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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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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交代,若是不妥,你就等白樘找上门来吧,到时候看你怎么担干系。”
    张振正在因妹子好歹“清醒”了,喜欢的无可不可,当下笑道:“好好好,都依你,你要问的话自然使得。”
    应答之间,忽地看见旁边的“阿鬟”,一时微怔。
    只是还未看仔细,已经给赵黼推开,叫他快去干事。
    张振因也忌惮白樘,不敢怠慢,忙过去找些理由把母亲支开。
    屋内才慢慢地又安静下来,赵黼上前道:“可繁,你好了?”
    张可繁蓬头垢面,又哭了一场,两眼如桃儿一样,吸吸鼻子道:“世子哥哥,你如何来了?”
    赵黼啼笑皆非:“可繁,你快把那日发生的事儿仔仔细细给我说一遍,这样才好去捉拿凶徒。”
    可繁虽仍有几分畏缩之意,可因赵黼跟兄长都在跟前儿,少不得仔细想了想,才向两人道来。
    事情的起因,却偏是那日可繁撺掇蒋勋去刑部找云鬟而起。
    当时两人出刑部往回的路上,正杜颖被刑部的人带着前往,马蹄溅了可繁一身泥水。
    可繁不忿,骂了杜颖,当时被蒋勋拦挡住了,可杜颖却已经认得了可繁。
    偏此后一日,可繁因跟张夫人前往相府做客,正杜颖也去相府,遥遥地看了一眼,才知道可繁竟然是张将军的小女儿。
    杜颖因把此事存在心里,此后一直暗中留意张府,那日可繁偷偷跑出去找蒋勋,杜颖便派人当街拦住,偷偷发以要挟之语,果然可繁经不得这个,立刻无知无畏地亲自前来。
    杜颖一来贪恋可繁美貌,二来欺她娇纵任性,心想若是降服了她,从此跟骠骑将军家里做个姻亲,从此京城谁人敢欺,更不必怕那什么郭司空,岂不是一举两得。
    也是合该他死到临头,才鬼迷心窍,生出这种妄想来。
    可繁回想当日,便道:“那坏人向我扑过来,也不知怎地,我竟然晕了过去,等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在床……”
    张振忙咳嗽了声,可繁奇怪地看他一眼,又道:“我吓了一跳,转头看时,却见那贼坐在身前不远的椅子上,我想起先前的事来,气急了,便跳下地,上前揪住他……”
    可繁声音颤抖,脸上毫无血色。
    那日杜颖的确是坐在椅子上身死,只不过椅子正对着桌子,却是背对着床,所以可繁只顾看见杜颖坐在椅子上,却不知他正面儿如何。
    因此跳到跟前儿,揪住了便喝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谁知手上湿嗒嗒黏糊糊地,但眼前所见,却更加骇人。
    可繁几乎疑心自己做了一场噩梦,眼前的杜颖,眼中跟嘴里都流出鲜血来,最骇异的是身上,竟然从胸口到腹部,一道深深地口子,甚至能看见里头的……
    可繁来不及多想,便厉声尖叫起来,几乎没直接晕倒过去。
    众人听到这里,都鸦雀无声,张振忙安抚可繁:“妹子不怕,哥哥在这儿呢,那大胆贼徒已经死了。”
    可繁眼中含泪,道:“那情形好怕人,我从来没见过的,那时候起,就吓傻了似的,整个人懵懵懂懂。”
    赵黼不做声,旁边阿鬟问道:“姑娘,当时屋里还有别的什么人么?”
    可繁吓得打了个寒噤:“哪里还有什么别的人了?不过是个死、死人。”
    阿鬟道:“姑娘,你且仔细再想一想。”
    可繁皱着眉,眨了眨眼,半晌方道:“我只记得,我看见那可怖东西后,大叫了声……然后……就有人赶来了。”
    阿鬟道:“最先赶来的是谁?”
    可繁道:“是……哥哥、不、不对……是蒋大哥!”
    阿鬟不由也皱皱眉,她本想问可繁是否见过那“小二哥”,可是可繁自己不说,她却不能提醒引导,以防备口供不实。
    赵黼见阿鬟为难,便道:“可繁,你再好好想想,你平日里那样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这次这样胆小的,那不过是个死人罢了,六爷跟你哥哥在战场上,这种玩意儿每次不见个几千上百?当初你还偷偷地扮士兵去云州呢,难道就这么没胆儿?”
