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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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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泽轻轻拉他一把,道:“你打哪里听说是冯贵挟持侯爷越狱的?”
赵黼笑道:“我自有顺风耳,听好些人都在说,连老天爷都在说呢,你怎么竟没听见?”
阿泽若有所悟:“难道你……”
赵黼道:“你且快去罢,得闲劝劝你们四爷,别让他把朝中的人都得罪完了。”
阿泽叹了声,嘀咕道:“你敢你去说,我是没那个胆子的。”
赵黼不由一笑,却又斜睨着他道:“我看你方才抱着阿鬟,胆子倒是大的很呐。”
阿泽吃惊地瞪大双眸,赵黼却向他一挑眉,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只说云鬟陪着蓝夫人回府,两人在车上,蓝夫人把她搂在怀里,虽然担心宣平侯,可想到方才云鬟必然也看见了冯贵被杀,便问道:“先前晏王世子出现的时候,你可受惊了么?”
云鬟道:“并没有,姨母安心。”
蓝夫人见她仍是笃笃定定的,便一笑,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云鬟靠在蓝夫人怀中,也不说话。
两人回到侯府,云鬟便依照宣平侯的嘱咐,只守着蓝夫人,却见她虽然面有忧虑之色,但昔日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悒郁却已消失不见,只频频地叫门上派小厮去刑部打听消息而已。
如此到了傍晚,门口侍女忽然带惊带喜地叫道:“侯爷回来了!”
蓝夫人听了,顾不得什么,忙站起身奔了出去,才出里屋,就见宣平侯从门口进来,两人便紧紧拥在一块儿。
云鬟正也跟着从里屋出来,不料一眼便见此情,一时窘然,便不好出声,仍悄悄地退后了一步。
只听外间蓝夫人问道:“如何这样晚才回……白大人并未为难你么?”
宣平侯笑道:“说了叫你不必担心,我在刑部说明白,自然便放我回来了。”
蓝夫人仍看着他:“可是白大人……”
宣平侯见她着实忧虑白樘,便放低声音,略同她解释了几句,才道:“好了,此事已经完结了,从此之后,再也不必提起。”
又过两日,崔府来人相接,蓝夫人亲送了云鬟出府,宣平侯在旁站着相陪,又笑吟吟道:“你来住了几日,你姨母脸上的笑才多些,以后倒要让你多多过来才是。”
蓝夫人始终握着云鬟的手儿,眼中透出不舍之意,终于殷殷叮嘱了几句,才放她上车自去。
云鬟一路乘车往回,行至中街,忽听得外头马蹄声响,不多时,窗帘外有人叫道:“凤哥儿!”
云鬟撩起帘子,却见来者竟是阿泽,见她露面儿,便笑说:“果然是你,我还怕认错人呢。”
林嬷嬷随着看了眼,也认出是阿泽,因知道他跟巽风等都是白四爷的人,便不言语。
云鬟见了阿泽,却如故人相逢一般,心里有些喜欢。便道:“你是要去哪里?”
阿泽道:“方才去京兆尹取了一份公文。你这两日都在宣平侯府住着?”
云鬟点头,阿泽忽然说:“这位宣平侯,面子可真是大的了不得。”
云鬟本不欲插嘴,听了这声感叹,便道:“怎么说?”
阿泽毕竟年少,便凑近了些:“上回四爷不是带了他回刑部么?只是才没问多久,沈相便亲临刑部,同四爷说了半晌的话,回来后,四爷脸色便阴沉着。”
云鬟想不到会是沈丞相出面,也觉诧异,阿泽道:“这还没完呢,沈相还未走,忽然恒王便派了长随来,竟也是为了宣平侯之事。”
云鬟勉强问道:“因此白大人才迫于无奈,把人放了么?”
