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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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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成亲生子对么?这会儿他不过还未开窍呢,等他明白过来,就不必你我操心了……”
    晏王妃便笑起来,道:“上次那伤吓着我是一则,另一则,我却是……怕他早开了窍,还死犟地不改呢。”
    赵庄挑眉,早先因赵黼昏迷伤中叫出云鬟的名字来……此后赵庄打听,也知道“崔云鬟”的典故。
    这会儿见王妃话中有话,不由想起来,正要问是不是此意,王妃却招了招手,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赵庄诧异:“果然?”
    王妃道:“可不是么?所以先前我不肯跟王爷说,他的身子才好,再如此胡闹……是要伤身的!若是他肯放低些眼界,放开些心怀,知道好生保养,我也不用苦心要给他屋里头塞人了。”
    原来自从流苏之事后,赵黼隔三差五,必要沐浴,且必用凉水。
    王妃听灵雨报说,隐约猜到原因,啼笑皆非之余,却生恐赵黼是为崔云鬟之故苦忍。
    这倒罢了,倘若因此看不上别的人去了呢?试想流苏已经是个上乘美人儿,他竟宁肯沐浴冷水却不去碰……王妃越发担心,忍不住便同赵庄说明。
    赵庄呆怔片刻,只说:“照我看,黼儿这样,或许是因他实在自律且懂事,故而不愿跟底下人胡闹,如今……倒不如给他找一房正经的妻室,他自然就安分了。”
    王妃眼睛微亮,也道:“说的是,可知这几日我也是如此想的,先前在京内,我总打算给他挑个对他前途有助的大家闺秀,如今看来,是不是名门大家也不打紧,只要是模样周正,人品贤良,那就足够了。”
    两人正商议中,门上报说世子回来了,两人才忙迎了出去。
    赵黼满身酒气,原本如雪的脸上也浮现两抹晕晕的红,被两个随官扶着,见了父母,便上前跪地行礼,笑嘻嘻地说:“今儿是大年夜,孩儿祝愿父王跟母妃身子康健,长命百岁。”
    晏王夫妇忙将人搀扶起来,王妃心疼地打量,却见他醉眼迷离,虽调养了这许多日子,下颌却仍是略尖,便道:“好了好了,喝的这样儿,还知道说好话呢?”
    赵黼看看王妃,又看看赵庄,眼睛忽然红了起来,打了个酒嗝,喃喃道:“可知……我是真心的这样想呢。”
    说话间,竟将赵庄跟王妃两人尽数搂入怀中,低声道:“孩儿心里高兴!父王母妃一定要……好好的……”
    晏王夫妇对视一眼,虽然诧异,却听出赵黼话语中的真切之意,心中自然大为感动。
    此刻雪花纷飞,外头爆竹连响,冲天的烟火将空中的飞雪打碎,烟花火越发璀璨好看,赵黼同晏王夫妇站在厅门口,仰头看那满天飞雪搅着烟花,不觉子时已过,两夫妇送了赵黼回内休息,才携手回房。
    灵雨进来看过,因赵黼醉了,便拿了湿帕子给他擦了脸了事。
    灵雨退后,室内一灯如豆,赵黼翻了个身,将领口微微扯开,此刻他酒力发作,浑身又有些燥热,呼呼低喘着看着眼前帐顶,片刻,一翻身,从枕头底下摸了一根金簪出来。
    手指在那簪子上微微用力,那金簪本就有些软,顿时便弯了。
    赵黼吃了一惊,忙爬起来,仔细看过并无大碍,才小心翼翼将簪子又板正回来,举起来放在眼前看了半晌,紧紧握在手心里,往后躺倒,长长吁了口气。
    开春儿之后,江南的景致便慢慢醉人起来,会稽小城也是春意盎然。
    云鬟最喜可园里那几颗玉兰,玉白,粉红,紫色,淡黄……争奇斗妍,姿态曼妙,远看烁烁然,仿佛是许多大蝴蝶停在枝干之上。
