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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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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住,当时并没有在你身旁相陪。”
    竟些许心疼,怅然若失,云鬟举手,想要在他脸颊上轻轻抚过,却又及时地打住。
    双眸微闭,勉强把浮动的心绪压下。
    再睁开眼之时,云鬟复冷静打量,——当时王治跟皇帝皆在场,站在赵黼身旁右手处。
    另还有几个宫人以及伺候太子妃的人,左右而立。
    云鬟一一凝视在场众人,又根据他们各人的供述,各人的容貌,开始恢复当夜的事发现场。
    光明退却,黑暗降临。
    云鬟站在内殿中央,见内侍来报说赵庄殡天,赵黼大怒,将人踹开。
    赵世惊动,暗中示意王治传禁军。
    王治惶惶然,欲去又似不敢。
    两名禁军从外冲进来,赵黼蓦地挣断铁链……
    同时,其他众人各有反应,或惊叫,或避退,或负伤倒地。
    这一场惊心动魄似暴风骤雨,云鬟便站在这风暴中间儿,以一人之力,再造当时的案发现场。
    就在所有人都在“动”的时候,她想看见的蔡嬷嬷,却神奇地隐匿不见。
    跟蔡嬷嬷一道的另一位嬷嬷供述:“当时我们看皇太孙殿下发了疯似的,踢死了太监,又杀了侍卫,我吓得双腿都软了,只顾坐在地上乱叫……竟没留意身边儿,只是仿佛没听见声响,等回过神来,却才知道她是死了。”
    云鬟心头转念,便索性将所有人都定在此刻。
    霎时间,每个人都在原处一动不动,保持着他们所供述的当时的动作。
    云鬟逐一打量,看看那嬷嬷所说自己跌倒的地方,心中虚虚地便想将失踪的“蔡嬷嬷”放在哪个位置才妥当。
    她设想了数次,最后目光落在了榻边儿。
    从所有人中缓步而出,来到那张床前。在她眼前,是那夜的太子妃静静地躺在上面。
    云鬟俯身,往床下看去。
    她只来得及看见了一双略幽深的双眸。
    鬼魅现行般,有道影子从床底猛然窜出。
    
    第490章
    
    且说白樘歇息片刻后,自觉已经无碍。又值巽风赶来,便不欲多在宫中耽留。
    至于内息受损,却也不能急在一时半会儿,只等慢慢地调养罢了。
    当即巽风扶着他,便要出快晴阁。
    虽云鬟已经将蔡嬷嬷一节禀告了皇帝,然毕竟这次他进宫乃是皇帝宣召,自不可就如此离开。
    正想着再去拜见皇帝,目光转动间,却看到云鬟的那银灰色云锦白狐镶边的大氅就搭在一架屏风上。
    不由微微止步。
    因是化雪时候,且风又大,她竟就那样出去了……这会儿白樘才醒悟,原来先前她去而复返,大概就是为了取这大氅,却因听见巽风的话、竟生不便打扰之意。
    巽风见他打量那大氅,便道:“四爷,怎么了?”
    白樘本想让他去取了来,好歹给她送去,免得受寒。
    然而转念间又一想,都这半晌了,只怕她早就回去添了衣裳,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白樘收回目光,摇头道:“没什么,走吧。”
    于是便先去寝殿面君。
    赵世正午睡醒来,见他来到,便先问询了几句,又道:“朝廷的公事虽然要紧,然而爱卿一身却也不容有失。朕常对人说,爱卿你什么都好,唯有一件儿,便是太过鞠躬尽瘁、兢业无怠、不思己身了些,让人不能放心。”
    赵世又沉吟片刻,道:“虽说眼下仍是动风飘雨的,但却也正是因此,爱卿才要越发保重身子才好。”
    皇帝说到这里,便命王治去太医院里,传了刘、张两位素来极能的太医前来,竟吩咐说道:“以后你们不必在太医院里,就随着白尚书身边儿,或在刑部,或在白府,专伺候照料他,不得出任何纰漏。”
    两位太医领命。
    白樘忙跪地道:“为臣者尽忠为国,不过应当。又如何值得如此?请圣上收回成命。”
    赵世笑笑:“可知朕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整个大舜着想?唯有你身子妥当,才是我大舜之福,你可明白?不要辜负了朕的苦心。”
    白樘无法,只得拜谢隆恩。
    如此交代完毕,赵世又道:“先前谢凤已经向朕禀明了那蔡嬷嬷之事,依你之见,却是怎么样?”
