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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堂完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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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堆儿女,早在孔府里站稳了脚跟。二老爷又是不管事的,内宅的事都是二太太说了算。
  此番三小姐回去,还不知道是谁降服了谁呢。
  汪婆子连连点头,“没错,咱们还是别淌这趟浑水的好。”接着咂了咂嘴,又道:“不过三小姐到底是养在公主府的,那通身的气派,可真是没得说,把府里几位小姐都比下去了。”
  “可惜啊。”二管家摇摇头,不看好道:“没了亲娘做依傍,将来谁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一个姑娘家长得美不美,人聪不聪明倒是次要的,最终还得看命好不好。
  有句话叫做“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哪怕你没出阁时是个天仙,只要一朝嫁错了人,这一辈子便算是毁了。
  这话不便深说下去,再说就要涉及到孔府主子,几个人心神领会一笑,转而丢开说起闲话来。汪婆子是个嘴闲不住的,又道:“方才送三小姐的那位公子,听说是公主府的大少爷,看起来可是个念旧的人。”
  另一人笑道:“要是咱们三小姐再嫁回去,那可是亲上加亲。”
  二管家闭着眼睛打起了瞌睡,汪婆子仍是兴致勃勃,说道:“果真如此的话,那公主府的聘礼不知道多丰厚。”
  “算了吧。”前头那人摆手道:“若是聘礼气派,那嫁妆也就不能寒碜了。”压低了声音,伸出了两个手指头,“可不是割了这位的肉了。”
  汪婆子会意一笑,“也对。”
  “行了。”二管家睁开眼睛,不快道:“别以为现在是在外头,就满嘴胡沁,忙了一天不嫌累?还不都歇着去!”
  汪婆子回到下房,却还是不住的起身往前面探哨,看了半日,回头问道:“赵荣家的,咱们真的不用去三小姐那边吗?”
  赵荣家的是阮氏的陪嫁丫头,才刚三十出头,肤色白净,打扮甚是干净利落,闻言笑道:“汪妈妈想去便去,问我做什么?”
  “我是怕三小姐身边人手不够,有要帮忙的地方。”汪婆子有些讪讪,咧嘴笑道:“你也知道,我那五小子快要娶亲了。”
  赵荣家的有些不屑,面上却不显露,只道:“汪妈妈且先坐下,便是要去帮忙,那也得等船靠岸了。”她是阮氏身边得力的人,并不稀罕几个赏钱,不像汪婆子年迈,一点蝇头小利也不放过。
  汪婆子尴尬笑道:“也是,那等晚间补水时再说吧。”
  到了晚饭后,汪婆子果然溜到了大画舫上。
  “小姐。”问棋在外面拔高了声音,“汪妈妈过来请安。”
  玉仪一怔,继而朝彩鹃看了一眼,方才让人进来,笑道:“汪妈妈请坐,你是太太身边的人,不用如此多礼。”
  “早就想过来的了。”汪婆子陪笑谢过,方才斜着坐了小半边杌子,“只是我人又老手脚又笨,没得给三小姐添乱,只是礼数不敢废,好歹也该给小姐问个安。”
  先前在公主府时,豫康公主不耐烦一大堆人说话,便只见了二管家。除了刚上船远远看了一眼,汪婆子这还是第一次见着玉仪,若说是专门来请安的倒也没错。
  玉仪笑道:“汪妈妈有心了。”
  汪婆子没话找话,说道:“太太听说三小姐要回来,高兴的什么似的,提前半月就开始收拾屋子,通通换了一遍新的。”赞了一回,又道:“五小姐更是盼星星盼月亮,说是等着三小姐带稀罕物儿呢。”
  汪婆子口中的“五小姐”,乃是阮氏唯一的女儿玉娇。
  古代没有相片,玉仪只知道这位妹妹年方九岁,生得娇憨可人,很得父亲和继母的喜爱。这汪婆子赞完主母,还不忘夸夸小主人,更把自己说得多受欢迎似的。只是不知这是阮氏授意,还是她在尽忠仆之职。
  汪婆子有的没的扯了一大篇,估摸口水都说干了。
  问棋在门口眉头微皱,进来却是笑盈盈的,手上捧着一大碗温热的桂花甜汤,递到汪婆子面前,“汪妈妈尝一尝,这是小姐上月亲手做的桂花蜜。”
  “三小姐就是心灵手巧。”汪婆子赞了一句,方才一勺一勺的喝了起来,每喝一勺都要停一停,仿佛在细细品味一般。环视了屋内一圈,赞道:“瞧瞧这屋里的布置,即便仓促在外,也能看出不一样的气派来。”
  玉仪微微一笑,只问:“汪妈妈觉得这桂花蜜如何?”
