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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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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天晚,妇人又有身孕,刑部的人不便直接便带回来,而杨娘子得了消息之后,反复思量,终于在父兄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刑部。
    顷刻间,杨娘子来到堂上,却见除了刑部的大人外,另还有杨御史跟杨广在。
    妇人看见杨广,面上就有些畏惧之色。却忙上前跪地,忐忑问道:“听说大人是为了亡夫身死之事传召民妇,不知……到底找到凶手了不曾?”
    云鬟道:“此案正在审讯之中。杨娘子,你且把当日案发经过再详细说上一遍。”
    杨娘子闻听,顿时垂泪,道:“先前京兆府的大人们都已经问过了,总无着落……”
    杨御史道:“义儿媳妇,你只管把你知道的一一说来就是了。不必畏怯,更加不可隐瞒,可知这些日子来,我也日夜不安,总惦记着义儿之死,始终想着给他讨个公道?”
    杨娘子匍匐在地,哭道:“是,多谢叔父。”
    当下,果然便又重将当日案发的前后经过仔细说来。
    杨娘子因道:“我公公早早亡故,家中本就贫寒,向来也没留下什么可用的金银田产等物,公公去后,日子便一日比一日艰难,多亏了叔父时常接济,我夫君这个人,原本也有些游手好闲,近来因终于晓事了,便在街上找了一份活计做着。叔父寿辰那天,听说去了些有头脸的大人物,我夫君本也想去的,可是家里也找不出一件体面衣裳,他又自忖身份卑微,便不愿去给叔父丢脸,只得晚上偷偷地去拜个寿罢了。”
    杨御史悄然一叹。
    杨娘子说到这里,拭了拭泪,又道:“我原本想叫他借几个钱儿,买些面粉,我亲手给叔父做些寿辰用的点心寿桃之类,谁知他说,叔父家里上下都不爱吃面食,且不必浪费钱了,我说总比出去买的要便宜些,且见心意……还因为这个跟他口角了几句。”
    云鬟道:“后来呢?”
    杨娘子道:“后来他被我念叨烦了,竟空手去了,我在家里哭了一场。谁知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却兴兴头头地,还提了好些礼品,我看了看,见有些寿桃糕点之类的,还说他太贪得无厌,空着手去,却拿着这许多回来,谁知他说,这些叔父跟大婶都是不爱吃的,放着也可惜,不如回来跟我一起吃,因当时我也才有了两个月身孕,时常嘴馋,他又因先前跟我吵嘴,所以又特拿了那寿糕寿包等给我吃,我因当时肚子饿,吃了饭,不想吃寿包,就只吃了点寿糕。”
    杨御史默然不语,心头惨然。而杨娘子想到当时那恩爱情形,越发潸然泪下,便道:“当夜自然无事,次日早上,他说那些甜的可以先放一放,留着给我当点心吃使得,只是寿包却要快些蒸了吃,免得放久了坏了,我便去厨下又蒸了蒸……”
    才说到这里,云鬟问道:“杨娘子,当时杨义拿了寿包回去,是用什么盛着的?”
    杨娘子道:“是用个食盒。”
    云鬟道:“只有食盒?”
    杨娘子怔了怔,忽地说道:“是了,东西是放在食盒里,是用一个极好看的碟子盛着,我当时去蒸的时候,还想过这碟子好看,只怕价贵,想着要还给叔父家里才好,生怕放在厨房里忘了,就仍是用这碟子盛着寿包端了上来。”
    云鬟点了点头。杨娘子又道:“夫君因赶着去做工,便先吃了起来,我忽然想起还有米粥,忙又回去端,谁知才回来门口,就听见里头一声响动,我只以为是他不留神打碎了家什,生怕把那贵价碟子打碎了,便慌忙进去瞧,谁知才进门,就见他捂着心口跌在地上,包子也都落在地上,那碟子果然也打碎了!我不知怎地,忙过去搀扶,他却指着那包子,说肚子里疼得厉害,让我不要吃那包子,我还不信,可是他在地上翻滚了会儿,不多时竟吐血气绝了。”
    杨娘子放声大哭,顷刻又道:“我当时还当他是急病,后来京兆府的老爷们查验,说果然是中毒而死,我才信了他的话……还因此错怪了叔父……”
    云鬟见她如此伤情,便敛了心头戚戚然之意,将先前那碟子拿起来,道:“杨娘子,当日可是这个样的碟子么?”
    杨娘子拭泪,抬头看了眼,道:“正是这个,可是那个已经打碎了,如何竟还好好地?”
