉鼠眼那模样,女鬼也看不上,人家爱的是风流俊美的少年,还要饱读诗书的呢。”
于是又翻做一团大笑。
徐沉舟听到“风流俊美”四字,不由想起先前那夜周天水曾提过的话,低低骂道:“真是邪门。”招呼捕快们出了饭馆,沿路巡街。
将到中街之时,蓦地止步,徐沉舟回头对捕快们道:“你们听见有什么动静不曾?”
伞下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疑惑摇头。
徐沉舟皱皱眉,原来方才一阵风过,他竟仿佛听见风中有唱什么“春雨桃花笑”,幽幽咽咽。
只是转头四顾,目光所及,只是满街或撑伞或披蓑急急而行的路人。
忽然徐沉舟目光一动,叫道:“快跟我来!”众捕快吓了一跳,不知如何,便忙跟他往前急奔。
跑出十数步后,众人才看清楚,原来前方店门处,竟撑着一把白底儿绘桃花的油纸伞,颜色娇嫩醒目,却因为那传说而令人惊心动魄。
徐沉舟一马当先,手中腰刀亦拔了出来,将到跟前儿,才要将那伞盖掀开,那人却举着伞回过身来。
目光相对,徐沉舟蓦地止步,手中刀几乎落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怎么是……你?”
那人双眼微睁,却笑道:“原来是徐爷,徐爷这急忙火燎的,是做什么呢?”又看身后众捕快,又笑说:“哟,好大阵仗,大家伙儿都来了?”
这人双眸很亮,笑容中透着几许精明之意,竟是周天水。
徐沉舟瞪着这人,又看那把艳丽的伞:“周兄,这是你的伞?”
周天水道:“我新买的,看着这花样子着实是好。徐爷也喜欢?”
徐沉舟喉头连动,咽了几口唾沫,才没好气道:“你自己留着罢了。”把刀回鞘,甩手往前就走。
众捕快悻悻跟在后,有人因方才跑的跟狗追的一样,便嘀咕道:“好端端一个大男人,用这样的伞,害我们虚惊一场。”
徐沉舟回头看一眼周天水,却见她仍盯着自己背影在看,脸上神色,竟有几分意味深长。
有一滴雨顺着脖颈滴落,凉浸浸地,徐沉舟竟觉得浑身不适,咬牙暗念:“这厮那是什么眼神,真叫人……”
正转身欲走,忽然见前方匆匆一队人经过,竟都是身着黑红色官服的公差,中间儿簇拥着的那人,却着一袭墨青色竹纹的圆领袍,厚底宫靴,身形略矮一些,但却偏是这群人中最打眼的。
徐沉舟眼前一亮,忙撇下此处,带人急赶过去,叫道:“小凤凰,你去哪儿?”
原来这人竟正是云鬟,脚下不停道:“大人命快去罗宅!”
徐沉舟一愣,此刻耳畔轰隆隆一声雷动,眼皮乱跳。
众人来至罗宅,门上的老仆见这许多人,吃了一惊,忙道:“方才有张府的马车来,说是徐爷有要紧事急寻我们爷过去,我们大爷听了,就忙上车随着去了。”
云鬟问道:“哪个张府,是几时去的?走的哪条路?”
老仆道:“就是跟我们爷交好的张公子,才走一刻钟不到呢。”观望了一会儿,手一指道:“往东去的。”
云鬟同徐沉舟对视一眼,云鬟的目光尚平静,徐沉舟眼底却透出一抹骇然。
这张府自然是指的张小左了,只不过张小左如今人在衙门,又怎么会派人来请罗添?
徐沉舟立刻命公差们四散开来,沿路往东找寻,又叫那老仆将罗宅的下人们着急起来,上街头寻人,他自己也迫不及待,早先一步往东而去。
云鬟因一路急急而来,已有些累了,此刻索性站在罗府门口,袖手而立。
却见雨中,有人擎着一把花伞缓步而来,走的如闲庭信步,十分自在。
云鬟见着那样的花色,本来一惊,待看见伞底下人的打扮之时,却又一笑。
周天水拾级而上,将伞收了,道:“你如何在这儿呢?”
