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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行-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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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就这样麻木不仁,让他的亲弟,继续为祸人间?

蓦地,他一下子站起来,眼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到时,如果真的是人赃并获的话,我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一个人。”赵奉璋在说出这番话的同时,手也在颤抖着。陈如风向他投向赞赏的目光,赵奉璋望着书房紧掩着的门,再次闭上眼来,没有回应陈如风的目光。

金易来没有再发话,瞥了赵奉璋一眼,便径直走出书房,啪地把房门关上。

在金易来离开后,房间内的所有压力好像都一次过舒缓了下来,赵奉璋叹了一口气,睁开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陈如风看着他,也知道,一个人肯下定决心大义灭亲,绝对不是一件易事。要经过多少番挣扎,才能在良心正义与骨肉相连的亲情之间作出正确的取舍。

大义当前,赵奉璋能做到公正无私,实在是难得可贵。陈如风相信,只要赵奉璋肯硬下心肠来,振声帮必定会被一网打尽。

乌云渐渐把夜空上的朗月淹没,本来只是给人带来凉意的秋风已经渐变成刺骨的寒风,呼啸着降临大地。

咸宁太守,注定今夜无眠。

“大哥,那么晚都不睡?外面转凉了,记得添多一件衣服。”赵奉玳步履静轻地走进书房,陈如风等人早已离开,只有赵奉璋还伏在书案上审阅公文。

赵奉璋抬起头来,望了望眼前这个亲弟,仿若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奉玳,你……”赵奉璋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紧紧地抓住。

赵奉玳对大哥的举动极为诧异,笑着望了望他道:“大哥你没事吧?”

“唉。”赵奉璋放下手来,低垂下头,“奉玳,你可不可以告诉大哥,你做的是什么生意,经常有那么大笔的银两收入?”

赵奉玳本来的笑容立刻敛起,一双眼睛狐疑地打量着赵奉璋,道:“这只是我们振声帮的正常收入。”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振声帮做的是什么生意,能够带来那么多的财富,令你们登上咸宁第一帮派的位置?”赵奉璋针锋相对道,书房内的气氛变得僵硬起来,两兄弟互相凝视着对方,谁也不相让谁。

“正当生意。”赵奉玳轻轻地吐出这四个字出来,脚往后退了一步。

赵奉璋狠狠地一挥袖子,转过身去,道:“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做的是非法勾当,否则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赵奉玳一下子呆住,然后迅速地打量着微灯弱火之下赵奉璋的背影。

“你知道了什么?”赵奉玳的气势陡增,杀气笼罩满整个书房。

但赵奉璋毕竟非内家之士,感应不到赵奉玳的浓烈杀气。他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垂下头去,道:“我真的希望我知道了什么。”

杀气忽敛。

“好。”赵奉玳一转身,推门离去,重重地把门拍上。

望着漆黑夜空中乌云渐渐往两旁退散,释放出埋藏已久的月亮,赵奉玳一直在思索大哥刚刚的一番话。

明日的交易,是否应该如常进行?

难道还愿意呆在这残破的房子里?难道还甘心一辈子处于人下?

明天的交易一旦达成,振声帮便有足够的财富,往咸宁以外的地方发展。说不定在不久的将来,振声帮会成为与千剑门、赤魔圣坛等门派鼎立的江湖又一大帮。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终下定了决心,兵行险招。

第三十章:罪恶之帮

当天空一丝微弱的阳光刺破云端,悄然降临于尚在浅浅的梦寐中的咸宁城时,陈如风和金易来已经戴上黑纱斗笠,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静候着振声帮一众人的来临。

马蹄声传来,只见何士乐驾着当日他们变卖给他的那辆相府马车,一脸不情愿地穿过晨曦赶来,两旁有两个骑着马的振声帮帮众护着,两人腰间系着横刀,一副气势冲冲的模样。但陈如风敢打赌,金易来能不费吹灰之力在两个回合内把他们两人制服。

“两位请上马车,由小的带你们到交易的地点。”何士乐弯下身子,摆出那副看着让人厌恶的恭敬模样。金易来冷冷地看着面前这辆装饰点缀豪华的马车,微微抬起双指,一道气劲阴阴地刺到何士乐腰间。何士乐像被人从后面吓了一跳般,整个人倏地站直。

