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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行-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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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之中,再也没有了人语,不知不觉间,一个人影退了出去。

凝望着这个淡然无痕的背影,李林甫的眼睛眯成一线,老谋深算的精光在眼角处一闪而过。

陈如风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一只手紧抓着一只手,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在手腕上清晰可见,仿若在压制着它,不让它失控。

“怎么了?”普姬娜眼露焦色,正想走近陈如风,却被他喝止。

“快……快跑!”陈如风的声音像明灭不定的灯火一般,时而无气,时而无力。

还没待普姬娜回话,陈如风的双瞳又变回通红若血,身体停止了颤抖,望着普姬娜,脸上狞笑再现。

普姬娜被吓了一惊,退后几步,挨在身后一棵粗木干上,陈如风站起身来,手掌再次泛起黑烟,逐步往普姬娜逼近。

如吃人魔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贪婪地靠近着她。

普姬娜拼命地摇了摇头,她已经无法思考陈如风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可怕,特别是他那双血目,更是竦人至极。

逃?周围的树木成圈,围着他们,唯一的出路,已经被陈如风堵住了。

“如风,醒来啊!”普姬娜尖声嘶喊着,想从那嗜血狂魔的内心深处,唤醒那个理智的人,一切却只是徒劳。

黑气愈浓,吞吐着死亡的气息,陈如风嘴角高扬,雪白的牙齿露了出来,此刻却像野兽的獠牙一般可怖。

普姬娜脸上,尽是写着惊恐万分,双手手指深深地嵌入身后依靠的大树树皮之中。

掌,破空击下!

啪!

陈如风整个身体往后倒飞,像是被什么东西拉着背部一般,狠狠地撞在了一棵树干上,嘴里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涂满了地上的残枝败叶。

陈如风在掌出的一瞬,理智复苏,利用反震之力,将自身震开。

普姬娜本能地想走过去,却想起这个陈如风已是魔鬼之化身,嗜血成性,刚走前几步,又脸带犹豫之色,不敢再前。

陈如风前身扑在地上,抬高头,眼中红芒已消,齿间仍然发出嘶嘶的声音:“快跑!……来不及了!”

普姬娜脸带不忍,望了痛苦万状的陈如风一眼,咬了咬嘴唇,向他走过去。

“别过来啊!”陈如风厉声吼道,把普姬娜震住了,他颤颤地重新站起来,四肢狂抖,仿若跟身体内那个狰狞的魔鬼作着殊死搏斗一般。

普姬娜终是听了他的话,离开这片坟地,往原路狂奔而去。

陈如风龇着牙,双手紧握成拳,似是万针穿身,痛苦不堪,却有避无可避,只能这样非人地挣扎着。

“啊——”一块块木坟,在深深寂夜之中,默默注视着,就连天上朗月,也像是被地上这个恶如魔鬼之人,吓得躲进厚厚的云层之中。

陈如风仰天长啸,仿佛天地间的血腥,全都往他的眼中聚集一般,双眼满载着狂杀的血色,一团黑烟像皮甲披风将他全身包裹起来,一双红目像是在黑卷之中的两块血色宝石。

肆无忌惮的笑声,划破了原本宁静的天际,幽深之处,隐约有穿梭树丛,滑落树叶之声。

一条林道,一个身影,在死命逃奔,不时回头张望,身后肆意张狂的笑声仿似越来越近,更令普姬娜的脚步加快,但毕竟是女儿之身,即使是在这般千钧一发的环境之下,极限的速度还只是跑了原路一半的距离。

前方,依然没有见到房屋的影子。

气喘吁吁的普姬娜娇哼一声,该是被树枝一类的东西绊倒,摔在地上,满手泥污,连脸上也沾了些土色。

她重新爬了起来,继续前奔,延绵至前方漆黑处的林道,仿佛永无尽头的幽径,而身后的那条脚印累累的泥路,更像是有一片炼狱火海席卷而来,若是脚步不快,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境。

不得不费力跑,跑,跑!