  “真是又香又甜。”汪婆子赞不绝口,咂嘴道:“一股子浓浓的桂花香味儿,喝着也不絮烦。”
  玉仪侧首,吩咐道:“去给汪妈妈装上一瓶。”
  “那怎么使得?”汪婆子谦辞了几句,忽而一眼瞥见床头的绣活,赶忙走过去瞧了瞧,然后取到玉仪跟前,赞道:“好鲜亮的活计,三小姐的手怎么这般的巧?到底是公主府里能人多,请的绣娘师傅也不一般。”
  玉仪对自己的针线有数,充其量也就一般般,实在当不起什么手巧的赞誉,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汪妈妈过奖了。”
  彩鹃见她喝了汤还不走,不由皱了皱眉。
  这边问棋会意,取了五钱银子的赏封过来,笑眯眯道:“辛苦汪妈妈过来一趟,这是一点茶水钱。”
  汪婆子这回总算明白过来,笑着接了道:“那三小姐先歇着,我就回去了。”
  等人走后,彩鹃长长的吁了口气,“可算是走了。”
  问棋更是捧腹大笑,比划道:“那么大的一碗桂花甜汤,居然喝得一干二净。”
  有句话叫做“迎客的茶,送客的汤”,偏那汪婆子浑然不知。屋里的丫头也是好笑不已,都道:“可惜了那碗好汤。”。
  方嬷嬷亦笑了笑,又打量了房间一圈,见没少什么东西,也没多出什么东西,方才放下心来。继而神色一正,道:“小姐此番回去不比在京城,你们都管好自己的嘴,切忌背后议论他人长短,给小姐惹出是非,让我知道了决不轻饶!”
  “是。”众人收敛了笑容,一起齐声应了。

  意外

  古时交通不便,从京城到苏州要花上小半个月。
  玉仪自打来到这个时代,就一直养在深闺,如今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感受一下没有污染的清新空气,不由觉得心旷神怡。
  只可惜,方嬷嬷坚决不让下二楼。
  玉仪只好隔着纱帘,每天坐在窗口看外面的风景,腻了就翻翻书、绣绣花,再跟丫头们说笑几句。
  “你们瞧。”问棋扑在窗口有一会儿了,朝屋内招手道:“那个汪婆子也太贪心,这几天总朝这边张望,难不成还要再来请安不成?”
  彩鹃啐道:“少胡说,你整天盯着别人做什么?”
  问棋撇了撇嘴,又笑,“小姐你评评理,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玉仪正在桌边绣一朵牡丹花,闻言过去看了看,回来笑道:“兴许人家只是出来透透气,四下看看罢了。”
  问棋撇了撇小嘴,嘟哝道:“行行行,算我多事。”
  “没规矩。”彩鹃笑着嗔道:“也是我们小姐脾气好,换一个主子,就你这胡乱淘气的毛病,早不知道挨了多少耳刮子了。”
  问棋赶忙低下头,“小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行了,你又吓她做什么?”玉仪毕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骨子里有着人人平等的观念,平时只要下人不犯什么错,素来都是十分宽和。
  彩鹃叹道:“不是我想多嘴,只是怕她回去后还口没遮拦,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到时候给小姐添麻烦。”
  丫头里面彩鹃年纪最大,素莺稍小一点,其余四个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其中问棋最小,才得十一岁。因她生得一副讨喜的模样,人又机灵嘴巧,很合玉仪脾气,平日里不免性子有点跳脱。
  以前在公主府还无碍,只是回了苏州……
  玉仪觉得彩鹃的有道理,也就没再多说,吩咐道:“时辰不早了,去让厨娘准备几样爽口小菜。”
  外祖母怕阮氏乱给自己丫头,不仅不得用,还免不了会添点乱子,所以才精挑细选了这几个。甚至连彩鹃和素莺的人家都订了,分别是陪过来两房下人的小子,免得阮氏胡乱配了人,自己没有得力的使唤。
  只是扶琴、问棋四个,都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如果不出什么差错,等将来自己出阁之时,她们便是陪嫁丫头,很有可能共用同一个丈夫。
  按照外祖母的说法,反正男人大都是三妻四妾的,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自己安放几个,只要把卖身契拽在手里,又听话又省心。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不错,而且玉仪也相信,问棋她们会比外人更好控制,没准还能帮自己固固宠。万一自己生不出儿子,正好抱过来养着,反正都得管自己叫母亲,面对生母却只能叫姨娘。
  可是一想到这儿,玉仪就好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
  晚饭上了素拌三丝、清炒小菱藕、拌海蜇,主菜是富贵一品锅,再配了一个素面片莼菜汤。玉仪因为心情欠佳,胃口也不好,草草吃了一点,再喝了半碗汤,便道:“你们几个端出去吃吧。”
  彩鹃等众人都走了,方才问道:“小姐是不是觉得我多嘴了?”