阿泽笑了声,道:“你且听我说,因要查明此事的来龙去脉,故而便传了京兆尹的几个官差过来,不料这些人忽然跪地求饶,说是当时,其实是他们牢门的锁未曾锁紧,让那冯贵借机脱出,竟顺势挟持了宣平侯逃出监牢,这些人因传信有误,错说成了宣平侯越狱而已。京兆尹也亲来请罪了。”
阿泽说完了,便笑道:“你瞧瞧,宣平侯是不是手眼通天的呢?这许多有头脸的大人物出来说情,另外京兆尹那边儿既然翻供了,又没有其他的人证,加上胡同里的情形也有些说不清,宣平侯只也坚称是被冯贵逼着出狱,只不过后来给他捉到机会反杀而已……最后四爷也只得放人。”
云鬟想了会儿,便笑了,阿泽道:“不过我看四爷因此很是不快,早上还冲我发脾气了呢。”
云鬟道:“这是有的,这恐怕有悖四爷素来的行事。”
阿泽见她做女孩子的装扮,跟昔日在素闲庄大有不同,身上略少了几分清冷之意,便道:“你这般打扮,倒是比先前好看多了呢。”
云鬟咳嗽了声,阿泽自知失言,又道:“不过那个小六子……咳,是世子如何又缠着你了?那小子真真是无处不在,昨儿那一箭,我简直疑心他是故意的。”
云鬟略觉头疼,便道:“多半是凑巧了。”
阿泽只顾说,不知不觉走岔了路,便醒悟过来,因对云鬟道:“你虽回了京,但以后相见却更难了几分,怪只怪京内的臭规矩多,下次见面儿,也不知何时了。”
两人话别之后,云鬟乘车回到崔府。
入府之后,自先去见崔老夫人,不料丫头说:“老夫人才困倦睡着,姑娘还是不必见了,自回去歇息便是。”
云鬟答应了,又去见罗氏,罗氏也只简单说了几句,便叫她自回院子。
及至晚间,还未吃饭,崔印便来看她,原来崔印听说宣平侯之事,以他的心性,自然不肯放过,便来向云鬟问究竟。
云鬟哪里肯对他透什么,只推说自己不知情,崔印无法,便道:“此事说来有些古怪,总觉着不似外头传的那样简单,我还听闻京兆尹派人从那冯贵家中找出一件儿大红的……”
崔印说到此,忽然觉着不该跟云鬟说的过分详细,便笑说:“罢了,横竖如今皆大欢喜,就不必理会这些了。”
云鬟听着那一声“皆大欢喜”,只觉刺耳。
据蓝夫人所说,事情发生那日,因马儿受惊乱窜,车子来至陌生巷中,当时陪着蓝夫人的只一个小丫头,两人不免有些慌张,那小丫头便欲出去找人,谁知才一开车门,便有人迎面扑上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叫人无法回神,下一刻,便是那人将蓝夫人反身压住,同时大力将她的外裳扯落,遮在头脸之上。
那时候她穿的正是一件儿蔷薇花的织锦衫,因动弹不得,眼前所见,只是那逐渐变得血红的蔷薇,不停地在眼前旋转,一朵朵本来绽放正好的花儿,竟如恶魔之眼,狰狞地凝视着她。
等再醒来之时,人已经在府内了,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府内众人对她的态度大为转变。
仿佛她从一个尊贵可爱的千金小姐,变成了一个“怪物”。
时隔多年,蓝夫人提起此事,仍禁不住落泪,她同云鬟说:“他们的意思虽不曾明说,我却已经知道,他们明明是巴不得我死在那儿干净的。”
经历了那种事,又见识了府内的世态冷暖,蓝夫人一度想要寻死,不料正在绝境之中,宣平侯上门求亲。
说来好笑,只因如此,府中众人才又将冷脸变成了笑面相对。
故而自从嫁了后,蓝夫人便极少跟翰林府和崔侯府来往。
也是此夜,在刑部之中,白樘站在窗边儿,负手看着外头一弯新月。
巽风从外而来,将手中所捧之物放在桌上,白樘回头看了一眼,冷道:“拿去,叫人送到宣平侯府,也算是物归原主。”
巽风略迟疑,便答了声“是”。
才捧了走到门口,白樘忽然道:“回来。”巽风只得返回,白樘皱眉:“放下罢。”
巽风复又将盘中之物放在桌上,因看白樘如此反复,正是先前所不曾有过的,他便忖度着意思,道:“四爷可还是恼白日之事?”
白樘道:“你有话说?”
巽风从来是白樘的心腹,见他询问,索性道:“属下愚见,宣平侯一来人面极广,不宜得罪,二来他也是为了夫人之故才……若不看这两个,只看此案,这冯贵摆明是杀害两条人命、且又曾是昔日凶案的主犯,如今也已经偿命,前情后事,岂不是正完结了么?”
