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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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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鬟道:“请各位噤声。”
    众人不知如何,忙都静悄悄地。一瞬间,荟萃楼这边儿鸦默雀静,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第243章
    
    早上云鬟出来之时,是阿留跟在身旁的,此刻他却站在荟萃楼门口,见云鬟一声令下,便举手拍了两下儿。
    众人正按照云鬟所说,痴痴呆呆等候,忽地听见掌声响起,不知究竟,都看过来。
    顷刻,依稀又听见两声拍掌,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均都莫名。
    柯宪正满腹狐疑,等了将近一刻钟,只听见掌声又传了回来,侧耳再听,并无其他动静。
    柯宪不由恼怒交加,道:“敢情谢大神探,是闲着没事儿,拿我等做耍呢?”
    云鬟一笑抬头,道:“诸位方才可听见了么?”
    众人道:“听见了什么?”
    云鬟道:“从锦华阁里传来的尖叫声。”
    在场的许多人不由都呆了,问道:“方才我等屏息静气,何曾听到有什么尖叫声?”
    云鬟道:“不瞒各位,我方才叫阿留跟阿喜击掌为号,等在锦华阁的丫头听了动静,便会如昨夜般厉声惊叫。”
    大家仍是不明白,便互相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道:“不曾听见啊,是不是那丫头还没叫喊?”
    耿飚跟杜惟忠两个皱着眉,也正有些想不通。
    只有柯宪望着云鬟,垂眸想了片刻,猛地抬头,眼神惊疑不定。
    正云鬟也望着他,目光仍是沉静无波,柯宪咽了口唾沫,却不做声。
    有人便道:“不如让那丫头再叫一次?”
    柯宪咬牙道:“只那丫头在,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喊了,耿兄杜兄,不如你们去看一看。”
    耿飚跟杜惟忠听了,若有所思,便答应了,常管事见状,便道:“我随你们去。”当下这几个便去了。
    一刻钟左右,那边儿传信回来,人已经到了锦华阁。
    云鬟对阿留示意,几声拍掌过后,众人越发敛神侧耳,却仍是一无所获。
    柯宪的脸色有些发青,紧闭双唇盯着云鬟。
    众人又等了片刻,就见耿杜两人跟常管事气喘吁吁回来,问道:“可听见了没有?”
    常管事又笑说:“那丫头真是一把好嗓子,叫的我耳朵都聋了。”
    众人自然都摇头,说什么都没听见。
    常管事见这样大费周章,知道必有个所图,只是不解,当下就问云鬟道:“既然如此,不知又是何意?”
    云鬟转头看向柯宪:“这个就要问问三位哥哥了,方才这许多人都没听见锦华阁的动静,如何昨晚哥哥们竟然会循声而去?”
    柯宪早就猜到她的用意了,此刻竟不能答。
    耿飚杜惟忠两个先前似懂非懂,听云鬟这般说,心头也各自一震。
    常管事恍然大悟:“说的是,昨晚上你们如何竟能听见的?”
    耿杜两人脸色讪讪,齐看柯宪,柯宪道:“那是因为……当时我出了这荟萃楼,到了外头,散步间……偶然听见的。”
    常管事道:“可先前明明说是你们三人都听见的呢?”
    耿飚才要说,柯宪使了个眼色,道:“因先前没想到谢典史会做的这样仔细,且当时我因提起说锦华阁里有动静,他们两人自然也有些疑神疑鬼,觉着也听见了。”
    云鬟听到这里,便道:“是么?这样说倒也有些合乎情理。”
    耿杜两人齐齐松了口气,不料云鬟又说道:“只不过……昨晚上三位出现在锦华阁的时候,耿兄跟杜兄,都是衣冠楚楚,偏偏是柯兄,只穿着中衣,披着外衫,而且,脸上鬓边还有才洗过的水渍。”
    柯宪慌而不乱,问道:“这、这又如何?”
    云鬟笑道:“我先前以为柯兄是洗漱完毕正要入睡,只不过柯兄方才又说自己出了荟萃楼……难不成,柯兄有脱衣洗漱之后再出门散步的习惯?还是说,你是听见了外头的动静……特意回房脱衣洗脸后,再来锦华阁看热闹的?”
    这两者自然都说不通。柯宪张口结舌:“我……我……”
    云鬟淡淡道:“柯兄说不出?不如我来替你说——只怕是后者罢了?因为柯兄并不是在荟萃楼外听见的动静,而是在锦华阁里听见的,且又因为一个‘不得不’的理由,又特意回房洗了脸换了衣裳,才撺掇耿兄杜兄一块儿过去的,我说的可对?”