云鬟道:“有些累。”
周天水很以为然,点头道:“自从程典史病倒,你就没歇息过,更加上白公子来了,又生出这一桩事来,我看你也该喘口气,毕竟原先并不是做这一行当的。我看着都累。”
会稽虽是小城,但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典史又是个负责刑狱缉捕的。
程典史病倒,这许多事情从大到小,便都落在云鬟身上,要处置妥当,自然需要费些心思,再加上近来果然忙乱……
云鬟轻轻吁了口气:“累虽是累,我心里倒是觉着喜欢。比先前在京内时候……好多了。”
周天水笑道:“你难道是个天生忙碌命么?可知道你府内那林嬷嬷老谢叔等,都挂心的了不得,明明可以安稳做千金……公子哥儿。”
雨越发大了,风撩着湿润的雨气扑面而来,云鬟不禁抱起双臂,道:“他们也都是为了我好罢了,但如今我就是好好的,他们也都知道我这样很好,只也似你一般,心疼我累而已。”
周天水转头看她,见女孩子下颌又有些尖尖起来,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也放的柔和了些:“既然是你选的路,倒也罢了,不过……何必跟他们一块儿满街乱窜,你的体力到底不如他们,且又不似我习武,前儿不是教了你骑马么?以后出入只骑马就是了,又快又省力。”
先前这数月,但凡得闲,云鬟便请周天水教她练习骑马。
对周天水来说,这却是最聪明的一个学生,只要说过一遍的要领,即刻记住,学的也是飞快。
云鬟听闻这句,笑道:“那岂不是众人都看我了?”
周天水道:“你管他们呢,且听我的就是。”
两人说了会儿,一个捕快飞跑回来,道:“在八字街发现了罗府的车子,捕头请小史快过去看一看。”
云鬟跟周天水对视一眼,后者笑吟吟道:“如果不骑马,索性我抱你过去吧。”
云鬟咳嗽了声,撑伞下了台阶。
从罗宅到八字街,约莫有一段距离,云鬟便问:“那罗添可在车上?”
捕快道:“我远远地看了一眼,好像是在的。捕头不许我们靠前儿,把车门关的紧紧地。”
云鬟心头一沉:“那……没看见那打着桃花伞的凶手么?”
捕快道:“只怕早就跑了,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呢。”说到这里,有些畏缩之意,便道:“小史,你说这果然是女鬼杀人么?”
云鬟道:“以讹传讹罢了,何况纵然真是鬼,岂不闻: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
那捕快方笑着答应。
两人且说且行,身旁行人也不时经过,此刻雨点仍急,一阵风吹来,捕快忙把伞往下压过来,生怕被风掀翻。
眼见将到八字街,捕快指着前方道:“就是那处了。”
果然见前头有十几个看热闹的人,都撑着伞,或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等,踮脚抬头地张望。
云鬟点头,越过人群,正要走过去,忽地止步。
眉头微蹙,心底浮现一幕异样,她竭力回想,就仿佛时光倒回,回到方才那捕快指点马车所在的那刻。
那时云鬟抬头往前看,越过人群,果然影影绰绰看见一辆马车,数个公差徘徊周遭。
然而这些都非她所要看见的重点。
她随着捕快往内而行之时,那围观的人群纷纷让路……她径直从那让开的一条道上往前……风吹的雨伞倾斜……她微微低头。
是了,就是在那时。
云鬟凝眸,目光所及,是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之人。
此人原本也站在那里,似张望里头情形,后来又随着众人后退,给云鬟让路。
看似并无异常,但就在那一刹那,云鬟垂眸之时,眼角余光所至,是地上一双脚。
楞眼一看,那双足套着避水的高木屐,然而……当风撩起那人灰褐色衣摆之时,却透出木屐内侧殷红的一抹。
云鬟蓦地回神,放眼再看之时,却见那披蓑衣之人早就离开人群,且转身低头,正快步离开。
此刻徐沉舟因见她来了,却偏不靠前,正也走了过来,却见云鬟盯着那蓑衣斗笠之人,不知怎样。
徐沉舟正要问,云鬟走前两步,望着那人背影,道:“穿红绣鞋的这位,请留步。”
那人身形微抖,然而脚下却走的更快了。
云鬟高声道:“站住!”
