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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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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三天早晨,赵冠侯还拥着简森睡的香甜时,房门被十格格一把推开,大喊着“快起来,车站那边要出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 求生之路(下)

赵冠侯猛然起身,迅速的穿着衣服同时问道:“怎么回事?拳民来攻打火车了?”

“那倒没有,是很多人要求提前上车,要到车上避祸,有穷人,有商人,人来的太多,很难阻拦。赶快过去看看,不然的话,咱自己的人就不好上车了。”

赵冠侯飞马赶到老龙头时,见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比之自己到站那天,还要热闹几倍。从天津外发的列车,早在他来的那天已经停运了,而船运则停的更早。这就意味着老百姓想要离开津门,要么就得选择充满危险的马车或步行,要么就只能搭乘这趟列车。

虽然再三嘱咐过要保守秘密,但事实上,让这些百姓守住秘密,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不管是出于兴奋还是炫耀,他们还是在得到姜不倒的回应之后,在亲朋里宣扬着自己得到了免费前往山东的机会。

不患贫而患不均,加之这些离开的人,有意无意的把局势说的十分危险,原本不想走的人,也被他们说的心活,盘算着逃难。本着法不责众,帮谁都是帮,或是沾亲带故等等想法,越来越多的民众前往老龙头,要求享受同等的待遇。

王德贤的一营人马虽然荷枪实弹,可是根本弹压不住。幸亏四营部队陆续赶到,赵冠侯一声令下,朝天上放了一排枪,才算压住了场子。

“听着,所有人退后,新军家属先上车!如果有人抢新军家属的先,不分中外,一律击毙!”

赵冠侯这话先是用汉语喊,后用阿尔比昂文喊出来,一些高鼻蓝眼的洋人,本也仗着友邦人士的身份,想要先进去求个活路。不想刚一动,就有几杆枪瞄过来,丝毫没有容情的意思,加之最近飞虎团闹的凶,他们也没办法确认这里面谁是拳民,当先便不敢硬冲。

新军的家属都在上车前进行了登记,按着花名册点名上车,没来的,也必须留出座位。这一举动,也就自然遭到一些人的不满,不少人在人群里喊着“这不公道!他们没来,凭什么还给他们留座?现在是逃命的时候,谁赶上是谁的。”

赵冠侯点点头,朝人群里说道:“这个人说的很有道理,所有认同他说法的人,现在就可以滚了。我这趟车,不拉这么懂道理的人。弟兄们,把枪都给我举起来,咱的家属先上车,然后是洋人,再后面是商人,这些人都有车票。没车票的最后上,赶哪是哪。谁敢往上抢,就给我打,出多少人命,我担着!”

他这种高压姿态摆出来,等待上车的百姓就算有微词,也不敢再说。人无头不走,他们中并没有所谓的首领,也就形不成力量,不具备和赵冠侯叫板谈判的能力,只好转去求那些军属。

新军家属有老有少,有妇孺也有一些是兄弟子侄。几十名红灯照成员也在里面,她们是一些很本分的女子,因为凑热闹加入了红灯照,可是对于跟洋人打仗,还是从心里发虚。新军的人一提亲,她们也就点了头,也就因此获得了登车的资格。

那些买不起车票的,就只好求着这些家属“带我们上去,我们只要是亲戚,那就也能算是家属,求求您发发慈悲……不带我们,把我们家丫头带上也成,让她给您家当个童养媳,给她留个活路吧……”

哭声、哀告声,由小渐渐变大,逐渐在整个车站弥漫开来。下跪的、磕头的越来越多,灾荒年月典妻卖子,尚且要一口袋干粮,这时却是不要分文,只求能带上车,求个活命的机会。

一些新军的家属被求的心软,不忍心推开那硬塞到自己手里的脏手,犹豫着“我们的口粮也不富裕……”可是依旧拉着人向前走。不过他们每当收下一个人,就会有几十双手伸过来,求他们多带走几个。

邹秀荣心善,一口气带了近五十个男孩女孩,连老弱妇孺竟是过了百。如果她不是赵冠侯的二嫂,多半就要被士兵拦下来,自己都上不去车。饶是如此,被扔下的人还是很多。

那些被自己的家人硬塞到陌生人手里的男孩女孩或是大姑娘,没几个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人。一边走,一边回头喊着爹或者娘。而他们的家人,却拼命的挥着手,以近似于呵斥的口吻斥责着

“别回头!快点走,快点上车去!快走,别磨蹭!”

