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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行-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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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啦……哈哈,我见你眉清目秀,就一副好人的模样,我收到风声说马将军要在最近这几天肃纪检查,你能不能帮我暂时保管着这匕首?”士兵一副殷切感激的目光,灿烂地笑着,笑着。

就算是现在他瞠大双眼,他也好像在笑着,陈如风不觉得他有一丁点猥琐,反而有几分勇毅和可敬。

陈如风缓缓地把匕首捧在手上,轻轻拔出,匕首刃身光白如镜,锋尖处更是芒点显露,锈迹全无,大概是未曾用过的了。

但是,它的主人,已经永远地躺在那里了。

雨,是那么的轻,像母亲的手,在抚慰受伤的孩子一般。

陈如风再往前望,粗如天柱的树干底下,躺着一人一马。那躺着的人,却是披着将军甲胄,本来威风凛凛的脸庞,现在已经变成了冰冷如雪,血痕累累。

他往那里走近,一步一惊心,他吃力地,抑制自己眼眶之中的涌动,每往前走一步,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一般。

终于,他在这位长眠的护卫将军的躯体前,跪了下来。

双膝触地的一瞬间,仿佛连心也为之破碎!

他双手撑着地上湿漉漉的泥土,久抑的眼泪夺眶而出,细润的雨水,与脸上如泉流一般的泪水,混合在一起,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泪,什么是水。

这一路之上,是谁对自己关怀备至?是谁,在自己迷茫之时,指点自己需要有男儿胸怀?

马玉林的面色,无悔,他的手,紧紧地握着那柄长剑,似乎在死亡降临之前还无惧地对敌,他的马儿也睁大眼睛,气息全断地躺在他身旁,嘴巴微张,似乎在气断之时还在竭力嘶叫。

陈如风蓦地闭眼,血腥萦绕,一片血红,似乎就在他的面前洋溢开。

一幕一幕,犹如就在眼前展现。

他看到了,一个个骤至的黑影,穿梭在疲惫不堪的士兵之中,窜杀不止,强厉的气劲,从他们的甲胄上穿透。

鲜血四溅,哀鸿遍野!

顶上的密叶,也仿佛开了无数的缝隙,让倾盆的雨,毫无阻碍地轰击这片大地。挺立的大树,似乎也不忍心看这血腥战境。

马玉林,紧握马缰,拔出腰间长剑,指天,喝令,驱驰!

天地风雨,仿佛为之操纵!

两个黑影,如地府幽魅,在他身旁缠绕,旋转,厉气阵阵,漫天凝聚,却阻不了,马上之人誓死一战之心。

寒光交错,半空爆裂数声,马玉林踉跄倒退,马儿却是奋起神勇,一跃而上,一人一马,似是合一,竟无差别之分。

剑影与两个人影,又是一番剧烈的交锋。而马玉林,则招架得越来越吃力,猛一挥剑,突起的气劲在半空似是蓦然生出一道墙一般,硬生生阻挡住两个蒙面人的进攻,但嘴上却是猛吐一口血,手不禁捂住了胸口。

陈如风,仰天,脸上痛苦不堪,他感到,马玉林所受之伤,也是深深地烙在了自己身上。

蒙面人嘴角一笑,两人合掌攻去,气劲直冲而至,如狂怒雄狮,马玉林与他的坐骑避无可避,气如沙石,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睁开眼睛,雨丝在瞳孔之中开始弥漫开去。

他几乎能听到,马儿撕天裂地的惨哼。

心中一阵绞痛,还伴着一丝异样的火热,那样地熟悉。

原本像是被掏空一样的身体,忽而被贯注了真气,手臂双腿,不再是软弱无力,似是有一只幽冥之底的魔鬼,从心中再次复苏一般,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陈如风仿佛看着自己的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远,好像由另一个人完全取代了自己一般。

但是,那些哀伤,也能取代掉吗?

