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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行-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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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如风心中,两个念头在激烈地交战着。
是进,还是退?
在牢狱之中非人的生活,天天如同身处地狱一般的煎熬,还要面对四伏未知的杀机……这样的日子,陈如风实在不想再过下去了。
眼前,就摆着这样的一个机会,让他脱离苦海的机会。但是,要用自己的命来下注,而且胜负之数,以负居多。
虽然韩陵当日让他等着,但现在韩陵也自身难保,若他再这样傻傻地等下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离开此地。
与其作那些渺茫的希望,倒不如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逃出生天。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陈如风现在像置身于一张赌桌前,而自己的赢面少得可怜,此刻正等着自己决定是否下注。
对面龇牙咧齿的对手,非是自己能力所能战胜。
“我来!”话声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如剑锋一样,齐齐地往陈如风那里劈去。
尹平刚已经来不及拉住他,陈如风一步迈出,直面着带着微微的惊讶的阿卡斯。
实在忍不住,无法再忍受牢狱之中昏暗无光的生活,无法再忍受针对着他的种种危机,无法再忍受阿卡斯那张得意忘形、蔑视一切的脸。
此时一众人心中均是想,这个欲以卵击石之人,最后肯定会化作一堆尸骨,被踩在作为胜者的阿卡斯脚下。
阿卡斯原本惊讶的表情,也渐渐变为一脸喜笑,那是可怖的笑容,要将头低下半尺才能看到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
原本就对中土人有着极深的偏见,阿卡斯的眼中泛起了一丝血腥的恨意,双拳开始抓握起来,揉着指间的关节咯咯作响。
“如风,不要……”尹平刚开声阻止,但陈如风已经来到了阿卡斯面前,冷冷地望着面前这个壮硕的对手。
单单是从体型来说,两人已经是相形见拙,而实力上,仍是阿卡斯占上风。
阿卡斯狰狞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他,没有移开半寸,仿佛面前摆着的是一块肥得漏油的香肉,正等待他去品尝。
两人就在众人注视下,默默地对峙着,眼中的神色也是迥然有异,一人冷中带点紧张,一人自傲又有几分恨意和嘲笑。
夕色满空,一层层红中带金的云已经在苍穹中缓缓移动,凄凄不舍地要落入地平线之下,将被一幕幕深邃的漆黑所取代。
这个简陋只是勉强被称为“擂台”的地方,是用石场中的石头所围成的一大片方地,处在石场的正中央,陈如风与阿卡斯两人相距十丈远,高台上也燃起了躁动不安的火把,照耀着两个将有一番浴血恶斗的人的脸庞,一张笑脸,一张冰脸。
“生死状……”尹平刚走到陈如风身旁,手在怯怯地颤抖着,似乎手中的那张写满天竺文的纸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递到了陈如风面前。
陈如风的目光飞快地扫了一下,他自然不知道上面所写的是什么,大概也是生死不咎之类的话语,他看着阿卡斯,阿卡斯轻蔑地回敬了他一眼,笑着将手指放在嘴唇中,咬破,然后按在了自己的那张生死状上。
陈如风见状,也将手指往牙齿上一刮,往尹平刚手上的那张生死状上一涂,眼神如粘紧了一样,死死地不离开阿卡斯,这是对他轻蔑鄙夷之色的回敬。
无论对手如何强横,他都是从不畏惧。
尹平刚低声哀叹,将生死状收起,“小心。”
在背着身子说完最后的两个字后,便离开了擂台。
