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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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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翰林睁大双眼,目光乱晃,又惊又怕地望向外面。
却见院中,众多侍卫簇拥,邱公子躲在人群中,几乎看不清人在何处。
朱姬笑道:“翰林老爷,您不如叫邱公子出来。毕竟,您的话,公子不至于不听。”
邱翰林收回目光,又晃向白樘。
白樘道:“朱姬,你想让公子换了翰林,再对公子动手?但是如此,你仍旧逃不脱……”
朱姬道:“那已经是后话了,我只要先结果了他而已。”
说到一个“他”,目光往外,正好儿邱以明探头出来瞧,刹那间目光相对,邱公子忙抓住一个侍卫挡在身前。
朱姬冷笑,匕首微微用力,邱翰林只觉得颈间剧痛,忙道:“住手,有话好说!”
朱姬淡淡道:“一命换一命,那是老爷的儿子,你生他养他,他本该可以拿命来救你的,天经地义,对么?”
邱翰林惊惧交加,又觉着匕首切着自己的肉皮,不由叫道:“以明!”
邱公子虽然听得分明,然而又怎敢露面?只叫道:“父亲,孩儿在,父亲切莫上了这恶人的当。”
邱翰林无可奈何,本想让邱以明出来劝解两句,或者说动朱姬改变心意,便道:“她要杀你父亲,你、你且救一救为父。”
谁知邱以明道:“可是……她也会杀了儿子的!”
邱翰林愣了愣,忽然怒道:“你这孽子!你说什么,难道你便不管为父了不成!”
这邱府内因为要提防着“朱姬”对邱以明下手,因此邱公子身边儿日日侍卫不离身,就连贴身丫头靠前也要留神警惕,却没有想到,朱姬竟会舍弃邱以明,却对邱翰林下手以要挟。
自邱翰林被挟持,邱以明虽在侍卫护卫之下来到,却终究不敢出面,邱翰林起初还只是对这“杀手”满腹的惊怕憎恨,只想白樘早点来到,将此人拿下杀死,可是事到如今,见儿子如此凉薄相待,不由更加惊怒。
血从伤口流下来,又疼又难受,且因性命攸关,邱翰林气道:“都是为了你不孝,惹得如此祸端,如今你竟不敢出头,我……我养你何用!”
邱以明听闻,仗着白樘也在场,便勉强从侍卫丛中走了出来,稍微靠前了几步,道:“父亲,不是儿子不肯出头,只是……只是这恶人甚是奸猾,只怕她只是缓兵之计罢了,且、且如今侍郎来到,自有计较……”
白樘道:“朱姬,我来替了邱翰林可使得?”
朱姬大笑:“侍郎大人,你不必想了。就算你自断双臂,我也不敢如此托大。”
不等白樘答话,朱姬又对邱以明道:“邱公子,你真的如此心狠绝情,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父亲死在跟前儿?”
邱以明面如死灰:“你、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就是了,别伤我父亲性命!”
朱姬道:“我的要求就是,你过来换了他。这般简单,难道你也做不到?”
邱以明嘴唇抖动,竟无法直视邱翰林的目光,只怯懦地看着白樘,求救道:“侍郎大人……”
朱姬已经扬声笑道:“当初在太平河畔,你可也是这样对待我们郭毅的?你对司空说,你并没有犯错,你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连救几人、绝望身亡而已,你什么也没有做,所以你没有罪?”
书房内跟庭院中都极为惊悸,朱姬的声音并不很高,但里外之人却都听得格外清晰。
朱姬语声一冷:“所谓’风水轮流转’,现在摆在你眼前的,是同样的选择,你可以选择牺牲自己救邱翰林,也可以选择什么也不做。邱公子,你要怎么选?”
邱以明听了这些话,眼前蓦地出现那日太平河中巨浪滔天的模样,仿佛郭毅正在水中挣扎,叫道:“邱兄……”
又是邱翰林唤道:“以明!”
邱以明大叫道:“住口!”
邱翰林眼中一片死寂暗淡。
朱姬唇角微挑,道:“看样子,邱公子已经做出了选择。”
白樘微微回头,看了一眼邱以明。
却见邱公子上前一步,可极快之间,却又往后退了两步。
朱姬道:“今日刑部最公正严密的白侍郎在场,邱公子,当着白侍郎的面儿,当着你父亲的面儿,你可也敢说一句——你什么也没做,你并没有错儿么。”
邱翰林摇了摇头,邱以明无法回答。
朱姬道:“白侍郎,你说呢?”