陈如风暗笑一声,心满意足地跟在金易来身后,跃上马车,钻进那个熟悉的车厢之中。

“驾!”何士乐大喝一声,驱马前进,两个护卫左右各一,往前急拐一个弯消失在重重楼宇之中。

一座高楼的瓦顶,露出了关行义鬼祟的头,他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一个流星步往另一个屋顶跳去,紧吊在振声帮的队伍后面,每一个落点均悄然无声,仿佛只是脚尖碰在冰雪之中,而不是青白的石瓦。

“唉,想不到居然要让如风那小子来指点我的轻功。”关行义心里暗叹一声,又越过另一个屋顶,不让那辆马车离开视线。

马车来到了咸宁西边的城墙下,却非陈如风他们进城时的地点。关行义把身子藏在一间民房前的一个水缸后,探出头来注视着。

两个担任护卫的振声帮大汉,轻盈地跳下马来,爬上那堆高得几乎跟城墙齐高的杂物箱子搬下来,一道拴着铁链的门渐渐露出来。待把杂物完全搬到两旁,两名大汉推开了门,门的大小刚好可容马车通过。

一名大汉朝何士乐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何士乐连忙驱车前进。待马车出了门后,两大汉重新把门关上,拴上铁链,又把杂物木箱堆起来,把那道门重新掩藏起来。

令关行义感到棘手的是,那两个大汉竟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把马晾在一边,独自坐在木箱上闲聊起来,看样子是会守在这里了。

出了咸宁城,顺着林径的窄道,马车一路疾驰,扬起地上碎落的残叶。

不一会儿,何士乐紧拉缰绳,马儿大嘶一声,停下蹄来。何士乐掀起车厢的布帘,道:“两位,到了。”

陈如风率先跳下车厢,立刻被眼前的阵势惊呆。两排身挂皮甲,脚踏铁履的魁梧剑手笔直地站在两旁,犹如筑起两道城墙一般。在城墙的尽头,以赵奉玳为首的振声帮五位重要人物均脸带笑容,似是在恭迎两人的到来。但赵奉玳脸上更带有一层高傲,这种阵势明显是他早已精心准备的,以壮大自己的气势,增加等会交易讨价还价的筹码。

金易来脚步依然矫健自若,倒是陈如风略有点发虚,紧紧地跟在金易来身后,穿过一个个眼神冰冷的振声帮精英,往赵奉玳走去。

“欢迎!”赵奉玳热情地道,其余四位护法长老抱拳施礼,陈如风本也想回礼,却见金易来毫无动作,只好把正欲伸出去的拳头收回来。

“货物呢?”金易来淡淡道。

赵奉玳哈哈一笑道:“切莫心急,请随我来。”

除了他们一众人,那两排振声帮精英没有动弹丝毫,依旧像扎根深地的杉木一般立在原地。赵奉玳转过身去,领着四人往前走。金易来没有一丝犹豫,快步跟了上去。陈如风担忧地转过头来,望着后方空荡得只有几缕冷风吹卷的叶地和两排唬人的剑手,心中焦虑增加几分,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匆匆跑在金易来身后。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令援兵迟迟未到?”陈如风不由自主地想到,随即又立刻悲观地联想到一旦他和金易来陷入险境,而援兵又未至,纵使是大罗神仙,恐怕也未必能搭救得了他们。

赵奉玳停下脚步,后面一众人随着止步。只见他把面前堆得有半个人高的稻草拨开,一块露着巨大窟窿的石头露出来,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一条石阶,直通往地下。赵奉玳弯下身子,才勉强能进去。其它人连忙紧跟其后。

从石阶往下走了一段小路,眼前的景象一映入陈如风眼帘,他已经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天花板上开着无数气孔,一束束阳光仿若针刺一般射进来,晚上此处恐怕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旁挨着墙壁放着许许多多牢笼,被囚禁着的孩童们在里头哭啼着,不绝于耳,最大的孩童不过三岁。更充斥着一阵阵粪便的味道,令进来的人不得不紧紧掩着鼻子,处处苍蝇横行。每一个牢笼均有两个饭碗,一个放着一些剩饭剩菜,另一个放着水,跟饲养家禽的牢笼几乎无差别。

此情此景,见者悲愤,但这些尽丧人性的振声帮核心人物,个个均一脸贪婪,根本不把这些可怜孩童当人看待。

“你们看看,要哪个,自己挑。男孩一百两,女孩八十两。”薛佟捂着鼻子道,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