笑声,却像是从四面八方,包围涌来,充斥满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融合了魔家真气和飘渺神功的陈如风,速度自然是非同一般,他驭着黑中带绿的狂风,化作疾魅雷影,呼啸而过,每过一处,地上残叶均被卷起五六尺之高,就连周旁的幼细树枝,也有对他俯首称臣。

他的红眼,直射着前方那个狂奔着的身影,狞笑更盛,浓重的血腥味遍布整个树林。

普姬娜此刻连头都不敢回,她挽起长裙,一直往前逃,尽管身后的那道黑绿卷风越来越接近了,就连陈如风状如杀神的模样,也已经出现在她身后。

像追着一只微不足道,迟早落入自己手上的肚子一样,陈如风的红芒也在贪婪地一闪一闪,舌头往嘴唇上一刮,做出一个好味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普姬娜在心中疑问道,但此刻也不容她多思考,陈如风脚下的那团黑烟已经如两条巨蟒一般飞窜而出,像两只黑手一般将普姬娜的前路拦截,把她包围起来,滚滚黑气,两头黑色巨蟒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普姬娜四周,此刻像温顺的小狗一样,但一旦发作起来,恐怕是吃人不吐骨的魔头。

“你逃不掉了。”陈如风的声音都变得像是从幽冥之中发出一般,宣告着胜利的来临。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你根本不是如风!”普姬娜绝望地对着陈如风叫着,但那双血红的眼睛,根本没有回答她这个愚蠢的问题的打算。

看着普姬娜眼中逐渐加深的痛苦与绝望,陈如风眼中的红芒更重,仿佛欲滴出血来,笑容狰狞至极点。

两条巨蟒般的黑气,开始往中间那个孤立无援的女子紧缩聚拢。

压破一切的气势,陡然增强,普姬娜合上双眼,已经是抱着必死之心了。

或许,死在他手上,也算是无憾吧。

幽黑深处,一声咆哮,声势夺于一切凶猛野兽之上,又有几分正义肃穆之感,似是神佛对着地上的妖孽怒叱,竟令那两道黑蟒邪气止住了收缩之势。

陈如风转过头去,红光直往身后无尽幽黑处逼去,却不料陡然一道金光飞出,在半空盘旋如光芒万丈的一颗佛珠,庄严地伫立在陈如风头顶,隐隐有挑衅之意。

“谁?”陈如风如鬼嚎一般喊出一字,声音直往幽深里延绵传伸,又带着些惊怒之意,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如此强大,令到魔家邪气噬体的陈如风也感到有一丝畏意。

没有任何的人声回答。

“呀!”陈如风暴喝一声,双手往那幽处一抵,原本包围着普姬娜的两道巨型黑气像神龙吸水一般缩回陈如风的双臂处,再化作两条黑色怒龙,嘶吼着往那未知的黑暗处冲杀而去,一时之间,风卷残叶,大树急摆,气势前所未有之凌厉。

那暗处,却亮起了一道金光,仿佛与悬在陈如风头顶上的那金芒大作的珠状金光呼应着,林中深处的那道金光像是圣洁不可侵犯的粉尘一般,将陈如风那两条黑龙融成黑尘,在这漆黑深夜消失无踪。

陈如风头顶的那团金色光珠,也融成金色圣粉,洒落在陈如风的身上,那些金粉触碰到陈如风身上之际,一阵撕天裂地的惨叫声再一次响彻了天际。

第十章:一个请求

所有的金光圣粉、黑龙卷气,蓦然消失,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世间上一般。

树林,重回到静可听风的幽黑之中,寂声绕人,只有阵阵低沉的喘息声。

陈如风双手撑在泥土上,红芒已经从他眼中敛去,只有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上滚落,滴打到地上残叶片上,发出啪的一声。

普姬娜已是花容失色,坐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惊魂甫定地看着陈如风,依然心有余悸,不敢靠近。

连声喘气,陈如风抬起头来,看了普姬娜一眼,又低下头去,凝望着地上的一块块泥土与碎叶。

两人后方的林中深处,又有一阵隐约的骚动,很快就止息无声。

两人的心头同时升起疑问,那道佛气浓郁的金光,到底是从何而来?

陈如风勉力站了起来,嘴巴张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刚刚才能让他呼吸一般。

“你……你没事了?”普姬娜试探性地问道,怕那一双蛰伏的红眼再次复苏,但现在陈如风的双瞳之中只有一丝丝愧疚的亮芒。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陈如风歉意地说道,声音有气无力,普姬娜终于也站起身来,走近了他,扶着他不住颤抖的身体,看见他嘴角渗血,该是刚刚一役令他伤上加伤,该是有一段时间需要调理。

同时,她的眼中放出怜爱之光,道:“我们先回去再说,刚刚到底是……?”