    可繁本畏缩着不肯细想,被赵黼一激,不由定神,便又竭力回想了会儿,忽然道:“我想起来了!”
    众人忙又看她,可繁睁大双眼道:“我记得,我看见那贼人死的模样之时,不是我先叫出来的,是……是另一个人!那个人……在门口。”
    阿鬟见她果然记起来了,精神一振,可繁捧着头,又想了会儿,道:“是个店小二!他,他……先叫起来的。”
    阿鬟问道:“姑娘,那小二是什么模样儿?”
    可繁睁大双眼:“我、我没看清……他好像还提着个东西……好似、是一把壶。”
    阿鬟又问:“那……他当时是在房间内,还是在房外?”
    可繁皱眉道:“我、我也没留意,我只顾看那个死人去了……后来,就有一堆人冲进来,说我杀了人,幸好蒋大哥及时赶来了,他拉住我,叫我快走。”
    张可繁说到这里,不由看向张振道:“哥哥,蒋大哥呢?”
    张振无言以对。赵黼道:“蒋勋在刑部呢。”
    张可繁兀自不懂,问道:“在刑部做什么?”
    张振又咳嗽了声:“没什么,配合调查罢了。”
    可繁眨了眨眼,才说道:“那到底是谁杀了那个坏人的?”
    赵黼看向阿鬟:“刑部尚在调查呢。”
    此刻张振也转头看着阿鬟,目光闪动间,便扫过颈间,依稀看到那高高地衣领底下,若隐若现的指痕。
    张振眉头紧锁,却并未出声,只一双眼不停地在云鬟身上扫来扫去,满目狐疑。
    赵黼察觉,便道:“既然这儿没事了,我们也可以走了。”
    阿鬟看向可繁:“姑娘,你若有什么想起来的,可以……转告令兄或者世子……毕竟如今蒋公子还在刑部,若是姑娘所说的有利,他便也可以早些脱困。”
    可繁呆呆道:“脱……脱困?”
    赵黼白了张振一眼,对可繁道:“蒋勋是为了你呢,我也是想不到,他为了你可以做到这个地步,这样好的男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张振见他们欲去,有心“相送”,又怕可繁仍受惊恐,便先留下来陪他,只看着两人,沉声道:“世子……改日再相谢。”
    赵黼只哼了一声,也不搭腔。
    赵黼带人出了将军府,上了马车,便问道:“方才说的,可有用么?”
    阿鬟道:“至少可以向侍郎交差了。也不至于再正面儿对上将军府。”
    两人对面的,却是灵雨,只顾偷眼打量,却不敢插嘴。
    原来先前在世子府,云鬟拉了灵雨入内,便要了一套她的衣裳,拜托她给自己梳了个丫头的发髻。
    先前赵黼一怒之下同她口角之时,灵雨虽站的远,那一声“阿鬟”却是听见了的。
    灵雨自知道赵黼昔日曾经为了崔侯府的那位姑娘“寻死觅活”的传闻,且又见云鬟是这个模样性情,回想往事,自然便知道了几分。
    趁着在里头给云鬟梳妆的当儿,看着镜子里那极秀丽的容颜,灵雨忍不住便在耳畔低低问道:“凤哥儿,原本是个女孩子是不是?”
    云鬟并不惊异,只低低道:“姐姐,对不住。”
    灵雨虽早猜到了,见她这样答,仍是忍不住停了手,片刻才道:“其实当初……世子第一次把哥儿带来的时候,我就觉着有些怪呢……只不过这一次再见面儿,哥越发出息,竟当了官儿,我就彻底的不敢想了……谁知,居然真的是……”
    云鬟垂头,灵雨却又一笑:“不过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云鬟才问道:“为什么放心?”