雷贯全身,薛佟这番话更是进一步激起了陈如风心中久燃的怒火,将近爆发点,面对着面前这帮禽兽不如之徒,相信即使是如来佛也忍无可忍。

陈如风已经看到了金易来已经紧握双拳,拳背上青筋暴起,几乎能够听到咔嘞的关节声。

此时,身后的喊杀声陡然响起,还夹带着阵阵刀剑交击声。闻声之际,赵奉玳等五人脸色剧变。

“我要全部。”金易来轻声说道,话声一落,双拳十指张开,阴暗而尖厉的气势霎时往振声帮五人狂涌而去,除了赵奉玳以外,其余四人均抵起手来企图反抗,却被无形的气劲撞得飞身后倒。

金易来双手暗玄真劲催发,十道黑色气柱从指尖弹射出来,如同十条触角往赵奉玳笼罩过去。赵奉玳却是了得,往后倒踏数步,双臂交叉胸前,待到气柱将至时,双臂蓦地往外一张,蓄势的气网从他怀中飞脱出来,迎击金易来的十道暗玄气柱,半空中几阵爆裂,散出浓厚的烟雾,四个长老护法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往金易来冲过去。

赵奉玳往后倒退,事实上在刚刚的交手中他已经吃了暗亏,自知跟金易来硬碰是毫无胜算,连忙急转身逃奔。

“你去追他!”金易来一边对陈如风说,一边舞动双手,黑色如同丝带般的气场生出,绕着他旋转。面对着振声帮的四个长老护法,他也自然知道对方非是等闲之辈,更何况周围还有无辜的孩童,要避免伤及他们,不得不小心应对。

陈如风连忙带着一串长影,飞速掠过身子往赵奉玳追去。

回到地面上,只见官兵正和地面上的振声帮剑手厮杀着,关行义的噬日伏虎刀不停地扫出道道青绿刀芒,便有几名剑手抵挡不住惨叫倒地,在不远处还有赵奉璋率着几名官兵压阵,确保无任何漏网之鱼。

明显守在城门的振声帮的人已为关行义所解决。

赵奉玳一到地面,稍稍四周张望了一下,脚一蹬地,凌空腾起。石洞中一道绿色人影射出,夹带着一阵急速的气劲从底下往赵奉玳疾击而去。赵奉玳稍有察觉,把身往前急移,双脚立在前方的一根树枝上。

陈如风往上冲击落空,连忙停下身体,同样立在另一根高于赵奉玳的树枝上,同时运气全身,要不然那幼细的树枝肯定支撑不了他的重量。

“你逃不掉的了。”陈如风居高临下地对着赵奉玳说道,但他所站立的树枝还在上下摇晃,不如赵奉玳如同站立在平地之上那般,可见两人的功力仍有相当的差距。

赵奉玳冷笑一声,“你以为就凭你能奈得了我何?”

陈如风毕竟是少年心性,受不了嘲笑,暴喝一声,化作一道绿影,双拳合并,气劲凝聚,往赵奉玳飞撞过去。赵奉玳脚尖一点,离开树枝,却没有丝毫要避开陈如风这充满怒气的一击的意思。

相反,他猛地抬起双掌,往前一推,陈如风的双拳如同撞在石头上一般,痛得钻心剜肉,赵奉玳乘势化掌为掌刀,平削过去。陈如风心知这一掌刀的威力堪比真正的利刃,连忙把上半身往后弯曲,只感到锋利的气劲从鼻尖上擦过,险恶至极点。

却不料,赵奉玳的另一只手早已经积聚好真气,划过半空欲往陈如风按去,实在是避无可避,纵使陈如风身法高妙,也无法在如此短时间内避过两次攻击。

赵奉玳的身后响起杀声,关行义握着噬日伏虎刀往上一提,刀光凌厉若弧月,若赵奉玳选择继续攻击陈如风,自己恐怕不死也重伤。权衡轻重下,还是觉得自己的性命要紧,赵奉玳收掌横移身体,往地面落去。

第三十一章:忠义难全

赵奉玳双脚着地,凌空飞起,身体直往赵奉璋所处的位置掠去,双掌不断推送,所有拦路的官兵纷纷胸口被掌气击中倒地。那些团在赵奉璋身旁的卫兵严阵以待,锵锵地拔出兵器,却被猛虎一样扑过来的掌气炸开,一个个痛苦地瘫在地上不醒人事。

