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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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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阿泽后退一步,黄诚观察了一番,举手试着按了过去,谁知一按之下,只听轻微“扎”地一声,就在靠墙边缘,两道木板往旁边撇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身后顿时传来惊呼之声,乃是袁老先生跟袁锦两个,因太过惊诧,一时没有忍住。
    秦晨也惊道:“天神菩萨,这是什么!”忽然又瞪圆眼睛,道:“原来大人想找的,就是你这个?”
    阿泽盯着这入口,回头却仍不见云鬟,阿泽因云鬟自方才开始就举止反常,他心中忧虑,便道:“赵六爷只怕也在里头,大人快叫人进内,或许可以将贼人也擒个正着。”
    黄诚来不及震惊,才要吩咐,秦晨已经迫不及待:“我来!”当下把腰刀插好,看了看里头黑漆漆地,便要了个火折子来。
    火折子晃亮,却见一道长梯,直通往下,竟仿佛没有底儿似的。
    幸而秦晨极为胆大,俯身便下了梯子,就在他进内之时,那两面木板重又合了起来。
    黄诚看的明白,这地板足有四指之宽,极为厚实沉重,怪不得先前查探之时并差不错异样。
    黄诚生怕秦晨一人不得力,当下又连叫几个捕快跟着入内。
    话说秦晨从上下到底下,眼前黑漆漆地,饶是他天生胆气壮,也忍不住有些心头乱跳,当下摇着火折子往前,走了百十布步,借着火光,隐约可见前头似有物一般。
    秦晨屏住呼吸,试着叫道:“小六爷?”
    那人动了动,旋即轻笑道:“原来是秦捕头。”
    秦晨大喜,忙扑过去,却见赵六脸上带血,靠墙坐着,仓促间秦晨自不知他伤的如何,便道:“六爷,你觉得怎么样,是谁伤了你?”
    赵六道:“谁能伤的了六爷?不过我倒的确跟那贼囚交过手,他自逃了,你这会儿沿路去捉,只怕还能追上。”
    秦晨见他小小的人儿,一团儿靠着墙,伤的深浅又不知道,哪里肯舍他离开,便道:“你的腿伤着了?那贼跑不了,我先抱你上去。”
    赵六咳嗽了声,忽然道:“有脚步声,还有人随着你来?”
    说话间,就见又有四五个公差来到,纷纷叫道:“秦捕头!”
    秦晨见来了救兵,心里越发有底了,不料赵六道:“若是背着我往上爬,甚是艰难,倒不如一路顺着这地道追过去,据我看来,这地道不至于太远,若是拿下贼人,自是你们的功劳。”
    秦晨本是个豪爽之人,闻言把心一横,便道:“既如此,咱们便去,把这恶贼捉到,也给咱们大人出出这口恶气!”
    当下秦晨便叫一个捕快,把赵六背了起来,因沿路往前。
    众公差仗着人多,加上秦晨领头在前,便勇字当头,如此走了不多时,就见眼前光亮起来,秦晨道:“大家戒备,留神那贼在外埋伏!”
    于是众人小心翼翼,渐渐靠近过去,却见头顶乃是一面木板压着,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
    幸而人多势众,众公差齐心协力,发一声喊,终究将那木板推翻,眼前顿时一片光亮。
    秦晨举着腰刀,先纵身跃起,冲了出去,又怕贼人在外,双足还未落地,先挥刀乱砍了一阵儿。
    眼前悄无声息,秦晨定睛细看,却见竟是个寻常房舍,此刻其他公差也都跳了出来,秦晨见屋内无人,早去开了门,一看眼前,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此处,竟正是那小姐院子之外的廊房院子,此刻他们所处的,正是那西侧厢房。
    外头正有几个袁家仆人在此探头探脑,猛地看见这一伙人从此处出来,众人都发呆,不明所以,秦捕头道:“方才可看见可疑之人从此处出来了么?”
    其中一个仆人大胆说道:“方才哑巴从这儿出去了。”
    秦晨闻听,立刻揪住此人,叫他带路,又命一个捕快留下照料赵六,便带着其他人飞奔而去!
    且说那捕快背着赵六走了出门,赵六呼了口气,道:“你放我下来罢。”
    捕快小心将他放在台阶上,因看了一会儿,便道:“小六爷,您的腿好像折了……”却见他脸上也沾着血,只怕身上也有伤,却不敢细说。
    赵六笑道:“不算什么,六爷死不了就又是一条好汉。”
    那捕快见他年纪不大,却豪气狂放如此,不由也有几分钦佩,便道:“我去叫大夫来如何?”