    云鬟只问道:“杨娘子,杨义临死之前……可曾有过什么异样举止?比如……有些什么奇怪的话之类?你仔细想想。”
    杨娘子见她容颜秀丽非常,且杨御史也在旁,那惶恐之意不知不觉竟减淡了几分,怔了会儿,便道:“其实,是有一件事……只不过是在叔父寿辰之前。”
    云鬟道:“是何事?”
    杨娘子扫了一眼杨广,迟疑说道:“原本……前两年,广兄弟那边儿……跟我们家里并不熟络,彼此见了也都淡淡冷冷地,大概半年前,不知为什么,便跟我们家好了起来,时常叫我夫君去吃酒说话。”
    这一句……却有些跟杨广先前所说有几分相合。
    杨娘子又道:“叔父寿辰前几天,夫君从外回来,面上有些气恼之色,我便问他是怎么了,他答说是给广兄弟叫去吃酒了。”
    杨广听到这里,便出声说道:“嫂子,我那是好意,同哥哥多吃了几杯,兴许说了几句胡话,惹了哥哥不痛快,自打哥哥去了,我每日里也思量后悔呢,你何必要怪罪我?”
    云鬟道:“杨广,本官并未问你话,再敢多嘴,必不轻饶。”
    杨广勉强止住,杨娘子却有些不大敢说了。
    杨御史道:“不要迟疑,先前你要说什么,一概说出来,刑部的大人厉害的很,不至于冤枉无辜,也不会放过一个歹人!”
    杨广微微一颤,想抬头看他,却又不敢。
    杨娘子这才壮胆道:“是,我当时便问夫君,兄弟吃酒是极高兴的事,如何竟不悦,他起初不答,只晚间歇息的时候,才跟我说起,原来,广兄弟请他吃酒,并不只是吃酒而已,两人吃的高兴之时,他竟然对夫君打听……打听叔父房子的事儿,意思是问若以后房子落在夫君手里,他可有意变卖没有。我夫君虽然受贫,可因曾答应过叔父,不会违背他的意愿变卖祖产,广兄弟便劝他,说什么有一笔很大的利之类……夫君便不高兴地回来了。”
    一番话说罢,杨御史的脸上早就挂了寒霜。
    云鬟仍是淡淡地,便问杨娘子道:“这话你可曾跟京兆府的人说过?”
    杨娘子哭道:“当时我已经哭死了,又要顾及腹中孩儿,一时哪里会想到这许多,更何况……就算想到,又怎会疑心自家兄弟身上?若贸然说了,只怕叔父也要不待见我,说我挑拨他们兄弟关系,且我先前因误会了叔父,还跟他大闹了一场,若还又乱说话,岂不是更活不出来了?这些,是在娘家的时候,才想明白的,只是仍旧没处儿敢说一个字,今日见大人这般相问,才肯斗胆说明。横竖就如叔父所说,是非罪过,都有大人判定罢了。”
    杨御史冷问杨广:“她所说,是不是真?”
    杨广兀自强辩道:“那会儿……我吃多了酒,必然乱说了几句,事后自己都不记得究竟是什么了。”
    杨御史扫了他几眼,仰头出神。
    云鬟却走过去,查看主簿所记录的种种,看时候差不多了,又吩咐将杨广暂且带下,杨娘子下去歇息,御史大人亦请进内堂。
    如此又过片刻,外头柯宪回来,道:“人已经到了。”
    
    第294章
    
    柯宪入内落座,此刻他身后堂门口,有一名女子迈步进入,上前行礼道:“民妇杨王氏见过大人,不知大人传民妇前来,是为何事?”
    云鬟道:“娘子不必惊慌,并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有件小情要询问娘子几句话。”
    杨王氏见这位官员好生相貌,看着又面嫩,声貌皆好,并无什么威仪似的,心中便放松了下来,因道:“大人有什么话,只管问就是了,民妇知无不言。”
    说了这句,又左右张望。
    云鬟问道:“你在找什么?”
    杨王氏道:“先前听说我夫君被传来刑部,不知……现在他在何处?”
    云鬟回头看一眼柯宪,道:“怎么柯推府没跟你说么?先前杨广因问完了话,便已经去了,哦……想必你们来的时候走岔了路。”
    杨王氏闻听,越发一块儿石头落地:“多谢大人告知。”
    云鬟便道:“听杨广说,你跟保宁侯那新宅的管家娘子甚是相熟?”