白樘默然,半晌才道:“你只说完结了此案,然而今日开了此风,以后再有个什么权贵官宦,仗着势大,为所欲为,什么劫狱,私刑,杀人……许多犯法的招数都用了出来,却有一大堆人替他开脱善后,又当如何……”
巽风悚然而惊,他哪里会想到这个?白樘却又长叹了声:“你去罢。”
巽风张了张口,又无言以对,只得转身出外去了。
白樘又站了会子,才回身来至桌边儿,将托盘上盖着的巾子掀起,便看到底下一袭艳丽华贵的蔷薇云锦衫。
当初作案之后,冯贵不知出于何等考量,便拿了这衫子去,这许多年都秘密藏着,不料被其妻莫氏发现,醋海生波,以为是外头有人所留,故而叫使女拿去典当了。
冯贵发觉,自急欲找回,次日便早早儿赶去当铺。
那老掌柜或许是从衫子上发现了什么,或许是因冯贵着急没带当票而起了言差语错,惹动了冯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粱哥儿跟老掌柜情同父子,见状必然惊怒,便扑上来,趁着冯贵不妨,就夺了匕首乱刺一通。
这一幕,却正给赶来的乞儿看见,一声“杀人了”,惊动粱哥儿,粱哥儿又惊又慌,来不及多想便逃离现场。
后来满城通缉粱哥儿,他便有些不敢露面,却自记得杀人者冯贵的样貌。
正那夜又遇见冯贵去当铺偷了蔷薇衫回来,他便上前去揪住,或想为掌柜报仇,或想揪冯贵去衙门……却因不敌冯贵,反而被杀。
虽冯贵不曾亲口供认,但白樘按照所有尸格验词,证物、事发等一一推演,事情的真相跟此大概相差无几。
只不过……到底最真的真相如何,却再也不可知了。
白樘凝视了会儿,便拿起那衫子,一手将灯笼罩儿揭下,便把衫子放在那焰火上。
正是烈焰燃锦,火苗嗤嗤,把那一朵朵开的妖艳的蔷薇花吞噬,以及襟子内侧那小小地绣字,亦消失眼前。
顷刻间,一件儿大好的衫子,便烧成了几片灰烬,轻飘飘地坠在地上。
白樘看着那几片灰,正要迈步出门,却见门口站着个小小地身影,竟正是白清辉,眼神微冷。
白樘止步:“你何时来的?”
清辉仰头看他:“听说了宣平侯之事,孩儿便即刻来了,因觉着此案扑朔迷离,令人不解,不知父亲可否跟孩儿解惑?”
白樘道:“此案已结,何况你本就不该插手……”
他还未说完,清辉已道:“父亲既然能放过宣平侯跟其家人,如何不能放过蒋勋的家人?”
白樘先前见他神色不对,早猜出他的来意,见他果然质问起自个儿来,白樘目光复杂,却只道:“我无话可说。”
第78章
当初蒋统领之死,虽然有蒋武跟妾室认了罪,然而以白樘之敏锐,却终究窥知背后另有内情。
又借着蒋勋小儿之口,便推断蒋勋之母有极大嫌疑。
白清辉年纪虽小,却天生性灵,察觉白樘询问蒋勋之意,便果断赶走蒋勋。
谁知蒋勋回府之后,其母问起过府之事,蒋勋无意中透露了白樘询问自己的话。
蒋夫人听了后,思量两日,她当然深知白樘之能,暗忖白樘既然已动了疑心,以他的为人,迟早便会查到自个儿头上,且以他的手段,只怕——纸里包不住火。
然而蒋勋年纪尚小,倘若过了刑部,再让此事张扬了出去,给世人知道:原来杀死蒋勋之父的,竟是他的母亲……
却又让蒋勋情何以堪?又将如何度日?
蒋夫人思来想去,便派了人前往刑部,约白樘过府相叙。
那日,白樘来至蒋府,蒋夫人简单叙了寒温,便直截了当地问起白樘是如何疑心到自个儿身上的。
白樘早察觉这妇人神情举止有异,见她主动问起,当下便说了自己当初的怀疑之处。
蒋夫人听了,因笑了数声,便道:“那时看到过府查看的是白四爷,我心里就已经不安的很,且看到那死了的额角竟是那样……然而做了便是做了,骑虎难下而已。”
白樘见她慢慢说来,竟是供认了自己所做,且并无惧羞之色,反有几分坦然,心中暗自诧异。他略一沉吟,就道:“夫人乃是聪明之人,如何竟做如此愚鲁之事?”
