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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3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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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赵黼离开寝殿,一路飞奔回了含光殿。
已经天明,云鬟身上大不自在,便只睡了一个时辰就起了,赵黼进来的时候,她正勉强试着端坐。
赵黼将皇帝的话转述,问道:“那老头子竟要挟你,你如何不跟我说?”
云鬟道:“何必就气起来?我不是好端端的么?照我看,圣上这么说,却竟是盼着你回来、也知道你会回来之意。”
赵黼道:“他连你都想杀,你却替他说话?”又想到萧利天伤她的一节,心里沙沙疼痛。
将云鬟轻轻抱起来,小心放在自己膝上。赵黼不由分说地压上香腮,道:“方才阿鬟静静坐着等待的模样,却像是个新娘子在等夫君。”
云鬟虽心悦他,只是并不喜欢他每每这般亲热。略觉难堪:“这是在宫内,六爷……”
赵黼道:“你再像是昨夜一样叫我一声儿。”
云鬟本想起身离开,身上又难受,便只转头不理。
赵黼道:“好,知道你是个正经人。不缠你如何?只让我看看你的伤。”
云鬟越发窘然:“都好了,有什么可看的。”
赵黼却只是要看,百般好言缓语。云鬟被他缠的无法,便道:“既然要看也使得,只答应我一件儿,看就看,不许动手动脚的。”
赵黼噗嗤一笑,对上她冷然的脸色,却只好乖乖点头:“我答应阿鬟,绝不会动手动脚。”
云鬟听他故意咬舌说着,便先让他放开自己,举手才要解衣,忽然想到一事。
探手入怀,脸色略见奇异。
赵黼却正仔细打量她的举止:“怎么了?”
云鬟道:“没什么。”举止却是迟疑之意。
赵黼皱眉:“你是藏着什么不给我看?”
一语罢,云鬟变了脸色,赵黼更加心疑:“真的是什么不能给我看的?”
云鬟见他已经起疑,道:“你不要乱说,只是药罢了。”
赵黼问:“什么药?”
云鬟道:“治病的良药。”待要不跟他啰嗦,不料赵黼出手如电,竟将她一把搂住,同时探手入怀。
他却是故意,并没拿那物,反趁机肆意乱舞。
云鬟又惊又羞,愠道:“殿下!”
赵黼住手,又早将那物摸了出来,笑道:“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还要瞒着我。”原来是个锦袋,捏了捏,里头是颗硬圆之物。
赵黼挑眉,不由分说倒在掌心。待看清所见,赵黼骇然问道:“这、这是什么……”
云鬟道:“是治病的良药。”
赵黼脸色极为难看,不像是看见良药,却像是看见了蛇蝎般:“是……哪里来的?”
云鬟皱眉:“怎么了?是上回我病了,白尚书特意寻来送我的。”
第514章
赵黼悚惊非常,忙握住云鬟肩头问道:“是几时给你的,给了多少,你可吃过了?”
双眼死死地盯着云鬟,声音颤抖,紧张之情,无以言喻。
云鬟见他如此反常,虽不知为何,却也有些不安。
她略一迟疑,赵黼已经厉声催问:“倒是说呢?吃过了没有!”
手上的力大了几分,竟捏的云鬟隐隐做疼。
云鬟蹙眉,道:“你不必着急。这个是先前我从监察院出来后,因病了,尚书好意送给我的。就只有这一颗,我……也并没有吃过。”
赵黼始终绷紧着身心,听到最后一句,才陡然放松下来,手心里竟有些汗津津地了。
紧握着那颗药丸,忙又扔进锦袋里。
赵黼咬牙切齿,面色竟有些狰狞,喃喃道:“白樘,好个白樘……”
云鬟暗中心惊,忖度他的意思,问道:“你怎么了,尚书也是好意,难道这药会有什么?”
赵黼瞪她一眼,蓦地转过身去。
云鬟复追问道:“莫非……真是不好的?”
赵黼无法再忍,回首恨恨说道:“当初你骂我想给你吃这东西,何等痛恨于我。如今这东西就在你手中,你如何却拱若珍宝似的珍藏着?难道就是因为是他给的?”
云鬟起初不知他指的是什么,只听他话里有话,细细一想,才惊道:“你说什么?这个、这个是忘忧散?”