    杨王氏见问此事,有些诧异,又听她知道端地,便答道:“因彼此相隔不远,因此都认得。”
    云鬟问道:“私下里可有什么来往?”
    杨王氏略有些不安:“虽有来往,却不算亲密,大人,可有不妥?”
    云鬟一笑道:“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近来因有人报官,说是那新宅里有些不太平,时常丢些东西之类的,一应上下,都有嫌疑,连时常过去那府里的,也要查问。毕竟保宁侯是那个身份,疏漏不得。”
    杨王氏略松了口气:“原来这样,大人,我是不相干的。”
    云鬟回身,从桌上帕子底下拿了那盘子出来,道:“那娘子可认得此物?”
    杨王氏呆了呆:“这个……这个是哪里来的?”
    云鬟道:“这是定窑出产的,唤作紫藤花描金瓷盘,价值不菲,那府内丢了数个,这个,便是从杨御史府中,由柯推府找到的,据说……是娘子所送?”
    杨王氏听说,这才明白过来,忙摆手道:“大人,误会了,这个并不是小妇人偷的,是我跟那府里的管家娘子相好,她们私底下有些东西相送,有一次,因送了些果品,便是这样两个盘子盛着送来的。”
    云鬟道:“哦?这话我回头是要证实的。不过,如今只得一个盘子,另一个呢?”
    杨王氏微微迟疑,云鬟道:“娘子可有什么不便启口的么?”
    杨王氏忙道:“并没有,只不过,这是许久之前的事儿了,小妇人一时都不记得了,更加不知那盘子的下落……”
    云鬟皱眉道:“我如何不明白这话,如此含糊,敢情是有意隐瞒?”
    杨王氏见她不悦,忙道:“这个、这个……原本是许久前,因要送人东西,就一并盛着送了去……”
    云鬟道:“送的什么?又送给何人?”
    杨王氏听追问的紧,且又开了头,竟有些骑虎难下,索性把心一横,说道:“并不是小妇人有意隐瞒,只是这件事儿说来,有些瓜田李下的,不过既然大人问了,小妇人只得禀明罢了。”
    原来,在杨御史生辰前,一日那杨广回去,吩咐杨王氏,叫做些寿包。
    那几日杨王氏受了风寒,不得过去杨御史府内,听见“寿包”,只当是给杨御史的,便吩咐厨下好生料理,她又是个好颜面的人,亲自选了史府管家娘子所送的那个精致碟子盛着,交付了杨广带走。
    谁知杨广晚间回来,杨王氏问起来,杨广却否认,说并不是给杨御史的,问他是给何人的,才知道是送到了城外寺庙里供奉去的。
    杨王氏听了,心疼那个盘子,然而因为是敬佛的,便也罢了。
    谁知次日,便听说杨义死了,后来又听闻是被寿包毒死的,却把杨王氏吓了一跳。
    堂上,杨王氏说罢,道:“故而先前小妇人说,这事儿有些凑巧罢了。”
    云鬟道:“既然是供佛的,自然就不是毒害杨义的那寿包了,可见娘子是多虑了。本官哪里会连这个都不懂。”
    杨王氏笑道:“的确是小夫人愚拙了。还是大人英明。”
    云鬟也微笑道:“是了,娘子可还记得,那寿包是什么馅儿的?“杨王氏想了会子,便满面春风回答道:“我原本以为是给叔父的,又知道叔父喜欢吃白菜猪肉的,因此便是白菜猪肉馅儿。”
    云鬟道:“原来是白菜猪肉的,那不知,这荤腥的东西,可是能供佛的么?”
    杨王氏先前被她所引,戒备心逐渐去除,哪里还能想到这一件,如今听了这句,如五雷轰顶,一时呆怔:“这个……”
    云鬟抬眸看她,此刻眸子里才透出冷意来:“巧的很,先前在杨义家中发现的那些有毒的寿包,正是白菜猪肉的,另外……”
    柯宪早知其意,便将那几片碎瓷片拿来,云鬟道:“这个,也是在杨义家中发现的。娘子如今,还有何话说?”
    杨王氏脸白如纸,张口结舌:“这、这个……小妇人……”
    云鬟同柯宪对视一眼,云鬟便道:“带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杨御史跟杨娘子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另一边儿,却是捕快押着杨广,——杨广面色颓丧,望着杨王氏道:“你这愚蠢妇人,害死我了!”
    此刻杨娘子早放声大哭:“果然是你们害死了我夫君!”