蒋夫人又笑起来:“愚鲁?可知我至今都毫不觉后悔?这真是我所做最对的一件事。”
白樘蹙眉,蒋夫人知他不解,便道:“那死了的,活着的时候,只知道宠爱妾室,可知他神魂已被那贱人勾走了?纵然明知那贱人给他戴了绿帽子,仍舍不得赶走她,甚至为了她,对我跟勋儿两个,非打即骂,有一次他更说……要休了我。”
蒋夫人说到这里,眼中才有泪光浮动,停了停,又道:“我知道他绝非只是说说而已,迟早有一日做出来,倘若休了我倒不打紧,然而留勋儿在府中,被那狐狸看着,又能得什么好?我嫁他这许多年,又有了勋儿,他的心却只在贱人身上,他既然不仁,我又何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白樘转开头去,眉头深锁。
蒋夫人打量他,点头道:“天底下男人虽多,但毕竟亦分三六九等,我知道白大人不是那种轻狂滥情的人,只怕难以明白那种人的心性,更加不会懂我妇道人家的苦楚……可知我如此做,并不是为了自个儿?”
白樘淡淡道:“你有苦衷,我自明白,但你却选了一个最错的法子。可知自古以来,杀人者死?”
蒋夫人道:“我不杀他,他就杀我,且还必然要绕上一个勋儿。白大人你再怎么英明公正,却毕竟不是女子,不晓得……身为人母,只要为了儿女妥当,是不管什么也会做出来的。”
一阵寂静过后,白樘微叹:“你今日为何对我坦白这些?可知你如此,便没了退路了?”
蒋夫人道:“自从听勋儿说……白四爷疑心上了我,我就已经没了退路了。”
白樘垂眸,不言语。蒋夫人又道:“我自己做的事儿,我自己认了,如今只求白大人答应我一件事儿。”
白樘道:“是什么?”
蒋夫人道:“切勿将此事张扬外露,更不可让勋儿知道……竟是他娘杀死了他父亲的,这是……贱妾最后的请求。”
白樘沉默片刻,终于说道:“我会尽量。”
毕竟倘若过堂的话,势必要经过许多人手,以及定罪、行刑等……白樘这三个字,却已经是难得承诺。
蒋夫人起身,向着白樘深深地行了个礼,道:“我勋儿着实可怜,他父亲活着时候,非打即骂,如今又要变成没了娘亲的孩子,白大人,以后……能不能请你应允我,多帮我照料勋儿?”
白樘见她说的恳切,便一点头。
蒋夫人面露轻松之色:“白大人是真君子,一诺千金,我纵然死了,也是放心的。请大人稍候,我去换件衣裳便同你回刑部。”
白樘虽从来清明公正,秉公处事,然而此时此刻,心中竟也觉着……
可蒋夫人已经认了罪……白樘走开几步,到至厅门口,兀自眉头深锁。
等候蒋夫人的时候,就见蒋勋从廊下蹦蹦跳跳而来,一个侍女陪着他,一边儿劝他好生行走。
蒋勋见了白樘在此,面上露出畏缩之色,便站住问道:“白大人,我娘呢?”
白樘道:“夫人……”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竟有个极不好的感觉。
这一刻,竟觉着耳畔异常寂静,白樘猛然回头,看向里屋,正在此刻,就听见一声尖叫,自内传来。
原来,蒋夫人借口入内换衣,却自缢在屋梁之上,众人忙着抢救,却已经晚了。
一团忙碌之中,白樘人在门口,眼望着那面色惨白的妇人,这才明白方才她为何坦承罪名,为何临去托付蒋勋,又为何说:身为人母,只要为了儿女妥当,是不管什么也会做出来。
——蒋夫人一死,自然不用追究所有了,她也正是为了如此,才绝意死在白樘跟前儿,竟是以自己的死来令白樘应诺缄口。
听着蒋勋大哭的声音,纵然铁石心肠如白樘,也不忍听闻。
此后,白樘自把此事压在心底,不曾对任何人提及。
然而因是跟他谈过之后,蒋夫人便自缢身亡,因此在蒋勋心中,自然便以为母亲的死跟白樘脱不了干系。
以至于那些素来跟蒋勋玩得好的孩童,因此竟仇视了白清辉。
而对清辉而言,也自以为是父亲咄咄逼人之故,才逼得蒋夫人自缢的,因此心头竟也有些不原谅白樘。
白清辉跟季陶然两个因插手当铺案,对此案了解甚深,也猜到些端倪,如今见白樘行事竟然“因人而异”,故而清辉竟按捺不住,便来质问白樘。