毓卿的眼睛有些发红,拽了拽赵冠侯的衣服,后者却摇摇头“慈不掌兵,这个时候心一软,事情就没法做了。一趟车终究拉不开这么多人,就算加上丰禄给咱挂的那几节车皮,也没什么用。再说你也懂得这里的关系,他拨下这几节车皮,里面必然有一节是装他私人的东西,那些家眷得占一节专车,不能占。”

“凭什么不能!”毓卿一咬牙“这个主我做了,这节车厢里上人。他的家眷,跟新军家眷一样,按男女分乘车厢,与人混坐。把她的家小,跟新军官眷家小同车也算不辱没他喜塔腊氏的身份,看他还有什么话说。他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找我,我候着。他那些大行李,放到煤车上去,腾出来的地方装人,现在能多走一个是一个。仗一打起来,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还能活下来。”

简森夫人则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现在需要考虑食物……他们人数严重超标,列车的伙食供应很困难,看来我囤积的粮食,要低价卖出一部分了。”

一阵马蹄声传来,一标马队赶了过来,看服色正是武卫前军的人马,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生的相貌极是英武,头上带着一顶亮蓝顶戴,是个三品武将。在他旁边正是与赵冠侯相熟的总督衙门材官高升。

他们这一队骑兵正中,则是几辆马车,车帘放的死死的,外人看不到里头。百姓见到他们打的是总督衙门的大旗,吓的连哭都顾不上,忙往左右躲避,这队骑兵直冲到队前,为首者翻身下马,朝赵冠侯请了个安“卑职武卫前军任升,给赵大人请安了。”

“原来是任大人到了,免礼,咱都是吃皇粮的,彼此别那么客气。你们这是?”

“车上是制军老爷家五位小姐,还有三姑爷一家人家,听说今天大家都提前上车,制军就把他们送来了。请赵大人安排。”

赵冠侯知道,任升是程功亭手下极得力的一员将领,也是飞虎团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物。派他来担任护卫,显然是防着路上团民生事。两下见过礼,新军的家属还没上完车,任升也极客气“没关系,先让右军的家眷上车,我们没说的。”

他是本土的驻军,威慑力比客军更大,有他们在一旁弹压,百姓就更不敢硬闯。秩序上,比起方才略好了一些。赵冠侯则将与自己相熟的高升请到一旁,又命人倒了茶水过来“高爷,一路还顺畅吧?”

“顺畅个球!刚一出总督衙门,就被飞虎团拦住了,非要检查。说是制台的家眷他们不管,但是不能带出金银财宝去,那得留下来犒赏三军。每人携行银子不能过百,这不是土匪么?”

“车上有女眷,他们也要查?”

“有红灯照跟着呢。”高升恨恨的吐了口唾沫“林黑姑带头,看那架势,要是不点头,就要动武。我这也准备着跟他们较量较量的,结果制军那边来了令箭,让他们查。箱子里除了些衣服、料子,就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他们这才没了话。还是赵大人痛快,一阵排子枪,什么都扫倒了。”

赵冠侯听了这话,略一沉吟“高爷,制军大人可曾有什么话交代么?”

高升想了想道:“出发前,制军倒是有句话,说是几位小姐终究身娇肉贵,尤其有三位小姐未曾许人,抛头露面终有不便。请务必让她们待在包厢里,不要让外人打扰。其他的事,就没说。”

“原来如此,高爷,您先在这歇一歇,我这里还有公事。”

他两三步来到毓卿身边,拉拉对方的胳膊,将她叫到一边“你,跟我上车去,我估计有热闹。”

毓卿没说什么,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小跑来到站台,飞身上了车,一路来到丰禄预备的那几节车厢。丰禄一共加挂了四节车皮,其中第一节是用来给自己女儿做专用车厢的。按他说法,就是自己的姑娘礼数上不周到,若是跟其他人的家眷在一起,言语冒犯,总归不美。

赵冠侯初时没当一回事,这时,却觉得有些可疑了。“丰禄做疆臣做了这么久,他的女儿逃难,难道只带衣服料子,我可不信他这么清廉。而且他再三嘱咐,一定要让他女儿待在车厢里,这毛病就更大了。”

赵冠侯边说边在车厢内来回走动,这节专用车厢,是丰禄特意加挂的,点名给自己家人使用,赵冠侯并未在意。此时观看,见车厢里的布置并不算如何奢华,比起一个总督的女儿来说,已经得算是简朴到了极处。不过是些简单陈设,香炉五供,外加一尊高大的佛像。

那佛像是一尊弥勒佛,哈哈大笑的形象,赵冠侯转了几圈,目光就落在佛像上。“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肚大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这丰制台,倒是如此虔诚么?”