他落在赵奉璋身旁,探出虎手把赵奉璋抓了过来。

“你们要是谁敢过来,我立刻取他性命!”赵奉玳一只手箍在赵奉璋的颈部,恶狠狠地对着刚刚正欲往他攻过来的陈如风和关行义喊道,两人收住脚步,不敢再靠近。剩余的振声帮剑手急忙趁机把他们两人围住,却怯于关行义手上那柄虎虎生威的噬日伏虎刀,没有进一步的进攻。

这时,石洞中几道气箭簌簌射出,那些振声帮剑手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惨哼一声倒下。金易来的身影缓缓地从石洞中走出,赵奉玳看到这个最大的威胁来临,放在赵奉璋脖子上的手更为紧。随着金易来气势的逼近。他抓着赵奉璋再往后退几步。

“你的长老护法们,已经在笼子里睡觉了。”金易来淡淡地说,“束手就擒是你最好的选择,放弃无谓的挣扎。”

就连陈如风能感觉到金易来身上勃发的杀气,尽管他的目标是赵奉玳。

金易来的脚步逐渐迫近,赵奉玳的双眼已经几近癫狂和恐惧,赵奉璋在他的强力紧箍下已经脸色发白,痛苦地扭曲着。

“你再过来,我真的杀了他!”赵奉玳狂吼道,他在金易来强大的气势下已经心性尽失,此刻便只有他哥哥这一筹码。

金易来并没有停下脚步来。

赵奉玳的脚步开始发颤,而金易来的步伐不快不慢,似乎有隐含着的节奏。

随着金易来渐渐靠近的脚步,赵奉玳心底的防线也开始沦陷此刻他的脸容像极了一只癫狂的野兽,同时也打定主意,在金易来接下来即将前进的一步,用自己的哥哥来陪葬。

蓦地,金易来的脚步停了下来。

赵奉玳顿了一顿,电光火石间,一道绿影从侧边闪出,迅如疾风,出没于他身后。

闷哼一声,赵奉玳本来狰狞的脸,渐渐舒缓下来,变成了难以言状的惊恐。

陈如风的拳头,贴在他的背上,强大的速度和冲击力再加上他的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而疏于防范,令他毫无疑问地吃下这拳。

扣在赵奉璋脖子上的手渐渐松开,血水从赵奉玳的鼻孔和耳孔、嘴巴流出,陈如风只感到自己的拳头完全承受了赵奉玳的重量,只要他一收回拳头,赵奉玳便会立刻倒地。

本来刀光剑影,杀声震天的郊野,此刻却出奇的宁静。特别是振声帮的余党。

赵奉玳,气息渐弱,眼瞳放大。

陈如风的嘴唇不停地上下抖动着,冷气从他的口中重重地呼出。

他不能相信自己,他杀人了。

尽管那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他的的确确是杀人了。一个活生生的性命被他无情的拳头取去了。而去还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赵奉璋看着亲弟软下来的身体,闭上眼睛,双手抓住他的腰部,陈如风像触到针刺一般,迅速地把拳头拿开,往后倒退几步,瘫坐在地上,像是一下子被天雷所击中。

金易来则冷眼地看着这一切,就像面前只是淡淡的流水,没有任何情感的流动。关行义干脆把脸别过去,不忍再看。

泪水从赵奉璋的眼角滑下,他把弟弟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自己跪倒在地,伸出手来,在弟弟的眼上滑过,让他瞑目。每一个动作都是十分的轻,似乎生怕惊醒什么人。

风啸声,急促,凌厉,不息。

雄霸咸宁的振声帮,在一天之内土崩瓦解,振声帮的贩卖孩童恶行被公诸于世,所有有关的人均已被缉捕归案。这件事已经成为街头巷尾的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特别是谈到振声帮帮主赵奉玳的时候,总免不了谈论一番赵奉璋的大义灭亲之举,有人称赞他执法无私,也有人埋怨他不顾骨肉亲情,冷血绝情。

赵府内,没有任何做丧事的迹象。

“进来吧。”赵奉璋单手掩着脸,声音微弱。他已经不眠不吃两天了。

关行义推门进来书房,看着赵奉璋这般模样,也只能哀叹一声,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书案跟前,却不知如何开口。

“那些孩子,都已经安置好了吧?”赵奉璋疲惫地说道,关行义微微吃了一惊,答道:“已经安置好了,正等待他们的父母前来认领,各地衙门也已经贴出告示了。”

赵奉璋依旧遮着脸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关行义略为支吾道,“如风他自从经过那一件事后,就好像一直恢复不过来一样。我想,除了是因为第一次杀了人的缘故外,还有另外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对你的愧疚。”