    灵雨道:“先前因世子虽然爱护哥儿,可毕竟是个男子……又能怎么样呢,所以我暗中心焦,如今知道了真相,我自然是放心了。阿弥陀佛。”
    云鬟便低了头,又道:“还请姐姐不要对别人声张。”
    灵雨捂住嘴,又道:“可知我纵然死了也不会说一个字儿的。”
    云鬟却听不得她口里说那个“死”,便道:“何至于谈到那个,若真那样,宁肯你说。”
    灵雨抿嘴一笑,目光盈盈地看她,忍不住低头在发端轻轻亲了一下,道:“总之是太好了,我心里着实是喜欢着的。”
    云鬟终于跟她敞开胸怀,瞬间也觉着比先前亲密了许多,便也莞尔一笑。
    当下回到世子府,正要随灵雨入内将女装换下,不料赵黼握着手道:“等一等。”
    云鬟回头,赵黼望着她,蓦地重重一叹:“可知我多久没看你女儿打扮了?我几乎都忘了……”
    云鬟不由也垂头看了会儿,忽然有些不自在,问道:“是不是有些怪异?许久没穿了,自觉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动……”
    赵黼笑道:“并不怪,很好看,我宁肯你永远也别换回去了。”
    云鬟有些紧张:“世子……”
    赵黼眼中透出几分伤怀之色,盯着她看了半晌,便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云鬟略动了动,赵黼道:“别动,就让我这样抱一会儿……”
    身后灵雨见状,便悄然后退,想先去把她的官服拿来预备着。
    谁知才退到门口,忽然几乎撞上一个人。灵雨吓了一跳,忙回头,却见是晏王赵庄,正也睁大双眼看着里间儿。
    灵雨刚要开口,赵庄向她做了个手势,便将她拉了出来。
    两人来至外间儿,赵庄面上惊喜交加,忙不迭问道:“那丫头是哪个?黼儿如何对她……”
    灵雨心中叫苦,只得支吾道:“是新来的丫头,叫……阿鬟。世子……对她其实不错。”
    赵庄喜不自禁:“什么不错,我看分明是……”欲言又止,只嘿嘿笑了两声,道:“原来我果然是白担心了,好好好。”喜欢完了,又叮嘱灵雨好生伺候,要多长些眼色之类的话,便才舒舒坦坦地自去了。
    且说云鬟换了女装,重着官服,便往刑部来。因担心白樘行的快,便一路急赶,果然,远远地就见刑部门口备了两匹马,有人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此刻马车缓缓停下,云鬟见白樘正欲上马,先道:“侍郎!”忙忙地下了车。
    白樘转身,又见是世子府的车驾,便道:“谢推府,为何拦路。”
    云鬟躬身道:“侍郎大人,先前侍郎吩咐之事,下官已经完成了。”
    白樘听她声音沙哑低沉,不知何故,却仍淡问:“昨儿为何不见?”
    云鬟道:“因有些事情耽搁……”
    白樘道:“你在刑部当差,难道还有天大的事情耽搁你办差?”
    云鬟低头:“下官知罪。”
    白樘冷笑了声:“你且退。”
    云鬟来不及多想,上前一步,躬身拦阻:“大人!”
    此刻巽风因跟在白樘身后,见状便忙过来,将她肩头一握,低低道:“你做什么!”
    谁知垂眸的瞬间,便见她颈间青紫肿胀,因周围都是冰莹雪光,她的肤色又且白皙,因此照的愈发清晰。
    巽风目光一动,略微意乱,定睛再度细看,却才认出竟是指痕,又想到她的声音不同往日,当下震怒,脱口问道:“这是谁人所为?”
    云鬟不料他竟发现了,忙拉了拉外头的披风:“不碍事,已经好了。”又抬头看向白樘道:“当日在客栈内那人的口供,下官也已经问明,求大人听上一听。”
    深深地躬身一揖。
    当即重回部里,于白樘公房之中,云鬟将前往张府,所见张可繁的种种一一说明,她自然是记忆最好,所复述的竟是一字不差,宛若白樘亲临。
    白樘听罢,虽印证了他那日对于店小二的推测,但线索却又由此中断。
    微微沉吟,便对云鬟道:“你颈间的伤,是怎么回事?”
    云鬟抬手把领子往上揪了揪:“没……”
    白樘道:“可是张振所为?昨日……可也是因此而没返回?”
    云鬟只得道:“是……”
    白樘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既然事出有因,那就罢了。只是你是刑部的官差,被人所伤,该如实上报,自会按律追究其人罪责,怎可藏匿隐瞒?”
    云鬟忙道:“大人,我不想追究谁人之责。”
    白樘道:“你身为推官,该做的是依法行事,而不是你以为如何便能如何的。这个道理,从此之后望你牢记。”
    云鬟听出他似有所指,只得低头称是,正欲退出,白樘道:“你的伤势未愈,今日且回去歇息。明日再来。”
    
    第284章
    
    心头十分感激,云鬟缓步退了出来。
    当下便回公房,自先同小陈跟柯宪说了声儿,两人因见她脸色果然不好,便都叫她快回。
    正将行到大门处,远远地看见一名女子被差人领着,自另一侧廊下而过。
    云鬟定睛看了片刻,因不认得,便问旁边经过的书吏:“这位娘子是何人?”