那个在最深处的人,静静地觅了一个角落,低声抽泣着,洒泪满地,连自己的身体被邪气所控,他也不在乎了,似乎连理智,都陷入了深深的哀痛之中。

而在外头的那个人,仰天狞笑,一双血红腥目,似在寻找着那些有血海深仇之人,把他们击杀殆尽,绝不留一活口。

“我要杀光你们!”陈如风仰天长啸,而在他的身后,发出一声如同回音似的咆哮,凶狠狂猛,又有几分不可一世。

那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却显然不是人所发出的。

陈如风红目闪烁,转身一瞪,只见一形体庞大的老虎,正龇牙咬齿,一双虎目正透着慑人寒光,望着几丈以外的陈如风,两手间的利爪似乎在顷刻之间就能令人饮恨于它的尖利之下,而此刻它似乎也察觉到了面前之人的强势,一时半刻不敢贸然靠近,只是试探性地对着陈如风发出一声虎啸。

陈如风站起了身子来,脸上露出的笑容之幽寒足以令万物凋谢,他的眼神,似乎比那头猛虎还要凶厉,猛虎被陈如风这样寒寒地一看,竟是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身,但依然是低声怒吼,向着陈如风张了一张血盆大口,以示恐吓。

这头猛虎显然是被这周围浓重的血腥味吸引来的,这里如此多的食物,又怎能不招来饿虎?但陈如风明显没打算让这头饿虎饱餐,更令它愤怒不已。

陈如风迈起脚步,向那猛虎走去,仿佛看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但那头饿虎明摆着不是这样认为,又是警惕地退了一虎步,虎头低垂着,发出更为低沉的虎吼,似是在警告面前之人,心中不自主地产生出畏惧。

一人一虎,越靠越近,离奇的便是主动靠近的居然是人,相信若有人看见此情此景也必定惊奇不已,更会怀疑此人是不是已经失心疯。

那个似从地狱中生出的笑容,在老虎的双瞳之中,愈显愈大,它所承受之压力,也是越来越重。最终,它终忍受不住,虎掌在地摩擦数下,向着陈如风暴哮一声,跃身扑上。

一时间,地上落叶飞卷,细雨也仿佛随着猛虎一起凌空扑落。

虎影,在半空,如天降一道斩刀,往陈如风斩去。陈如风笑容更盛,双手黑气忽生,似是幽冥之中的两团鬼火在熊熊燃烧,舞动而起,黑烟如两条蛇一般在陈如风面前翻转盘卷身体,又似烈焰火圈,迎着那头不知好歹的猛虎堕入。

猛虎扑进黑烟之中之时,包围着它的黑烟圈蓦地收缩,如同无数扎绳子一样,把它捆起来,整个虎身凌空挣扎,那些黑绳若长刺一样,令猛虎痛声咆哮,如果此刻让它在地面上的话,恐怕会不停地打滚。

陈如风嘴角一扬,单掌轻推,活生生的一只猛虎竟像被扯着虎尾一般,往后急退,“轰”地一下,撞在一棵参天大树树干之上,大地又一阵巨抖,一声虎啸,响彻天地,又有几分惨厉。

当那只老虎重新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竦人虎威,反而鬃毛之上多了几道斑斑伤痕,如斗败公鸡一般,死死气地望着眼前这个可怕的少年。

陈如风身后,腾腾黑气如同两只黑色翅翼,怒放不止,眼中红芒更盛,那阵深刻的仇意几乎要比那阵弥漫的血腥还更为浓重。

是啊,心里刻骨的哀伤,就让它宣泄在天地万物之间吧!

叶舞更狂,细雨依然,那只猛虎,仿佛置身于万物的杀意之中,这番生死即判的瞬间,更是被激起体内所有的兽类凶性,以撼天哮声,和这漫天飞叶作抗衡,虎头高昂,獠牙生寒,虎爪划地,准备作最后的反扑。

而那个魔神附体的少年,催动所有黑气团聚胸前,一只手埋入黑团之中,另一只手垂在裤旁。眼看着眼前之人蓄势待发,猛虎连忙先发制人,疾奔虎步,后腿一跃,虎口狂张,嗜血獠牙刺破空气,往陈如风的喉咙割去。

时光,仿佛静止在这一瞬。

尸横遍野的地面,似在映衬这一人一虎的战斗,就连天上高阳,也愈发血红,绵雨,洗不尽林间的血腥。

而在不久之后,这些尸体之中,又会添上一具,却不知道是人是兽而已。

猛虎獠牙,只离陈如风的喉咙不足一尺,锋利之处,几乎是快要触碰到陈如风颈上的血肉。

一把黑色气刀,从那黑黄相间的虎身上,贯穿而出,而那黑刀刀柄,似是藏在陈如风手上那一团黑气之中,只有刀刃露出。

虎目之上,已经没有一丝多余的神色,陈如风冷冷地站在原地,手上的黑气,缓缓消退,那把黑气刀,也渐渐隐没。

“啪!”