    赵六挥挥手,那捕快果然忙去了,赵六坐在台阶上,徐徐地又呼出一口气,仰头往上,见阳光从葡萄架中倾泻而出,细细碎碎,此刻世界,跟方才在地下,却如天堂地狱一般。
    赵六微微眯起眼睛,忽地蹙眉,却见那葡萄架外,廊房正中的栏杆处,静静地站着一人,此刻垂眸正也看着他,也不知看了多久。
    赵六先是一怔,继而挑唇笑了起来,道:“小丫头,你又救了六爷一次,六爷该怎么谢你才好呢?”
    云鬟只漠漠地看着他,也不做声。
    赵六撇了撇嘴,道:“做什么,不认得六爷了不成?对了,你放心,那贼被六爷打跑了,六爷是不是很能耐?”
    云鬟仍是面无表情,只扫他一眼,便转过身去。
    此刻阿泽正也自廊桥过去,急急地说:“凤哥儿,如何闷声不响地就跑了出来,可知又吓我一跳?”阿泽说着,便拉住云鬟的手,仿佛仍怕她离开一样。
    赵六看着这幕,才又皱了皱眉,本来满漾着明亮笑意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阴翳,眼睁睁看两人进了廊房,又顺着下来,竟是出门而去。
    原来云鬟因见案情即将大白,剩下的黄诚自然会料理的妥妥当当,她便先吩咐阿泽,乘车欲返回素闲庄。
    谁知才出了袁家大门,便听见身后有人道:“稍等片刻。”
    云鬟回头,却见赵六被捕快扶着,那捕快陪笑道:“凤哥儿,六爷的腿摔断了,他又想回鄜州,可否借庄上马车,捎带六爷一程?”
    云鬟皱眉不答,赵六却笑道:“罢了,何必劳烦呢,我骑马回去就是。”
    云鬟淡声道:“我并没有说不可。”说罢,便自己先上了车。
    赵六听了,就也笑道:“知道你是菩萨心肠,舍不得六爷吃……苦……”说到这里,却见云鬟回过头来,眼神冷冷地。
    赵六吐吐舌头,便只当什么也没说过的。
    阿泽在旁看着,因说道:“哟,这可是一物降一物呢,你怎么不犟了?先前怎么还跟我还一套一套的。”
    赵六哼道:“好好当你的跟班儿就是了,谁让你多嘴来。”
    阿泽道:“我自不是你的跟班。”
    赵六道:“不是我的,你就高贵许多了?你如何不是皇帝的跟班儿,那还是公公呢。”
    阿泽气的竖起眉,那捕快忍着笑,扶着赵六上了马车,阿泽少不得忍着气,又拉了赵六的马儿过来,随车而行。
    马车缓缓往前,云鬟靠着车壁坐着,一眼也不看赵六,只是垂着眼皮。
    赵六却也识趣似的,并不做声。
    风撩动车帘,车厢内光线明明暗暗。
    云鬟心底波澜乍起,忽地也想起某一幕场景。
    那天同样是夏日,她照例前往天王寺礼佛,车驾出城,行到中途,不知为何马儿受了惊吓。
    车夫被颠落出去,马儿失去掌控,越发发疯似的,拽着马车跑出车队,于山路上左转右拐,险象环生。
    车内只云鬟跟灵雨丫头陪着,被颠的撞来撞去。
    正在无计可施之时,却听得急促的马蹄声从后传来,灵雨抬头看出去,喜道:“是王爷来了,是王爷来救咱们了!”
    云鬟却并不抬头,连看也不看一眼,直到那马蹄声近在咫尺,她听见赵黼的声音:“崔云鬟,快出来!”
    云鬟脸色雪白,却仍旧不动,灵雨拉住她:“娘娘,快!”
    云鬟咬着唇,轻轻摇头,灵雨一惊,外头赵黼逼近,一把扯落车帘,厉声道:“崔云鬟,到前头来,我接着你!”
    云鬟抬头看向前方,此刻车门大开,依稀可见前头是个拐角,十有八九,马车便会被甩落沟壑。
    灵雨拉着云鬟:“娘娘,快呀!”
    云鬟目光转动,终于伸出手来,反而推了灵雨一把,灵雨睁大双眼,明白了她的意图:“娘娘,你不要管我!”她拼命拉扯着云鬟往外,不料云鬟抬手,握住车窗边缘,并不肯动,只轻声说道:“你快出去。”
    车窗外,赵黼看个正着,原本就极凌厉的眸子里,更多了一丝难以描述的盛怒之意,他咬了咬牙,清斥一声,竟打马往前急奔而去!