赵黼咬牙切齿,因怒极反而失笑:“我以为,只有我才会动这歪心邪念,没想到白樘这样的正人君子也会如此无耻下流行径,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忘忧散若服了下去,便会记忆全消,从此只对持药人百依百顺。
前世季陶然事后,因两人之间势如水火,云鬟又是万念俱灰似的,病的几生几死。
赵黼虽以崔侯府及灵雨等要挟,却也奈何不了她的心病难消,日趋消瘦憔悴。
他每每见了,心中又疼又惜,然而因她实在冷倔,赵黼又不是个肯俯就人的性情,因此心里虽然疼惜,面上、举止所流露出来的,却是越发的暴烈凶戾。
但凡开口,便冷言恶语,或者以言行折辱之。
云鬟虽始终冷冷相待,心中自然更加恶狠他。
故而两个人之间竟是半点儿缓和的机会都没有,反而似坚冰日积月累,就算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打破,更遑论融解。
所以就在静王拿出那药丸后,赵黼想到这个心病,便动了一点念想。
有那么一刹那,他是想一了百了的……就算是让她失了心神,也好过就这样哀哀垂死的情势。
但最终却仍是放弃了。
倘若崔云鬟成了没有她自个儿心神、所想所思考的崔云鬟,那么又跟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女子有何不同?要一具玩偶的话,他哪里得不到。
虽那个诱惑于他来说,就如同口渴之人望着一枚鲜甜红果,但到底仍是狠心放弃。
却想不到,今时今日,竟又看见此物。
他越想越气,几乎气冲牛斗:“好好好。”
因对云鬟道:“如今你可看清他了?这种人物,也值得你那样钦敬爱戴?”
云鬟沉默不言,过了会儿,才自安静答道:“不要急,或许是你看错了,你再细瞧瞧,真的是那种东西么?”
“你!”赵黼见她不信,本要着急解释,转念间,便望着云鬟:“事到如今,你竟还不信我的话?”
云鬟摇头道:“我只是知道,尚书不会做这种事。”
赵黼目瞪口呆:“好啊,我就是个能做这种事的,他就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你竟厚彼薄此到这种境地,你、你究竟当我……”
云鬟见他隐隐含怒,轻声安抚:“你且冷静些,只好生想想。纵然不提我在内,平心而论,你觉着白尚书像是会做这种龌龊事的人么?”
赵黼拧眉。
果然平心而论的话,若这药不是送给云鬟的,赵黼也必然不会相信是白樘做出来的。
可是他从来当云鬟是心尖肉般,从来是个天底下最独一无二的,不容人觊觎半分。
白樘又是那样的人物,却由不得他完全无视。
方才看出这药的来历,他惊心后怕,又且怒火冲天,即刻认定是白樘对云鬟起了邪念,才要用这种下流法子对待她……
那些日子他不在京内,倘若云鬟吃了这药,又怎么说?
当真是一颗心都凉透了。
正是悔怕交加,怒意升腾之时,忽地见云鬟仍是静静地替白樘辩白,赵黼竭力自控才未曾将那药捏碎扔了:“好,你既然不信,那么我去问他就是了!”
云鬟见他转身要去,忙道:“殿下!”急着要拦他,才起身往前,双腿一软,往前跌跪下去!
幸而赵黼忙中不乱,即刻旋身,及时将她拥住。
云鬟撞在他的怀中,心怦然跳乱,顺势抓着胸前衣襟。
赵黼垂眸,口中有些涩,问道:“你担心什么?怕我找他麻烦?我去问清楚又有什么不好?还是你真的怕被我说中了?戳穿了他正人君子的假面?”
云鬟眼前出现的,却是在城郊风雨亭中的一幕幕场景。
这刹那,却仿佛极漫长的晃乱时光。
云鬟道:“好,你去找尚书就是了。”
赵黼皱眉,有些疑惑。
云鬟缓缓抬头,对上赵黼的双眸,道:“只是……要求你一件,不要这般挟怒而往,心平气和地同尚书辨明。可好?”