夕阳残如血,像是一只金黄色的手,温柔地盖在了擂台上。
擂台之上,只剩下两个相视的人影,擂台以外周围坐着紧屏着呼吸的人,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一场对决,根本是毫无悬念。
就连台上的陈如风,都是这样的认为。
但不这样做,他或许就要永远地落入这个像无底深渊的牢狱之中。
阿卡斯抬起手来,示意陈如风先出招,而在他抬手间,强劲如天塌的气势一下子往陈如风扑攻而去。
曲女城大街,准备入夜之时,许多商贩都急急忙忙收拾准备收摊,有些人则在努力地谈妥最后的几桩生意。
皇城雄伟的楼堡,举目可见,在整个曲女城之中,就是它主宰着这一切,任何事情,都要以它为尊。
像严肃的巨人,默默地蹲坐在曲女城正中。
韩陵仰头而望,脸上划过淡淡的笑,继续往前走。
愈是靠近皇城,人流就像海浪由深处到浅岸一般渐减,大概是因为皇城的威严圣不可侵,导致一般人都不太敢靠近这个或者他们一辈子都进不了的地方。
两旁的房屋,静静地注视着韩陵这个异域来客,这里也只有稀疏的数个人,静谧得有点令人心惊。
韩陵丝毫没有在意,脚步如常一直往前走。
然而,几个人影鬼魅般在房屋间穿梭飞窜,像有一张无形的网,在天空中张开,就势而下,将地上的猎物捕获。
韩陵脸上的笑意没有减分毫,手轻轻往上一扬,原本在天上交织成网的剑气,像水幕被击破一般,碎成粉末,如雨点般在半空轻缓洒下。
人影如塔伫立,屋顶四方,以人为点,隐隐成了包围之势。
“怎么样?要来捉拿我这个通缉犯?”韩陵大笑着发声道,爽朗的笑声之中没有听出有一点惊惧,一道道剑气像利箭般来往穿梭,但韩陵偏偏不闪不避,而那些剑气却无法伤他分毫。
惊异之声从那些包围之人中传出,他们一个个均是克鲁先前的手下,现在克鲁被革职,他们直接听命于典狱官,每一个人都是精英之中的佼佼者,现在居然连韩陵一条毛发都碰不了,自然难掩心中的羞耻和惊讶。
白衣起舞,一股股旋气绕着他的身体往四周像急速的回旋刃一样,分飞而去,一声声惨叫,几个人从屋顶上面掉落下来。
倏地,埋伏四周的人疾奔汇合,如一堵墙一样挡在韩陵前进的道路上,剑尖泛着寒光,对着韩陵威胁地抖动着。
韩陵优雅地一甩袖,手往外一拨,无形的气劲像一巨大的扫帚一样,往面前挡路的人横扫而去,前方的剑身上纷纷射出剑气,像一根根拔地而起的尖刺迎往横扫而来的气劲。
双方相隔着的地方,一股股碎裂的气劲往外四散,强震不断,而那一堵由人组成的墙也被震得七零八落,再也组织不起来刚刚的铜墙铁壁。
而韩陵,则毫发无损,轻轻将手收回,嘴角再泛笑意。
但那些捕手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精英,一个个连忙腾身站起,手中剑寒光不减,准备下一轮的进攻。
韩陵无惧,只不过是脸上稍显焦急,时不待我,有些少耽误恐怕都会酿成恶果。
正在思忖如何应付这些难缠的捕手,一个人影扑出,立身在双方中间,面对着那些握剑待发的捕手,举起双手,意思是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随即转过身来,望向韩陵,略带不满地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此人正是当日与韩陵比试过的克鲁。
那些捕手乃是克鲁昔日的下属,对克鲁还存有几分敬重,见克鲁出面阻拦,便稍稍停下手来,静观其变。
“我想进皇城。”韩陵不慌不忙地说,克鲁面容一惊,道:“你现在可是通缉犯,还敢进皇城?岂不是送死?”
“对不起。”韩陵笑道,“我这次回来不是以通缉犯的身份,而是以大唐特使的身份。”话罢韩陵从怀中掏出一轴卷纸,递给克鲁,克鲁结果后连忙展开,一看,双目立刻放出惊诧之光。
“果然有大唐御玺的印记,你有何事要进皇城?”克鲁将卷纸还给韩陵,韩陵对他神秘地一笑,绕过他,走到他身后,望着近在咫尺的皇城。
“我要见你们的国王。”韩陵轻松地说道。
克鲁盯着他猜不透的背影,木然。
他对着那些捕手大嚷了几句,那些捕手连忙让出一条道来,直通往皇城。
“去吧,万事小心。”克鲁道,自己也转过身去,背着韩陵离开了。
“谢谢你。”韩陵由衷地说道,往前迈起步子。
天上暗黄的云之中,蕴藏了那么的一丝诡异。
那是风雨将至的征兆么?