    那书吏看了一眼,道:“是郭司空的侍妾,这司空大人,老大年纪,脾气却更大,竟要在部里不走了呢,倒是累了这位娘子,不管下雨刮风,都要每日探望,不过倒也算是忠心耿耿令人动容了,世间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多少,她不过是个小小地侍妾,却竟有这般心意,也是难得。”
    云鬟遥遥地看了一眼,自出门而去。
    顷刻回了府内,昨晚上因未回,幸而阿留曾到府内报信,说去了世子府了。
    如此,晓晴还是暗暗有些担心,一大早儿就又派了阿喜去刑部打听消息,正好儿就遇见云鬟,便接了回来。
    只因被张振伤了颈间,加上昨日又呕了血,不免有些伤了元气。
    云鬟虽不说,脸上却看了出来,晓晴心头惊疑,忙好生扶了入内,替她解衣的时候,便看见了颈间的指痕。
    云鬟因强撑着喉咙不适,在外头周旋了半晌,这会儿回了府内,就仿佛卸下肩头大山,便忙不迭地去睡下了。
    晓晴不敢多问,幸而不多时,世子府上,灵雨却亲自来了,将昨儿太医给开的药跟玉琮膏送了来。
    这会儿云鬟因累倦的早睡了,灵雨便不肯相扰。
    晓晴正满腹疑窦,便拉着灵雨来到外间,就问起那伤痕的来历。
    灵雨才道:“是昨日世子带哥儿回去,我才看见他伤着了的,隐约听说是被什么兵部的人所伤的。”
    晓晴听说不是赵黼动的手,先松了口气,又道:“是哪里狗胆的人物,敢对主子动手?”
    灵雨道:“这个倒是不知道,不过兵部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以后少跟他们打交道才是。“晓晴啐道:“呸,不管是谁,敢动主子,叫他的狗爪子明日就断!”
    两个人低低说话的当儿,外头阿喜兴兴头头跑来,门口道:“外面有个信使来,说是有会稽的信给咱们主子。”
    晓晴起身接过,看着笑道:“这像是小白公子的笔迹,太好了,主子一定高兴。”又叫阿喜不要动,忙回身到里间儿拿了五百钱出来,吩咐给那信差。
    灵雨见她这般喜欢,便道:“你说的小白公子,是不是就是白家的那位小公子?”
    晓晴道:“自然就是了,不过他如今是知县大人了。”
    灵雨道:“我只听说那位公子外放为官,原来是跟凤哥儿去了一个地方。可也是’他乡遇故知’了。”
    晓晴笑道:“可不是呢?小白公子人又好,又能干,当初在会稽,跟我们主子两个,破了多少奇案,众人都称道呢。”
    灵雨忙细细打听,晓晴正闲,便同她坐了,捡那有趣儿的同她说知。
    且说两个丫头说话之时,云鬟在里睡得也并不如何安稳,半晌隐隐听见晓晴说南边的事儿,她不觉一时也有些恍惚,倒不知白清辉跟可园众人如今怎么样了。
    这一觉混混沌沌地,竟睡过了晌午,云鬟起身之后,灵雨早就回世子府去了。
    晓晴先伺候她盥漱了,又细看她颈间的伤痕,见已经比先前略消肿了些。当下又亲给她涂了药膏,端了汤药等来服下。
    云鬟因喉咙不适,也不愿吃饭,晓晴早料到这节,先前跟灵雨便商议过了,只用粳米熬粥,加金华火腿,炖的烂烂的入口即化,云鬟才勉强方吃了一碗。
    晓晴将她吃了粥,才又将白清辉的来信递上,笑道:“主子若不肯吃粥的话,我是不给的。”
    云鬟诧异,本正面无表情,见了这个,才蓦地喜出望外,忙又叫取水洗了手,将信笺小心拆了,打开看时,见抬头写的是:凤哥儿见信如唔。
    这一行熟悉的字迹,乍然映入眼帘,刹那就如江南那濛濛地烟雨在瞬间都又涌现在眼前,所有无法忘却清晰鲜明的那些。
    ——可园,县衙,窗边儿的芭蕉,假山下的小雪,雨湿的青石板路,爬满藤蔓的题扇桥,以及……县衙里伶仃的些许玉兰树,还有那个端坐在书房之中的人。
    云鬟捧着信,一时竟无法言语,满心只是对旧日的回味跟眷恋,以及对远在千里之外的挚友跟亲如家人般的可园众人的无限祈福之意。
    而与此同时,就在小城会稽的县衙之中,白清辉将一份公文放下,道:“先前数月,本县十分太平,多拖赖两位劳苦。如今眼见年下了,自然事多杂乱,还请徐典史跟霍捕头两位多多留意。”
    身前,徐沉舟跟霍城两人一个躬身,一个抱拳,口称:“是。”
    霍城又问道:“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白清辉道:“并没有了。”
    霍城跟徐沉舟面面厮觑,徐沉舟使了个眼色,霍城有些为难,待说不说的当儿,白清辉一抬头,看见两个人互使眼神,便问道:“怎么了?可还有事?”