徐沉舟虽不解她为何要喝令那人停下,也不知为何她对着一个穿木屐的人说什么红绣鞋,但见她如此,却当即拔刀追了上去。
此刻那人已经距离此处十数丈开外,徐沉舟正着急时候,便见前方街角来了一人。
云鬟心头一宽,忙叫道:“周兄,快拦住他!”
周天水正看见徐沉舟拔刀往这一处赶,目光转动,那披着蓑衣的人已风似的卷到跟前儿。
周天水反应极快,即刻出招,拳如雷霆,当胸击去。
那人避无可避,已经吃了一记,疼得闷哼了声,身不由己仰头,那头上戴着的斗笠便被甩脱出去。
周天水一击得手,若趁机再上,以她的身手,拿下此人不在话下。
可就在斗笠甩开的刹那,周天水望着底下露出的脸,竟“嗷”地大叫了声,迅速往旁边跳开。
那人见周天水避开,当下忍着痛,拔腿狂奔,很快转弯消失不见。
徐沉舟本以为周天水会将人拿下,谁知竟见如此反转,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你做什么!”
周天水握着胸口,兀自一脸惊魂未定,也忘了还嘴。
徐沉舟咬牙切齿赶过来,来不及责骂,扭身拐弯欲追,谁知却见眼前路上空空荡荡,只有一只木屐甩在路边上,孤零零地。
云鬟见两人追丢了,心下一想,倒也并不在意,只来至马车边儿。
两名捕快奉命守在此处,因跟云鬟熟悉,见她过来,便低声道:“小谢,你想好了,上头可很不像样儿,你果然要看么?”
云鬟垂眸想了想,点头道:“是。”
就如周天水所说,——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有的事,避无可避。
那两个捕快不再说话。
云鬟上了马车,车厢门打开的当儿,便嗅到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她定睛看去,只觉得浑身都森森然,寒意沁绕。
罗添已经死了。
凶手显然是用了极大的耐心来折磨他,几乎每一处特殊的伤痕,都能看出那满满地恨怒之意。
第179章
徐沉舟将那木屐拿了起来,回头怒视周天水:“你做什么给他让路?”
周天水瞪大双眼,看看他,又看看那木屐,张了张口,说不出来。
此刻有三个捕快也跟着跑了过来,见状道:“徐爷,怎么了?那个人是?”
徐沉舟捏着那木屐,抬头看向前方马车处,却见那墨绿色竹纹影子一闪下地,有个捕快从旁扶着她,不知问了句什么,忽然大声叫道:“小史!”
这会儿周天水也看见了,两人虽未出声,却都不约而同地奔向那处。
虽然徐沉舟人高腿长,可仍是周天水先到一步,将云鬟一把搂住:“怎么了?”低头看时,却见她半垂着眼皮,脸色发白,忙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却觉得小手冰凉。
徐沉舟随后赶来:“发生什么了?”