仍是云淡风轻,并无任何惊惶忧急之色。
赵黼本怀愤不平的很,睹其形察其言,那股恶气却无端强压了下去。
因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哼道:“好罢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会平心静气弄清此事的。”
抬手在她脸上轻轻抚过,赵黼道:“然而你也该知道,倘若真的是他所为无误,我……是万难放过他的。这话要先跟你说明白。”
云鬟垂着眼皮:“知道了。”
赵黼这才安心,因将她抱回床边儿:“我本来想今日带你出宫,不过……就暂且住着,待我回来再定夺。”
说完之后,方站直了唤道:“灵雨。”
灵雨闻声进来,赵黼便吩咐她尽心照料,不得有违。
赵黼去了不足一刻钟,便有宫中内侍前来。
小宫女来叫了灵雨出去,顷刻回来,脸上有些茫然之色。
云鬟问是如何,灵雨上前,将手中一个寸长瓶子,一个小小玉盒送上,道:“不知怎么,内侍房有人送了来这个。说是殿下的吩咐,叫给姑娘自用。”
云鬟起初不解,待扫了一眼,一时有些愠恼。便接了过来,淡淡地扔到枕后不理。
灵雨本待打听,可见她面有不虞之色,便不敢再提。
先前听说那药是忘忧散,云鬟面上虽仍淡然不惊,却如何能不忧心。想到赵黼去寻白樘,却不知究竟会是如何情形。
当即缓缓侧卧了,正在苦思冥想,便听外头道:“周爷来了。”
云鬟起身,果然见天水走了进来,道:“我来之时,看见殿下出宫去了,像是有急事?”
她来的却正是个时候,云鬟忙招到跟前,低声问道:“上回我病了,尚书送了一颗丸药给我,你可知道这药的来历?”
天水笑道:“当你要问什么呢,这般神秘鬼祟。别的不敢说,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尚书向谁讨的我也最清楚不过,好端端如何问这个?”
云鬟道:“这药,怕有些古怪。”
天水一怔,即刻笑道:“又有什么古怪?你这话才古怪呢。”
云鬟不知如何答她,天水虽本能地一口否认,却也知道云鬟的性情谨慎,等闲不会胡言乱语,于是便道:“你不放心,就拿来我看一看。”
赵黼先前发现了那药后,就断不肯让云鬟再沾一沾,早拿走了。
云鬟为难,就问道:“你可听说过‘忘忧散’?”
天水愣了愣,皱眉道:“自然知道,那是邪物……”忽然吓道:“问这个做什么,你总不会说……”
云鬟道:“殿下说,那药便是是忘忧。”
天水“咕咚”咽了口唾沫,睁圆了双眼,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可能!”
她回答的甚是果断,云鬟只当是她也相信白樘为人的缘故,便道:“我本来也说不可能,所以如今殿下去相问尚书了。”
忽然想起她先前的话,便问:“你方才说,你知道尚书是向谁人讨的,你又如何知道?这送药的人又是谁?”
天水看她一眼,紧锁眉头,来回踱了两步,忽然道:“本来尚书让我留在这儿守着,不过如今我有件要紧的事,要出宫一趟……”
云鬟知道她必然是为了此事:“你去就是了。”
天水神色凝重,不再是先前那般嬉笑自若的模样,转身往外,才走了数步,忽然止住。
周天水回头,看着云鬟问道:“这药既然是尚书给的,你又为何未曾服用?”
云鬟不答。
天水道:“你总不会……早就知道那药不妥了?”
云鬟摇头,苦笑道:“并不是,恰恰相反。”
原来那日白樘特送了这药来,待他去后,云鬟本欲服下,谁知赵世派人来传,是以耽搁。
后来再想服下,忽然想起一事。
白樘身上的饕餮毒未解,此情云鬟甚为清楚,且也是她的一件心病。
上回他就把救命的药给了柯宪,后来又喂了赵庄一颗,如今这一颗,却是从哪里来的?
云鬟疑心又是他自己所用的,因此竟迟疑不肯服用。
见天水详问,云鬟道:“尚书的药来之不易,我怕他把自己救命的送给我,且当时我的病也已经好了许多,竟用不着这样珍贵的,所以就想偷偷地留着,以待不时之需。”
周天水听罢,大感意外之余,叹息说道:“若果然这药有事……那……岂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感叹了这句,欲言又止,极快地出殿而去。
送走了天水,云鬟重回去落座,目光掠过枕边儿那两样物件,略略刺心。
她自然认得这是什么,虽今生是第一次见,前世却并不陌生。
是宫内秘制,御用之物,供奉后宫保养使唤。
云鬟歪头看了会儿,心里烦乱,便又拉枕头盖住了。
恍惚里,又响起天水的声音,在耳畔低低道:“四爷说,正是我大舜风雨飘摇之时,殿下的性情不定,若始终桀骜不驯,逆天而为,只怕于国于民都是祸患,四爷叫你小心耐性,见机或可规劝一二,若能相助有些利国利民之举,则是社稷臣民之福了。”
云鬟默然听着,天水又道:“另有一句,是我偷听到四爷说的。”
云鬟问:“是什么?”