    耿飚跟杜惟忠两个哑口无言,都只有些心虚地看柯宪。
    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常管事忽然说道:“可是这又是为何?小谢你说的‘不得不’的理由,又是怎么样?”
    柯宪双手紧握,几乎不敢相信,但眼前所见,耳畔所听,都如此清晰而真实。
    云鬟道:“柯兄,可要我再继续说下去么?”
    柯宪把眉头用力一皱,终于忍无可忍,道:“好!是我认输了!但是我不明白!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耿飚跟杜惟忠听他招认了,齐齐苦笑。
    旁边众人却都摸不着头绪,纷纷追问究竟。
    柯宪倒也是个痛快的人,见大势已去,也不再隐瞒,当下说道:“此事其实是我所为,昨晚上也并不仅仅只是有贼那么简单……”
    原来柯宪因一直怀疑云鬟徒有其名,又见她生得如此清秀可人的……心中不服之意加倍。
    先前跟众人抱怨过之后,私底下同耿飚杜惟忠两个说起来,便道:“我实在不服气的很,我们这等在地方县衙厮混了多少年才熬到一个机会上京,如今竟要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块儿参与铨选,如今我想出一个法儿,可以试探他的深浅,若他果然是个无能之辈,只怕就会因此知难而退。”
    耿飚忙问如何,柯宪便将自己计划说了一番。
    耿飚是个老成的性子,怕另外闹出事来,便说:“还是不要如此,这毕竟是天子脚下,若是哄闹起来,弄得不好,你我都要担干系的。”
    杜惟忠也说道:“且我看小谢生得委实文弱,若是他不经吓,吓出个三长两短来,岂不是造孽?”
    柯宪道:“老杜,你听听你说的话,你们先前把他捧到天上去,说什么乌篷船杀人案、女鬼杀人案等都是他解决的,试问,那样骇人听闻的鬼面桃花案子都能迎刃而解,难道他还会被这个吓倒?若果然被吓倒了,岂不是正说明他是个徒有其表的草包而已?如此也算是给他一个小小地教训。”
    耿飚道:“话虽如此,倘若给人知道我们私底下如此,只怕不好。”
    柯宪笑道:“你们放心,我做事,自然是干净利落,绝不会让别的人看出破绽,只专门吓退他一个罢了。”
    是以当夜,柯宪便换了衣裳,拿了事先准备好的猪血,偷偷地摸到锦华阁。
    当时晓晴听见的那些动静,其实是他故意而为,就是想惊醒云鬟,让他出来查看,好借机行这惊吓之事。
    谁知晓晴睡在外头,倒是第一个听见了。
    柯宪见果然惊动了人,便按照事先设下的计策,又发怪声,从二楼重重跳落地上,把准备好的血涂抹在脸上,直挺挺地躺平,专等人来看。
    果然晓晴开门,探头看下来之后,吓得半晕。
    柯宪早算准会如此,当即跳起,——他是个做捕快出身的,自然武功不错,飞快地跑到墙边儿,纵身跳了出去。
    所以等云鬟出来的时候,早不见了“那尸首”的影子。
    柯宪往回走的时候,就见巡夜的人赶了去,知道必然会闹出来。
    当即飞快地进内把脸上的血渍洗了干净,又将衣裳脱下,因来不及再另换,就只披了一件外裳——横竖装作将要歇息的模样,更无破绽。
    当即就叫了正在等候的耿飚杜惟忠两人,过来看云鬟的热闹。
    本以为那“谢典史”会吓得面无人色,大大地闹一场,谁知到了地方,却见云鬟十分平静,且只字不提那“可怖死尸”之事,竟只说是发现了贼踪。
    柯宪疑心她是怯懦怕事,便狠狠地挖苦了两句,谁知当时云鬟虽然不肯出言相辩,实则早就心里隐隐有数了。
    柯宪说罢,众人方如梦初醒。
    常管事连连叹道:“胡闹,胡闹!”又说:“这得亏是遇上了谢典史,倘若是别的什么人,只怕真的要大闹出去,又不知会吓得如何了呢!”