毓卿道:“你是说这佛像有毛病?”她绕着佛像转转,见这佛像高大异常,泥塑金身,几可与车厢等高,挪进来时,不知废了多少气力。可是怎么看,也看不出问题所在。

赵冠侯笑道:“这佛像的问题是,太新。如果是家里供的佛像,日久天长,烟火熏烤,绝对没有这么新法。如果是新请的佛像,那何必从津门请,难道山东便无寺庙?我看,这佛像的问题不小。”

他素来不敬鬼神,对于佛像也无任何敬畏之心,寻了个锤子一锤下去,就将弥勒佛像的肚腹砸碎,金泥四散,烟雾升腾。等到烟尘散尽,就传来毓卿的一声惊呼!“丰禄这个奴才,这是多少钱!”

肚腹砸开,露出里面的玄机,在佛像肚里码放着一排排的金条,金光闪烁,散发着诱人的光芒。而在金条之外,另有成捆的钞票,既有阿尔比昂洋镑,还有一些是普鲁士马克。还有一些则是铸造成条状的白银,以及一部分大金发行的官钱票。

这种钱票与金洋是一比一的比率,在民间购买力略有下降,但二比一还是可以换的。单是钱票,就是厚厚的几大叠,加上金子、外币,这要折合成白银,就是一笔极惊人的巨款。最后,还在金条后面,发现了十几件珠宝,无一不是光彩夺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珍品。

赵冠侯估摸了一下价值“这些如果都折算成现银,大概不下五十万数。丰制台倒是大手笔,一下就挪了五十万两。这么大的数字,肯定不是他的宦囊,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应该是北洋的兵费,加上海关的关余。”

“他敢挪用兵费军饷,活腻了?”

“那倒不是这么说法,飞虎团要粮饷,要军械,为什么有求必应?便是因为上至制军,下到经手粮台,人人都有油水可捞。飞虎团认为丰禄愚而可欺,焉知丰禄对他们,不是同样看法?在以往,他也不敢贪墨这么多公帑,可是飞虎团这些人经手的事,无不是一团烂帐,无从查究。只要他到时候把这些使费推到飞虎团头上,从端、庄两王以降,无一人可以查的清楚。这笔钱就成了无头公案,归他自己使用了。”

赵冠侯拎起两根金条,在手上轻轻一碰“把这么多银子换成黄金、外币,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津门大小金店的金子,怕是被他换了大半。洋人的钞票,这佛像也是铸好了专为藏钱,我估计着是有机关,可以确保取出钱后,佛像复原,外人看不出端倪。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不方便弄走而已。这回他自己走不了,先让女儿到山东,等下了车,把这佛像往车上一放,两三代人的开销就够了。”

毓卿气的粉面泛红“想的美,我这就去把他找来,给他个好看。”

赵冠侯拉住她“你去找他,有意义么?你又不是御史言官,他贪墨多少公帑与你何干?拿回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毓卿头脑反应快,立刻便明白过来“你是想着……黑吃黑?”

“怎么叫黑吃黑,这话太难听了。就是丰制军的家眷上车,总得掏点车钱不是?原本着给枪给弹药,是不错。可是光给了枪弹,不给军饷也不好吧?好歹我得派点人,护送着这列车回山东,就算雇佣保镖,也得给钱。何况雇佣新军呢?”

