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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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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辉当时在场看着,虽心里有些不自在,却也想不到症结所在,后来方慢慢地察觉些许异常。
两人才说到这里,便见季陶然满面含笑,摇摇摆摆地来了,还未进门,便笑道:“我听说清辉来了,也不知真假,果然你来了,又有什么要紧事?也跟我说说。”
两个人不便再说下去,云鬟定了定神,问道:“你先前不是去京兆府有事么,如何这样快回来了?”
季陶然笑道:“事情已经办完了,只是也听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我思忖着你不知道,便先回来跟你说一声,省得叫别人先跟你说了。”
云鬟跟清辉对视一眼,清辉问道:“是什么要紧事?”
季陶然自倒了一盏茶,吃了两口,才又笑说:“云州那边儿,辽人正求议和呢,听说辽国皇帝的国书都已经发了,先前圣上下旨让世子全权处置此事,料理妥当后,即刻回京。只怕这会儿……也该启程了。”
云州,晏王府。
且说赵黼正神不守舍,一眼看见那人,脸色就冷了下来。
当下便把信笺好生收了起来,淡声道:“那鬼鬼祟祟的是做什么?”
这来人却正是阿郁,垂首道:“王妃使我给世子送参汤,说世子这两日甚是劳神,让喝了汤水补一补气血。”
因方才正想得心思摇动,这会见了阿郁,赵黼冷眼相看,心中略觉叹恨。
小丫头来到门口站定,托盘高举。阿郁把参汤取了,轻轻送到里头桌上,道:“世子慢用。”
倒退数步,正要转身出门,赵黼道:“你且稍等。”
阿郁垂首站住:“世子有何吩咐?”
赵黼打量着她,道:“你会吹箫?”
阿郁道:“算不上会,只是胡乱吹两腔儿罢了。”
赵黼道:“哪里学的?”
阿郁道:“先前在南边,有个师傅教的。”
赵黼带一缕笑,轻声问道:“是风月场里的师傅?”
阿郁紧闭双唇,并不回答。赵黼笑道:“终不然呢?”
阿郁才道:“是昔日家里,请的一位老学究先生。”
赵黼“啊”了声,道:“那我倒是错怪你了。既如此,你便捡那拿手儿的,给我吹一曲。”
阿郁竟道:“王妃还等着我回去回话……”
赵黼道:“母妃不是宁肯你就留在我身边的么?难道还有不许的?”
阿郁闻听,回头对那小丫头吩咐了几句,丫头即去了,片刻回来,果然送上一支长箫,又道:“娘娘说了,不妨事,只别扫了世子的兴就是了。”
赵黼淡淡道:“我说什么来着?”
当即便在桌旁坐了,略一思忖,果然吹了一阕“钗头凤”,原来是“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竟也吹得腔调十足,幽沉低郁,情愁百转。
赵黼垂眸听着,不觉有些怅然。
偶抬眼看向前方,望着那半是熟悉的脸容,心底念想之余,竟也翻起许多隔世的段落,于那箫声之中飘荡起伏。
赵黼一时神思恍惚,没了言语。
且说赵黼在书房内听阿郁吹箫,那边儿内宅,王妃忙问那回来的丫头道:“如何了?”
丫头禀告道:“世子留了阿郁姑娘,在听她吹箫呢。像是甚是喜欢。”
王妃闻听,先念了一声“佛”,道:“若真个儿看好了,也不辜负我素来的一片苦心。”
原来王妃因知道赵黼的那点心事,知道他终究丢不下“崔云鬟”,偏那女娃子福薄死了,倒是没奈何……又见赵黼这多年也仍是不想男女之事,不由着急起来。
王妃竟“病急乱投医”,想出这个“李代桃僵”的计策来,便满城里搜寻跟云鬟长相略有相似的女孩子,本来只是试一试罢了,谁知那天,竟发现了阿郁,起初还以为是画师之力,当面相见,才见这女孩子的谈吐性情,甚至容貌,竟跟记忆里的云鬟差不许多。
当真似正瞌睡间有人塞了枕头过来,王妃一时之间,觉着如有神助般。
正赵黼回来了,王妃虽不便直接就把人送到房里,却也暗暗盼望赵黼能察觉阿郁的不同……今日听闻如此,竟是喜不自禁。
且近来又有辽人前来议和的消息,今日楚知府夫人来见,言语之中,比平素里越发显出恭谨之意。
想他们这些封疆大吏,消息自然是格外灵通的,若不是有些探听,怎会这般刻意示好亲近。
王妃面上虽不说,心里着实喜出望外,真真似双喜临门。
这一夜,赵黼竟不曾回房,只在书房之内过了一晚,而阿郁也一直都在书房中伺候着。
王妃探听了半夜,心满意足睡下,次日,又忙问消息。
底下便有丫头报说先前不多久,阿郁才从书房出来。
王妃忙叫传,顷刻阿郁走来,王妃略一打量,见她脸色微白,有些憔悴,又仿佛体力不支似的,袖底双手难以自制地发颤,唇也肿起。
王妃又惊又疑,又有些略喜,忙遣退左右,便问:“这是怎么了?”