律法上自无任何规定,要人非要牺牲自己前去换取另一人的性命的,然而……
白樘只说:“不管如何,不可连累无辜。”
朱姬一笑:“司空便是知道,律法无法处置这些人,所以才让我代替行事。可是,何为无辜?最无辜的,当是我们毅公子,若非机缘巧合让真相浮出水面,他便是白白冤死了。”
朱姬说到这里,便又盯着邱以明道:“邱公子,请你仔细看着、好生记住,——这把刀,其实是在你手上,是你亲手杀了你父亲。”
话音未落,手中的匕首缓缓地从邱翰林的脖子上划过,随着刀刃拖过,一道血痕极快显现,鲜血很快喷洒出来,将邱翰林颈下的衣裳飞快染的通红一片。
邱以明身不由己看着,只觉得双眼几乎都要瞎了,而邱翰林晃了晃,身形倒地。
第298章
朱姬动手的非常突然,匕首的薄刃切开皮肉,血似流水倾泄。
白樘盯着那刀痕划过之处,目光微动间,人也已经动了。
几乎就在邱翰林倒下的同时,白樘到了跟前儿,在朱姬胸前轻轻一掌。
朱姬倒退出去,跌在地上。
不等吩咐,任浮生从白樘身后闪出,将朱姬押住。
白樘单膝半跪,扶住邱翰林,抬手掩住他颈上喷涌如泉的伤处。
邱以明跌跌撞撞进来,跪在旁边,叫道:“父亲!”
邱翰林紧闭双眼,自无法答应他。
邱翰林其实并没有死。
就在朱姬动手的那一刹那,白樘就发现了,她并没有向着邱翰林的大脉下手,且巧妙地只切开皮肉,却避开了致命伤处,因此虽然看着如“死状可怖”,实则喉管等都不曾伤及。
然而邱翰林早就吓得昏死。
若此刻不管,只怕邱翰林也要因伤重失血而亡,可幸而白樘在旁边儿,当即点了几处止血的穴道,又命人取伤药,叫大夫,才堪堪救回了邱翰林一条命。
任浮生叫人绑住朱姬,押着往外。行走间,朱姬看见前方的赵黼。
不知为何,朱姬步子略停了停,任浮生不知怎地,便转头看她。
朱姬盯着赵黼,忽然行礼说道:“曾受世子恩惠,只是今生无法报答了。”
目光相对瞬间,赵黼望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又想起“郭司空”的名号,依稀认出了眼前的女子。
多年前,恒王做寿,赵黼同许多朝臣做客府中,期间一名姬人上前,不知因何,竟撞翻了恒王席上菜盏,泼洒出来,把恒王的衣裳都给污了。
恒王正是兴起的时候,见状大怒,便命拉下去打死。
赵黼从来是个不管别事的人,何况一名低贱姬人罢了,因此竟不理会,群臣畏惧恒王威势,也都不敢多言。
座中只有一人出面道:“此女不过是无心之失,王爷何必大发雷霆,做此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之举?”
这人正是郭司空。
恒王因吃的半醉,更加不肯理会别人言语,便道:“原来是司空大人,怎么,你要替这贱人说情?这可奇了,你莫非是看上了她不成?”
郭司空道:“臣不过是说出实情,何况今日大好日子,求王爷饶恕此人性命。”
恒王道:“她惹了本王不痛快,为何要饶恕?休要多言!”
郭司空道:“王爷……”
恒王道:“你给我闭嘴,再敢多说,一块儿撵出!”
此刻许多朝臣忙劝郭司空收声,又有的竭力说笑想要缓和气氛,不料郭司空倔脾气上来,便道:“王爷要迁怒也使得,只不过毕竟是一条人命,还求王爷不论如何,高抬贵手。”
当场许多人都呆了,不知郭司空为何竟如此不识相,只怕恒王又要大发雷霆,一时满座噤声。
恒王正因众人的解劝而有些转怒为喜,忽地听郭司空这般说,忽地却笑道:“好的很,不料司空大人竟是有些侠义心肠,既然如此,本王有个提议,你只要心甘情愿地替这贱人挨二十板子,本王就饶恕了她,如何?”