他看了看这些黄金珠宝“毓卿,你喜欢什么,就自己先挑。其他的留下,黄金太重,千金小姐又提不了千斤,还是我来代劳吧。至于这些钞票,等她们到山东后,当旅费送给她们,还得对咱说声谢谢。”

赵冠侯喊来霍虬,吩咐了几句,几十名炮营老班底部队,就悄悄上了车,将黄金及外币,都转移了地方。这些最为可靠的部下,将带着这笔巨款返回山东,将其妥善处置。

丰禄七个女儿,两个嫁到京城不在津门另外一个则是和夫家一起上车,其他四个女儿里,两个许了人还没嫁,两个没定人家。连带丫鬟仆妇,几十人叽叽喳喳的上了车,赵冠侯对她们也自客气。可是等到送走了任、高两人及护送马队之后,十格格就从外面走进来,面色阴冷如铁

“要上车的人太多,不可能给你们专门车厢。男人都去男客车厢,这节车厢里要加女客。谁不满意的,就滚下车!哦对了,红灯照的几百人就在外头,说是要杀二毛子,你们自己加小心。”

那支红灯照,自然是姜凤芝的队伍,在车站外转了几圈,起到的作用比官军还大。所有对车厢有意见的人,就都没了话,按着吩咐逐步登车。由于人数太多,迟恐生变,火车只能提前发车。所有新军的家属,以及买了票的洋人、商人都已经上了车,有几个落下的,也由专人去请,最终全部登车。

赵冠侯去拜见了一下几个嫂子,见一大群女孩子在她们的车厢里,曹家的女眷,都耐着性子帮着邹秀荣哄孩子,就知是二嫂善心带来的副产品。只盼望着这一路,她们几个之间不要因为这些穷人家的孩子,闹什么龃龉就好。

虽然取消了专用车厢,但是比起想要带走的人,火车的运力还是远远不足。车站的长龙,又引起了附近一些等着逃跑的百姓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车站这里,哭着哀求着,想要为他们留一个位置,不需要舒适,只要是个位置,可以存身即可。当最后一名乘客上车时,车厢里已经成了沙丁鱼罐头,想要转个身,都是一个奢望。

士绅大贾,洋商买办,他们从来未曾受过这等折磨,怨言自然是有的。丰禄的五个女儿四下张望,找不到父亲说的那尊佛像,急的都要哭出来。只是在士兵的枪口和刺刀面前,怨言也不得出。

直到火车喷着白烟驶出车站,乘客们终于不用担心被甩下去,随后就又抱怨起车厢太闷,挤的难受,无水无粮,难以坚持到山东等问题。但是士兵早得了命令,对这些抱怨概不理睬,说的急了就朝外面开一枪。

这些满怀抱怨的乘客此时并不清楚,自己获得的是什么,而最终被遗弃在车站的那些人,他们在未来的日子里,遭遇的以及失去的,又是什么。这一列火车,对于他们的人生来说,又起到了什么样的改变。

第二百一十五章 良言难劝(上)

火车出发之后,赵冠侯也点了自己的兵马,离开津门,向京城方向前进。丰禄此时尚不知晓自己的私藏,已经为赵冠侯所得,还以为自己这手瞒天过海玩到了化境。虽然知道他们在西沽搬了军械,可是具体数量并不清楚,也不愿去过问,于他而言,西沽武库损失多少,根本与自己无关,将来都推到飞虎团头上,自己不会吃亏。反倒是赵冠侯在山东的关系,可以帮自己安置家小,对这支部队不能怠慢,粮台补给,备办的很充足。

程功亭虽然未把自己的家眷送走,但是赵冠侯的人情,他也是认的。那位副将任升,带了马队步队各一营,沿途护送赵冠侯的人马,直将大队护送到杨村,两下这才分别。

自杨村向北,此时已经是飞虎团的世界,山野乡间,到处是一片红浪翻滚。即使赵冠侯手握两千大军,行军时也须得提高警惕,免受攻击。好在拳民尚无攻击官军的胆色,一路上有惊无险,大队人马抵近丰台时,又遇到了韩荣派出的武卫中军接应,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这支武卫中军,当初在武卫军初成时,便想要建立,只是一直没能组建起来。其最大困难,就是兵源,武卫中军全部士兵将弁,均为女真人,不用外人,这支军队也可以看做是大金意图重振国威的战略之一,控制兵权。

自洪杨之乱以来,金国朝廷深苦于本族兵马不堪战阵,一心想要打造一支铁血强兵,重现祖宗光彩。只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女真,已非当年可比,各旗子弟,都以披甲上阵为苦,充当仪仗虚应故事尚可,真若是两军临敌,则人无斗志兵无战心。

武卫中军迟迟招募不齐人手,部队组建不起来,还是年后强行抽调各旗适龄子弟充入军中,把门面装点起来,至于战力,就很可疑,整个部队名存实亡。武卫军名为五军,实为四军,差不多是整个武卫体系的共识。