    每次从可园往县衙去,沿路所见,也十分可爱,沿河春水荡漾,绿树从苍翠色抽出新芽,新绿初起,生机无限。
    今日正走过题扇桥,忽见有个人影在桥下河畔,一手撑着沿河柱子,一边俯身欲吐,旁边一名小厮竭力扶着,却被他推开。
    云鬟微微一怔,认出那人原来是徐沉舟。
    自打张小左之事后,徐沉舟回到徐府,起初请大夫调治,眼睛上的伤竟然无碍,只是眼皮被划破一道口子,虽经调理,到最后伤口愈合,却终究留下了一道小小地疤痕。
    而从此之后,徐沉舟便再未回衙门,只徐志清亲自来了一趟,说是因病伤、要替大哥辞退捕头一职。
    白清辉自然也准了,县内捕头职位空缺了两个月,终于找到了一名合适人选。
    却并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劫镖案”中曾被冤屈通缉过的霍城。
    自打上次那案件后,霍城虽被洗刷了冤屈,但再回镖行已经不可能了,他一身武功,本也可做护院等业,只是那些大户人家,因他先前涉及的那件事,不免有些“忌讳”,因此竟无人敢用。
    霍城回到家中后起初的三个月,几乎一无所成,幸而家中白鹅颇有产出,霍家兄妹又懂事,隔日便提鹅蛋去卖,另外靠霍娘子白天浆洗,晚上做些针织功夫勉强糊口。
    霍城不甘如此,便只好选些粗重的码头搬抗等事,每天好歹地也能算几个铜钱。日子虽贫穷,但霍家遭逢大变,此刻虽清贫,却也极为和乐。
    云鬟因知道霍城的境遇,起初想让霍城来可园内当个护院,可霍城知道可园其实并不需要护院,知道是云鬟特要照拂他,因此竟不肯答应,仍只是在码头出死力。
    云鬟见状,就让陈叔时常给他家里送些东西去,或是吃食,或是衣物,因此霍家好歹得过。
    后来徐沉舟辞了捕头不做,白清辉因思忖要找一个继任,便问云鬟可有人选,云鬟即刻便想起霍城,当即向白清辉举荐。
    次日,白清辉便叫人请了霍城来县衙里,于书房问询了几句话,见虽然是个衣着简陋的落魄男子,但是言谈却十分的谦和有气度,且又很有主张见地,当下又叫他使了几招连环刀法,果然甚是出色。
    于是白清辉便聘了霍城,继任本地县衙的捕头。
    霍城后来知道是云鬟举荐,又念云鬟素日的照拂,自然更为感激,当日便买了两包点心,又提了七八个鹅蛋,同霍植霍良儿登门道谢,云鬟自有叮嘱不提。
    很快霍城成了信任捕头之事便散播开来,因他先前在那宗劫镖案中的无妄之灾,不免被些肤浅的人瞧不起,没想到如今竟一步高升,顿时后悔当初曾无知轻贱等。
    而霍城的确是个能干精细之人,自打他上任,便带着捕快们每日操练,每日十几趟巡街,竟让本城的治安也都露出焕然一新的面貌,那些原本还对知县任用霍城存有怀疑的人眼见了,才心服口服,此事也不必细说。
    自从那之后,云鬟便没再见过徐沉舟,过年后,渐渐地有些耳闻……听说徐沉舟自打好了后,比先前越发的放浪形骸,原先眠花宿柳之余,还能着手徐家的商行等事,但是如今,多半时间竟喝的烂醉如泥,十天里倒有七八天是在青楼妓馆内度过的。
    那些捕快因曾跟过他,自然常有议论,比如徐沉舟近来最爱那个妓女之类……言语中有些羡慕的,也有些叹息的。
    而徐志清因经常来找云鬟,偶尔也会说起徐沉舟,每当提起自家大哥,却是满面忧色,只是叹气。
    徐志清曾道:“那件事发生时候,大哥还年少不知呢,我知道罗添等都是狐朋狗党,也曾劝过,只是不听,谁知竟弄出那样的事,也是死有余辜。”
    低低说完,又道:“大哥虽然绝口不提,可是我瞧他如今的样儿,倒像是破罐子破摔,只怕也是因为懊悔之心、却无力挽回罢了。我又不敢劝,父亲说两句,他便镇日不回家,父亲又不舍得责打他。”
    徐志清说到这儿,便频频打量云鬟,心里有一句话,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云鬟倒是看出几分,因问道:“徐兄想说什么?”