    霍城闭口不言,徐沉舟无奈,才终于道:“大人,如何我们听说,大人……过了年后,便要回京述职了?”
    白清辉手上一停,继而答道:“你们听说的没错,前日我才接到公文。”
    两人闻听,脸色齐齐变了,霍城忍不住道:“大人……这么说是真的了?大人以后、以后就要调离本地了?”
    白清辉道:“这个尚未可知,一切去留,自有朝廷安排罢了。”
    徐沉舟见他神色仍是冷冷静静,声音也依旧是淡淡冷冷,便轻轻叹了声:“罢了,其实这是好事,知县大人在本地政绩极佳,这一次回京,自然是会高升的。我们……很该为大人高兴才是。”
    霍城也地垂了头,一时竟如斗败了的公鸡。
    白清辉看两人神色有异,便道:“你们怎么了?”
    霍城抬头看他一眼,半晌方低低道:“我们……我们不过是有些舍不得大人罢了。”
    清辉眼睫一眨,方道:“天高地阔,我能来此地,本就是缘法相关,既然众人曾经相识过,已是难得。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乃人之常情,霍捕头不必如此。”
    霍城无言以对,徐沉舟苦笑道:“我们都是凡人,境界自不比大人……何况……”
    白清辉问道:“如何?”
    徐沉舟索性道:“本地好不容易得了一名青天大老爷,如今这么快又要走了,谁知下一位大人,是个什么样儿的,倘若又是郑大糊涂那种,却叫这些人如何自处?”
    白清辉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他两人片刻,忽地说道:“霍捕头曾经被人冤屈,生死一线,后虽洗刷冤屈,但仍是千夫所指,可知本县为何竟用了你?”
    霍城不知他为何会说此事,不由微怔。
    白清辉又看向徐沉舟:“徐典史也曾随性沉沦,后来却在谢典史去后,主动请任典史,可知本县为何会准?”
    徐沉舟蹙眉,跟霍城对视一眼,齐看清辉。
    却听白清辉道:“霍捕头蒙冤受屈,却仍不失正直心胸,徐典史虽做错许多坏事,却也终究未曾迷失本性,我所看重者,是你们两人九死未灭之心志。”
    白清辉道:“下一位知县是好是坏,又跟你们有何相干?只需记得你自己到底是何样儿的人,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或事改变了你之本性。这才是最要紧的。”
    如雷贯耳,徐沉舟跟霍城两人双双拱手深揖。
    不到来年开春,腊月方过,京内已派了新的知县到任。
    进了县衙交割了印信公文等,新知县望着白清辉,面有忐忑之色,试探问道:“敢问……白知县,可跟刑部的白侍郎大人……有何干系么?”
    徐沉舟跟霍城等众人听到“白侍郎”三字,不由皆惊。
    清辉却仍是先前那般淡冷神色,道:“正是家父。”
    新知县满面惊喜惶恐,深深作揖道:“失敬了!本以为是同名同姓,不知竟果然是公子!”
    清辉道:“何必如此,你我都是同级知县。”
    新知县方忐忑起身,仍有些战战兢兢。
    白清辉本要出门,见状止步,回头看着他道:“我等为官,不论出身,只看政绩。我在此三年多,于民于地方上,无愧于心,只盼知县大人亦能不负圣恩跟民心才是。”
    新知县一愣之下,拱手深揖,几乎到地。
    身后霍城徐沉舟闻听,均都红了眼眶。
    清辉写信给云鬟之时,尚未接到京内公文,是以在信中并未严明此事。
    云鬟自不知情,然而见清辉于信中将本地各事娓娓道来,又说可园中众人之情,虽仍似听见他冷冷淡淡的声音,却也别有意趣。
    她因新进刑部,又当隆冬,连日来本甚是倦累,把清辉的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心里才觉舒畅,恋恋不舍地收了起来。
    次日一早,仍来部里,才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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