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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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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无力感,让她痛苦,也让她憎恨。
    她怀中抱着的是蓝夫人,却也像是她自己。
    眼中的泪跟长河的水交融,难分彼此,若是水中能够发声,云鬟必然已经嚎啕大哭。
    耳畔忽地有隐约的声响,从水面传来。
    云鬟重又闭了闭眼,拼最后一丝力气,将蓝夫人抱紧,最后往上一挣!!
    水流破开,有个人冲过来,鹞鹰捕鱼似的将她一把拉住,纵身跃起,乍然出水。
    蓝少绅带着云鬟,抱着蓝夫人,纵轻功跃到河岸上。
    季陶然早抢上来把云鬟抱住,而此刻她已经全然失语,整个人几乎晕厥。
    身后,是崔承湿淋淋地从河水中爬上来。
    云鬟皱眉,约略睁眼看去,却见蓝少绅将夫人抱在怀中,耳畔是季陶然慌乱地叫声,叫道:“压她胸口,将水控出来……”声音断断续续地指挥。
    云鬟却不愿季陶然如此对待自己,这般想时,喉头猛地呛咳起来。
    云鬟陡然起身,伏身吐出两口水,大口大口地喘气。
    季陶然扑过来,一边扶着,一边在她背上捶打,一边又忍着慌张一叠声问:“如何如何?”
    云鬟的双耳有些失聪,只听见他嗡嗡几句,伸手掏了掏耳朵,才总算听清水声风声,吵嚷之声。
    季陶然见她回过气儿来,早忙把自己的外裳脱下,便给她罩在身上。
    云鬟只顾回头打量蓝夫人的所在,却见宣平侯照季陶然所说,果然蓝夫人吐了些水出来,却仍是不醒。
    云鬟爬起身来冲过去,按照在鄜州时候所学的救援之术,如此半晌,才听得蓝夫人喉头“咯”地一声,双眸缓缓地睁开。
    蓝夫人双眸朦朦胧胧地,忽地又莞尔一笑:“鬟儿……我终于又、见着你了……”
    云鬟正俯身忧心看着,听见这句,眼中的泪滴共发端的水珠,纷纷如雨点般摇曳坠落。
    且说先前,季陶然跟云鬟清辉三人路上惊鸿一瞥,所见的赵黼一行人浩浩荡荡,却是进宫面圣去的。
    因他毕竟才回京来,入宫乃是头等大事,自决计不敢怠慢,何况这一次,还带着辽人“俘虏”——睿亲王,以及辽人的其他使者,更加事务繁重了。
    赵世见了他,自然欣喜非常,又见他比先前仿佛更出落了,一时喜不自禁,便命他在身边儿,细细地将路上遇到伏击,又如何化险为夷,且突袭生擒了睿亲王的种种经过,详细说来。
    赵黼毕竟是个“能说会道”之辈,把赵世逗得眉飞色舞,笑声不绝。
    连王治都在身边凑趣道:“圣上见了世子……不过是这片刻,却比过去几个月来笑的都多呢。”
    皇帝摸着赵黼的头道:“要不朕如何一直都盼着他回来呢?”
    赵世颇为舒心,长长地吁了口气,道:“这一回,晏王妃也进京了,你那小小地世子府便有些住不下,朕先前已经想过了,就把西掖那个宅子给你们一家子罢。”
    赵黼一惊:“皇爷爷说的,可是……可是开国太子的旧居?”
    那个,却正是赵黼曾居住过的“江夏王府”,自然不由得他不惊心。
    赵世笑道:“可不正是这个地方么,旧是旧了些,但是气派,稍微修缮整理一下儿,东宫也没有这般气势。你可喜欢么?”
    赵黼干笑了两声,却道:“不大喜欢。”
    皇帝要赐的东西,他竟敢这般狗胆。王公公在旁听了,吓了一跳,可虽是意料之外,但却是赵黼的行事之中,不由苦笑,不敢插嘴。
    果然赵世笑道:“你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疯魔了?敢当面这般说。”因问赵黼:“为什么不喜欢,莫非是嫌弃老旧了?还是,你有什么顾虑?”
    这宅子虽是开国太子居所,那光武太子也着实是个能征善战的奇才,为新朝立下汗马功劳,却因诸子之争,被卷入其中,蒙冤而死。
    直到后来才恢复其名号,光复其功德。是以曾有人隐隐地说居处不祥。
    赵黼自然并不在意那些,便道:“并不是,只是毕竟是太子的旧居,敢收不敢住,住进去岂不是眼中钉了?”