阿郁面有难色,王妃又催问两句,只叫她莫要怕羞。
半晌,阿郁才终于说道:“世子,叫我在书房内,吹了一夜箫。”
第396章
晏王妃大惊失色,却又哭笑不得,怔了半晌,只得叫阿郁先回去歇息罢了。
接下来数日,赵黼多在军司厅内,点检查看云州本地的军务,又召集边境三州的将领,商议军务事体。
虽然京城内的旨意尚未到达,赵黼心中却隐隐地有些预测,因此连日来马不停蹄,进行了好些人员升降、将士操练,内务整治参漏补缺等事。
有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是日,接了京内的使者,宣读了圣旨。
赵黼领了,那传旨的内侍道:“殿下向来辛苦,圣上惦记的很呢,临行又叮嘱奴婢,叫让世子尽快料理妥当,同王妃一块儿快些上京相聚。”
赵黼道:“劳烦公公传信。”当下便叫人带了进内歇息,他自己却进内又告诉了晏王妃。
王妃听闻消息实落,也算是长长地松了口气,心急着上京跟王爷相聚,便叫底下人收拾东西。
赵黼却往地牢里去,却见睿亲王仍是被关在监牢里,正拿着一本书看,见赵黼来了,便翻身下地。
隔着栏杆,睿亲王含笑道:“世子可有决定了?”
赵黼瞄着他,道:“不日我便要回京,到时候,少不得由亲王跟着走一趟,也见辽国的诚意。”
睿亲王道:“自然使得,我先前也早听闻大舜物品丰茂,人物杰出,而京城更是至为繁华所在,不想竟是机缘巧合如此,倒也是因祸得福了。”
赵黼不由笑道:“你这人倒也有些意思。”
睿亲王毕竟是辽国皇亲,锦衣玉食惯了,若是其他人,被关押此处,自然叫苦连天,萎靡不振了,他倒是一如寻常,且还能按压心气儿静静看书,这番定力跟遇事不慌之能,倒也非同一般。
睿亲王又道:“其他的议和条文,该是没什么异议了?”
赵黼道:“勉强使得,一切等上京之后,看圣意再做定夺就是了。”
睿亲王笑看着他道:“实话说,若不是因为世子,我国也必然不会这般一再求和,且又退让这许多条款。”
赵黼淡淡道:“先出拳的人若是输了,自然要被打的惨一些,这叫做自作自受,打死无怨。”
睿亲王见他说的无情,也不恼怒,只点头道:“若是我辽国有世子这般人物,这会儿的情势,该是倒过来了。”
赵黼觉着这话刺耳,便哼道:“你们配么?”
原来赵黼先前跟辽国来的使者接洽,同齐州幽州两国的长官们审明辽人来意。
正皇帝的密信来到,竟是叫赵黼权益行事,只尽量促成议和之事。
赵黼见圣意如此,才耐下心来跟辽人商议种种条款。来使本要先赎回睿亲王,赵黼回绝,赵黼要花启宗跟贾少威,辽使却也搪塞不肯。
两下一言不合,几乎反目,还是州官等劝说赵黼,辽人那边儿也十分顾虑,双方彼此磋磨了三日,才暂且商定了议和条款,包括黑水两州的赔偿,边境的划定等均有涉及。
赵黼道:“你们的国书,我无权处置,毕竟要送到我们京城给皇帝陛下过目才是,正如今睿亲王在此,便由他奉国书上京,如何?”