虎身毫无生气地跌落到地面上,它背部赫然多了一条刀孔,血正渗出,看上去是已经身死的了。

一阵天旋地转,陈如风眼中红芒尽消,往后倒退数步,身体往后一摔,双眼一黑,再也没了意识。

第四章:有罪之人

大唐京师长安,依然是雪土堆积,处处皆是一片白茫茫,虽然天早已停止降下雪霜,但那些矮墙上,仍旧铺着一层厚厚的白雪,那样地洁白无瑕,望着望着,竟能令人感到心中一片安宁,或许是过度专注的效果吧。

江晟天拥着厚衣袄,直勾勾地看着如同在墙上再筑起一堵高墙的雪,流心苑的景致,除了多出这些雪以外,也无什么变化。

丁雨从对面的房间走了出来,看到江晟天正在花园之中,仰头看着,那个孤独的背影,有一阵难言的萧瑟。想到那已身处天竺,不知现今境况如何的陈如风,他也只能暗暗地叹了一声。他对面的房间,大门敞开,寒风入屋,江晟天倒也没有在意。

毕竟丁雨跟江晟天同住一苑之中,有时候见面,不谈上一两句话,也难免尴尬。但一向均是由丁雨主动,而江晟天则是魂不守舍地答上一两句。有时候,丁雨也猜不到江晟天的心中所思,是为陈如风的安危担忧?是为自己的未知命途担忧?又或者是因为困在这个相府之中的日子太久,而心生郁结?

而在花园之中的江晟天,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心中的郁结,源于何处。

或许是太多太杂的事情,让他烦心了吧。如果可以,他必定会偷偷地溜出去相府,但对于上次的偷走出相府的经历仍然心有余悸,再加上皇上御令,要他留在相府之中,任何地方都不能去,若他偷溜出相府,被人发现,岂不是有欺君之过。

但是,藏在最深处的,却是对自己一路以来的所作所为的一种困惑。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不理道义,只顾着自己洗脱冤情,甚至去到不择手段的程度。在赵奉璋、万一归这两件事上,他犹感到愧疚,良心责备。

他已经尽力避免不去想,他不断地避开自己那个自私自利、阴险毒辣的形象,丧失人性一般的人,似乎逐渐占据了自己的身体。

“这不是本来的我!”江晟天无声地呐喊着,无穷天际,没有任何事物去回应他,寂静得只有一片雪云飘过。

于是,他的心一直就在这种担忧、矛盾、愧疚之中交缠着,角力着,痛苦不堪,自然是百般愁难解了。

或许,在陈如风回来之时,一切的烦心事都会迎刃而解吧,他们两人,再也不用过那些暗无天日的生活了,在那时,他们可能会找一些小生意做做,抑或加入一个名气较响的帮派,混一下名声。而在许久之前他们曾经喜滋滋地想象的那个建帮立派的雄志,恐怕还停留在比九霄云外还要远的地方。

回过神来之时,有一人踏进流心苑之中,丁雨与江晟天的目光同时注视到来者身上,此人乃是熟悉之人。

田一山带着淡淡的笑意,微微点头算是和丁雨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往江晟天走去。江晟天眯着眼睛,打量着田一山面上莫测的表情,。

“江少侠,我家老爷请你过去东厢书房一趟。”田一山略为恭敬地道。

江晟天吃了一惊,先是对“少侠”这个称呼的不习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出自己如何跟这两个字沾上一点边的,跟那个“侠”字相悖的事情好像还做得要多一些,想及此处更是一阵愧疚上心。

李林甫既然唤他过去,想必也不是什么大正大义的事情,但也不好拒绝,他只好对田一山道:“我这就去。”

田一山恭身道:“那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丁雨和江晟天都目送着田一山的背影离去,丁雨看着江晟天脸上犹豫的表情,也思忖了一下李林甫为何忽而要召见他,这些天来江晟天一直留在流心苑之中,走得最远也不出这西边厢,也没有什么特别事情发生。

江晟天最终还是迈开步子,走出苑门。

东边厢,江晟天在先前只是来过一次,那袅袅琴音,似乎在侧畔在耳际,只是,那人,却在何处呢?