    那时候的马蹄声如惊雷,叫人窒息。
    云鬟记得,从车窗外,他的影子一掠而过,不多久,便跟那惊疯的马儿旁并辔急行,当时他披着一件黑缎子的披风,被风卷起,烈烈微光,如一朵挥之不散的黑云。
    忽然耳畔有人笑道:“你在想什么呢?”
    云鬟蓦地抬眸,正对上对面赵六明亮带笑的双眼。
    云鬟看他一眼,却又转开头望向别处,赵六不以为意,仍道:“唉,这次若不是你,六爷要死在那密道里了,不过好歹六爷也是为了救你才掉下去的,还折了腿呢,可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用总是这样冷脸对我罢?”
    云鬟垂眸说道:“这次若不是六爷执意要跟着过来,自然也不会有这一番苦头了。”
    赵六道:“你是拐弯说我自讨苦吃?不过,六爷还是自讨苦吃些好。——试想倘若我不来,你自个儿掉了下去,纵然不摔死,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再遇到那个贼囚……简直无法可想。”
    云鬟听了这番话,当即便又缄口不语,自此一路,便先送了赵六回到鄜州大营,自有军士接了他回去。
    次日,阿泽又去县衙探听,半日方回,便把所知的消息告知云鬟。
    原来昨日一番忙碌,通城缉捕,终于在王家将那王闫活捉回来,也并不安置在洛川县,一直上了枷锁落了囚车,运回了鄜州城。
    一路上,听闻消息的百姓纷纷前来,有的看热闹,有的却往囚车上扔那石块,吐唾沫,把王闫打的头破血流。
    今日黄诚升堂完结此案,袁老先生跟袁锦两个,一大早儿便来听审。
    这王闫因事情败露,无可抵赖,便供认了曾以邓仵作家人相威胁,迫使仵作“偷梁换柱”,后来因得了性命,本来去了外地逍遥了一段时日,后来偷偷回到洛川后,无意发现袁家竟正搬到王平遗留的宅邸中。
    这王闫小时候,常来伯父家中玩耍,这楼上机关,他自也是知道,只因王平已死,王女远嫁,因此洛川竟只他一个人知情。
    他因记起此事,便蠢动起来,正袁家需要人手,他便假扮哑巴,在后院做些粗活,想要伺机行事。
    后听闻袁小姐要订给陈秀才,他越发心火难消,一夜,便从这暗道攀上绣楼。
    后来那次,却正是他无意中发现了嫣红引了陈秀才进门,便故意现身,以栽赃给陈秀才。
    黄诚问明之后,便又追究王家人的同罪之责等,自写公文不提。
    云鬟自不曾前往,然而午后之时,门上却报,说是袁家有人来见。
    云鬟不明所以,忙出外相见,却见来者正是袁老先生跟袁锦两人,身后跟着几个丫头,手中或捧或提,竟都拿着许多礼物似的。
    当下迎进了厅内,彼此寒暄数句,袁老先生因对云鬟道:“凤哥儿休要怪我们来的唐突,只不过,有句话要当面说知才好。”
    云鬟道:“老大人有话,自传我过府聆听就是,怎么竟还亲自登门一趟。”
    袁老先生含笑点头道:“那宅子,我也已即刻叫人发付变卖了,不日我便随着锦儿仍旧上京。”——那宅子原本跟仇人有些关系,更是爱女殒命之地,自然是一刻也不肯多呆的。
    袁锦接口道:“我听黄知县说,那密道是凤哥儿发现的?”
    云鬟道:“我也只是误打误撞而已,算不得什么。”
    袁锦想了想,望着她道:“难得,难得。”
    老先生见女儿说罢,便对云鬟道:“总之,我要替秀儿多谢凤哥儿。”老先生说着,便站起身来,竟拱手,端端正正地向着云鬟行了个礼。
    云鬟忙道:“老大人!我怎能当得起!”
    袁锦扶住父亲,因和颜悦色地对云鬟道:“是该多谢你,不然的话,别说父亲,连我们也要怀憾终生了。”
    两人又略说了几句,便要告辞离去,云鬟因见带了许多礼品,便只推辞。
    袁锦道:“都是那宅子里用不到的东西,你不要,也是白扔了,我送来且还脸红的呢,只因你完了父亲的心意,也给我妹子报了仇,别说这点儿东西,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要给你摘了来。”
    袁锦说着,微笑看云鬟,见她如此容貌气度……心中尚还有一句话,倒也先罢了。
    云鬟见说的如此,只得收了,当下亲自送了两人出了庄门。
    袁老先生跟袁锦上车,过桥而去,才过小桥,窗帘掀动,老先生却仿佛看见,前头那绿柳漾波之中,蹁跹站着一人,窈窕秀丽,向着他徐徐下拜,然后一笑不见。
    袁老先生倾身过去,双眸睁大,顿时之间,老泪纵横。
    旁边袁锦见老父亲忽然落泪,不由轻声宽慰道:“爹,你如何又伤心了?”