    试想若是遇上个镇不住的,必然就如柯宪原本所料:一定要嚷嚷出了人命,或者鬼怪之谈等,必搅的整个会馆彻夜不宁,只怕还要惊动官府呢。
    而柯宪先前所盼的也正是如此,横竖就算官府来查,也查不出任何踪迹,到时候所有人的诘责、干系等都只落在云鬟身上,她势必要大大地丢脸。
    只是如意算盘敲得极响,却偏遇上了这样一个令人难以估算的主儿呢。
    柯宪向着常管事作揖赔礼,又问云鬟道:“我实在不明白,为何当时那丫头明明看见‘尸首’,这样大的事,你竟然无动于衷,不肯张扬?”
    云鬟一笑。
    她曾经在洛阳客栈里经历的“藏尸”案,比此事更可怖十倍,倘若柯宪知道,只怕也不至于这般小看人了。
    何况她性情本就淡然,再加上这两年多在会稽的历练,早已经不是当初才上京时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了。
    云鬟道:“事有反常必为妖,正如柯兄所说,我是初来乍到,而这会馆又素来太平无事,且昨日我看底下的人也都十分尽责规矩,怎会在我第一次入住,便即刻生出此等诡异命案?倒像是故意来为难我的一般。”
    耿飚跟杜惟忠两人面上皆红。
    云鬟又道:“再加上已经半夜了,耿杜两位却衣冠楚楚,柯兄又是那般……很难叫人不起疑心。后来我听丫头细说起那所谓尸首的死状,你我众人都是勘验过不少命案现场的,长久以来,至少都已有些本能直觉了。”
    柯宪听了这一句,神色微动,长长叹了声:“我此刻才知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我果然是……小看了你了。”说着拱手道:“是兄弟莽撞无礼,我向谢兄弟赔罪了!”
    耿飚跟杜惟忠忙也跟着举手致歉。
    常管事跟其他的人都十分叹服,柯宪却又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事不解。这锦华阁里的声响传不到此处来,是我所留的最大破绽,但倘若能传到此处来,你是不是就不能破解此案了?”
    云鬟笑道:“我能。”
    柯宪挑眉:“这又是凭什么?”
    云鬟道:“我既然已经怀疑了你,自然不会放过柯兄的房间。”她说着,走到柯宪房门处,轻轻地将门扇一推,道:“我现在虽未搜查过柯兄的卧房,但是我笃定,昨晚上你‘作案’时候所穿的衣裳,只怕还在里头,兴许上头还沾着血迹呢。”
    在场众人都看柯宪,不知此话真假。
    连耿飚跟杜惟忠两人都也盯着他瞧,柯宪瞪了云鬟片刻,便抚掌大笑道:“好好好,我如今才算真的心服口服、五体投地了。”说话间,他竟迈步进了房中,径直走到自己的床前,弯腰从床底下轻轻一扯,果然便拉出一件青色长衫,青衫的胸前还淋着些许血渍。
    众人瞠目结舌,耿飚问道:“小谢,你又是如何料到柯宪会留下血衣?可知我们跟他合谋的,都吃不准的?”
    杜惟忠也对柯宪道:“你如何还留着这个?我以为你早就‘毁尸灭迹’了,可知道凶手作案后,第一要义就是把这些东西都销毁?”
    柯宪看着云鬟,对上她明澈的双眼,早就失去了再质问之心,仰头叹道:“我因为自觉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小谢自然怀疑不到我头上来,所以肯大胆地留着这血衣。另外,我也是想等他灰头土脸之后,就拿了这血衣到他跟前儿,把自己所做的事儿再给他说一遍……本来是想来羞臊他的,谁知道……竟成了自己的罪证了!”说着,又是羞愧,又是信服,竟大笑起来。
    在场众人见状,一则解除了疑惑,二则又看了一场精彩的对手好戏,顿时也跟着鼓掌大笑。
    柯宪说完之后,长叹了声道:“谢兄弟,你的确名不虚传,是难得一见的断案高手,我柯宪无话可说!此番铨选,刑部的推官,舍你其谁?!”其他人尽数点头,都觉此话极为有理。
    谁知,虽众人一概笃定云鬟必然铨选得中,怎奈世事偏难尽如人意。
    
    第244章
    
    此后又过数日,云鬟始终留在浙东会馆,足不出户。
    自打“假尸”案后,柯宪深为云鬟之能“降服”,便一改先前的偏激偏见,诚心结交起来。
    有时候他们众人要到街头玩耍游逛,或者聚餐会饮,自然也叫着云鬟,云鬟每次却只推脱,并不曾随他们出门。
    柯宪原本还以为她是心有芥蒂,只是留在会馆之时,众人看累了法典,便闲话,又说起先前案子之时,彼此推演起来,云鬟却也同他们照旧说话,商议切磋等,一概平常。
    很快柯宪等也都释然,明白她只是天生内敛稳重,并不是那等爱玩乐的性情而已,因此竟更加敬重。
    这一日,因外头有些阴雨连绵,众人便留在会宾堂里,又说起往日的案情。
    柯宪因说道:“如今最难办的,就是那饕餮食人的案子了,就如我先前所说,我觉着此案一定大有隐情。”