陈如风摇了摇头,只是舒出一句话:“此事说来话长,我可以告诉你的,就是我身体里面潜藏了一股异气,有时候在我极度愤怒的时候,它就会发作,占据了我的身体,做什么我都控制不了。”

普姬娜闻言大惊,咋舌道:“居然还有这种怪事?”不过她转念一想到刚刚那双宛如从地狱的血海之中出世的红目,也的确是玄奇古怪至极,陈如风这一口述之事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一切,都是因为一件天竺宝物引起的。”陈如风回首起过往风雨满载的经历,心中又是一阵感触,不知不觉间,他竟成了皇上派往天竺的密使,来到这异国他乡之中,又是连番惨痛经历,他甚至怀疑这冥冥中的天意是否正玩弄他于股掌之中。

“走吧。”普姬娜见陈如风面露苦涩,扯了扯他的衣袖道,陈如风转过目来,看着她奇道:“你……你不怕我吗?”

普姬娜扑哧一笑,摇了摇头,道:“我知道这些也不是你能控制的,我只知道我认识的陈如风是一个好人便是了,其它我一概不管。”

陈如风心头暖流顿涌,竟不知不觉地拉着普姬娜的手掌,往前走了几步,领了她往前走。普姬娜喜讶交加地看着陈如风的手握着自己的手掌,面泛绯红,羞涩的笑容展露脸上,跟着他的脚步,往原路返回。

而陈如风似乎没有太过在意自己的手正握着普姬娜,他只是眉头紧皱,思索着心事。刚刚那一闪即逝将他体内魔家邪气加以净化降服的金光,玄机高妙,神秘莫测,到底这个树林深处,又是藏着一个怎么样的人物呢?

愈走,伤愈痛,不一会陈如风脸上已是露出难忍之色,普姬娜扶着他,一步颤着一步,约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与树林接壤的屋房,普姬娜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如同在无数个黑夜见到了破乌而出的阳光一般。

此时,远方天边果真是露出一片鱼肚白,像是久抑的阳光破开了一个大洞,要将耀光洒遍万物。

推开屋门,里面坐着的一个人,望见一脸狼狈的普姬娜和伤重难支的陈如风,脸上微露讶色。

“爹!”普姬娜惊喜交加地道,差点要甩开一只手搭在自己香肩上的陈如风,萨克德眼中闪过一丝疑色,冷哼了一声,站起来向两人走了过去,见普姬娜已透不过气来,连忙接过陈如风的身体,把他搀扶到椅子上,眼神复杂地掠过陈如风那几欲昏去的脸庞,转过头来向捂着胸口的普姬娜问道:“怎么回事?”

普姬娜略带委屈语气地解释道:“还不是为了找爹你老人家?我们进了树林中,岂料……岂料我们遇上了野兽袭击,幸得如风他击退猛兽,女儿才有命回来见爹你呢!”普姬娜也不敢提及陈如风在林中魔化之事,本来萨克德对陈如风就心怀不满,现在还把他曾威胁到她性命的事情说出来,恐怕萨克德会立刻将陈如风劈成两半,绝不容情。

萨克德又望了陈如风一眼,似是在心中思索一番后,冷言道:“既然他救了你一命,就暂且让他留下来吧。”

普姬娜听得萨克德这番话,心中大喜,顿时笑颜绽放道:“谢谢爹!好心人一定有好报的!而且如风他虽是汉人,也不是一个坏人……”

萨克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止住了她说话,又冷哼了一声,道:“既然留住在这里了,自然要帮我的忙,过几天就跟着我去跟大唐的那些汉人谈生意吧。”

“我想他肯定会答应的!”普姬娜欢天喜地地道,喜滋滋地看了一脸茫然的陈如风一眼,又是一阵发自内心的笑声。

一天下来,陈如风一直呆在屋中,意识尚算清醒,静心打坐,利用内家真气疗伤,身上也多了一层厚厚的绷带,尽管他一再强调他不需要这些,但普姬娜却硬要为他绑上,然后她便被萨克德唤了出去帮他取货,两父女一同离开了屋子,静悄悄的房屋之中只剩下陈如风这个外来客。

陈如风悄然闭眼,如一尊不可侵扰的佛像一般,心思恬静如流水,只有平心静气,才能将内家真气的疗伤奇效发挥至最尽。

一道绿气慢慢从他手心卷成一团,溢流至全身,一股清凉之感,透骨入心,将每一个疼痛的伤口,轻轻抚慰。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一阵急促不可耐的敲门声,打破了陈如风的心静打坐,他蓦地张开眼,绿气渐渐散失在空气之中,此刻他心神颇为宁静,伤痛之感也减轻了许多,如释重负一般跳了下木床,往那阵像是要将门敲破的声音走去。

打开门,也不是什么陌生人,竟是前两天在街上冲撞普姬娜的那个人,塔可拉!