    前世的他,却并未有这般忌惮心肠,横竖皇帝所赐,他也百无禁忌而已,但此刻回绝,自然是怕有人若是“故地重游”,未免更生出许多不快来。
    但这话当然说不得,故而只拿借口搪塞。
    不料赵世闻听,只当他真心这般想,便若有所思道:“不用怕,并没有人敢说什么。”
    赵黼见他竟似发了固执之心,正要再转圜推辞推辞,赵世却道:“罢了,此事不必再说,横竖朕有主张。”
    赵黼目瞪口呆,王治在旁也半哄半笑地道:“好世子,这是圣上一片美意呢,只快谢恩就是了。”
    赵黼无法,只得不提。
    心中却也另有盘算而已。
    如此在皇宫中便盘桓了老半天,又宿了一夜。
    次日出宫,本想着去谢府转转,怎奈府内晏王又催得紧。
    赵黼也想先把手头的事都料理料理,才好得大空闲好生相处,否则仓促一见,又有些闲人来打三扰四,岂不颓丧?因此便也喜气洋洋地先回世子府了。
    在晏王府内,晏王却也正是纳闷之中。
    总算等了赵黼回来,晏王瞥着他满面春风地,问道:“见过你皇爷爷了,可还好么?”
    赵黼行礼落座,先喝了口茶润喉,才道:“当然是极好的,又有什么大不了,父王这么着急叫我回来?”
    晏王啧了声:“那个阿郁,是怎么回事?”
    赵黼笑道:“这件事母妃最清楚,你不如去问母妃,那可是她的‘远房亲戚’。”
    晏王语塞,他之前自然也曾问过晏王妃此事。
    晏王便瞪着赵黼道:“虽是你母妃安排的,但是你……先前在街头怎地对她那样?你果然……对她有心了不成?”
    赵黼道:“父王怎么这般关切起来?先前不也跟母妃一样,急着要让我成家么?这会子来了个人,您很该也雀跃鼓舞才是?”
    晏王一哂,道:“那是因为我以为那崔……”忙噤声,压低了嗓子道:“如今她好端端地,且……也的确是个非同一般的孩子,你怎么竟然又……难道你真的移情了?”
    晏王既然有心倾向了云鬟,见赵黼忽然对个相貌如此相像的人不同,不免有些闹心,狐疑地打量他。
    父子两个正说到这里,门口近身侍卫来道,竟急急说:“禀告王爷,宣平侯出了事,刑部的谢主事因此还跳了太平河……”
    原来晏王因知道云鬟的身份,故而特派人暗中专注她的举止行动,有什么风吹异动的,自然立刻知道。
    晏王正大惊失色,身边一阵风过,却是赵黼已经窜出门去了。
    
    第403章
    
    且说蓝夫人含笑看着云鬟,说罢复又晕厥。
    因太平河边沿已经有些围观之人,远远地相看,不宜久留。
    宣平侯将夫人抱回车中,又命几个跟随的丫头仆妇同乘最后一辆车,分了一辆给云鬟。
    当下宣平侯亲去陪蓝夫人,季陶然陪着云鬟同乘一辆,崔承骑马,共同往回。
    还未进城,白清辉也带了几个大理寺的差官赶来,原来先前云鬟跟崔承季陶然出城的时候,也派了人去告知白清辉,只毕竟慢了一步。
    清辉忙先到马车边问询,季陶然报了平安。
    如此这一干人等,匆匆进了城中。
    季陶然因见云鬟浑身湿透,便想先回谢府,云鬟却道:“不妨事,此事必要顺势而为,借着这个机会,让宣平侯说……”还未说完,便听外头有些喧哗声响。
    原来是一匹马急匆匆地冲了出来,拦住去路。
    季陶然掀开车帘看了眼,起初不以为意,谁知见了来人,便吐舌。
    即刻将帘子放下,对云鬟道:“你猜是谁来了?”
    云鬟还未回答,便听得外头崔承又惊又喜地叫了声:“世子!”
    来者果然正是赵黼,正四处端量云鬟在何处,见白清辉跟崔承都跟着第二辆马车,即刻心有灵犀。
    赵黼打马过来,先匆匆对清辉道:“小白!”眼睛瞥着马车问道:“她在里头?”