    耿飚笑道:“你又来了,到底是什么隐情,却偏说不出来。”
    柯宪便看云鬟:“小谢先前所办的那鬼面桃花案子,岂不也是凶手用这耸人听闻的障眼法,来掩盖底下的真相?此案必然也是如此,若我选不中就罢了,但凡有机会入刑部,一定要追查此案,查明真相。”
    杜惟忠摇头叹道:“以我看来,却想宁肯一辈子也不再见到那所谓饕餮现世才好,此物名头便不佳,但凡出现,定然有腥风血雨。何况,最近听闻晏王世子回京听封,晏王不日也会到京……若再冒出个饕餮来,岂不是……”
    他们也自听说这饕餮是暗合世子赵黼等话,闻言都懂此意。
    柯宪道:“我等虽无缘见过世子,只也听闻英名了,北打辽人,南击水寇,哪一件儿不是利国利民的不世之功?也不知是哪个包藏祸心的,偏偏把世子跟饕餮说在一块儿,叫我看,只要找到这口风传出之源,必然跟饕餮有所牵连。”
    云鬟心头一动,耿飚笑道:“我的天神,一说起此案,柯兄就入了魔障似的,总有惊人之语。还是罢了,三法司那么多大人都无能为力呢,何况你我?”
    柯宪见云鬟不语,便问道:“小谢,你对此案有何见解?”
    云鬟斟酌,谨慎道:“只凭着些捕风捉影的话,我也实不知如何说起,不过听柯兄所言,倒有些意思。”
    柯宪大笑:“你的能耐自然一流,你既然说我说的有理,只怕我说的是真的,也未可知。”
    耿飚跟杜惟忠两人齐齐摇头,又对云鬟道:“小谢,你万万别顺着他说了,他原本就自鸣得意,你再夸两句,越发不知姓什么了。”
    渐渐地,风闻说晏王进京了,又有些流言蜚语,说晏王中途遇到了山贼,差点儿有些凶险……故而世子亲自去接了回来等话。
    云鬟想起那日张振匆匆而来,赵黼那难得一见的慌张之色……此刻听说晏王平安进京,不觉松了口气。
    因各方的士子能吏等相继进京,浙东会馆来参与铨选的也有多了十几个人,其中有两个是曾在会稽的时候跟云鬟略打过交道的,此刻相见,自然比先前更加不同。
    这两日,却又有一件喜事,原来是会稽处白清辉托人带了书信来给云鬟。
    望着那笔迹清隽超逸的信笺,仿佛能听见白清辉在耳畔清清冷冷的声调,除了报平安,问端详,以及替可园众人问好之外,另说了几件本地的琐碎之事。
    其中,竟有一件是说徐沉舟的。
    原来自打云鬟上京之后,会稽本城的典史一职自然空缺,不知为何,竟有人推举徐沉舟暂代。
    因徐沉舟先前曾担任过捕头的……可毕竟有些劣迹,白清辉起初尚且犹豫,想了几日后,才终究下了决心。
    白清辉写信之时,徐沉舟已经代了典史职位半月,按照清辉所说,这人……倒也做的十分合格。
    能让清辉说出“十分合格”四个字,便是说徐沉舟做的极好了。
    其实徐沉舟原本就是个能人,只是心性上亦正亦邪的,叫人无法亲近,不能信任。
    然而若是他决心要做好一件事儿,以他的性情能为,自然不在话下。
    云鬟把白清辉的来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想到徐沉舟昔日所作所为,心中颇有些感叹。
    只因上京铨选的人员渐渐到齐,云鬟见能人云集,又多半是些年过而立、在地方做了数年甚有经验的前辈,她自省乃是“半路出家”的,年纪又是这些人里最小的,所以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怠慢。
    更加上清辉信中多有勉励嘉许的话,是以云鬟越发自惕,每日加紧看些刑文法典、本朝典册之类,想要多记一些是一些,每天晚上竟也挑灯夜读,要过了子时才罢休。
    柯宪等见她如此用功,不觉也受了感染,心想这般有天分的少年尚且如此勤勉,他们又有什么借口懒怠?因此竟也不再任意出门玩耍见识,也自在会馆里勤下苦功。
    这一日,天色阴沉,寒气沁人,常管事早就送了木炭过来,小楼里倒也暖和。
    云鬟仍未外出,只偎靠在椅子里,腿上盖着一床毯子,举着书册字看,晓晴在桌边儿坐着,便做些针织活计,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云鬟,眼底笑吟吟地。
    上回从鄜州“进京”,过洛阳之时,晓晴却跟陈叔去了会稽,谁知阴差阳错,竟仍是她陪着上京,且是以这种身份,也算是世事难料、个人缘法了。
    如此又过了两刻钟,晓晴起身,把方才泡好的热茶拿来,给云鬟倒了一杯吃。又含笑说:“这几日主子实在用功,还是歇一会儿,留神那眼睛。”
    云鬟方把书放下,吃了口茶,晓晴在旁看着,又给揉肩,便道:“其实主子何必这样费心耗神,他们都说主子是必中的。”
    云鬟不置可否。
    晓晴察言观色,又说道:“其实我也觉着主子是必中的,主子这样断案如神的若是不中,天底下就没有人配当那推官了。”
    云鬟方摇头一笑,道:“好了,不要妄言。可知世间的事儿是极难说的?”