东厢长廊,依然是婢仆下人恭敬站立,江晟天走在此处,不禁也生起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脚步也不自主地走得更为跋扈。

走到池塘的边沿廊,却见中心亭之中,有一人影,似白雪轻舞,凝视东边无尽处,眼神痴痴,白色狐毛披肩裹在她身上,如丝秀发,在寒风之中微微飘扬。

“李音如……”江晟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竟是像被钉着一般,再也挪不开了。

侍立在李音如旁边的萍姐双目锐利,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江晟天那陶醉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他一下,江晟天却没有注意到,眼神依旧停留在李音如天仙一般的身影上,如痴如醉。萍姐似乎受不了江晟天的目光如此亵渎自己的小姐,连忙低声道:“小姐……那里有个人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你……”

李音如往走廊望去,两道目光相碰在一起,却是一边受惊,一边淡然微笑。

江晟天看着她,心怦然,似是被牵引到天际之中翱翔,又有一丝丝冷风呼啸擦过,连忙把眼睛移开,脸红了一大片。

李音如莞尔一笑,细长的手指轻轻捂在嘴上,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细腻,如天仙被地上凡人看得不好意思,动人之极。

江晟天连忙继续往前走,脚步也加快起来,全身火辣一片,这次轮到李音如看着他,问萍姐道:“萍姐,他就是上次和……那个人偷偷溜进来这边听琴的江晟天吧?”

萍姐毕竟是李家小姐的贴身侍仆,对府中一些情况还是了然在心,点头道是,随即又追加道:“他现在是被皇上下了禁令,不能离开相府,一切要待陈如风回来之后,那件惊动一时的贡品劫案,才能作下定夺。”

听到了陈如风这三个字,李音如又是幽幽的一声叹息,她对两人的事情早已知悉,现在只知道陈如风身在天竺,也不知道他过得是否安好?

望东方那处的人儿,平安归来。

李音如双手成虔诚状,默默低下头来,闭上眼睛,轻抿嘴唇,萍姐将一切看在眼内,也只能摇了摇头。

风更急,吹得连大地都打起了哆嗦一般。

江晟天穿过一间间厢房,终于来到了相府的书房前,里面有两片烛火透窗抖动,在这几乎日日都昏暗不见阳光的寒冬,封闭的书房之中也需要燃起烛光才能看得清事物。

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前,心中思忖等会进去,该要如何说话,脸上又是该何种表情,万一李林甫又要他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又如何婉拒云云。

就在他忐忑不安地思索着时,书房门蓦地打开,走出来一人,江晟天大惊一看,出来之人正是金易来,脸色平淡如水,但在他看到江晟天之时,眼中却忽然有了起伏,目光落在江晟天脸上,没有离开半寸。

面对着金易来的怪异目光,江晟天本来就惊惧不定的心更是蒙上一层疑惑,还好他跟金易来还算熟悉,问道:“怎么了?”

金易来的眼中,完全是捉摸不透的神光,他望着江晟天,似是惋惜,似是责备,更多的是无奈。

就连他说话的语气,也竟保持不了平稳起来。

“就在昨天,咸宁太守赵奉璋,被御史台以妖言逮捕杖杀!”

天空之中,彷如一声惊雷,贯穿而下,劈落到江晟天身上,毁去了他的神思,令他停止了思考。

他的全身,不住地颤抖,嘴巴愕然张大,眼中所有神光似乎被抽光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魂魄在云外飘荡,再也回不来了。

或许,不回来更好吧,就让他像一尊石像一般,永远地立在这里,不再有思想。

金易来拂袖离去,再也没有望江晟天一眼。

“我是凶手……我是凶手……”江晟天的脑海之中一个狰狞的声音在不断地回荡着,刺激着他的心神,他只觉得自己头顶嗡嗡作响,一阵剧烈的晕眩袭来,他身体稍微往前一倾,随即又回稳过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抬头,面前那个书房,大门打开。

他还是走了进去,竭力地稳住脚步。

关上门,房中有两人,均是坐着,房内有一书案,两边靠柱子处各摆着两张木椅,李林甫坐在书案后,另一白发灰袍老人悠然地在椅子上打坐而立,闭着眼睛,似乎并不打算参与到此次江晟天与李林甫的谈话之中。

“丞相大人。”江晟天施礼道,李林甫略为点头,示意他就坐,于是江晟天便选了离书案较远处的木椅,坐了下来,和那灰袍老人成一对角。

“晟天,我这次唤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李林甫笑道,江晟天身子一僵,也料到李林甫接下来将说之事是什么。

“咸宁太守赵奉璋,已于昨日,因妖言而伏法。”李林甫意味深长地说道,江晟天尽管已是得悉此消息,但此刻由李林甫说出,他的心也不由得剧震。

“好……”江晟天一下子结巴起来,掏遍心中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吐出嘴边,李林甫似乎也没有意识到他神情有变,续道:“你之前帮助我之事,如今事成,我必当予以你奖励,你尽管说,你要何奖赏?”