    清辉尚未作答,崔承道:“是。”
    赵黼一拍马鞍,纵身落地,又轻轻一跃,姿势甚是灵动敏捷,便上了马车。
    崔承甚至还来不及说第二句话,人已经消失在马车里了。
    且说赵黼入内,惊见季陶然也在,而云鬟裹着他的衣裳,人仍是湿淋淋地,一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忍着冷湿,却忍不住正哆嗦。
    见他进来,抬眸轻轻看了一眼,长睫忽闪,眼珠却是漆黑微光,又因湿漉漉地,任是无情,更胜有情。
    赵黼心里一时酥软怜惜,不可胜数。
    因云鬟在前,赵黼只来得及匆匆一盯季陶然,便不由分说跳到云鬟身畔:“你是怎么了?平白跳河!”
    举手把季陶然的衣裳扯下来,扔回他怀中,又问:“你是怎么看着的?”
    季陶然收了衣裳:“世子不在京内的时候,可知发生了许多事?”
    赵黼一边儿解衣,一边儿道:“不要唬我,我人虽不在,心却是时时刻刻在的。”
    季陶然忍不住“嗤”地笑了声,赵黼则飞快地把外裳脱下,给云鬟裹在身上,又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云鬟才低声道:“世子。”
    她脸色透白,脸颊边上一滴透明水渍,顺着滑下,赵黼越发心疼:“做什么?你还没说,因何跳河?”
    他的性情自然如此,要知道的,必要知道的事无巨细。
    云鬟道:“姨母落水了。”
    虽然赵黼将她抱在怀里,却仍是察觉那身子仍在细细地发抖。赵黼且又焦虑起来,便喝道:“那轮得到你去救么?宣平侯是死人?何况我看崔承跟小白也跟着……还有你呢?”最后四个字,问的却是季陶然。
    季陶然道:“我不会水。”
    其实也是因季陶然晚到了一步。而那时候,会水的崔承早跳了下河,却因蓝少绅沉浮着挣扎,崔承见势不妙,只得先将他拖了上来。
    如此一来一回,耽误了时候,直到最后见云鬟终于冒出水面,蓝少绅才得机会出手。
    赵黼喝道:“没用,我都会了,以后记得去学。”
    季陶然见他又蛮不讲理起来,只笑着转开头去。
    赵黼则垂眸看云鬟,道:“可怜的阿鬟,又成了个落汤鸡的模样。是不是因我不在罩着你,你就处处吃亏呢?”又从腰间将一方大红色的汗巾抽出来,给她在头脸、颈间轻轻地胡乱擦拭。
    云鬟避了几回,忍不住道:“世子,我自己来就是了。”举手按住,好歹地将汗巾扯了过去。
    季陶然见两人这般,思忖着赵黼先前的话,却触动了一点心事。
    当即目光烁烁地看着赵黼:“世子,我有件事想请教。”
    赵黼正打量云鬟,久别重逢,目光仿佛黏住了般,无法挪开。
    季陶然道:“世子!”
    赵黼好歹懒懒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出声儿?”
    季陶然道:“不能。”
    赵黼先前见季陶然在里头照顾云鬟、且云鬟又披着他的衣裳,叫他有些不爽,然虽则如此,这两个人却仍是静坐相对,并未有任何逾矩之处,却叫赵黼又略受用。
    因此见季陶然这般,赵黼便哼道:“到底想怎么?”
    季陶然道:“昨儿世子回来,带的那个美貌佳人,不知是谁?看打扮像是府内女眷。”
    一字字听来。赵黼瞪大双眼:“你……”又看向云鬟:“你们……”
    季陶然哼了声,冷冷嗖嗖地说道:“不错,我们都看到了,当时我,清辉,张都司都在场。”
    赵黼将错愕生生吞了,嗤之以鼻:“哟,显你们人多啊。”
    季陶然道:“世子,你还未回答我的话呢。”
    赵黼嗤道:“那个美貌佳人叫阿郁,是我母妃的远房亲戚。”
    季陶然道:“世子同她倒是极亲密的。”
    赵黼不理他,只有看云鬟道:“阿鬟,你别理季呆子挑拨离间。”
    因见云鬟面无表情,便又左右打量了会儿,道:“你不会也生气了罢?其实那时候我是去接母妃的,谁知道她先出来了,我便想着将错就错……”
    季陶然心急,便又插嘴道:“何为将错就错?”
    赵黼正要呸他,却听外头有说话之声,掀开帘子一看,竟是到了宣平侯府。
    赵黼意外,便道:“怎么又来了这儿?回谢府,或者世子府……”后面这个提议,他自己也觉着不成,声音都放低了些,又看向云鬟。
    云鬟静静说道:“你可知道泰儿不见了?若是无法水落石出,我、我怎么也不放心。”
    赵黼这才拧眉,他毕竟才回来,只顾料理自身的事就忙不过来了,竟不知蓝泰的事。
    但赵黼却深知蓝泰对云鬟而言,意义非凡,便不再勉强:“那也使得,只这一身儿湿淋淋地如何处置?又要害病。”
    众人进了宣平侯府,蓝少绅先陪送夫人入内,又更换了衣裳,便出来相见白清辉季陶然。
    今日相见,滋味却跟先前不同。
    蓝少绅面容颓然,下颌上新冒出的胡须青郁郁地,透着些许落拓似的,跟他素来精致风雅浑然不同,整个人看着竟似比之前沧桑了好些。
    清辉道:“侯爷,今日是怎么了?”