    云鬟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不知竟然会一语成谶。
    很快便到了铨选之期,吏部的铨选,分为文选跟武选两种。
    所谓“文选”,便是写字答卷,无非是从《法典》《律法》等典籍之中选出题目,让考生作答。
    这个却是难不倒云鬟的,一来她准备妥当,可谓“博览群书”,比许多老成干练的书吏都要博学,二来,她又有那样一宗天赋,自然是众人所不能及的。
    只要她过目的书,便绝不会错儿,而吏部所出的题目,从头到尾,只有两个吃不准的,其他都答得极为顺利。
    而出场之后,柯宪耿飚等人,却有些叫苦连连,尤其是柯宪,他本是捕快出身,这些文字题目上自然缺乏的很,虽然临时抱佛脚读了些,勉勉强强能答了大半儿,有一些还是胡诌。
    参与考答的生员之中,也有不少似是柯宪一样的出身,也都一脸的如丧考妣,彼此相见,唉声叹息。
    云鬟见这样“哀鸿遍野”,不敢说自己答得极好,耿飚等来问,她只说“尚可”而已。
    而“文选”之后,便是“武选”,这“武选”,却并不是名目上的论武功而已,却是模拟具体案情,让考生根据线索,找到其中的“真凶”。
    这些案子,多半是从历年三法司所侦办的疑难奇案中精选出来的,又经过考官们衡量编纂,自不轻松。
    柯宪等人一早就知道会有此等试题,所以曾经在浙东会馆的会宾堂内做过许多次案件推演。
    云鬟虽并不十分惧怕,可心里也仍有些紧张,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谁知今日,众人正在外头紧张地等候入场,敛声静气之时,却有个吏部官员来到,高声问道:“谁是会稽谢凤?”
    云鬟正揣手定神,闻言抬眸,举手道:“小吏便是。”
    那吏部官员道:“你随我来。”
    云鬟不知究竟,柯宪耿飚在旁,也都莫名,柯宪又着急道:“将进考场了,是有什么急事?能不能立刻叫你回来?别耽误了!”
    云鬟心里忐忑,面上还只如常,反而安抚他们道:“无妨,各位哥哥好生等候,不必理会他事。”
    当下便随着那吏部官员离开,转过回廊,竟来到一所小小房间之前。
    那人止步,示意她入内。
    云鬟深吸一口气,虽然满心惴惴,依稀惊跳,却也强自镇定,迈步走了入内。
    室内光线略有些阴暗,云鬟抬头看了一眼,见前方桌后,坐着一位官员,看着是礼部五六品主事打扮。
    云鬟上前行礼,道:“不知大人唤小吏前来,有何要事?”这会儿很快就要武试了,此人没有道理不知道,既然如此,必然有个不可抗拒的理由。
    云鬟几乎不敢问,但却别无选择。
    那人听了,抬头看了她一眼,见眼前少年静默如水,皎然如月,容颜秀丽竟无以比拟,且风姿大好。他不由一怔。
    只是飞快地,眼神往旁边一瞥,方又垂眸道:“你便是会稽的典史谢凤?”
    云鬟垂眸道:“正是小吏。”
    这主事停了停,道:“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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