好在韩荣身为中堂,官威尚在,这支马队手中高持大令,拳民不敢阻拦,两军会合之后,过了芦沟桥,便到了京城外城。京城既为首善之地,外城虽不能与内城相比,但也是极繁华的所在。可是如今放眼望去,断壁残垣,似乎刚刚遭过一场火灾。

看着房屋附近怒目横眉的飞虎团,不问可知,这些废墟都是天火神通的丰厚战果,那位带队的中军,也是个二品官身,与赵冠侯不相上下,年纪略大一些。对赵冠侯道:“中堂有话,您到了京城之后,就先去府上等中堂,至于兵,先扎到外城。请了旨意,再择驻地。”

简森夫人则由一队士兵护卫着,前往东交民巷,十格格也一并随着过去。其他人马,在外城扎下营盘,霍虬押着巨款回山东,赵冠侯身边能用者,就是袁氏兄弟。他嘱咐两人道:“保持警惕,按最高状态戒备。一旦有拳民或是后军要进咱的营,就给我往死里打。总之,咱不能吃亏,出了天大的事,也不要紧。”

随着这名中军,一路来到东安门的韩宅。韩荣性好奢华,私宅修的也阔气,来到门上,那名中军一说,几名门子就知道这是要紧的客,忙到里面通禀,又给赵冠侯倒了一碗茶来。

韩荣素有哮喘旧疾,前者病发,请假病休,可是如今团民所闹的越来越严重,他也只能销假出来理事。按说这个时候,他该在军机直庐,不知怎的还在家里。

门子进去的快,出来的也不慢,回一声“中堂在西花厅见您。”领着赵冠侯,一路到了韩府西花厅的书房,就退了出去。

走进房中,只见房里不止韩荣一个人,另有两个同僚在此,其中一个是步军统领崇礼。因着在捉拿康梁余党时格外卖力,且有护驾之功,已经晋了刑部尚书。另外一人则是自己的便宜岳父庆王。

只一进屋,就听到韩荣在那里急促的喘息,如同拉风箱一般的喘声和痰声,异常清晰。先给韩荣行礼,又给庆王行了两跪六叩的礼,庆王哼了一声,并没让他起身,而是说了一句“抬起头来。”

赵冠侯抬头以后,庆王上下打量着他,仿佛之前未曾见过,让赵冠侯总觉得,这位王爷对自己的态度不大对头。过了半晌之后,庆王才哼了一声“你小子听着,仲华问过你的话之后,你到我的府上一趟,我有话问你。对了,叫上老十,这个事要紧着办,不能耽搁。”

韩荣这时候,总算是把一口气喘上来,连喝了两口茶水,朝两人尴尬的一笑“我这个身子骨,让两位见笑了。我看啊,不定哪一天,我也步了六爷的后尘,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也能得个文忠。”

“仲华,你说的什么话。你这就是老病,不能心急。病不是一天得的,就不能一天好,慢慢调养,总有将养好的时候。主要是现在的局势危急,否则你养上两三个月,什么病都好了。”

“谢王爷关心,可是就像您说的,我现在倒是想养上两三个月,可是谁给我这个工夫啊。赵冠侯,听说你到津门好几天了,怎么就待在那不走,不急着进京啊?难道不知道,我这里是急事?”

“回中堂的话,卑职不敢耽搁公事,可是一来团民把铁路都拆除了,道路难通,行动艰难。二来,右军家眷未曾上车,士卒心内不安,军心不稳,难堪大任。眼下正是要儿郎效死之时,不让他们的心安定了,怕是有负中堂所托。”

庆王哼了一声“倒是生了张好嘴!仲华,你们和他聊,我先回避回避,反正等他到我家里,我也有话问他。”说完之后,离坐而去,当先出了书房。

韩荣见庆王出了门,才示意赵冠侯起来“有话起来说吧,不用总跪着,我这里有几句话问你,你需得实话实说,不能有半字谎言。听人说,现在山东,成了洋人的天下,所以洋人都往山东跑,可是这么回事?”

“中堂,这话是万万没有的。山东自是我大金的天下,绝不是洋人的世界。只是山东一来,没有飞虎团做乱;二来民教之间和睦相处,不曾互相戕害。洋人虽然霸道,可我们拿礼仪面子拘束住他,他也不好胡作非为。洋人往山东跑,是躲避飞虎团,等到团民一去,自当各回本地。袁宫保一方面安抚地方,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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