    蓝少绅不答,季陶然道:“侯爷可知道夫人因何要跳水?”
    蓝少绅听到这里,才问道:“昨日你们来过之后,我知道承儿偷偷地跟她说了什么……她才求我去祭祀……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季陶然跟清辉对视一眼,还未开口,崔承却按捺不住:“不错,是我跟姨母说了,我说,是姨夫可能瞒着她做了些什么,让姨母用个法儿,逼你说出来。”
    蓝少绅喝道:“你胡闹!”
    崔承忍不住道:“我自然想不到,姨母竟会如此决绝……然而,连我们都看出姨夫瞒了些什么,姨母毕竟跟你同床共枕,难道竟会一无所知?何况我只是提醒她,让她想法儿求个真相。可她竟说也不说,便如此选择,你难道猜不到原因?”
    蓝少绅起初还瞪着他,渐渐地目光闪烁,却并未做声。
    季陶然见他们已经摊牌,便道:“不必怪承儿,这法子是我们几个人一起想出来的。然而承儿说的对,我们却料不到夫人竟会真的投水。可知今日若不是谢主事,一切便无法挽回了?但若是夫人心结不除,只怕救了一次,救不了下一次,侯爷还要瞒着什么?”
    蓝少绅终于喃喃道:“可知,我之所以这般做,正是为了她好?”
    清辉凝视着他,道:“侯爷自觉是为了人好,殊不知,有时候这种好,却叫人承受不来,若今日夫人因此死了,便等同侯爷亲手杀死的一般。所以你觉着是‘好’,实则却是害。”
    蓝少绅的目光有瞬间的空惘。
    事情的起因,说来有些不可思议。
    四个月前,蓝少绅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境十分的诡异,可又十万分的真实。
    梦境中,他看见自己的孩子蓝泰,确切的说,是长大了的蓝泰,手中握着一把血淋淋地刀,正在折磨一个人。
    那被虐杀的人,竟然是蓝夫人。
    梦境中,蓝少绅大怒,却也甚惧,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只是眼睁睁看着。
    当蓝泰举起刀子,向着蓝夫人胸口刺下的时候,蓝少绅大叫一声,惊醒了过来,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
    身边的蓝夫人吓了一跳,蓝少绅的脸色惨白骇然,瞪着蓝夫人半晌,才用力将她抱入怀中。
    蓝夫人只当他是做了噩梦罢了,便温声软语地安抚。
    起初蓝少绅也并未在意。
    谁知此后,一连数日,他断断续续地梦见类似的场景,以至于醒来后,甚至仍能感觉梦境中那种血腥熏人欲死的感觉,因为这骇异梦境,在见到蓝泰的时候,他几乎也有些无法面对。
    宣平侯再受不了,便找了钦天监张遐龄,便想他给自己解梦,只是他毕竟无法启齿说是蓝泰杀母,就只说梦见一个陌生之人提刀追杀罢了。
    张遐龄道:“侯爷府内家宅不宁,且让我算算宅中各位的八字。”
    宣平侯便先把蓝泰的八字说给了他,张遐龄算罢,皱眉道:“少见少见。”
    宣平侯道:“什么少见?”
    张遐龄道:“令公子的八字,四柱全阴,藏干薄虚,算着竟是个极阴之命,这般命数,注定克父克母……”
    宣平侯虽然惊心,却仍是有些不肯相信,只张遐龄外号“张天师”,有名的好卦算,无人敢当面质疑。
    宣平侯便道:“那……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张遐龄把宣平侯跟蓝夫人的八字又各自算了半晌,眉头皱的越发厉害,喃喃道:“古怪,古怪。”
    宣平侯又问如何古怪,张遐龄道:“侯爷,我因跟你交情非凡,就不同你弄虚了,令公子的这命,竟是个鬼命,便是说世上本来并无此人,却自虚空里绰来了似的……然而既然乱了轮道,轮道却自有一番平衡之术,冥冥中定要圆合了这异数的。”
    宣平侯道:“我仍是不懂。”
    张遐龄道:“这就是说,谁给了他这份不存之鬼命,他便要向谁索讨了去……”
    宣平侯心中巨震,却如同跟自己那梦境相合了一样,又想到他说“克父克母”,便又问破解法子。
    张遐龄想了半晌,苦笑道:“不是我不肯说,说了,怕侯爷骂我。”
    宣平侯道:“骂你什么?