    白樘道:“今日来正要跟陛下禀明,臣还想再查一次含章殿。”
    赵世道:“这是为何?”
    那夜含章殿从里到外,一团狼藉,当时又毁损了些桌,椅,帐,灯……等种种,地上也自血迹斑斑,故而事发后,便自有宫人飞快地都清理了。
    白樘道:“如今知道蔡嬷嬷死在内殿,若是凶手事先将她杀死,自会将她藏在一个妥帖所在,故而臣想再……”
    正说到这里,便见外头有内侍来到,说道:“圣上,伺候谢凤的灵雨来禀奏,说是找不到人了。”
    赵世本是略略地斜窝在椅子上,蓦地听了这句,却不禁坐直了:“说的什么?”
    白樘亦蓦然回首。
    先前白樘晕厥,人歇息在快晴阁,是云鬟陪着的。
    此事灵雨自是知晓,起初不放心,来到后因见自有伺候的人,并轮不到她,因此便自回了寝殿。
    不觉半个时辰已过,日影偏斜,忽见一名宫女走来,手中挽着一物,道:“这是谢大人的大氅,刑部的白尚书叫我送回来的。”
    灵雨狐疑:“怎么特特送回来,难道大人自己不穿戴了?”
    宫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从快晴阁里来的时候,并没看见大人在,只是听尚书吩咐的罢了。”
    灵雨将大氅接了过来,皱眉看了片刻,心想云鬟既然不在快晴阁,那么又将去哪?
    外头天寒地冻,纵然穿着还觉彻骨寒凉,怎么她反而不用大氅了?
    灵雨毕竟是个心性灵透的,更不放心,忙叫了两个内侍去打听。
    半晌有个回来,说道:“奴婢打听得,是有人说曾看见大人跟静王妃和淑妃娘娘说话儿。至于去哪里就不知了。”
    又片刻,另一个跑了回来,道:“他们说大人像是去了含章殿,我因怕姑娘着急,便也赶着去了……只是、只是没看见人!”
    其实,那殿阁毕竟是忌讳之地,这内侍竟不敢入内,只站在门口大声叫了一会儿。
    里头却静悄悄地,并无人答应,这内侍心里发寒,更不敢进去细看,故而只飞奔回来报信。
    灵雨心头一紧,先前太子妃跟太子在宫内双双出事,正是灵雨的极大心病,如今听了这般,哪里还坐得住。
    又派了几个出去找了一会子,仍是毫无消息,灵雨极为焦心,忙亲自前来求见皇帝。
    皇帝将灵雨叫进来,又从头问了一遍。
    原本还以为或许是出宫去了,便将一应太子宫军传来查问。
    很快便问明清楚,确信云鬟并未出宫,但宫中却也并没有人见到她,最后所看到的,却是她往含章殿而去。
    白樘早向皇上请命,亲带了一队禁卫往含章殿而来。
    肃杀天气,这许多人马赫赫凛凛,廊下经过的宫女内侍见了,纷纷避让。
    来至含章殿,厉统领指挥众人分头找寻,禁军们领命,四散跃去。
    巽风却始终跟在白樘身边儿,知道他如今内息仍是不调,本不该这样劳动,只是却也顾不得了……只好紧紧地守着,却也仍替云鬟悬心。
    白樘迈步进殿,一步步往内而去,刹那间亦有禁军飞快地搜完了,一一回来禀报说并未发现人。
    一直到了内殿,白樘见一应所有,都跟上回他来查看时候并无不同,只是未免有些太过“空”了。
    眼前竟有些发花,白樘身形虚晃,幸而巽风在身边儿,及时将他扶住:“四爷!”
    白樘定了定神,索性闭眼反复呼吸,才道:“无事。”
    原先他正向皇帝请命要来细查,可他竟然忽略了,——他能想到的事,崔云鬟自然也会想到。
    只怕便是在这里又出了意外。
    想到先前赵庄跟太子妃两人的遭遇,却猜不到她到底会如何,料到不好,却又不敢细想,向来沉静无波的心绪忽然大乱了。
    巽风也是心里没底,气虚道:“四爷,你说她……”
    白樘几乎有些失了主张,忽地听巽风口吻中有忐忑之意,不知怎地,竟反激出一口气来,当即断然否决:“她不会有事。”短短的一句,却仿佛用尽浑身之力。
    巽风噤口,白樘扶着他,复闭眸凝神,片刻睁开双眼,再度细看。
    这一刻,他仿佛能看见云鬟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她走来走去,打开柜子,撩起帘幕,又看桌底下,这里她来过多少次,这些本该都看过了,她必然并无所获。
    那,又是哪里不对?