    杨御史在旁,眼圈发红,望着杨广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杨广见事情败露,无可辩驳,索性深吸了口气,才抬头看向杨御史,道:“我有什么比不上杨义的,难道我对叔父不够好么?逢年过节请安见礼,送果品吃食,孝敬衣物,从不曾有任何缺漏,那杨义,半点儿好处都没见,如何叔父偏偏对他那样,宁肯把房子留给他?”
    杨御史闻听,上前一个耳光狠狠掴了下去,道:“你哪里跟他比,他毕竟是我亲生侄子,何况你从来衣食不愁,他却总是受饥受寒,我对他好些,难道不该?你先前说你们是同宗兄弟,难道你眼睁睁看他落魄,宁肯自己锦上添花,也不能给他雪中送炭?”
    杨广咬牙道:“世人多是如此势利,难道只我一个?”
    杨御史摇头,道:“何况杨义虽然不晓得奉承我,然而我知道他心地是极好的。上回你婶子病了,也是义儿媳妇过去、贴身照料了半个月,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谁好谁坏,难道我没有眼睛?难道我也如你一般,只把些身外之物看重?他们两口儿,自然比你们好上千百倍!”
    杨广无言以对,只是恨恨。
    杨御史道:“我原本只以为是我得罪了保宁侯,所以他处心积虑要害我,却反而误害死了杨义,却没想到,原来是你这种狼子野心,处心积虑的要害他……你是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那房子?”
    杨广道:“不错,他死了后,那房子自然便只能给我。”
    杨御史道:“所以你先前跟保宁侯那边儿的人勾结,就是想到手之后,便转卖给他们?”
    杨广道:“我转卖了,才是正经道理,这满京城的人,哪个不是竭力求好,哪个如您一般,宁肯忍饥挨饿也要守着那破烂房子?好端端地高床暖枕,广厦大屋不要,又得罪保宁侯那种权贵,将来可有什么好儿?若不是看中这宗利,我也懒得去奉承……”
    杨御史抬手扶额,欲笑又笑不出来。
    杨王氏此刻反应过来,便上前道:“不要说了,你倒是求一求叔父,救一救你才是。”
    杨广垂头不语,他虽然狠辣,却也是个明事的,知道进了刑部,又犯了死罪,杨御史又是那个脾气,死的且是杨义,简直般般件件都是个死,再也救不得,因此才出言毫无顾忌。
    杨娘子在旁哭的泪人一样,哽咽欲死。
    杨御史红着眼眶,看也不看杨广一眼,只对杨娘子道:“义儿媳妇,不必哭了,保重身子要紧,你也不必担心什么,且随我家去,我自有计较。”
    杨御史吩咐完毕,又看向云鬟跟柯宪两人,张了张口,半晌才拱手作揖,道:“原本是我老眼昏花,糊涂心肠,非但害死了亲侄子,差点儿还错怪了两位推府,今日之恩,改日再谢。”
    云鬟柯宪忙还礼,杨御史便领着杨娘子自去,杨王氏叫道:“叔父,叔父!”
    杨御史却始终置若罔闻。
    当下,两人便又再审讯杨广。杨广因知道大势已去,也不再狡辩隐瞒,便说了来龙去脉。
    原来先前,保宁侯买房不成,又吃杨御史抢白了一场,受了些恶气。
    那新宅的管家们私底下寻思,总要想个法子替主子出气才好,正杨广的娘子跟这边儿管家娘子相交,那管家娘子私底下便吹风,说是保宁侯如何如何想要得这房子,若是能做成此事,只怕谢银至少也要千两。
    这杨王氏听说,顿时心动,回头就同杨广说了,又百般撺掇,不肯舍手。
    杨广也正因杨御史厚待杨义,心里有些不平,听闻能从中获利不少,自然也动了念,因此才主动跟杨义相交。
    后来他因透露口风给杨义,遭杨义拒绝。杨广恼羞成怒,才知道杨义虽看着穷酸,脾气却也跟杨御史是一个样儿的,都是软硬不吃。
    正赶上杨御史寿辰,杨广百般思量此事,终于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法子来,意欲神不知鬼不觉地借刀杀人。
    他怕杨王氏嘴不牢,因此竟瞒着妇人,并未告知。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杨御史一一家一来不爱面食,二来,杨御史夫妇又因知道杨义家中情形,素日逢年过节都要给些东西,今次自然也不例外,果然便把寿包给了杨义。