那捕快道:“不知怎么,小史看过上头……就有些脸色不对了。”低低地又补充一句:“或许……是因为上面那情形实在是太……”
周天水看一眼徐沉舟,眼中滋味莫名。
徐沉舟一言不发,只道:“我带小凤儿回衙门罢。”
周天水避开两步:“不必劳烦徐爷了,她这个样儿,只怕需要好生休息调养,还是我送她回可园的好。徐爷毕竟公务在身,还是在此料理善后罢了。”
徐沉舟沉沉看她一眼,回头又看看那马车,方不做声,只叫了个捕快跟随,道:“好生看着把人送回可园再回来,别出什么纰漏。”
周天水一笑,抱着云鬟将走,徐沉舟忽然道:“稍等。”走到周天水身旁,拧眉看她:“方才你为什么给那人让路?”
周天水张了张口,又叹了一声,方道:“你要是跟我似的亲眼看见他长得什么样儿,你也要避之不及的。”
徐沉舟皱皱眉,眼见周天水抱着人迈步而去,便吩咐手下捕快将马车带人一块儿带回县衙。
白清辉早听了捕快回来报说罗添已死,又听说尸首已经运了回来,便同县丞主簿一块儿外出查看。
如今程典史跟“谢小史”都不在场,少不得县丞要探一头的。
当下来至马车旁边儿,还未爬上去,只看一眼,腿已经软了,差些儿一脚踩空磕撞在马车上,忙掩面后退,瞬间脸上血色都退了个干净,被人扶着才算站住脚,却仍是原地呼呼喘气,又俯身干呕。
主簿也是个书生,见县丞尚且如此,自个儿哪里敢靠前?
白清辉早闻到那刺鼻的血腥气了,当下命仵作好生收拾现场,便看徐沉舟道:“徐捕头随我来。”
徐沉舟心里有事,便随他来至书房。
白清辉缓缓落座,问道:“罗添是怎么死的?”
徐沉舟因跟罗添相识,又见他死状那样,可谓如遭巨击,沉默片刻,才道:“四肢俱断,胸腹剖开,另外……”
这极简单的八个字,说来容易的很,只有亲眼看到现场,才会知道那场景究竟何其令人难以忍受。
白清辉垂眸:“另外如何?”
徐沉舟道:“另外……阳物也被切下……”纵然向来风流不羁如他,此刻说起来,仍是难以启齿,更兼罗添是他“好友”,越发口角艰涩。
听了这些离奇可怖之语,白清辉脸色却仍如常,点了点头道:“徐捕头大概已经知道,我传了卢逾跟张小左两位来县衙了罢?”
徐沉舟因向他禀告现场情形,又想起目睹的罗添死状,只觉浑身沉重,道:“是。”
白清辉道:“先前徐捕头是有意在名单上漏落这两人的?只是为了让本县忽略此事?”
徐沉舟明白他必然已经尽知内情,一时无言以对。
白清辉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凶手正是因为此事才如此疯狂杀人?上回在此跟谢书吏商议案情的时候,徐捕头应该就疑心此事了,倘若你直言相告,罗添未必会死的这样快。”
徐沉舟道:“大人恕罪,当时我虽……想到此事,可是……”
白清辉道:“可是如何?”
徐沉舟道:“可是据我所知,当年那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双眸微闭,徐沉舟眼前又出现那几乎都被他遗忘了的一件事。
当时六个人在大树之下乘凉,冯朗发现树林中之情,硬是撺掇众人去看。
六个人都是冲动血热的少年,又吃了酒,哪里受得了那种情形,又因为是野外密林,人迹罕至,如法外之地,更是容易激发人心底的兽性。
罗添素来又是个最横行无忌的,当下便首当其冲扑了上去,将那女孩子抱着压住,一时耳畔都是那女孩儿厉声尖叫,以及衣裳被撕扯的声响。
那少年大叫着冲上前来,这六人当中,冯朗跟杜远士都是读书为要,虽会两招武功,但并非练家子,张小左年纪最轻,体格不好,也不顶用。
但除了他们三人外,徐沉舟,卢逾,罗添三个却不是好对付的。
他三人因为从来不好读书,镇日结交三教九流,磨练拳脚谈习武功等,手底自然有两招过得去的。
徐沉舟听了杜远士那句话,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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