韩陵忽而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望天,皇城建筑的尖端直直插入一朵墨黑的云之中,整座皇城,透着不安的气息。
不知道踏进了皇城后,又会有怎么样的一番风雨降临。
来不及多想,在曲女城外整装待发的军队、牢狱受苦的陈如风、命悬一线的曲女城百姓,都重重地压着他的肩膀。
韩陵的脚步匆匆前进,天空之中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惊雷。
第三十六章:武斗绝境
两者的实力,实在是相差悬殊。尽管在先前众人已见识过陈如风也不是身手孱弱之人,不过要和阿卡斯匹敌,仍然是蚂蚁与大象之差别。
陈如风双脚死死按地,仿佛要将脚陷入地面之中,以应对猛虎般扑来的强厉气势,身体不住地往后倒退,恐怕连扎根百年的老树,都会被这些气势连根拔起。
深深吸气,绿光裹身,穿飞而上,在吞天噬日的气势之中戳破了一个洞,身影跃飞到半空之中,大气连喘。
阿卡斯抬起的手化作拳头,往腰间一收,气势陡然消失无影。
月牙露出了白白的脸蛋,有点点繁星相伴,夜幕悄然而至,静静地在众人的头顶上平铺开,晚风习习,又带有几分寒瑟,却依然不能使地面上那些人沸腾的血管冷下分毫。
陈如风气聚拳头,一道道绿影从拳缝之中渗出,撕咬着空气,他的双目之中,只有地上阿卡斯倒映在他的眼帘里。
那一脸的嘲笑、高傲,令陈如风拳中的气劲加剧了一倍。
裂空之声伴随着绿色的身影,彷如从遥远的天际射下的一支绿色的神箭,往阿卡斯肌肉横生的胸膛疾射而去。
在场之人纷纷发出惊叹之声,甚至有人此时心想,这一次武斗会的胜负可能会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陈如风这一次的进攻,威势十足,劲头凌厉,赞足了全场的目光,阿卡斯纵使健壮,在这强势的进攻下,也一下子比了下去。
然而,就在陈如风的拳头即将刺上阿卡斯之时,更令人出乎意料之事发生了。
没有人看到阿卡斯是什么时候举起了手,就像是原本他已经举着手在等待着陈如风的进攻一样。
一道道绿气弥散在拳与手掌对接之间,阿卡斯脸带冷笑,看着一脸惊不自已的陈如风。
竟然接下了陈如风这迅若闪电的拳刺!
陈如风感到自己拳头上的气劲,就像是打在了深不见底的浩海之中,被无际的海水卸得一干二净。
而阿卡斯,连神情都没有一丝变化,那只握着他拳头的手掌,陡然剧震一下,陈如风身体顿时被反震倒后,双脚支地,却要往后几个踉跄才稳住了身体,满脸的不可置信。
阿卡斯的强悍,实在远远出乎他的意料,面对他集聚满强力的气劲,竟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在场观看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阿卡斯无愧为武斗会连续数年来的不败胜者。
阿卡斯眼中泛笑,那是恶毒的嘲笑之意。
他再度举起了手,而这次没有不可阻挡的气势生出,只是做了一个“来”的手势,他的脸色似在挑衅地说:“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
这场实力完全不成正比的决斗,该怎么打?
陈如风立刻抹杀了自己心里这个念头,不能让这些负面的想法在心里滋生,这样会大大让对方的气势得逞。
但实际上,他的气势在阿卡斯面前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威胁。
身如脱兔,绿影往前疾奔,闪电般的速度在眨眼间便来到了阿卡斯身前。
没有等阿卡斯有反应之机,陈如风已经拳头猛击,不断变换着自己的身影,力求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攻击阿卡斯,他的拳头都是夹带着劲气,且每一个招式都是当日在长安崇威武馆所学的精华,攻防兼备,不怕阿卡斯的突然反击。
然而,阿卡斯似乎并无动手反击之意,只是如一尊石像一样,任凭陈如风雨点般的拳击落在自己的身体上,也不哼一声,只是嘴咧得更开,笑得更盛。
陈如风的拳头每次碰击到他的肌肉,就感觉到是手撞在了墙上一般,在他停止狂风骤雨般的进攻后,身影一缩,远远离开阿卡斯五丈,以防他突然反击以致自己没有反应的空间,此时他已大气急喘,看着若无其事的阿卡斯,心中掀起一片惊骇。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原来阿卡斯早已将气劲充斥满身体每一个部分,自然就像披上了一层铜墙铁壁的护甲一般,陈如风那还不够纯青的气道固然是伤不了他分毫。
陈如风焦灼地凝视着阿卡斯,刚才连番进攻已虚耗他大量的真气,此刻实不宜轻举妄动。
阿卡斯左右晃了一下脑袋,那是准备活动前的筋骨松弛动作,眼中蓦地暴出精芒,杀气溢出,就连在场观看之人,都为之心惊。,更何况是杀气所指的目标,陈如风。
雷霆震破,大地开裂!