  “不关你事。”玉仪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道:“你跟在我身边最久,算是我最为放心的人了。如今你的婚事也定了下来,有了好归宿,等你为曹家添了后,我自然还要让你回来的。”
  彩鹃不防听到这么一番话,羞红了脸啐道:“小姐才多大年纪,就说什么归宿什么添了后,真真也不害臊!”
  玉仪笑道:“我为什么要害臊?说的又不是我。”
  心下却是微微黯然,像彩鹃和素莺各自嫁了人,夫家又同样是自己的下人,将来也算是两处助力。可像问棋她们,假如真的成了自己丈夫的侍妾,甚至再生儿育女,又该怎么相处呢?彼此有了利益冲突,即便自己肯念旧情,人家为了子女也未必愿意,想想真是叫人头疼。
  这么一想,还是陪嫁一些新买的丫头最好。
  玉仪托着腮,自个儿胡思乱想了半日。
  “小姐?”素莺走了进来,问道:“热水已经烧好了,这会儿要不要用?”
  “去准备吧。”玉仪还保留着前世的习惯,每日必定一浴,即便寒冬腊月也依然不变,好在公主府还不缺这点柴火。
  可到苏州后,怕就不能这么恣意了吧。
  玉仪抛开那些没有意义的遐想,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正要叫人来揉头发,突然脚底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阵钻心刺痛涌来,不由“哎哟”道:“快瞧瞧,地上是不是有虫子?”
  问棋素来比旁人胆大,冲进来问道:“虫子在哪里?”
  因房间里水气腾腾,视线甚是模糊,只隐约看见一个小东西在动,等到问棋蹲下身去抓时,那虫子早已钻到木桶后面去了。
  “别抓了,跑了就算了。”玉仪忙道:“小心蛰着你!”
  彩鹃急得跺脚,“小姐,你还管别人?!”顾不上斥责问棋本末倒置,急命她道:“先把小姐扶到床上再说。”一个架着一边,连扛带抱把人弄了出去。
  玉仪不知道自己脸色难看,笑道:“没事,这会儿不太痛了。”动了动脚,才发现不是不痛,而是脚面已经麻木,大脑感觉不到痛楚而已。
  方嬷嬷闻讯进来,一眼便瞧见玉仪那红肿的脚面,顿时又气又急,朝丫头们劈头盖脸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呐!伺候小姐洗个澡,也能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又问:“今儿是准备的热水?”
  问棋一张小脸煞白,哆嗦道:“我……是我。”
  玉仪笑道:“也不怨她,谁知道那虫子几时钻进来的。”
  “回头再收拾你!”方嬷嬷暂时没空管问棋,凑近瞧了瞧,叫苦道:“这可怎么办才好?”一脸焦急,吩咐道:“快,让人去城里请个大夫来。”
  晚上不方便行船,此刻画舫正靠在一个小镇的码头。
  玉仪的情况渐渐开始不妙,起先还笑劝方嬷嬷不要生气,只过了一会儿,脚面就开始透出紫黑颜色,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好在小半个时辰后,大夫来了。
  方嬷嬷已经急得团团转,此刻没空责骂丫头们,忙请大夫上到二层画舫,谁知等到要诊治时,却叫人为难起来。
  无他,玉仪的伤口在脚面上。
  若是寻常诊脉,还可以搭一块丝绢在手上掩盖,可是伤在脚上,又是被虫子咬出了伤口,盖住如何知道情况?不盖的话,岂不是让外人瞧了去?