    徐志清才道:“我看大哥从来对凤哥儿你不同,倘若是你说的话……只怕他会听。”
    云鬟张了张口,又无言。
    徐志清因怕云鬟不悦,便又道:“先前他接了那捕头一职,虽然嘴上说不喜欢,但是我瞧他那段日子,竟是难得的意气风发……尤其是凤哥儿也在县衙当差后,他连胭脂阁都不去了。那些污糟之事更是半点儿不沾,我还当他真的脱胎换骨了,暗暗替他欢喜呢。没想到如今竟然……我只是怕他这样下去,就真的毁了。”
    虽然徐志清请亲口求过,但云鬟仍是未曾去见徐沉舟,这也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再见徐沉舟。
    却不想竟是在他这样狼狈的时候。
    此刻还是一大清早,虽然有阳光初升,但是河道上隐隐地竟还有些白蒙蒙雾气,徐沉舟却竟喝得大醉。
    看他衣衫不整的模样,又仿佛是刚从哪个相好儿的家里跑了出来。
    前两日还有捕快暗中嘀咕,说徐沉舟跟什么停浪巷的小寡妇勾搭上了……又说那小寡妇是极有风情等话,引得徐沉舟也不去青楼了,镇日只窝在寡妇家中,那些楼里的姑娘都很是吃醋呢。
    云鬟默默地看了会儿,正欲离开,那边徐沉舟因干呕了一阵儿,忽地抬起头望了过来。
    两个人桥上桥下,目光相对,徐沉舟眼前所见,那人站在高高地拱桥之上,背后是晨起那极为新鲜的青天,白云缕缕,有清晨的霞光透出。
    而她静静而立的姿态,就仿佛人在云端天上,清冷自若,不沾凡俗。
    那淡然无波的双眸,冷冷地俯视着地面众生……以及、如同尘埃虫豸的他。
    徐沉舟喉头动了动,忽地咧嘴一笑,抬起袖子擦擦嘴角,转身踉跄离去。
    云鬟目送他离开,下了拱桥,往相反的方向而去。心想:或许这毕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今日也并没别的事,只料理了一件小小地偷窃案,还有一宗当街斗殴案。
    后面一件儿无甚可提,不过是两个人一言不合便生了龃龉罢了,霍城很快带人赶去制止,那两人见公差这么快赶到,又听说要上公堂,即刻握手言和。
    至于那偷窃案,犯案的却是熟人,竟是先前劫镖案中身死的、范捕快的儿子范小郎。
    原本范小郎以为父亲是“因公殉职”,而霍城是杀人凶手,谁知道后来案情反转,范小郎自然有些难以接受,又加上有许多人背后指指点点,小郎越发生了逆反之心,竟时常于邻里街头上做行窃之举。
    霍城因为“误杀”范捕快,心里毕竟过意不去,起初巡街之时发现了几回,便都及时拦住,只说他两句,并不肯多加为难。
    谁知范小郎竟不思收敛,反有些变本加厉,今日在西仓街上偷了东西后,竟又打伤了人,被店主扭住,霍城想拦阻下,那人不依,竟一直送来了衙门。
    当时白清辉正在跟县丞核对今年的税收账目,云鬟自出来外间,问明内情,又看那店主着实面上有青,且有两个店内伙计作证,所说无误。
    云鬟便看那范小郎,问道:“他们所说是真?”
    范小郎嘴角也被打破,流出血来,闻言却一声不吭。
    云鬟知道他对自己也有心结,正沉吟时候,那店主道:“说起来,他在街头偷窃为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典史只要去我们街上问一问,便会知道。”毕竟不愿很得罪霍城,便不提霍城曾为他周旋之事。
    云鬟想了想,便道:“知县跟县丞正在商议事情,且稍后片刻,自会料理。”
    不料霍城在旁听了,便咳嗽了声。云鬟会意,同他走开两步,霍城道:“公子,能不能从中周旋周旋?”
    霍城自打担任捕头,从来毫无偏私,这却是头一次如此要求,云鬟道:“可有内情么?”