辽使听闻,忙道:“睿亲王素来养尊处优,近来多受惊吓,去京城又且路途遥远,只怕受不得,不如另换人。”
赵黼道:“他好着呢,近来正看书,几乎乐不思蜀。”
睿亲王最爱看书这个习惯,辽人自是知道,便要求见睿亲王,赵黼也许了,只叫他们正使外加一个副使,一块儿跟睿亲王相见,也不知萧利天对他们说了什么,相见之后,两人便答应了赵黼的提议。
赵黼始终觉着辽人的议和底下,似乎埋藏着什么东西……然而毕竟皇帝的意思是能和则和,虽说如今并不怕辽人,但是连年来的征战,又加上先前江夏一战,国内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再不必提正又闹出立储之事来了,若是能把辽人这边儿平定下来,自是大功一件。
不提赵黼雷霆万钧地进行交割等众事,且说京中,这日云鬟休沐在府中,看书的间隙,先想了一会儿京内之事,复又忧心起清辉对她说的蓝泰失踪之案。
当时因季陶然来略微打断了,后来清辉才又将话说完,原来,那时候在牢房中,蓝夫人上前求告的时候,侍卫在监牢里,显得有些不安,只是却仍是不肯开口,目光却频频看向他们所站之处。
起初清辉以为他是在看自己,然而回想起来,才了悟,侍卫看的人,是蓝少绅。
然后蓝少绅不忍看夫人伤心,上前扶住,也同样哀告侍卫。
这会儿,侍卫才低头看着蓝少绅,但是目光之中,却并非愧疚,仇恨,或者嘲笑等意,反如同像是……在仔细盯着他,在探寻什么似的。
清辉对她说:“我也不知这种所感对是不对,可是这两日,心中总觉着不安的很,故而来跟你商议,想听听你的意思。”
云鬟当然知道清辉非同一般人,他既然有这种感觉了,只怕必然事出有因。可照清辉说来,难道蓝少绅知道那侍卫掳走了蓝泰?可是……却为什么要行这样一场?
云鬟心里思量着,便极想亲去宣平侯府看上一看,然而她却又无法想象,当面对蓝夫人的时候,自己会不会也能自制的好好的,毕竟对她而言,蓝夫人……是母亲之后,对她最为亲近的一名女性长辈了。
因惦记此事,一夜不觉做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噩梦,清晨醒来,头十分之重。
云鬟想了半晌,便叫阿喜前去崔侯府,只探看崔承是否在府上,若在,便即刻请来。
不料崔承虽在京内,却宿在别处,一直到下午才闻讯赶来,云鬟将手头医书丢下,同他略叙了两句寒温,便直接问他进来可是否去过宣平侯府。
崔承见她问起这话来,即刻说道:“你莫非也听说泰儿的事了?”
云鬟道:“你也知道了?”便叫他将所知的细细说来。
崔承讲述了一遍,满面后怕,道:“事发的时候我不在京内,回来听母亲说了后,几乎吓死,立刻跑到侯府,亲眼见了姨母抱着泰儿,才放下心来。得亏的是有惊无险。”
云鬟道:“他们可都还好么?”
崔承道:“姨母自然是受了些惊吓,还因此病了一场,我去的时候兀自有些病恹恹地,泰儿倒仍是如常。”
云鬟迟疑着问:“那宣平侯呢?”
崔承道:“侯爷?”想了一想,才道:“我只顾看泰儿去了,并未多留意侯爷,他仿佛……还好,只是像是有些心事。”
崔承说完,若有所觉:“怎地了,莫非有什么不妥?”
云鬟道:“并没什么,只是……我担心蓝夫人的病情,你几时又要出城?”
崔承笑道:“因辽人议和了,又加上将到端午,便放了我们半个月。”
云鬟道:“泰儿向来跟你极好,又经历了这番惊恐,你得了闲,便多去探望探望……可使得?”
崔承已不是昔日那无心少年了,见云鬟悄然叮嘱了这句,他便留意,道:“你放心,我知道了。必会好好看着他,不至于出事。”
有了他这一句,云鬟的心才安了几分。
次日,云鬟依旧去往刑部,因近来并无凶恶大案,便只翻看些旧日的档册,上头也无别的吩咐。
晚间时分,柯宪来唤,便一同往外,柯宪因说道:“每日都是府中,部里,两处乱走,趁着今日清闲,且出去吃一杯酒可好?”
云鬟信口道:“你又要去哪里吃酒?”
柯宪道:“我有个好去处,你大约也是知道的,今日,是畅音阁薛先生出场的日子,你要不要跟我去看戏吃酒,热闹耍子?”