  姑娘家的身体是最最珍贵的,更别说是未出阁的小姐,那能让陌生男子瞧见?不然即便侥幸治好了,也失了名节,将来玉仪还怎么做人?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饶是方嬷嬷胸有城府、灵机百变,此刻也只能干着急,只恨那虫子不长眼,被咬的人不是自己。公主派自己护送表小姐,那是看重自己,不料却出了这等事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只能一死了之了。
  众人皆看出了方嬷嬷的为难,但谁也不敢开口,让大夫快点过去治病,一起都变成了泥塑菩萨,僵硬不动。
  大夫为难了半日,隔着帘子小心道:“你们先说说,现今脚肿的如何了?”
  “让他出去。”玉仪的胸口越来越闷,一方面是毒素所致,另一方面是被眼前的人气的,气喘吁吁道:“给我拿一把剪子来,还有……打一盆清水。”
  唉,真是害死人的古代啊!
  “小姐?”彩鹃捧了剪子过来,却不肯给,“小姐……你要做什么?”
  玉仪心里绝倒,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要自杀?哭笑不得道:“快给我……先把毒血放、放出来,再用清水洗一洗。”
  彩鹃哆哆嗦嗦递过去,还不敢撒手,“这……这太……”
  “害怕就闭上眼睛。”玉仪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没力气啰嗦,举起剪子要往自己脚面划去,奈何整个左腿都麻木了,根本够不着。心里不由一阵气急,恨恨道:“谁来帮我一把,不然……万一死了也是个屈死鬼。”
  丫头们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
  “我来!”问棋哭着扑到床边,“以前我在家杀过鸡……我会用刀……”抽抽搭搭抢了剪子,“反正都是我害的,让我死了去替小姐吧!”
  “划个十字……挤了,再用清水……”玉仪话未说完,脑子一阵剧烈的晕眩,身体向后一栽,顿时人事不省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彩鹃自八岁做小丫头起,就一直伺候玉仪,又从孔家一路跟到了京城,如今再一起返回苏州。除了玉仪已故的乳母崔氏,便数她跟在身边最久,主仆二人感情最深,当下嘤嘤哭出声来。
  外面扶琴、吟书几个不知所以,听见哭声还当玉仪活不成了,吓得魂飞魄散,一则为小主人伤心,二则为自身将来担忧,纷纷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二层画舫内哭声大作。
  此时天渐渐黑透了,岸边稀稀疏疏亮起了灯。离孔家画舫不远处,悠悠然驶来一艘稍小一些的画舫,上面灯火通明,每一盏灯笼都写着一个“江”字,在夜色中闪烁着灼灼光芒。
  画舫东面,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
  一身暗红色的刻丝团纹锦袍,领口、袖口皆以素绫压边,上面再用金线刺绣,形成连绵不断的藤蔓花纹。唯恐旁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束发上还别了一只黄澄澄的足金簪子,再以一颗硕大的祖母绿饰之,看上去活像一只华丽丽的孔雀。
  此刻这只孔雀眉头微皱,喝道:“过去瞧瞧,前面的人是怎么回事?大半夜鬼哭狼嚎的做什么?”
  “六爷不必烦恼,想来是人家出了什么事儿。”说话的是一位青年男子,剑眉凤目、身姿如松,透着一种世家公子的从容,“若是能帮得上忙的,咱们就去帮人一把,若是不耐烦,离远一点停泊便是了。”
  “随你,反正是你的船。”
  不多时,江家下人回来报道:“前面是豫康公主府的人,护送公主的外孙女孔小姐回苏州,不料被虫子咬了,仿佛有些不大好呢。”
  “原来是豫康公主的船。”江廷白多看了一眼,笑道:“难怪这么气派。”
  “气派什么?”罗熙年颇为不屑,嘲道:“不过是个空壳子的破落户罢了。”
  江廷白知道他心情不好,不去接他的话头,只是道:“不知道是什么毒虫,居然这般厉害。正巧我兄长得了几盒稀罕药膏,让我回家一起捎走,里面有一盒子,说是能解百毒呢。”
  罗熙年嗤笑道:“人家被咬了,与你何干?偏你爱管闲事。”
  “爷…………”旁边斟酒的美人娇声浅笑,声音宛若银铃,“江公子这叫急人所难,乃是仗义之举,怎么能说成是管闲事?”