恒王本是要作弄郭司空的意思,挫他的孤傲之气,谁知郭司空闻听,竟道:“王爷开口,便不可反悔。若臣愿意替她受二十板子,王爷便放过她。”
恒王见状,却觉着有些趣味,因笑道:“这是自然了。”
郭司空便起身,走出厅外,竟撩起衣袍趴在地上,恒王又惊又笑,便叫人上前动手。
群臣见状,虽有的觉着如此很是有辱斯文跟官体,可毕竟是郭司空自愿的,且恒王又醉了,因此众人都不敢出言排解。
正在要动手打的当儿,忽地听有个人不耐烦道:“好端端地吃酒,打的鬼哭狼嚎的什么意思?二叔,你醉得也忒厉害了。”
众人都震惊看去,才见出声的正是先前闷头吃酒的晏王世子赵黼,正一脸满不在乎,攒眉撇嘴地不甚欢悦。
恒王正要看手下打郭司空,不料听了这话,便道:“难得有这样有趣的事儿,黼儿怎么这样扫兴?”
赵黼把酒杯搁下,道:“二叔别怪,只是这人的脾气又臭又倔,倒是有些中我的意。且给我个情面,放了这两人。”
恒王几曾被人这般当面相怼似的,便似笑非笑道:“若我不给黼儿这情面呢?”
赵黼笑了声,竟站起身走到外间,将正在发怔的侍卫手中的棍棒一把擭来,众目睽睽之下,双手微微用力,只听得“咔嚓”一声,粗壮的木棍从中断裂。
赵黼将断了的棍子扔在地上,蛮不在乎地笑道:“那我就只能硬讨了。”
恒王那时候气的脸色铁青,却终究并没有对赵黼如何,恰恰相反,恒王很快转怒为喜,甚至当场把那女子赐给了郭司空为妾。
若不是今日朱姬当面儿这样说,赵黼早就忘了还有此事。
朱姬被带了出府,邱翰林也被抬进了内室,季陶然走到赵黼身旁,悄问他跟朱姬有何瓜葛。
赵黼便将昔日之事同他略说了几句。
两人正说中,白樘出来,因问道:“世子怎会来此?”
赵黼道:“不知发生何事,过来瞧个热闹。”又道:“那邱翰林死了么?”
白樘摇头,赵黼道:“可惜可惜。”
季陶然咳嗽,赵黼却似没听出他的警示之意,看着白樘道:“难为侍郎了,明知道这些不是好人,可还是要护着。”
白樘淡淡说:“我并非护着他们,而是护着律法。”
若是别人说出这话,赵黼只怕要大笑几声,然而这人偏是白樘,因此竟无懈可击。
赵黼便不辩驳,只转头看向别处。
朱姬被带回刑部之后,便要求见郭司空。
白樘起初不许,谁知审问了她几次,都是一言不发。
这会儿郭司空因病的愈发厉害,几乎无法下床,白樘便命人带朱姬前去,朱姬虽被锁链捆缚着手脚,却仍是扑到跟前儿,跪在地上,哭道:“老爷,您怎么样了?”
郭司空正是恍惚之间,听见声音,便回头看来,看了半晌方认出是朱姬,因道:“你回来了。”
朱姬道:“是。”
郭司空道:“事情都办妥了?”
朱姬点了点头:“是。”
郭司空缓缓一笑,便挣扎着爬起身来,坐在床边儿,咳嗽了数声,才道:“那就好,辛苦你了。”
朱姬道:“老爷,以后我无法再伺候您了。”
郭司空摇头道:“不必说这话,我很快也不用任何人伺候了,只不过,倒是劳乏了你。心里甚是过意不去。”
朱姬方一笑道:“老爷说哪里的话,能为您完成心愿,朱姬也是死而无憾。”
郭司空抬起手来,近来他越发瘦了,手干枯皲裂,青筋越发明显,颤巍巍地便要落在朱姬头顶上。朱姬跪在地上,便往前蹭了蹭,仰头,动也不动,靠在郭司空腿上,仿佛紧紧依偎似的。
白樘在后,听到他两人对话,心中隐隐惊跳。
正思忖中,见朱姬垂头贴在郭司空膝头,那模样竟渐渐地……白樘暗惊,便看一眼任浮生,浮生忙上前道:“起来了。”
朱姬动也不动,浮生也察觉不对,忙过去拉了一把朱姬,朱姬身子随着一晃,竟往旁边倒了过去!
任浮生惊呼一声,后退出去,白樘凝眸看去,见朱姬唇边挂着一丝血迹,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不多时,季陶然来到,简单查验了一番,道:“这自是中毒而死了。”
任浮生忍不住道:“先前将她捉拿回来后,便一直关在牢中,也自有押妇曾搜检过她身上,并没发现别的东西,又如何会中毒而死?”