江晟天把目光移到粗柱上,“嗯……不用了……丞相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就在江晟天说完这番话,李林甫脸上的笑容骤失,江晟天也注意到了他的脸色,连忙补充道:“……其实是在下一时想不出该要何奖赏,才这样说……”

“好了好了,我明白的,待你想清楚要何奖励,就尽管跟我说吧,本相奖罚分明,凡能帮得了我做事的,我必然不会亏待。”李林甫挥了挥手道,江晟天强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费尽力气挤出一个阿谀的笑容,一旁依然默然打坐的灰袍老人,却像睡着了一般。

“你先行退下吧。”李林甫说道,这正是江晟天求之不得的,江晟天连忙道是,往后退了几步,走出书房。

书房门关上,尽管外头寒风凛冽,却让江晟天感到更为舒服,像是一切的压迫的消去了一般,他重重地望天,吸了一口气。

九天之上,会否真的有天人在看,地上之人的所作所为,因果报应,是否真有此事,作奸犯科,又是否会沦入十八层地狱?

这些一切,都不是江晟天所担心的,只有深沉的疚意,从他的每一个血液之中,沸腾而出,追悔,却已是莫及了。

“赵大人……我对不起你……”江晟天眼睛一合,泪水便缓缓渗出。

书房之中,李林甫托着腮思索片刻,便对着那仿佛睡熟了的灰袍老人道:“你是否觉得,金易来在回府之后,性情起了一点变化?”

一片静默,在两摇曳不定的烛光之下,悄然回荡。

良久,灰袍老人才睁开眼睛,道:“大概是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令他忆起了某些事情而已。你可否觉得,跟那个叫陈如风的少年有关?”

李林甫轻轻一笑,道:“难道那人的影响力有那么大,连本来平淡不惊的人,都能为之而改变?”

“那少年……”灰袍老人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双目闪过一丝精光,“很不简单。”

“这个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我才把他留在相府之中,还费神费力为他翻案,怎知现在……唉,这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如何了。”李林甫略带惋惜道,却没有丝毫的担忧之色。

灰袍老人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蕴藏着一丝晦涩的不屑之意,当日鬼府闯进相府之中进行搜索,陈如风被迫躲在他居所之后,尽管并未跟陈如风面对面,但已感到他体内的魔家真气,非同凡响,若能加以指点,其武功真气修为将会是无可限量。

但是,李林甫又怎会看得出这一点呢。

“不得不说,丞相大人你在招揽人才方面,的确是很有一手。”灰袍老人的语气中却听不出有赞扬之意,李林甫展出笑容道:“这个方面可轮不到我不承认,当初白叶堂之变中若不是我……”

说到此处,李林甫连忙打住了,却还是笑容满面,灰袍老人面色微变,嘴角抽搐了一下,也没有和李林甫对视。

“是啊,如果没有你,叶之杭这个人,恐怕也不会再在这世上苟活了。”灰袍老人语气之中略带点哽咽。

“不知不觉,这就三十多年了。”不知道是谁,在沉沉的书房之中,发出了这样一声感言,语气之中尽是沧桑。

第五章:不详心兆

不知道,在黑暗之中,过了多长的光阴,在眼睛张开之时,所能看见的,就只有漫天繁星,点缀着无边苍穹,一闪一烁,如泣如诉。

泥土混杂着淡淡未散的血腥味道,扑进陈如风的鼻子之中,一阵令人作呕的感觉袭来,陈如风坐起身子,用手捂住胸口,作呕吐状,却又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树影婆娑,寂寥无人,有的,也只有一具具没有了生命的躯体,修罗炼狱,在漆黑之际显得更为阴森可怖。但陈如风心中也无丝毫恐惧感,反而咬唇抽噎了一下,又望了望躺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气绝多时的老虎,不禁长叹一息,幽幽的声音,像无形之魂在四周飘荡一般。

生是什么,死又是什么,不管人或是虎,他们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生命何时会消逝于人世之中,可能在逝去后,他们便化作天上一颗灿星,俯瞰着人间百景,嘲笑人世之卑劣吧!

陈如风勉力撑起身体,双脚在站立之时剧颤了一下,随即又被陈如风的意志稳住,毕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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