    白樘忽地松开巽风的手臂,缓步往前,脚下无声,他逐渐走到床榻旁。
    目光下移,举手握住床帏。
    他想要俯身,眼前却仍一阵阵如有流水滑过。
    巽风跟厉铭两人齐来至身边儿,巽风最先会意,忙止住白樘,自俯身看向床底。
    床底下空空如也,并无异样。
    只再仔细看时,却见靠内侧之处的地上,仿佛有些杂乱灰尘影子。
    因含章殿久不住人,先前让太子暂住之时,那些宫人亲来打扫,虽不敢偷懒,这床底下也清扫过,但毕竟都知道太子不过暂居,便并未做的十足尽心。
    因此靠里间儿的床侧,仍是有些尘灰堆积。
    此刻巽风所见的那些杂影,起初看着就像是被扫尘的笤帚掠过留下的痕迹……他索性伏地,往内滚了进去。
    在外头看,并看不出什么。
    但床底下再看,便瞧出明显端倪。
    里面儿残存的那些尘灰的边沿,竟是被什么压过,巽风目光描绘过……却觉仿佛是半个人形的模样!
    最叫人惊心的是,在中间儿还留着几道明显的指痕,从里到外,在尘上划出四道,似乎是被人生生扯出去留下的。
    巽风捏着一颗心,几乎屏住呼吸,本能地便以为是云鬟留下的,他才要退出,便听得外间白樘道:“再仔细些。”
    巽风只得强忍不安,复又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番,果然又看出些不同。
    原来就在这人形头部的位置,灰尘里溅落三两滴水珠似的小团痕,巽风捻起,一看便知道是干透的血珠。
    同时,鼻端也嗅到些淡淡地血腥气。
    巽风定睛看时,却见正是在他趴伏的地方,地面仿佛被什么擦拭过,却仍留下些许残留气息跟痕迹。
    巽风掏出一方帕子,用力擦了几下,帕子上果然显出令人悚然的红色!
    再无迟疑,巽风复窜出床底,呈上帕子,又将发现尽数说知。
    巽风道:“四爷,会不会是……谢主事在这里被……”
    白樘拿着他的帕子,摇头道:“不是她。”
    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听了这三个字,仍是让巽风乍然安心了不少。
    厉铭却道:“四爷如何这样肯定不是谢大人?”
    白樘道:“那溅落的血都是干了,且这帕子上所留的血色,也并非新鲜血迹。”白樘心中已经有数:这血只怕正是蔡嬷嬷的,而床底,便是真凶藏尸之处。
    这凶手倒也大胆,先杀了蔡嬷嬷藏尸此处,又易容为蔡嬷嬷的模样自由出入,不知此人的所图,到底是太子妃,太子……亦或者两人兼有?
    如今云鬟无端失踪,只怕多半跟此人脱不了干系。
    那夜赵黼见太子妃身死发狂,众禁军护着赵世急退,赵黼追着杀出,自然无人留意内殿情形。
    易容的“蔡嬷嬷”便趁机翻入床底,巽风所发现地上那被擦拭去了的血迹,必然便是此人将真正的蔡嬷嬷在床底撞破头所留。
    此人将蔡嬷嬷的尸首拖出床底扔在现场,伪造赵黼所杀,自己趁着那大乱的情形,夹杂在宫女内侍之间逃之夭夭,众人自顾不暇,当然不会留意。
    但就算发现了现场,推出了作案的手法逃脱的方式,可崔云鬟如今何在,却仍未知。
    白樘举手抵着额头,闭眸再度回想那夜——既然认定那人是趁乱而逃,他便极有可能见过此人!
    正在苦思冥想,身后脚步声响。
    厉铭巽风回头,却见来者正是静王,急忙行礼。
    白樘微怔之下,亦要举手,静王及时按住他的手臂:“知道你身子不适,不用多礼。听说谢凤不见了?可有发现?”
    白樘见他神情如常,却忽地想到先前种种,心头潮涌,便只摇头。
    厉铭便将床底发现异样一节向着静王说了,静王听罢皱眉:“居然有人处心积虑如此?且还潜伏宫中?”
    他拧眉忖度,又道:“不过,如果犯案的人与谢凤失踪有关,那此人为什么要掳走谢凤?”
    厉铭猜测道:“是不是谢先生发现了什么重大线索,故而凶手忍不住?”