天水道:“四爷当我已经去了,便自在里屋叹了一句,隐约说什么‘若这天下还有能拿捏住他的……便是你了’之类……”
对这些话,云鬟其实并不陌生。
除去之前在会稽,清辉所说的类似言语。最让她印象深刻的,却是前世在江夏王府的时候。
也曾有个人,貌似亲密地对她说道:“尚书曾说过,王爷对什么都是冷冷绝绝的,独独对一人不同,若说这天底下还有能奈何王爷的人,那就是……”
似真似幻里,耳畔听到有人道:“王妃驾到。”
云鬟震了震。
前世的沈王妃,从记忆里款款地走了出来,而就在她睁开的眼前,今生的沈王妃,也正缓步而出,周遭宫女嬷嬷,围绕侍奉。
猝不及防地,记忆跟现在重叠了起来,云鬟定睛看向沈舒窈——她来的竟这样巧。
灵雨因传信不及,只得忙随着进来,从旁扶了云鬟。
沈王妃落座,因含笑打量,问道:“姑娘如何还是这个打扮?如今大可换回女装了。”
云鬟只答了一声“是”,心中揣测沈舒窈所来何故。
沈舒窈见她宁眉淡眼,便回头看了一眼如茗跟几个贴身嬷嬷。
众人无声后退,灵雨见状,只看云鬟。
云鬟也发觉了,当即微微点头。灵雨才也缓步退了出来。
殿内便只剩下了两人。沈舒窈打量着云鬟道:“姑娘的脸色不大好,是昨儿受了寒么?”
云鬟道:“多谢王妃关怀,并无大碍。”
沈舒窈道:“姑娘真的跟我生分了,先前在凤仪书院一块儿读书的时候,是何等的亲密自在,姑娘还请我去你府里做客,彼此何等亲厚。如何今时今日,竟大不如前?”
云鬟道:“王妃之尊,小民又怎敢失礼冒犯?”
沈舒窈道:“你且坐了说话。”
云鬟虽身上不受用,却也只是撑着。沈舒窈道:“你不肯答应,又这般漠然相待,难道,是在怪罪我么?”
云鬟道:“王妃何出此言?”
沈舒窈道:“先前皇太孙殿下不在京内的时候,我竟愚拙,满心想要成全你跟白尚书,那本是因为众人都传说殿下已经遭遇不测,故而为你和尚书打算罢了。如今殿下回来,我岂不是大错了,还请你勿怪。”
沈舒窈说着,因起身竟向着云鬟行了一礼。
云鬟哑然,忙上前扶住:“使不得!”
沈舒窈抬眸盈盈相看,唇角虽带笑,眼里却是冷的。
这一瞬间,又叫云鬟想起她记忆里隔世的沈王妃,正要撒手后退,沈舒窈反握住她的手,竟道:“我……毕竟还是小看了你。”
第515章
云鬟胧忪,不知这没头脑的一句从何而来。
两人咫尺而立,沈舒窈的手还搭在云鬟腕上,指腹有一点微凉。
彼此相看,原本宁静的含光殿内,几乎似有冷风拂绕。
顷刻,云鬟道:“王妃这话是何意?我却不懂。”
沈舒窈缓缓地又握住她的手,缓声细气道:“姑娘何必还跟我论些虚套,当初咱们一块儿上学,彼此相交,姑娘的性情,我岂会不知?早就看出你绝非是池中物了,没想到如今,竟又有这样的造化。”
云鬟挑眉,只觉着她的手握着自己的,竟很不自在。
虽然她看着满面笑容,可通身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气息,令人不悦。
幸而沈舒窈很快就将她的手放开,又叹道:“难道你都不记得了?想那会儿晏王妃还在,曾欲要从京城贵女之中挑选世子妃,本是有意我跟妙英妹妹的。谁知,世子竟当众说了那样一番话……大概姑娘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天晏王妃宴请沈家姊妹,正云鬟假扮“小凤子”,被卢离用一封蓝夫人跟阿泰有事的信调虎离山,当时王妃陪着两姊妹,赵黼在座的情形,是亲眼见过的。
那会儿云鬟还当人家是言笑晏晏相会甚欢,后来才知道其中内情。
云鬟道:“不过已经是陈年之事,怎么王妃还记得?”