    张遐龄便道:“一个字:舍。”
    宣平侯说内情的当儿,赵黼却亲陪着云鬟入内。
    他并不放心别的小厮或者丫头伺候,自然亲自看护,叫她把那些湿衣裳换了下来,又先借用了几件儿宣平侯不曾穿过的新衣裳,暂时应着。
    云鬟在内更衣,赵黼站在门边,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响动,心里就仿佛有只耗子也在鬼鬼祟祟地爬过,或因为饿极了,便捧着爪子,迫不及待地偷偷啃咬。
    甚至转头往内张望了几眼,只瞧见屏风后人影晃动,是湿了的衣裳被换下来,搭在上头,随着动作,隐约露出半边玲珑雪色的藕臂,贴身的小衣湿嗒嗒地贴在上头。
    赵黼听到“咕咚”一声,是咽了口唾沫的响动。
    正捧着手搓了搓,煞是熬煎,却听外头脚步声响,赵黼忙站直了,正色喝道:“谁!”
    外面的人停住,恭敬答道:“我们夫人醒了,请谢主事过去说话儿呢。”
    
    第404章
    
    云鬟尚未整理妥当,听得外头这般说,不免有些着急。
    赵黼将人打发了,探头道:“你慌什么?可是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来帮你如何?”
    屏风之后,云鬟道:“不必。”却因毕竟不是自己府中,且又没晓晴在旁帮手,未免弄得不甚利索,一时忙得面红气喘。
    赵黼靠在门扇上,心里掩不住想入非非,又听得她的呼吸渐重,不知怎地,竟引得他的内息也有些紊乱。
    正索性迈步往内,却见眼前人影一晃,是云鬟走了出来。
    两下相对,都是一愣。
    赵黼见她身着宣平侯的衣裳,——毕竟宣平侯身量高出许多,便松松垮垮地,袍角甚至垂落地上,只不过,却也别有一番慵懒风流意思。
    赵黼嗤地一笑:“你却像是打哪里偷来的衣物一般。”
    云鬟却甚是忐忑,心里倒是有些后悔原先没听他的,本该先回谢府整理整理才好,如此这般,大无仪容,有失体统了些。
    当下只得默默,自己将换下的衣物仔细卷了起来,包在一起。
    赵黼早看出她不自在,便走到身前,将下颌轻轻一抬,道:“怎么了?”
    垂眸打量这般眉眼——门外的光透进来,照出这般清水面容,却偏肌肤瓷白,明净无瑕,双眸明泉似的,却仍有些湿湿地,看着比素来的冷清,多了几分缠绵之意。
    她仓促地扫了他一眼,又转向别处。
    赵黼一怔,想到数月未见,在云州之时日思夜念,梦寐以求,如今总算在眼前了,只是却仍是如梦。
    忍不住便低头下去,在那微暖且润的脸上亲了一口。
    云鬟忙欲后退,赵黼在腰间一揽,道:“别怕,我又不会做什么,毕竟这也不是地方。”此一刻,却有些口是心非。
    只得咳嗽了声,看着她手中包袱道:“我帮你拿着。”不由分说地便接了过来。
    云鬟也由得他,只道:“我该去见夫人了。”
    赵黼道:“好好,我陪你。”忙握住她的手,团在掌心里。
    云鬟挣了一挣:“世子。”
    赵黼道:“没有人看见,不打紧。”
    云鬟轻声道:“别这样。”
    赵黼叹了口气:“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倒还有多少日子煎熬。”
    云鬟已经抽手往外走去,听了这句,忽地缓缓回头,打量着他。
    赵黼道:“你看我做什么?”
    云鬟唇边一动,似笑非笑:“世子府中,如今不是有一位‘美貌佳人’了么?何不‘将错就错’?”
    美貌佳人,将错就错,自都是他曾说过的话。
    赵黼恍神的功夫,她已经出门去了。
    屋内,赵黼兀自迷惑于云鬟那一笑,心里想:“如何这么说,到底是嘲讽我,还是……”
    一时竟猜不透她的意思,心里更如猫爪乱挠起来。
    话说云鬟自往蓝夫人卧房而去,一路且走,且提一提袍子,走到半路,便放慢了脚步,听得身后静悄悄地,疑心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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