仿佛万马奔腾,将一切阻隔之物淹没于尘埃之中,阿卡斯的每一个脚步,都是这么地惊天动地,且速度上,丝毫不逊色于刚刚的陈如风。
双拳若锤,随着手臂舞动起来,空气仿佛也要为之击碎,那些血肉之躯更不在话下。
在陈如风反应过来之时,他已身作闪电,身形拔地腾起,然而只是在离地八尺左右,阿卡斯已经来到了他原来所处之地。
一声痛哼声,陈如风原本欲穿往更高的地方的身影立刻顿了一顿,往后倒摔在地面上,他痛捂着自己的脚踝,显然是那里刚刚中了阿卡斯的拳头。
阿卡斯立于原地,拳头一收一放,一股庞大的气劲立刻像巨石滚动一样破出,滚滚滔天巨浪一般往陈如风翻腾而去。陈如风连忙双拳连番击出,绿色旋风状的气劲也像一只只幽灵般往那骇浪漂击而去。
然而那样不自量力的反击,在阿卡斯那远胜多筹的气劲下,根本没有可乘之机,一下子吞噬掉,继续往陈如风翻滚过去。
陈如风瘫坐在地上,可怜脚踝受挫,能动弹的地方只剩下双手一脚,硬生生地接下了这股气劲,身体悬空抛起,在空中倒翻数圈,凌于高空,即将摔在地上。
一掌往下击,气劲吐出,陈如风欲以此反弹身体,在半空重新稳住再落地,可惜事与愿违,只是紧紧地缓了一下下落的速度,还是以身向地,扑在了地面上。
此时,他已全身疼痛不止,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阿卡斯的脚步,像阎罗的呼唤声一样,慢慢靠近。
趴在地面动弹不能的陈如风,转过头来,望着阿卡斯脸上狰狞的笑脸,他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恳求,只是充满了不屈的战意,他双手撑地,力图再次起来,终是无功而返,以重新摔到地上告终。
阿卡斯冷冷地看着,嘲笑满目,就像是看着自己脚下一只垂死挣扎的虫蚁,没有任何的怜悯之意。
他举起了两只手肘,如同两只锋利的獠牙一样,充满着嗜血的寒芒。
陈如风的眼中,除了两只手肘,还有满空星点,那样地灿烂,那样地夺目。
两只手肘重重落下。
观看着的人有的大声叫好,有的则将脸别过一处去,不忍再看。
尹平刚沮丧地垂下头去,连声哀叹。
手肘蕴含无情巨力,狠狠地压到了陈如风的背上,就连陈如风胸前贴着的地面,仿若都要裂开一条缝。
陈如风发不出的痛哼声,就由大地来替他发出。
一滩血在地面上流淌着,血珠一点点从陈如风的嘴角滴落。
线弦蓦地断裂开,李音如一惊,纤手止住。
阵阵急促的扣门声传来,萍姐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前去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看着断了的琴弦,也清楚了刚刚为什么妙如天籁的琴音会戛然而止。
见江晟天一脸急迫之色,李音如柔声问道:“江大侠,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刚收到了消息,是丞相大人从宫中带回来的。”江晟天略一支吾,沉着面色道,带着微微的悲痛。
李音如疑问地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江晟天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接着说下去。
“说吧,是关于……如风的?”李音如问道,江晟天点头的一刻,她的心为之一紧,像是有一根细针,扎了她一下。
是不祥。
“丞相大人说,使节队伍在前往天竺途中遭遇劫杀,所有人……无一幸免。”在最后将“无一幸免”四个字道出后,他自己的脸色也转为煞白,眼睛闭上,不忍让悲伤之色流露出来。
无一幸免。
这四个字宛如晴天霹雳,劈落到李音如的头上,当头重击,李音如已来不及思考,一阵天旋地转,纤手在其余还未断的琴弦上掠过,发出几个断肠音一般的声响,然后垂下,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萍姐慌忙将李音如接住,不让她的身体摔在地面上。
江晟天睁开了眼睛,如珠般的瞳孔之中也泛起了哀痛的泪花,身后却传来了粗暴的声音。
“喂!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江晟天缓缓转过身去,李士傲高抬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让本来就心情不好的他感到心中燃起了怒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李士傲似乎也没有料到江晟天竟敢这样无礼,被那带着泪光而又满是愤怒的眼睛一刮,吓得呆在那里。