不觉间,正月早已经过了,这日,清辉自去书院,正夹着书自廊下而过,耳旁忽听见异样声响。
他驻足观看,声儿却是从前方的屋子里传出,清辉本不欲理会,却蓦地听得里头人结结巴巴说了声,听着竟正是蒋勋的声儿。
清辉一愣,自蒋夫人出事之后,蒋勋便从蒋家的小书塾转到由仪学院,这由仪是太祖时候所创,里头的学子,都是些最出类拔萃的孩童,如今年纪最小的静王都曾在此读过书,故而当初在崔侯府内,崔钰听说白清辉读的是由仪,便十分羡慕。
按理说蒋勋资质稍差,是进不了由仪的,忽然没来由竟来至此地……这些小学生们,虽年纪不甚大,却个个精灵,有的便暗中猜测,必然不知是哪位大人暗中使力的缘故。
蒋勋换了地方,所见都是些不认得的,自然更加内向,清辉虽有心接近他,然而清辉本也是个冷言少语的,先前跟蒋勋认得,还是因蒋勋主动跟他热络的缘故,如今……清辉也曾有几次想同蒋勋说话,谁知不是他表达有误让蒋勋越发误会,便是蒋勋自己先躲得他远远儿的。
此刻清辉听了蒋勋声音有些慌张,便走过去瞧,谁知才到门口,便见蒋勋从里头跑了出来,竟是满脸通红,因没看路,几乎把清辉撞倒。
清辉才叫了声,蒋勋扫他一眼,匆匆地又跑的不见人了,清辉回头往内看去,却只见一道影子,一闪便消失在内殿之中了。
今日上课之时,清辉留意四看,却见直到教习来到之时,蒋勋才匆匆进来,头也不抬,便在角落里坐了。
清辉扫了他两眼,心中疑云重重,等到放课后,蒋勋仍是低着头出外,清辉一直等他起身,才也起身出外,远远地看着蒋勋。
却见蒋勋随着众学童走了会儿,来至中途,便有两个年级略大的学生将他拦住,不由分说拉着去了。
来往的学童虽多,却竟无人留意此事,清辉迈步跟上,不觉耳畔喧闹声退去,竟是来至清寂后院,隐隐有人道:“你跑什么?只要你……”
清辉听着声调很不像,莫名地一阵呕心,便走上前,正见到那两个大些的孩童把蒋勋困在墙上,清辉双目一眯,冷道:“你们做什么?”
那两人回头,见是清辉,顿时色变。——虽然并不以清辉为意,只因清辉身后的人自是白樘,那种肃杀名头,其名自然朝野皆知。
这两个少年忙陪笑道:“只是玩儿罢了。”竟不敢再跟清辉多话,拔腿飞跑的无影无踪。
清辉冷着脸走到蒋勋身边,问道:“他们欺负你呢?”
蒋勋低着头,小声道:“不用你假好心。”迈步就要走,清辉拉住他道:“你何必怕他们,大可跟老师说。”
蒋勋抖了抖,回头看一眼清辉,仍是要走。
清辉道:“你若不愿跟老师说,以后便跟我在一块儿就行了。”
蒋勋听了这话,泪才扑簌簌掉下来,便哭道:“母亲因四爷的缘故死了,四爷偏又把我送到这里来被人欺负,你们都不是好人,何必假惺惺的?”
清辉一愣:“你说什么?是……我父亲送你过来的?”
蒋勋咬唇不答,清辉愕然半晌,终究按下此事,便拉住蒋勋袖子,蒋勋本还不动,被清辉硬拽了两下,便身不由己跟着他而行。
清辉又见他哭的眼睛发红,又掏出自个儿的帕子道:“擦一擦。”
蒋勋迟疑着接过来,擦着泪,便随他出了学院门口,外头等接清辉的小厮们早等的不耐烦,个个伸长脖子,见清辉出来,便一拥而上。
清辉因见来接蒋勋的只有一个发鬓苍白的老家奴,他便做主道:“你随我去吧。”
蒋勋小声道:“我不去你家里。”
清辉道:“不是去我家,去找季陶然。”蒋勋这才松了口气,竟乖乖地随他上了车。
两人乘车,便奔向季家而去,车行半路,清辉忽地自车窗中看见外头有一人,骑马匆匆而过。
谁知过了会儿,那马蹄声去而复返,只听有人敲了敲外头车窗,道:“是不是小白?”
清辉无奈,只好应道:“世子殿下。”
果然外头赵黼一声笑,道:“正好儿又遇见你,可见咱们是何其有缘?六爷再带你去看个好的,这次季陶然可在么?”
清辉看一眼蒋勋,见他双眼骨碌碌地,正好奇外头的人是谁,清辉便道:“不在。”
赵黼道:“那也罢了,你随我去好了。”
清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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