云鬟心中一动,自从先前薛君生送白樘进府,又遭了赵黼那场磋磨后,这向来却也少见君生,不知如今是否可好,只听闻他仍是在静王殿下驾前奉承。
柯宪见她不言语,当即不由分说拉住道:“可知他们都说你年纪虽轻,人却似尚书般老成呢?今日一定要你同去。”
云鬟失笑:“怎么这些人背地里乱嚼舌头。”
当即一个乘车,一个骑马,先自回府内各自换下官袍,更换常服。
不多时来至畅音阁,此刻黄昏将至,薄暮之中,见楼上已经灯火通明,亦是人声喧哗,楼前更是车水马龙,有人道:“已经是客满,不可入了。”摇头叹息,甚为可惜。
柯宪吐舌,便对云鬟道:“我们还只挑肥拣瘦,说要不要来呢,原来纵然想来也不可得了。”
云鬟因见如此热闹,却也有些退意,便顺势道:“既不可得,咱们回去罢了。”
谁知正在此刻,一个阁子里的小幺眼尖,便瞧见了谢府的马车,当即分开众人,赶到跟前儿,拦着马头道:“敢问是刑部谢主事大人的车驾?”
随车的阿喜道:“正是,如何?”
小幺儿满面喜欢道:“主事如何有空前来?快请里头相见,我们先生若是知道了亲自前来,必不知喜欢的什么模样。”
柯宪诧异,云鬟才开车门道:“听说已是人满为患,且改日再来。”
小幺儿道:“主事如何跟寻常人一般?快请下车,我带主事入内。必有好位子好茶食呢。”
众目睽睽之下,云鬟见着实盛情,只得下车,那边柯宪也翻身下马,便笑道:“主事好大的面儿。”
自有楼里的人将车,马儿一并带去料理,那小幺儿亲自领了云鬟跟柯宪,竟从后门而入,也不去前厅,只去后台。
早有人眼尖,看见了云鬟,便入内告知了薛君生,此刻君生早已经妆点妥当,闻听她来到,忙站起身来,此即小幺儿已经领了进来了,喜洋洋道:“谢主事来了!”
薛君生回头——这会儿云鬟跟柯宪一前一后进来,两人都觉得眼前煌煌闪烁,竟是一位盛装的绝代佳人,拧身立在跟前儿,因一转身间,满头的珠翠微微摇晃,更是绝色不可方物。
君生略行了个礼,便隔着袖子拢着云鬟的手,温声道:“如何今日得闲?”
云鬟道:“一时兴起,只别相扰了才好。”
虽是上了浓妆,但眼底的喜悦之意,却仍似满溢而出,君生道:“人来了就好……”心里虽也还有许多言语要说,只是眼见登场的时候将到了,便说道:“我先叫人安置你们,稍后再细细地说话。”
便唤了个贴身的小厮,让引着他们两人,好生照料安排不提。
因云鬟等来的迟,楼内的其他宾客都已经落座妥当了,渐渐地都鸦雀无声,静候开场。
小厮引着两人,迎面却见楼中管事,便拦住说道:“这是先生的贵客,要安一个极好的地方。”
那管事的想了会子,道:“有位沈爷定的座儿,却未曾来。正好请两位爷过去。”
往那处走的当儿,便听得后台上一声鼓响,眼见便要开场了。
楼上的廊道都铺着厚厚地毯,管事领着两人,密密无声地走过楼道,将一间房的门扇推开,见里头酒食都是现成儿的,因满面含笑道:“两位大人自用。若有吩咐,只管唤一声就是,外头自有小幺儿服侍。”
柯宪道:“多谢。”
那人退出,将门带上。云鬟跟柯宪对面坐了,却见面前垂着帘幕,打开之时,正好可见台上的光景。
柯宪低低笑道:“果然是绝好的地方,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云鬟恍惚思量方才那管事跟小厮低语的一句,不知这“沈爷”又是何人。
正忖度间,便听得鼓乐声响,正是粉墨登场之时。
今日唱得这一出,唤作《玉簪记》,说的是潘小生跟道姑陈妙常之间的故事,也正是薛君生的拿手好戏之一,一字一句,转瞬顾盼,皆都情丝百结,屡看不厌。
连柯宪这原本不耐烦听戏的,也都被勾了魂魄去似的,眼睁睁看着台上,目不转睛。
只云鬟略看了片刻,虽然薛君生唱作皆是一流,然而她的心里却有些突刺起来。
因为这一幕戏,她却是极熟悉的。
当年,在江夏王府内听过的。
先前曾说过赵黼虽瞧不起薛君生,但却也甚是欣赏他的才艺,曾几次请他入府侍奉。
而这《玉簪记》,对云鬟而言,却在熟悉之外,更有不同的记忆。
耳畔听着君生唱道:“你是个天生后生,曾占风流性。无情有情……我也心里聪明,脸儿假狠,口儿里装做硬。待要应承,这羞惭怎应他那一声。我见了他假惺惺,别了他常挂心……”
这每一字句,她自记忆鲜明。
身上渐渐地也有些发热,就仿佛那人坐在身旁,搂着肩膀,也这般含笑低低道:“阿鬟是不是也跟着小道姑一样,见了人的时候就假惺惺地,不在你身边儿,你就心里不安分了?”