沈舒窈笑了笑:“虽是陈年旧事,只怕不管是你我,都是无法忘记。对你而言,也该是一件儿极得意的事呢?”
云鬟道:“我并不懂。”
沈舒窈掩口笑道:“你口上说着不懂,实则心里是个比世人都精细明白的,可笑我当时才是真不懂,后来听说那些传言,他又屡次去凤仪接你,那样不避嫌疑,我才知道,原来他之所以当着王妃等人的面儿打我的脸,只是为了你而已,你啊,把我们都瞒的好苦。”
沈舒窈含笑说到此,面上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又望着云鬟道:“好妹妹,当时看你风清月冷的,还当是个极内敛清净的女孩儿,又怎么知道竟是个最深藏不露的呢。”
云鬟默默看了沈王妃一眼,当时明明避赵黼如蛇蝎,在她口中,却竟成了个极会心机又很有手段之人了。
且她此刻虽笑容满脸,因语调温和,所说的话乍然听来,也似顽话,可细细品味,却竟句句带刺,令人不好搭腔。
云鬟从来心下坦荡,且沈舒窈身份如此,便并不同她辩白什么。
沈舒窈自又说道:“可知先前你投水身亡的消息传出,妙英甚是惊疑伤心,找我说起此事,我看她落了泪,便劝她说,你本是个不凡的人物,等闲又怎会莫名就死了?必然另有造化,许是我说的有理,她竟信了,果然也减了好些伤心。现在想想,倒算是我未卜先知、做了件好事了。”
云鬟越发摸不清她的用意,只是袖手而听。
沈舒窈道:“然而你可知当时我的心思?”
云鬟抬头,听王妃道:“我虽怀疑你是否真的这样简单就亡故,以此安抚了妙英,但又听说晏王世子因为你而伤心吐血的事,我却是无法安抚当时的世子的……”
云鬟觉着有些刺心,便道:“王妃,何必说这些。”
沈舒窈道:“原本也是不想提的,只是,可知我从小到大,那天在晏王妃跟前儿,被他打脸似的……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事,仿佛奇耻大辱一般,但既然他看上的是你,我却是心服口服的。故而当时只是满心可惜你如何竟不在了……”
云鬟知道赵黼时常说话不饶人,且又经常毒刺的很,也知道当时赵黼让沈舒窈很下不了台,却想不到这会儿沈舒窈还念念未忘。
云鬟问道:“王妃……后来进了静王府,也总该是于意已足了?不过,听说原先沈府是要妙英跟殿下联姻,如何竟起了变故?”
前世嫁到静王府的是沈妙英,今生,本无人干涉静王的亲事,既然亲事生了变故,唯一的变数就是沈舒窈了,这件事她之前就猜测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亲口问询的机会。
果然,听见这一句问话,沈王妃轻笑道:“你说的不错。当初府里定的本是妙英,只是那个丫头有些糊涂,以她的性情,嫁给了静王爷,只怕难以胜任种种繁杂,我便苦口婆心劝了劝她,她果然就知难而退了。”
沈舒窈的回答,却跟云鬟曾推测的差不许多。
云鬟因见她把往日的这些内情都揭破了,以她缜密不露的性情,不知道到底所图为何,心中很是警觉。
口中便应付道:“如此倒也两相衬和,妙英许了张将军的公子,张振我是知道的,是个最爽快的性情,军中又且前途无量。王妃同妙英,也算是各有所归,各得其所。”
沈舒窈叹息道:“你当沈府里出了那种事,张家还会坚持联姻么,只怕早就在想法子撇清取消了。”
云鬟先前只略耳闻张府跟沈府的亲事有些搁置,此刻见沈舒窈说起这话时候,面上并不像是惋惜失望等色,反仍是极为冷淡。
云鬟道:“妙英岂不是会难过?”
沈舒窈道:“何止难过,做为罪臣之女,将来还不知会流落到哪里去呢,连我恐也被牵连在内。”
云鬟不由问道:“王妃为何看着并不担心似的?”
沈舒窈道:“我又何必难过,各人自有命数,这也不过是命罢了,何况先前妙英总骄横自大,目中无人的,如今这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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