当他回过神来之时,江晟天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灵影台中,在敲响了无数次门依然没有人回应后,江晟天终选择了放弃。尽管他知道金易来还在屋内,只不过是任凭他在外头说什么,即使是说陈如风出事了,那道紧闭的门仍旧没有打开。
江晟天望着凄戚的天空,没有了漫天的飞雪。
冬已逝,春渐来,但,覆盖在各人心中的严寒,却迟迟没有褪去。
第三十七章:殿前谈判
在宣示完唐玄宗李隆基的手谕后,两个皇城的卫兵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对这卷手谕有所怀疑,但以他们之能却无法识别出真伪。
一个卫兵让韩陵在此先行等候,另一个卫兵匆匆进入皇城禀报去了。
那个卫兵死死地盯着韩陵,毕竟面前这个人是闻名全城的通缉犯,自然是怕他逃掉。倒是韩陵一面轻松,双眼浏览着周围的风光。
皇城一道高约三丈、宽达一丈的大门横阔眼前,气势磅礴,上面有一格一格的花纹,别致悦目,衬托出皇城的高贵。
韩陵静心等待,丝毫不在意卫兵如钉子般嵌入自己身体的目光。
大门微微开了一条缝,但也足够一个人进出,那个禀报的卫兵向自己的同僚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韩陵可以进来了,韩陵恭敬地一颔首以表谢意,跟着那个卫兵踏进了皇城。
皇城不愧为曲女城最富丽堂皇的建筑,金雕玉柱的宫殿宏伟立地,四面古老的垛墙在岁月的打磨下透发着古拙的气息,离宫殿尚有一大片空旷之地,前面横架一飞桥,桥下流水潺潺,在过了桥后,还要连续上差不多有百级的台阶,才能到达宫殿。
在卫兵的引领下,宛如两只渺小的蚂蚁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爬行着,韩陵终于踏进了天竺皇城的宫殿之中,与大唐那些典雅的朱红檐壁相比,天竺的宫殿可真是别有一番风味,一踏进第一个宫殿,周围的墙壁上均是一幅幅佛像画,其色彩古朴,每一幅画都是栩栩如生,形态各异,或千手如孔雀开屏一般,或手结佛印,端坐莲花座上,然而,最令韩陵感到吃惊的是,愈往前走,所见到的画像,已经不是画着那些体态庄严的佛了。
有四脚十手的怪物,用可怖的容貌,怒瞠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另一边则是一个头顶塔冠的千手裸僧,眉目间充满了无惧,直面着与他相对的那只怪物。
这个宫殿的厅堂十分大,韩陵走在这里,不知不觉有些被头上空无一切的广阔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无形之中似乎充斥满了许多有形的物体。
错觉罢了。韩陵这样心想。
与摩罗寺相类似,厅堂两侧开满了一个个拱形的门,但同一侧的门所通往的地方均是一样的,透过那些门可以看到天空中闪烁着白光的星芒。
一直往前走,走出了这个过渡的宫殿,来到了一个偌大的花园中,四边长廊将一个花圃围在其中,花的品种看上去也各异,然而这个花园现在已沉睡在静谧的黑夜之中,只有柱上的灯火还在寂寞地燃着。
绕着长廊,终于到底了彼端,踏上半圆的梯阶,前面可以看到两把最为明亮的火光噼啪地飞舞着火花,就像是两只牛角燃烧了起来一般。
然而,一踏进这个宫殿,宁静的气氛立刻被打破,变成了肃杀的沉默。
宫殿内,又分为三层台阶相叠,每一层台阶都是一个广阔的平台,平时在议政之时,这里便按官位的高低,自上而下站立,而在第三层的台阶上,独尊至上的王座就放在那里。
那个引领韩陵进来的卫兵匆匆告退。
韩陵虽然一下子坠入了像绷紧了弦即将断裂一般的气氛之中,心里却没有半点慌张,在火光的映衬下,依然谈笑若旧,大方得体。
他微微扫视一下,宫殿内共五人,其中王座上坐着的人和侍奉在王座旁的人,而王座那层台阶下的平台上又左右各站一人,最后还有一人站在跟韩陵同一个台阶上。
“别来无恙吧,韩兄?”一把充满着威严、而在此刻像是在问候一个故人的声音从王座上发出,韩陵抬目而视,颌首作礼。
“见过国王陛下!”
帕拉特从沉沉的黑影之中露出脸来,此时的他已不同往日,身穿锦衣帝袍,头顶辉煌皇冠,眼中少了几分睥睨,多了几分一国之君的决断与智睿。
一声嘀咕从帕拉特身旁的那个侍奉者口中传出,帕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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