这个本是被普姬娜称作“无聊之人”的塔可拉,本来是满脸悔不当初、懊恼不已的容色,当他抬头看见为他开门者竟是当日将他摔在果摊上的人,立刻怒色顿露,眼中忿恨像利剑一般刺向陈如风,同时双脚警惕地倒退了几步,看来上次在街上一役他依然是余悸未了。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一连串天竺语从塔可拉的嘴中吐出,看塔可拉的表情,陈如风也猜出他这些话的恶毒之意,但他也没有多加计较,只是冷眼瞥了他一下,用汉语问道:“有何贵干?”

塔可拉怔了一怔,他猜不到陈如风会有这种反应,他用生涩的汉语道:“普姬娜去哪里了?”

“她跟他父亲出去取货了。”陈如风打量着他,见他脸上犹豫之色,似有什么话说,但又蕴着几分惊畏,眼睛也不敢跟陈如风对视。

“先进来吧。”陈如风转过身子,走了入屋,毕竟他也不是主人家,故没作出邀请之态,塔可拉抓了抓后脑勺,微微吃惊,最后还是走进屋里,关上门,坐了下来。

陈如风静默地看着他,似是在等他发话,弄得塔可拉面上尴尬不已。到最后,他实在忍耐不住,发话道:“你……你跟普姬娜是什么关系?”

虽然塔可拉的汉语十分生涩,发音也很大出入,但陈如风还是勉强听懂了。

实则上,他在街市上看到了普姬娜见完塔可拉发疯后的反应,就已经隐约猜到两人的关系并不简单,并不是普姬娜一个“无聊之人”就能概括过去。

见塔可拉脸上渴望得到答案的表情,陈如风对自己心中的猜想更证实多了几分,答道:“我跟她只是朋友,她在树林里救了我的性命。”

塔可拉仿若放下了心头大石一般,眼睛上扬,重重地探出一口气,同时对陈如风的畏意全消,脸上原本绷紧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道:“原来如此。那天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们……”

“你想太多了。”陈如风打断他道,“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呢?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塔可拉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自傲之色,胸膛也挺直了些许,像是自己穿了一身高贵服饰出来展示一般,道:“我跟普姬娜已定下婚约,我是她的未婚夫!”

陈如风着实吃了一惊,尽管他先前已猜想两人乃情人关系,但仍想不到他们早已有婚约在身,而且普姬娜对他的态度也甚为恶劣,一点也看不出两人是已定下婚约。

“这件事,萨克德大叔也知道的吧?”陈如风略皱眉头道。

“当然!我们双方长辈均已知晓此事!不过在前几个月我们因为一些事情争吵,而后普姬娜她一直对我不理不睬,那天在街上看见……看见她和你在一起,我还以为是她另结新欢,所以才一时冲动……唉,现在也不知道这个烂摊子该如何收拾了!”说到此处塔可拉一脸沮丧,懊恼不已。

“你今天来,就是专程来找她解释清楚此事的?”陈如风抬起眉毛问道,塔可拉点了点头,看他的样子可真是快要滴泪落地,陈如风一下子也于心不忍,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塔可拉蓦地弹起头来,炯炯地看着陈如风,双眼放光,尽是感激不尽之意。

“我怕我……我亲口跟她说她不会听,你能不能替我跟她说说?你说……你说我真的知错了,我愿意跪在释迦牟尼面前一年!”塔可拉情真意切地说道,陈如风也被他的话感动肺腑,要知道塔可拉的家族种姓高贵,肯如此卑躬屈膝地为一个女子,实在是难能可贵。

“好吧,我答应你。”陈如风思索片刻,缓缓说道,塔可拉顿时绽露欢颜,又说了一连串陈如风理解之外的天竺赞语。

第十一章:奸商当道

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陈如风身上的衣着颇为显眼,周围人人均是身穿宽袍戴着像将头巾裹成一团的帽子,而唯独陈如风,是一身补丁满布的汉服。

普姬娜曾给他一些天竺服饰穿着,可惜他穿上身后浑身不舒服,情愿将自己那件在树林之中穿破得千疮百孔的衣服打上布丁,重新穿在身上,看上去破旧无比,整个人就像一个乞丐一般。