    巽风心头一凉,嘴唇动了动,忽然说道:“我才想起来,方才里头那灰尘中,仿佛还有些别的痕迹,会不会是……”
    白樘道:“你是说,那凶手正埋伏在床底?”
    想来也是有理,原本凶手以为自己杀人的手法天衣无缝,谁知云鬟跟白樘两人频频前来查看,或许此人生怕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故而会再回来查看。
    若真这般不巧,正好儿给云鬟撞见的话……
    白樘声音虽轻,却引得众人均都胆寒。想象那副情形,厉铭更是打了个寒噤。
    偌大的含章殿复又陷入一片死寂。
    静王看白樘如雪脸色,忽道:“你不必着急,若凶手真的要不利于谢凤,即刻就要动手杀死了,如何还要掳走才杀?必然有其用意才是。”
    静王赵穆跟白樘相交多年,深知他的为人,如今见他竟隐隐透出慌乱之色,忍不住出言安抚。
    白樘低声道:“我一定看见过那人……”
    巽风跟厉铭不约而同问道:“四爷说什么?”
    白樘道:“那夜,我一定见过真凶。”
    白樘的直觉从来最准,其他浸淫刑狱多年,早就养成一种习惯,但凡到一个地方,便会统观大局,先将现场看个遍。
    那夜虽然慌乱紧急,他无意中却必然也这样做过。
    只可恨记忆甚是模糊,让他心中如猫爪乱挠,就仿佛真相就在眼前,却偏偏隔着一层纱,让他无法看清!
    但他无法看明白的,却关乎崔云鬟的生死,让他如何能不自怒自恨。
    他本就不该在这会儿劳神竭力,瞬间耳畔低鸣,眼冒金星。
    只是在所有无法自处里,却仿佛迸出一点火光。
    白樘看向静王赵穆。赵穆怔道:“怎么了?”
    白樘道:“王爷方才说……”他并未问出口,只是惘然看向远处,又握紧巽风手腕。
    巽风忙随着他走开两步,听他道:“你、你速同厉铭带人往浣衣局……”
    巽风疑惑:“浣衣局?”
    白樘心头跳乱,长指扶额。这会儿他心底浮现的,却是那夜他闻讯赶来救驾,宫人四散奔逃的场景。
    白樘知道自己一定是看见了凶手,只是很难记起来而已,然而因静王赵穆那一句话——这真凶若要灭口,大可立即杀了云鬟,如何竟未曾下手?
    太子夫妇横死,赵黼被萧利天带去辽国,如今竟黑白不明,流言纷纷。
    萧利天临去前频频跟云鬟接洽,更因她不肯同去举刀欲杀……
    白樘也知道宫内必有辽国的细作,潜伏极深,不为人知。
    但还有个极容易被人忽略的、跟“辽”有关的人。
    那个曾经在英妃宫中伺候过的旧人。
    
    第491章
    
    辽国上京,开昌御街。
    见已经了结心愿,赵黼转身要去,却听花启宗道:“殿下且留步。”
    赵黼看一眼他,眼神仍是极冷淡的,道:“就此别过了,你且好自为之。”
    花启宗嘴角一动,却是一抹苦笑:“好自为之?”
    赵黼不理,正迈步间,花启宗在他肩头轻轻按落:“殿下。”
    赵黼并无防备,只隐隐觉着肩头有轻微的刺痛,他人还未反应过来,却陡然出手,便将花启宗拍开,喝问道:“你做什么?”
    回头看向肩膀,因隔着衣物,并看不出什么来,若非他所感甚是敏锐,几乎要以为只是错觉了。
    天凤才亲眼见他杀了耶律涟,猛地见又对花启宗出手,忙跳下地来,张手拦在花启宗身前,骇然叫道:“赵殿下,不要再杀人了!”
    花启宗却只看着赵黼,道:“殿下忘了么?我是奉皇上旨意,来请您回宫的。”
    赵黼道:“你耳朵聋了?我说……”话音未落,便微微地有些晕眩之感。
    花启宗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其实我还有一句未曾说完。”
    赵黼眼前有些发花,花启宗道:“皇上说,似殿下这般的人物,若是归心我大辽,自然是如虎添翼,贵为皇亲,可若是执意要去,将来只怕仍成大辽心腹之患,倒是不如除掉。”
    天凤本怕赵黼挟怒将花启宗也杀了,正惊心动魄,谁知却听到花启宗说这些话,当即又转头瞪向他:“你、你说什么?”
    花启宗未曾回答,赵黼冷笑:“哦,你倒是、一条忠心的好狗。”
    花启宗见赵黼摇摇欲坠,料想没什么大碍,上前欲拿。
    可赵黼却陡然发难,反手捏住虎口:“混账!”