    霍城道:“我已经打听过了,小郎偷窃是真,可是,他从来不曾伤人,这一次,是因为店主辱骂范捕快……说他是贼的儿子,故而小郎才忍不住动了手……”
    云鬟愕然,定睛看了霍城片刻,斟酌道:“虽然不该如此出口伤人,但他行窃是事实,我知道霍大哥是好意,不过若只是一味纵容,对他毫无帮助。”
    霍城也明白这话,便叹了声,低下头去。
    云鬟拍拍他的手臂:“霍大哥不必过于担心,我会将此事向大人详细禀明,一切由大人处置就是了。”
    
    第192章
    
    这一日,忽然有胭脂阁的人来报,说是楼内出了血案。
    因春汛期间,白清辉跟县丞一早便出城去视察沟渠等状况,云鬟又听说霍城已经带人赶往,当下便也唤了两名公差并仵作,同往胭脂阁而来。
    进了楼中,却见霍城已经带人站在厅中,正在同龟公跟鸨母说话,见云鬟来到,忙行礼道:“典史。”又飞快地将案情说了一番。
    原来,先前有人发现,胭脂阁的头牌姑娘春兰忽然不见了,房中竟只有一大滩鲜血,当下众人惊动起来,在楼内找了一番未果,便忙出来报官。
    霍城道:“方才我也命人各处搜了一遭儿,并没发现春兰姑娘的踪迹,正叫人盘问外间的小厮,看是不是被人暗害,或者偷偷带了出去。”
    云鬟点了点头,道:“带我去春兰姑娘房中一看。”
    那鸨母亲自领路,一边儿含忧诉苦道:“我们春兰,平日里是最乖巧懂事的,且还是正当红呢,每次她出来接客,从这上面下楼的时候,不管是新客旧客,眼睛都在她身上呢……楼里万万不能缺了她,如今竟不知怎么了,小史来了就好了,快给我们看看。”
    云鬟边走,边打量周围,楼上楼下一时都扫过了。鸨母领着来到二楼一间房跟前,云鬟不觉怔住:原来,这正是昔日她因为乌篷船杀人案件前来,见到春红姑娘所住的那间房。
    这鸨母倒也是个机灵之人,记得当初云鬟未曾进衙门之前曾来过此处,如今见她有些怔忪之意,便笑道:“这自然就是昔日春红住过的,只有我们楼里最当红的头牌姑娘才能入住呢。典史请。”说着推开了门。
    果然便嗅到一股淡淡地血腥气。云鬟走到里间儿,迎面便见地上有很大的一滩血,猩红刺眼,旁边床榻褥子上也星星点点沾染着。
    看这现场,就仿佛是有人在榻上,然后被人拿刀刺伤,最后死在地上流光鲜血一般。
    云鬟走到跟前儿,见那血泊的边缘才有些干涸之意,便问:“何时发现的?”
    鸨母道:“半个时辰……不对,是一个时辰前,春兰相好的欧阳大爷来找她,谁知道看见这样,吓得半死!”
    云鬟在屋内里里外外,通走了一遍,梳妆台上各色物件儿,榻上窗外等尽数看过。
    那鸨母在旁盯着她,仍是问道:“小史可看出什么来了?我们春兰到底是怎么样了呢?可还活着?人在哪里?”
    云鬟并未回答,门口霍城道:“这位妈妈,谢典史虽然能耐,可也并不是神仙,哪里能看一眼就认出来的?”
    那鸨母便讪讪地道:“原本是我太心急了。”
    说话间,云鬟出来,因扫着底下众人,便对霍城道:“霍捕头,这屋里有些古怪,你有没有发现?”
    霍城道:“有何古怪?”
    云鬟道:“除了地上的那摊血迹,以及被褥上零星点点外,其他地方并没有沾染……”
    霍城有些不明,云鬟解释道:“假设春兰被人刺伤,从榻上跌落地下,那么她身上的血洒落下来,被褥上应该一塌糊涂,总该留下什么挣扎的痕迹之类,然而我方才看过,所有血迹都极为完整,并没有被擦碰过的痕迹,尤其是被褥上的血,就仿佛是……”云鬟皱眉,欲言又止。
    霍城却已恍然:“我方才一看那许多血,整个人就惊呆了,只当是死了人,哪里还会留意这些细节?”
    自打霍城上任,便并没有出什么人命案子,他虽然是个能干之人,面对这些凶案现场,却到底是经验不足。
    云鬟敛了思绪,道:“我也是因为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件案子,有所触动罢了。”
    原来云鬟方才看里头之时,忽然便想起鄜州的时候黄诚所经手的那“城隍鬼杀人”案子,当时凶手杀人之时,对方竭力挣扎,便留下许多血迹甚至血手印在被褥上,凶手因怕留下血手印,便不似鬼杀之象,便特意卷走了那被褥,却也因此反而留下破绽,难逃黄诚双眼。
    但是云鬟看着方才春兰姑娘的房中,却仿佛是凶手特意而为,不仅被褥上的血迹完好,地上的血泊也有些古怪……
    云鬟思虑片刻,便问那鸨母:“既然如此,先前进出春兰姑娘房中的人,可都记得有谁?”
    鸨母回头叫了声,伺候春兰的丫头梦儿便走了过来,低着头,战战兢兢道:“先前……给姑娘送了汤,姑娘说困了,要睡,叫人不许打扰,因此我是最后一个离开姑娘房中的。此后,我便在下头厨房内做些杂事,并没留意楼上了。”
    云鬟问道:“你确信你离开时候,姑娘就在房中?”
    霍城道:“我先前也问过其他人,都说并没见可疑人等出没。”
    鸨母在旁听了,不由拉出哭腔,道:“自从春红遭了事,春兰是楼里最当红的,如何好端端地又飞来这等祸事?一个大活人平白不见,难道就被鬼吃了么?”
    云鬟道:“春兰姑娘平日里在楼里人缘如何?”