鼓乐声中,赵黼的声音却近在耳畔。
云鬟猛地回头,却见身边空空如也,只有柯宪正听得如痴如醉。
却听君生又唱:“我看这些花阴月影,凄凄冷冷……照奴孤零……”
赵黼却笑道:“有本王在身旁,必然不会叫你孤零零地……恰恰相反……”那低语声悄,呼吸声渐重。
云鬟心惊肉跳,竟无法再听下去,霍地便站起身来。
旁边柯宪正因见君生那般娇怯夺魂之态,不知不觉口角流涎,猛地见云鬟站起身来,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云鬟的心怦怦乱跳,虽然此刻身遭无人,却仍有些不安,便勉强道:“没什么……柯兄自在看戏,我出去片刻。”
柯宪只当她是解手之类,也不言语,吞了口唾沫,仍是看戏。
可刹那间,台上君生有意无意往上看了眼,见云鬟转身往外之时,眼中便透出几分浅浅地疑惑之意。
话说云鬟推门出来,见楼道里空寂无人,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胸前,迈步将走。
正有小幺自旁边一间房内走出,将门打开。
云鬟依稀听得一声笑,不经意瞥了眼,却见里头坐着个粉色衣裳的优伶似的,身段窈窕。
云鬟不以为意,正要走开,谁知随着脚下挪动,眼角余光瞥去,却见那粉衣之人斜靠向旁边一人,那人端然而坐,眉目甚是清正,然而脸色微红。
竟正是……白樘。
云鬟蓦地睁大双眼,无法置信。
那小幺儿把门带上,里间白樘却似有所觉,微微抬眸。
在门将关上的刹那,两个人的目光相对。
第397章
云鬟忘了所有,身不由己睁大双眼看着,门扇却在眼前关上,也掩起那令她无法置信的一幕。
那小幺儿奇怪地看她一眼,还未及说话,云鬟却极快转身,倒退回先前的房中,猛地将门掩上。
里头柯宪正仍看得眉飞色舞,春心大动,猛然听见门响,又吓得回过头来。
却见是云鬟回来,便道:“怎么这般快?”
云鬟瞥他一眼,却又紧紧闭嘴,回到桌边坐了。
哪里还有心思听戏,只顾侧耳听门外是不是有动静。
柯宪好歹地从戏文里清醒过几分来,因问道:“你是怎么了,脸色如见了鬼一般?”
云鬟很想堵住他的嘴,却又无法,只是心乱如麻。
因听不见外头有声响,方略松了口气道:“咱们、回……去罢?”
柯宪瞪圆了眼:“什么话?才来,且正演到好处呢?”
云鬟提心悬胆,喉头又干涩非常,见这般回答,又有些焦心。
低头见桌上有茶水,便倒了一杯,举起来忙不迭地就饮。
柯宪只顾看戏,待要阻止已经晚了,只是忍笑相看。
云鬟一口喝光,才察觉不对,喉头有些微微地辣,她伸手抚住脖子:“这是……”
柯宪笑道:“这般好戏文,自然是配酒更佳。”
云鬟哭笑不得,想要吐出来,却也晚了。
要叫小幺,又怕惊动了隔壁,这般犹豫之中,那饮下的酒水已经发力,腹中略有一丝温热之意升了起来。
咳嗽了两声,眼前逐渐地朦胧起来,那娇婉可人的唱腔在耳畔盘绕,然后钻到心里去,把她压在旧事上的大石一把掀开。
诸多杂事宛若蝴蝶一般,迫不及待地纷纷振翅飞舞而出!
这一夜,云鬟是在畅音阁内度过的。
然而她却毫无此夜的记忆。
只是次日醒来后,发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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