    袁老先生泪落不止,却摇头道:“不是,爹并没有伤心。”
    且说云鬟站在门口,目送那马车远离,因想着……虽然袁小姐之事无法更改,然而袁老先生至少可以不似前世一般凄惨遭遇,且这十大悬案之一的“冤魂索命”,也终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云鬟点点头,正要回身回屋,却见前方柳下,似有一个女子的身影,若隐若现,面孔似有几分袁锦的模样,然而细看,却又像是青玫,望着她微微一笑,复又转过身去。
    云鬟一震,往前走了几步,却见风吹柳浪,又哪里有伊人影踪。
    
    第45章
    
    话说云鬟送别了袁家父女,正自在门口发怔,却听耳畔有人相唤,原来是里头林嬷嬷使露珠儿叫她进内。
    正陈叔也在院中点看袁家送来的各色东西,云鬟廊下瞥见,不免又吃了一惊,原来除了那些送进厅内的,外头也有些东西,只不知是什么。
    当下叫了陈叔来问,陈叔道:“我正要跟小主子去说呢,略清点了一回,有六匹上好的锦缎料子,几担上乘粳米,四笼补品,燕窝人参鱼胶等物都有……都是日用难得的。”
    云鬟听得如此,暗中惊诧,陈叔又道:“我本来见忽然拿了这许多东西进来,不知怎么样,他们来人说不妨事,还说已经告诉小主子了。”
    云鬟因想到袁锦那番话,便没说什么,只依旧进了厅内,却见林嬷嬷正站在厅中发怔。
    露珠儿因笑说道:“姑娘快看,这袁家敢情把他们家都搬来给咱们了不成?”
    云鬟又略看了看里头的礼,见那盒子里有一对儿羊脂白玉如意,一双官窑青釉五福梅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匣子,放着几张纸,云鬟打开来看时,竟见是几张地契,细细地一瞧,才知道是袁老先生来至洛川后,在本地所置买的其他产业等,只想不到如今竟都给了她。
    云鬟心下怅然,看了一回,便叫把东西都收起来,此刻林嬷嬷上前来,因问道:“姑娘,这国公府的坤少奶奶如何来了?”
    云鬟道:“我先前跟黄知县去袁府,她是逝去的袁小姐的姊妹。”
    林嬷嬷略有忐忑之色:“她怎么竟对姑娘十分待见呢?”
    云鬟不想把案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楚,只怕林嬷嬷知道了底细,自然越发担忧,因此只道:“我在袁小姐一案中略出了几分力,他们是知恩图报的人家,是以如此。”
    林嬷嬷叹了口气,微微出神,半忧半喜。云鬟问道:“奶娘怎么了?”
    林嬷嬷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我竟不知姑娘会跟坤少奶奶识的,可知道这位少奶奶的名头是极厉害的?”
    云鬟不以为然,林嬷嬷便道:“先前我在侯府的时候,有此老夫人做寿,这坤少奶奶也随着他家的夫人去了一趟,为人真是极爽利能干的,人人称赞呢。”
    林嬷嬷说着,便不住眼地瞅云鬟,口上虽不曾说,心中想着:“想不到凤哥儿跟坤少奶奶相识了,唉,真真儿的想不到竟有这番造化,这若是在京内……”
    林嬷嬷自顾自瞎想,不料云鬟听林嬷嬷念了数句,忽然却想到另外一事,因又把陈叔叫进来,吩咐说:“小狗儿的娘亲病了,他家的豆腐坊也仿佛停了,只不知是怎么回事,可他们家中必然难过,如今袁家送了咱们这些东西,什么粳米补品之类的,陈叔看着,能挑些儿可吃的给他们送去,尽一尽心意也是好的,若使得,再给他们几两银子使使也可。”
    陈叔答应,便自去斟酌料理。
    顷刻,陈叔果然取了一担粳米,又包了两包燕窝,二两银子,便派人送到小狗儿家去了,只说是大小姐的吩咐。
    狗儿娘见了这许多东西,惊喜之余,涕泪交零,推辞几番后,只欲留下粳米,那小厮说了几回,才好歹把燕窝也留下来,银子却万万不敢要,只说已经够使的了。
    那小厮无法,才回来复命,陈叔自跟云鬟说了不提。
    如此又过两日,这一天,小狗儿因来到庄内,找见云鬟,便说起相送东西的事儿。
    小狗儿因说道:“我娘感激的不知怎么好,她说一辈子也不曾吃过什么燕窝呢,只不知怎么报答……”
    云鬟笑着拦住他:“大娘可好些了么?有没有好大夫看?”