  “琼姿姑娘过誉了。”江廷白微微一笑,“都已经碰上了,总不好眼睁睁看人死,倘使救人一命,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罗熙年懒洋洋道:“真是闲的。”
  江廷白并不动身,而是道:“既然人家是孔府千金,我去不方便,还得有劳琼姿姑娘辛苦一趟。”
  “罢了,救人要紧。”琼姿在旁边咯咯娇笑,站起身来,“妾身这一去,若是能够帮上孔小姐,他们那边也安静一些,爷也好早点安歇。”
  “去吧,去吧。”罗熙年挥了挥手,眼皮也不抬道:“不用拿话哄我。”
  琼姿上了公主府的画舫,说清楚了自己的来历,又道药膏或许对解毒有用,顿时令方嬷嬷等人大喜过望,只道天无绝人之路。
  请来的大夫看过药,点头道:“的确是解毒的膏药,眼下我也没有更好的,只能先将就试一试。”一面命人拿去涂抹,一面又开了一副口服汤药,叹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方嬷嬷颤声道:“多谢姑娘相救之恩,等……等我们小姐醒来……”原是要说道谢的话,却因担心玉仪的安危,哽咽几次都没把话说完。
  琼姿连忙避开,“当不得,不过举手之劳。”心里忐忑不安,看那孔小姐的情形,似乎中毒颇深,小腿上已是一大片青紫之色。也不知道这药管不管用,若是有用还好,若是救不活那孔小姐,自己回去没准还要落埋怨。
  六爷一向都是个喜怒不定的,虽说这事不与自己相干,但是既送了药,也就有了那么一点点干系。若是真的治不好孔小姐,江公子落了面子,没准六爷便会迁怒自己,往后也就渐渐淡了。
  尽管琼姿只是罗熙年的外宅,甚至相处了半年,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但也从那些下人的嘴里,隐隐听说了一些事。
  据说当初最得宠的那位瑶芳姑娘,色艺俱佳、艳冠群芳。
  只因有次说了一句,梅花没有树叶光秃秃的不好看,便惹得六爷发了一大通脾气,后来连人都被送走了。
  更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出身贱籍的歌伎。
  琼姿摇了摇头,像是要抹去心中的担心一般,转而把心思放回来,朝方嬷嬷道:“小姐是贵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方嬷嬷勉强弯了弯嘴角,点点头,“多承琼姿姑娘吉言。”
  然而玉仪抹了药膏后,并没有明显好转,先时虽然晕了过去,但还偶尔呻吟一、两声,后来竟然渐渐没动静了。
  片刻后,问棋捧了热腾腾汤药进来。
  方嬷嬷急忙亲自喂药,谁知玉仪一直牙关紧咬,费了好大的劲儿,脸皮儿都掰出红印子了,还是没有办法令其张嘴。
  “这可怎么是好?”方嬷嬷六神无主软在床边,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上前探了探鼻息,不料触手却是发凉,“小姐……”颤抖着再伸手过去,几乎摸不到呼吸,顿时再也忍不住,哽噎滚出泪来。
  “小姐、小姐她……”彩鹃怔了怔,待明白过来,却是吓得哭都哭不出了,只是无声的张大了嘴巴。
  众人皆是屏住呼吸,屋子里顿时一片死样寂静。

  贵人

  玉仪一直昏睡到了半夜,脑子里浑浑噩噩犹如一团糨糊。
  前世……今生……许多片段一起涌了出来。
  时而是当初做小白领的场景,加着毫无意义的班,吃着千篇一律的盒饭,回家再听母亲的唠叨,说是又有人介绍了一个青年才俊,叫自己周末打扮漂亮一点,争取这回一次搞定。
  时而是刚穿越到古代那会儿,陌生、无助、害怕,还因为成人灵魂用幼儿身体,不得不把智商降低,做出童稚可爱的样子,免得不小心露出马脚。特别是夜里睡觉,连梦话也不敢说,免得被人当做中了邪,一盆狗血泼了过来。
  仿佛做了一个绵延无边的迷梦,不过场景却很真实。
  可是……为什么脚上好痛?
  还有,胸口怎么像塞了一团棉花?
  玉仪的神智渐渐复苏,终于想起自己在回孔府的路上,孔家的船刚出了事,自己又被一只小虫子咬了。
  呃,这回不会要把小命报销了吧?
  可惜了这一副不错的皮囊,还有大好的青春,而且好不容易熬到长大了,不用再装幼稚了,谁料竟然遇上这等悲催的事。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
  听到彩鹃抽抽搭搭的,玉仪想告诉她自己还没死,可惜身体完全不配合,好像完全脱节了一样,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
  方嬷嬷在旁边不停的念佛,语音含悲道:“这可怎么办啊,还是掰不开嘴。”
  玉仪听了在心里直叹气,掰不开嘴就拿筷子撬啊!人都快要死了,还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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