    花启宗闷哼了声,半边身子竟然软麻,电光火石间,拼命挥掌拍出,正中赵黼胸前。
    赵黼毕竟中毒,陡然往后倒飞了出去。
    就在此刻,又听得马蹄声激烈,有人叫道:“殿下!”
    天凤抬头看去,却见打头的竟是雷扬,面上还带着伤痕,身后十几匹马紧随而至,都是赵黼的部属。
    但是在这些人的后面,长街的尽头,却又有一队辽国士兵,铠甲鲜明,各带兵器,紧追而来。
    上京,皇宫。
    一名侍从从外急急而入,俯身向着睿亲王低语几句。
    睿亲王脸色铁青:“你说什么?”
    那侍从道:“殿下不必怀疑,千真万确,如今满城已经戒严了,开昌大街更是被封了路,听说甚是惨烈……”
    睿亲王满面惊疑,呼吸陡然急促:“怎么、是谁的主意!谁敢如此!”
    侍从道:“领头的是花驸马,听说是皇上的旨意。”
    萧利天道:“这不可能!皇上亲口对我说过,他已经派了花驸马去说服……”猛然打住。
    他心头闪念,双眸圆睁直直地看着前方,眼中的骇然之色越来越浓。
    最后,萧利天将身上被子掀开,翻身下地。
    原来这侍从方才所说,却是才在开昌大街上,巡城兵在花启宗的带领下,跟赵黼等人发生了冲突,双方各有损伤,最后是赵黼见寡不敌众,便喝令众人停手,自叫花启宗缚了。
    几名御医见势不妙,忙赶过来:“殿下快请勿动,伤口如今是最容易迸裂的。”
    睿亲王早觉着背上阵阵刺痛,他放缓呼吸,却难掩战栗:“我、我要去见皇上。”
    御医们百般阻拦,竟有些拦挡不住,正在无法开交之时,却是大公主萧敏来到:“都退下,我来照料亲王就行了。”
    众人退后,萧利天颤巍巍地仍要站起来。
    萧敏上前扶住,却又轻轻地将他摁回榻上。轻声道:“你是在忙什么,命不要了么?”
    萧利天道:“皇上因何要对黼儿下重手?”
    萧敏瞥他一眼,叹道:“这还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谁不知道赵黼的能为?这样的人为我所用也还罢了,若是不为我所用,那又何其可怕。皇上的心意你该最懂。”
    萧利天道:“然而皇上并没跟我说过。”
    萧敏道:“他是知道你不会答应,你且又伤着,自然对你的伤不好。”
    萧利天摇头:“黼儿如今怎么样?”
    萧敏有些为难,叹息道:“现在人被软禁在太子府里,听说皇上给了花启宗半个月的时间劝降他,若是还不肯从,就……”
    睿亲王又惊又怒,不由道:“糊涂,鬼迷心窍,黼儿的脾气,越是逼他,他越是不会答应,难道这个都不知道?”
    萧敏见他浑身乱颤,便道:“我先前劝过皇上,天凤如今还在那里跪着苦求呢。只是我总觉着是不成的,岂不知咱们萧家的人,性情都是一脉相承的执拗,如今这两个最出类拔萃的对上了,就看谁更硬就是了。”
    因无可奈何,最后一句竟苦笑出来。
    萧利天原本五内俱焚,听萧敏说了这半晌,眼中的狂惊乱怒才收住了,坐在榻上细想了片刻,悄然无声。
    如此又静静地将养了数日,眼见半月之期将到。
    这天,萧西佐正在殿内休养,起初假寐,半晌后睁眼,因对身前的人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如今朕还只是关着他,你就这个样儿,若是真要杀他,你难道还要为他死?”
    原来萧西佐身前,正跪着一个人,却是天凤。
    因那日赵黼被花启宗暗算拿住,天凤原先担忧的心思顿时全都转在赵黼身上,每日必来求皇帝放人。
    先前也已跪了整整大半天,好歹给萧敏硬拖着去了,谁知才眼错不见,便又跑了回来,仍是跪求,弄得萧西佐也有些头疼。
    萧西佐说完,天凤道:“那也不是不能的。”
    萧西佐喝道:“住口,你才认得他多久,就要为他寻死觅活的了?你要记住,他可还是舜人!”
    天凤停了停,道:“我不管他是舜人辽人……他……”
    萧西佐正打量着,天凤却不言语了,萧西佐催道:“他怎么样?”
    天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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