    小狗儿道:“凤哥儿放心,我娘已经好了。”
    云鬟见他神色雀跃,不似先前那样郁郁,便心头一宽:“这样我果然放心了,多半是时气不好,加上太过操劳便病了……”
    云鬟本是随口说说,不料小狗儿听了,却摇头道:“凤哥儿你不知道的,我娘原本不是病,若说是病,也是被气病了的。原本娘不许我多嘴告诉人的。”
    云鬟见仿佛有内情,便追问究竟,小狗儿自不肯瞒她,于是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给她听。
    原来狗儿娘果然不是无缘无故就病倒了的,她们乡下人,勤快能吃苦是惯了的,每日磨那豆腐,也是早起三更昼夜不停,身子骨自然硬朗。
    只因那日赶鄜州集的时候,不合有个当地的一霸,名唤“小霸天”的,因来强吃强喝,十分霸道无礼。
    狗儿爹无意多说了一句话,惹怒此人,这霸王便发起疯来,因把个豆腐摊推翻,家什等全部打散,如此还不足兴,竟又把狗儿的爹娘也打伤了。
    小霸天发作了一番后,又因方才他发疯之时伤了手,便又倒打一耙,硬说是被狗儿爹打伤了的,要他赔五两银子。
    两夫妇都是良善怯懦之辈,哪里见过这等强横之人,本欲告官,那小霸天又百般威吓,便把他两个吓住了,郁郁回来,自此之后,狗儿娘才卧床不起。
    此事自然甚是屈辱难堪,是以狗儿娘不想众人皆知,此刻因念雨过天晴了,狗儿才对云鬟明白说起。
    云鬟暗恨道:“鄜州县还有这种恶霸地痞?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你且说来,黄知县难道会不理么?你们只管上堂,辨明是非,管他什么霸王,看不打死!”
    狗儿见云鬟动怒,便吐吐舌头,又笑道:“我还不曾说完呢,凤哥儿你别气——是前日我爹上街,那贼竟又来了,我爹以为他又是来打扰的,谁知道那贼竟向着我爹跪了下去,又百般磕头,口中千爷爷万爷爷的……”
    云鬟目瞪口呆,道:“这人为何如此,失心疯了不成?”
    小狗儿道:“可知当时我爹也这般想,都要吓坏了呢,后来他说了才知道,原来是六哥哥狠狠地打了他一顿,勒令他赔礼道歉的,把打坏了豆腐摊的钱都赔给了爹爹,又磕了头求爹的饶恕。六哥哥还说若有再犯,就要了他的狗命,听我爹说——这恶人被打的浑身是伤,头脸都包裹着呢,跪下磕头的饿时候,许多人都围着叫好儿,真真儿叫人高兴。”
    小狗儿毕竟年纪小,说到这里,便乐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起来。
    云鬟听见如此,才想起前儿去鄜州县衙找黄诚之时,路上便正好儿看见赵六在当街追打一人——当时因那人被打的极狠,云鬟惊鸿一瞥,先入为主便认定是赵六又耍强横,因此心中对赵六还很有微词,如今知道了前因后果,不由哑然。
    忽然莫名地那人冒出来,眉眼带笑对她道:“……若不是你,六爷便死在那里头了。”一刻,心底竟很不是滋味。
    小狗儿又玩耍了一会儿,才自去了。
    下午时候,响了几声闷雷,天阴阴地欲雨。云鬟因经过后院,却见前头游廊下,巽风正跟阿泽说着什么,阿泽的脸色有些差,顺风听他大声叫嚷道:“怎么竟这样儿?为什么只叫哥哥留下?”
    云鬟心头一动,却听巽风低低地不知说了句什么,阿泽很是不乐,只却不曾多说,只横眉横眼儿,跺了跺脚,转身跑走了。
    阿泽去后,巽风才转过身来,看见云鬟在此处,他一愣,旋即便走了过来,若无其事地招呼道:“凤哥儿。”
    云鬟见他自行过来,便问道:“是怎么了,阿泽如何像是不高兴?”
    巽风笑了笑,道:“其实少不得要跟凤哥儿说知,现如今庄上太平无事,加之黄知县又另推举了几个人来,因此我们三人里,阿泽跟阿雷不在此处了,只我留下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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