任浮生有些怀疑是不是郭司空偷偷给了朱姬毒药,然而先前两人相会时候,白樘始终在侧,自然不会毫无发觉。
季陶然拨开朱姬的口,往内看了会儿,道:“自有一种毒物,不至于让人当场身亡,又或者以特殊法子服下毒药,比如镶嵌在蜡丸之中等,除非蜡衣破碎才会毒发……就如同上回徐晓口中飞出那只蝴蝶是一样道理。”
任浮生咋舌,只觉得闻所未闻。
自始至终,郭司空却始终毫未色变。白樘道:“司空大人,这样值得么?”
郭司空淡淡地:“听说白侍郎也有一个独子?”
白樘道:“是又如何?”
郭司空道:“我不知别人是怎么样,但是对我而言,为人父母者,必要不惜所有保护自己的孩儿,或是不惜所有地为他报仇。”
白樘眼神有些锐,道:“就算你想要报仇,那么,那被杀的药师,先前差点儿死了的邱翰林,还有朱姬,他们又有什么罪过?”
郭司空道:“等你真的到了我这一步,就知道,不管前方挡着的是什么,也决计不能阻止。”
白樘一笑,转身欲走,郭司空忽然道:“侍郎可还记得上回我的提议么?”
白樘回头,郭司空道:“我想见谢推府。”
此刻季陶然跟任浮生并未离开,闻言双双愕然。
白樘道:“司空不必枉费心机了。”
郭司空道:“你以为一切都是结束?一首诗,八人命,现在还欠两条,终究是要圆满的。”
白樘回头,郭司空笑道:“侍郎不信是么,那你便等着看就是了。”
话说这日,云鬟跟柯宪因又被顶头上司委任了一幢案子,便出刑部前往南城,不知不觉便又到了黄昏。
两个人骑马而回,柯宪因说道:“听说那联尸案的凶手已经捉拿住了,也已经毙命,这案子终究要了结了,只不过为什么并没见部里张扬此事呢?”
云鬟道:“我也并不知道,横竖侍郎自有定夺。”
此刻彤云密布,天越发黑了几分,柯宪道:“今晚上多半又要下雪,我们在南边儿,盼个几年才能得一点儿雪,来了这里,冬日天天可见这稀罕物,就是忒冷了。”
云鬟笑道:“不如再去我府里吃两杯酒。”
柯宪却吐吐舌头道:“这个……就算是吃了豹子心肝,也再不敢了的。”
云鬟问道:“这又是怎么说?”
柯宪讪讪笑道:“没什么……只是,那晴姑娘的嘴厉害,我怕我一时忍不住,更惹了她不快。”
云鬟才也一笑,正快要到家了,风中忽然传来虎咆龙吟的声响,云鬟起初还以为是风,扭头四看,又听了会儿,隐隐听出是从身后来。
胯下马儿躁动起来,那咆哮声响也越来越大,云鬟浑身森寒,还未想到那物,已经叫道:“柯兄,快跑!”用力抽了柯宪的马儿一鞭子,自己也加了一鞭。
柯宪不知所以,才要问怎地了,那马儿已经发了疯似的奔跑起来,竟差点儿把他颠簸下来,烈风扑面,让人睁不开眼。
渐渐地,柯宪有所知觉,在马上艰难回头,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那握着缰绳的手一松,整个人猝不及防地便滚下马来!
云鬟正也急急奔命,见柯宪如此,心头大惊,忙也回头,却见在身后的苍凉暮色之中,那匹久违的野兽,正似踏火乘风似的,狂飙而来!
第299章
云鬟见柯宪落马,忙叫道:“柯兄!”急急地勒住缰绳,奔到柯宪身旁,想拉他起来上马同逃。
谁知柯宪只顾盯着身后疾奔而来的饕餮,整个人已经神失魂殁,只顾愣愣怔怔地呆看,震惧太甚,几乎连惊怕都不知何物了。
此刻,才明白云鬟先前所说“并非凡人可能相对”究竟是何意。
听到云鬟大叫,柯宪才醒神,回头看她一眼,抬手握着她的手,勉强爬起身来,待要上马,通身却几乎没了力气,蹬了几次都爬不上去。
此刻饕餮已经旋风般逼近,只隔了数丈远,那股狞威越发扑面而来,柯宪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拼命跃起,到底爬上了马背。
马儿低低嘶鸣了声,往前飞奔。
柯宪回头看了眼,见饕餮利齿微露,几乎下一刻就会扑上前来,将他们连人带马尽数吞噬而尽。
柯宪自觉心几乎都要跳裂开了,只听到自己的声音碎碎颤颤说道:“这就是……饕餮?”