不过他倒是没有太过在意自己的形象,而走在他前头的萨克德,连眼都不回一下,像是跟陈如风毫不认识一般,两个陌路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今天,陈如风终于要随着萨克德去谈生意了,陈如风心中也没有一丝不情愿,反倒是百般期待,毕竟萨克德所做之生意是跟汉人交易,说不得这一趟能碰上汉人,这样便有可能将使节队伍全部遇难的消息带回大唐,寻求帮助。

在一众人异样的目光下,两人穿街过市,终于来到了一家酒家前。

酒家也没有明显的牌匾写着此处便是酒家,萨克德一向来这谈生意,一切自然是了然于心。陈如风打量了一下这家酒家外观,要比他所见的任何一家酒楼都要寒酸,他也没有多言,迈起脚步跟着萨克德走了进去。

而里头,跟大唐的酒家布置大同小异,只是更为简朴,多了一分浓郁的天竺风味,人也不算太多,而且喝酒的人更是鲜见,大概来此的人大多是用膳而不是喝酒的。

一走进酒楼,陈如风的眼光立刻被一桌引了过去。

那一桌上摆着几卷白色的卷轴,占了桌子四分一的空间,除此以外无其它物品,只有两只干瘦如柴的手放在上面,一个同样是身穿汉人服饰的瘦弱商人,坐在那里,尽管他身型看上去弱小不堪,但他一双沧桑的眼睛中正大放精明诡诈的光芒,当他看到陈如风的时候,似乎没有料到会有别的汉人出现在此处,眼中现起一丝微微的惊意。

“你好。”萨克德用汉语生硬地说道,面目冰冷如昔,坐在那干瘦商人对面,那商人打量了陈如风良久,才将目光重新移到了萨克德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嘿嘿地干笑了一声,手指在桌上来回摩擦着。

“这位是……?”那商人询问道,萨克德连眼都不望陈如风一眼,直勾勾地说道:“这是我新雇回来的帮手,叫陈如风,跟你一样,从大唐过来的。”

商人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那双狡诈的眼睛迅速地扫了一下二人,重新落到桌上那几卷白色卷轴上,嘴角露出了深算的笑容。

陈如风注视着眼前这个汉人,一种不可相信之感袭上心头,此人贼眉鼠目,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若将大事相告,恐怕会将事情弄得更为糟糕。

正当陈如风暗自犹豫之际,那商人干咳了几声,发话道:“不知道阁下是否真的有意对曹某的三幅名画落下重金收购?”

原来此人名为曹锦,也是最近常来回于天竺与大唐间的人物之中突然冒出的一员,专做大唐的书画生意,先前早已做成了几笔不菲的交易,赚了个盆满钵满,令到那些生意老手们也不得不对他的手段另眼相看。

萨克德瞥了一下那几卷画,冷冷道:“能否打开看看?”

曹锦眉毛轻扬,一副当然无所谓的模样,一手执起一卷画,展开卷轴,一副泼墨写意,绿色盎然的山水之景呈现眼际,有崇山峻岭,蜿蜒碧水盘绕其中,山顶又有雅致小亭,整幅画的韵意悠长,浓处则浓,淡处则淡,恰到好处,骤眼看去便是一等一的佳作。

陈如风的目光也被这幅画吸了过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涌上心头,仿佛在什么地方,这幅画曾经映在他的眼帘之中。

萨克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于这种有中土特色的山水画,他的鉴赏能力也是远远及不上。曹锦的手在桌下相互擦着,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一直以来努力收敛的贪婪之色也不禁溢于表,像一只口水横流的饿狼一般。

良久,萨克德的眉头皱得更深,不得不请求般地望向陈如风,看到他征询的目光,陈如风也凑了过去,俯下身来,细细地察看这幅画。

真的很眼熟……

“嗯……”陈如风支吾道,一边竭力在脑中搜寻着熟悉的记忆。

“不知道这位仁兄,对这幅画又有何高见呢?”曹锦不怀好意地淡笑着,“这幅画可是出自我们大唐名家的手笔……”

接着,便是曹锦的一番天花乱坠的说话,伶牙俐齿,舌灿莲花,将这幅画捧得像只应天上有一般,恐怕一时糊涂之人,已经连声答应将这幅画买下,迟一刻都等不耐了,这也难怪他能在这一行之中冒起得那么快,那一双嘴几乎能讲苦药也说成是甜蜜透心的蜜饯。

陈如风倒没有听到曹锦那串连珠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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