    鸨母道:“因她当红,这里的姊妹们自然也有些嫉妒之意,不过我教的好,大家从来也都极安分守己……莫非典史怀疑是楼里有人杀害了春兰?”
    云鬟摇了摇头,却走开两步,来到春兰旁边的房间,却见有个楼里的姑娘正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把葵花籽不停地嗑。
    云鬟道:“方才鸨母说起春兰姑娘当红之时,姑娘好像很不以为然?”
    鸨母在后,忙问道:“还不快回答典史的话?”
    这姑娘上上下下打量云鬟一会儿,笑道:“你是怀疑我杀了人么?还是别费心了,跟我不相干,我原先有相好儿在呢。顾不得别的呢。”
    笑吟吟说了这句,又道:“不过,不过看在你长得这样俊秀的份儿上,我指给你……你只去找那房里的翠羽,她可是最眼红春兰,若说这楼里有人想杀了春兰,只怕她才是第一个。”
    鸨母啐了口:“别只顾瞎说!”又对云鬟道:“这丫头说的对,一个时辰前她的确是有客的,只是听闻出了事,才吓得跑了。”
    霍城早就去寻那翠羽,推开房门,却见那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仿佛对外头所有都毫不关心。
    只见了霍城进来,才一笑起身,道:“霍捕头,怎么不进来坐呢?可知道我最喜欢你们当捕头的人了。”
    才要上前撒娇,就见云鬟出现门口,翠羽挑眉,道:“你是先前来找过春红姐的那孩子。”
    云鬟举手行礼:“我今日来是为了春兰失踪的案子。不知姑娘可听见隔壁有什么动静不曾?”
    翠羽噗嗤一笑,道:“我没事儿听她的动静做什么?那小蹄子的声儿,我听着便犯膈应,还听不够呢!”
    霍城道:“好生回答典史的话。”
    翠羽向他抛了个媚眼,道:“是,捕头大人。”声音竟娇嗲十足,说着,又回头去照镜子,抬手扶鬓边的簪花,十分喜悦似的。
    云鬟望着她,忽地问道:“方才那屋里的姑娘说自己有客人,姐姐这屋里……先前是不是也有客人?”
    翠羽手一停,有片刻的停顿,继而才回头笑道:“我这儿并没有人在。”
    云鬟目光上移,打量她鬓边的那金灿灿的压角花:“这朵金花,想必是姑娘新得了的?”
    翠羽目光有些游弋,鸨母在后看了眼,道:“这是哪个大爷送的?我如何不知道呢?”
    翠羽竟不能答,云鬟道:“这个花儿,我方才在隔壁春兰房中,也看见过一套,有压角,发顶,跟耳坠子,姐姐的这朵,却很不打眼了。”
    翠羽闻听,面上竟浮出恼怒之色,抬手将那金花摘下来,狠狠地甩在桌上。
    云鬟道:“若我猜的不错,这花儿的做工,竟是徐记的手艺,……该是徐府徐大爷送给姐姐的吧?”
    翠羽咽了口唾沫,赌气道:“是又怎么样?”
    云鬟问道:“徐大爷方才可来过?”
    鸨母一头雾水:“徐大爷先前的确来过,……是了,他几时走的?”
    翠羽哑口无言,只是拧眉摆了摆手,仿佛十分懊恼。
    霍城问道:“典史,这是何意?你指的是徐沉舟徐爷?他跟春兰姑娘被杀之事有关?”
    云鬟淡淡道:“并没见着尸体,如何能说被杀?”
    霍城也摸不着头脑:“可是那血……”
    云鬟回头,低低问了霍城一句,霍城点头道:“是……所以我们没靠前儿。”
    云鬟思忖片刻,复低低向着霍城叮嘱了一句,霍城答应,忙抽身出门。
    云鬟在翠羽的房中来回踱了两步,走到窗口上看了一眼,才问道:“方才霍捕头说,他先来一步,搜寻春兰姑娘的时候,也来过你的房中,当时你房中有客人在?那客人,必然就是徐沉舟徐爷了?”
    翠羽咳嗽了声,悻悻道:“你都知道了,还用问我?”
    鸨母陪笑道:“典史如何只管问这个,徐爷可跟春兰的事儿丝毫关系都没有。”徐沉舟毕竟是使钱的大户,鸨母自然不敢得罪,何况徐沉舟先前又是捕头,哪里肯疑心他。
    说话间,云鬟走到门口,往楼下看去,果然见霍城跑出来,向她做了个手势。
    云鬟一笑回来,脚步挪动间,翠羽的目光也随着她走动而不由自主地斜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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