云鬟顾不得回答,听身后蹡蹡铿铿地轰然乱响,便扭头也看了眼,便见饕餮呲闪着牙,却只有一只眼睛明晃晃地,死死地正盯着她!
刹那间,云鬟便想起上回所见,饕餮的左眼上曾插着一柄短匕首,血顺着滴答下来。
后来她时常想起这一幕,自是真中之真,却因为太诡奇可怖,又有些幻中之幻,此刻相见,却是上回所见的后续接上。
此刻,兴许是那饕餮赶的厉害,起初马儿尚且拼命而逃,这会儿,便渐渐地放慢了速度,四蹄甚至竟打了趔趄起来。
云鬟只顾要快些,更不料这马儿嗅到身后野兽逼近,竟无力再逃,前蹄软倒,顿时便把马背上的两人颠得坐不稳,倾滚而坠。
凶险之间,柯宪知道云鬟文弱,这般急的时候落了地,只怕也要重伤,百忙里赶紧拢起双臂将云鬟护着,双双滚落下来。
柯宪却在下面儿撑着,一时跌得腰臀疼痛钻心。
此刻那马儿因撇下了人,又跳了两跳,便跑的无影无踪了。
云鬟抬头看去,见饕餮已经扑到了跟前儿,正魂飞魄散,柯宪在身下抱着她,用尽全身力气跃起,向着旁边掠了开去。
只听得“嗤”地锐响,甚是刺耳,却是饕餮利爪扑落,正落在他们原先耽落之地,利爪深深地勾入地上砖石中,击的砖屑乱飞,声势惊人。
正在这会儿,便听得马蹄声响,有人于这危急时刻拦冲上前,腰刀出鞘,挡在饕餮前面,却正是先前跟随云鬟的阿留。
原来云鬟因入刑部做公,寻常并不出刑部来,因此一向吩咐,只要阿留接送她来回刑部便是,今日她同柯宪外出查案,回来的要早些,因此误了时辰。
阿留虽是受命保护云鬟,然而却也是头一次见这等异兽,见这等邪威,手中的刀几乎竟握不住。
饕餮低吼一声,便冲上来,这般千钧势头,怎会是凡人能够抵挡的?
阿留生怕它冲过去伤及云鬟,虽自知是挡不住的,却也仍拼死挥刀砍下。
只听“珰”地一声,刀刃砍在饕餮头顶,阿留虎口发麻,再握不住,那刀便腾空被弹飞出去。
与此同时,饕餮上前,不见如何动作,阿留闷哼了声,身子便如断线的纸鸢般,被狠狠撞飞!复落在地上,早晕死过去。
柯宪跟云鬟双双看清这一幕,更加无法可想。
那饕餮撞飞阿留之后,势不可挡地冲了过来,将到身前,动作忽地微微放慢,扭动颈子,独眼扫落地面,一直停在云鬟身上。
原来先前因柯宪抱着云鬟跃开,躲了那致命一击,只不过毕竟他力气耗尽,落地之时竟无法拥紧,此刻便跟云鬟分别落在两个地方,只是彼此之间相隔也不过两三步而已。
云鬟正扭头也看,忽地见饕餮如此,心中一震,对上饕餮那只独眼,却察觉它仍是死死地盯着自己。
此时柯宪色变,却也瞧出那饕餮奔着云鬟逼近,他便忙要爬起身来,有意阻挡。
还未动作,忽地听云鬟低低道:“柯兄,你别动。”
柯宪一怔,转头看来。
云鬟不敢旁看,只顾盯着那饕餮,一边压着嗓子道:“待会儿它过来,你便跑开,没必要……皆都死在这里。”
不等柯宪回答,云鬟说话间,试着略往旁边挪开两步。
才动作,那饕餮爪子在地上一磨,便向着她跃来。
云鬟见状,爬起来便跑,一边儿叫道:“柯兄,快走!”
柯宪大惊,忙叫道:“小谢!不可!”
云鬟不敢回头,眼前所见,却是地上那巨大的黑色影子,正从后一跃而起,向着她扑了过来。
云鬟不由闭上双眼,只是等死。
然而就在性命攸关此刻,忽有个人斜刺里冲了出来,竟及时将她抱住,闪身跃开。
那饕餮正蓄势足发,想要将人撕碎,忽然间爪牙皆又都落了空,愤怒异常,便咆哮起来。
柯宪正在身后,见饕餮扑向云鬟,眼前几乎也都黑了,又见有人及时来救,那颗心几乎都给晃到了半天。
那人把云鬟抱开,回头看着饕餮,亦是满脸震惊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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