一片短暂的静默,关行义尴尬地把目光移离赵奉璋,望着隔着几个书架那扇微微打开的窗户,灰尘在狭窄的阳光下欢快地起舞着。

“我去见他。”赵奉璋放下手,露出了那张仿佛苍老了十年的脸,关行义被他这出人意表的反应吓了一跳。

残旧的房门被轻轻敲响,前后微微摆动着,看上去只要一丝风也能把它吹开。

赵府上下,相对于简陋的大厅和其余房间来说,客房算得上是豪华了。虽然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但胜在整洁,床单桌椅都是崭新的。

陈如风抱膝蜷缩在床上,似乎没有听到不止的敲门声,眼神一直出神地盯着前方,仿若有一幅颇值得鉴赏的名画悬挂在他眼前。

赵奉璋干脆直接推开门,再慢慢把门掩上,却没有向陈如风走去。

万千心语,该从何道起?

“我不怪你。他是罪有应得。从某一方面来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在他挟持我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他永远不会回头了。但那种血浓于水的兄弟之情……我始终无法抑制。”赵奉璋一口气说了出来,但陈如风依然毫无动静,犹如睁大眼睡着了一样。

“至于杀人……你要知道在战场上,两军对垒,你不狠下心挥起屠刀,恐怕首先要横尸疆场的那个人,便是你。两个人的战场上也是一样,就这件事来说,若果你不狠下心来,现在不在人世的肯定不止我弟弟一个人,我也会成为他的陪葬品。所以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赵奉璋又接连说了这样一席话,但陈如风始终无动于衷。

陈如风想起了在猛虎寨与横雷寨的山坡之战中,所经历的杀戮。虽然那时他也并未亲手杀过人,但在他手下重伤的人也不计其数。的确,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有够狠心,才能存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踏进了江湖,想生存,就要遵守江湖的法则。尽管他讨厌杀伐。他甚至想,在解决了贡品风波这一事后,他会不会选择离开江湖,去找些小生意做做,赚几个安乐钱,了此一生。而不是去实现那个自己建帮立业的宏大理想。

当陈如风茫然地转过头来时,站在房中的那个人早已离开。

生死有命,他强迫自己往好的一面想,想想自己把众多骨肉分离的孩童解救出来,才勉强释怀些许。

赵府中的下人均在为金易来一行人打点着一切,那辆相府的马车停在门口,何士乐因振声帮一事也锒铛入狱,马车自然物归原主。

正当陈如风和江晟天在房间里收拾着的时候,金易来如同鬼魂一般走了进来,脚步声比得上鸿毛落地。

“想吓死人吗?!”江晟天不满道。

“你们还记得此行的任务吗?”金易来淡淡道,陈如风和江晟天这才拍了一拍脑袋,连忙拿出那封毫无任何字迹的信封。

“还有一件事,丞相来见你们之前,赵奉璋曾经上书状告他。”

闻言后,陈如风和江晟天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接着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到信封上。

“只有你们潜入太守府中,把这封信藏在一个不易让人发现的地方,回来之时再把那地方告诉我即可。”

两人耳边响起了李林甫的交待,立刻想起了此事有所不妥。

信封并没有封口,两人对视一眼后,都像下了决心似地点了点头。陈如风打开信封,取出信件,当看完信上的内容后,脸色更是急转为煞白。

他抬起头来,望着金易来,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这封信,写的均是诬陷赵奉璋的内容,若把它放在赵奉璋宅中,一旦被人搜出,赵奉璋必定身败名裂,甚至人头落地。明显李林甫是想一报前仇,才要陈如风和江晟天把此信藏于赵府之中。

金易来转过身去,似是回避陈如风询问的目光。

“赵太守肯相信我们,不把我们捉起来交给鬼府,已经是天大的仁义了。而且他待民如子,公私分明,是难得的好官。我们怎能这样对他呢?”陈如风摇了摇头道,手里紧紧地拽着那封信。

“我知道,我们这样对太守,就是不义。但我们如果不完成丞相交待的任务,就是不义,而且我们也无法沉冤得雪了。”江晟天纳闷地说道。

陈如风微微一顿,一边是沉冤得雪,能过回一些重见天日的日子;一边是陷人于不义,终生受良心谴责……

“忠义难道真的难全?”陈如风仰头叹息道,江晟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良久,陈如风才道:“我们不能那么自私,为了洗雪沉冤,而牺牲了赵太守。这封信就撕了它吧。”说毕陈如风正要把信撕掉,江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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