    可杨广料不到,一切从保宁侯府的新宅巨利而起,一切,却又因新宅的瓷盘子结束,“因”是杨王氏的撺掇,“果”又是杨王氏泄密——这真是百密一疏,或许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第295章
    
    只是,后来听说杨御史竟将那座祖屋变卖了,也正是卖给了保宁侯史宝。
    本来按照保宁侯的性情,这一场案子落幕,他便有些不肯罢休之意,然而毕竟起因是新宅的管家们想要邀功,私下撺掇行事,因此竟不曾再闹出来,只也息事宁人罢了。
    再加上杨御史主动肯让这座房子,保宁侯越发“心平气和”,自然不再理会别的。
    直到有一日,云鬟无意遇见了杨御史,便问起当初为何变卖祖屋之事。
    那时候杨娘子已经顺利生产,竟是个白胖的小子。
    母子平安,都跟杨御史夫妇住在一块儿,杨娘子也未曾改嫁,只安心把杨御史夫妇当作公婆般侍奉,又抚养孩儿,衣食无忧,倒也自得其所。
    听了云鬟相问,杨御史一笑,竟道:“我原先,一来不愿舍弃祖屋,二来,不想向保宁侯那种人低头,然而……竟让有心人盯上,白白没了杨义的性命,幸而天可怜见,让他还有个遗腹血脉。那日结案之后,我同义儿媳妇说过,她是一心想要替杨义守寡,要生下孩儿继承杨家香火,故而我便把那房子卖了……没了眼中刺,却得了傍身的金银,也是极好。以后,且好生把孩子养大,便是一生所愿了。”
    云鬟点了点头,便并未再说别的。
    当日杨娘子跟杨义本要一块儿吃那毒寿包的,或许是天意怜悯,让杨娘子阴差阳错错过,保存了杨家这一点血脉。
    真凶死罪,又有麟儿,杨义泉下有知,或许也可含笑。
    只说是日结案,往上报了主事大人,主事看过了各色供状,拍案叫绝,把两人大大地夸赞了一番,说是给刑部争了颜面。
    不多时,刑部上下都听说了,便有许多相识过来道喜。
    这一天晚间,柯宪便趁兴同云鬟道:“这案子,算是咱们两个进刑部正式接手的第一个,一开始便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是不是值得大大地庆祝一番?我请你去酒楼里吃酒如何?”
    云鬟道:“天冷,若是柯兄要热闹,不如去我家里,我让人整治一桌儿酒就是了。”
    柯宪横竖只要吃口酒,取个喜福意头,因此无有不从。
    当下便随云鬟回了府内,晓晴闻听,吩咐底下人准备酒菜,自己奉茶上来。
    柯宪见了她,不免打趣道:“晴姑娘,你近来可好?”
    晓晴道:“好的很,柯爷也好。”
    柯宪搓搓手道:“我不大好,今儿我看见小谢戴着的那副护手套,甚是羡慕,如何我也得一双那么精致呢?”
    晓晴白了他一眼,道:“柯爷府里不是有个会做女红的婶子么,自管让她做去,如何却来指使别人。”
    柯宪嘿嘿笑了两声,便不说了。
    两个吃着饭,柯宪便琢磨道:“我们结了这件案子,你说侍郎大人会不会知道?”
    云鬟道:“侍郎大人这几日忙的很,不过……迟早会知道的。”
    柯宪笑道:“那侍郎会不会嘉许咱们?”
    云鬟见他一脸期待,便道:“侍郎等闲不会随意嘉许人的。至多只说一个‘好’字罢了。”
    柯宪悠悠然道:“那也使得,可知上回咱们遇见侍郎,他竟叫出我的名姓来,叫我甚是受宠若惊呢。”
    云鬟笑道:“知道。”
    两人闲话片刻,柯宪忽地又想起来,便道:“侍郎手头如今办的这件儿联尸案,已经有了眉目了?”
    云鬟摇头:“具体不知。”
    柯宪道:“我现在盼着侍郎叫咱们也加入其中,那必然也是一个势若破竹,很快结案。”
    云鬟笑道:“罢了,你是喝多了。只顾说些大话。那案子棘手的很,不是咱们能够碰的,明儿还是老实去看卷宗是正经。”
    柯宪摇头道:“谁说的,只要有助破案,难道还分品级高低?当初我没考入刑部做推官的时候,曾跟杜兄耿兄他们推演案子,还曾说过那饕餮案,你也是知道的。”
    云鬟听见“饕餮”二字,心头一动。
    柯宪也想起此事来,便道:“我还是那句话,这案子底下必然藏有不可告人的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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