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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第3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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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棉衣,过冬也不怕。打仗的事我不懂,可是我懂做买卖,陕西这地方,不通漕运,粮食比别处的贵的多。外面买十斤粮食的钱,在这只能买一斤。洋米也是一样,运费太高。听说当年左季高在西北办天方,光是洋债就借了超过千万。固然里面有大部分是买枪买炮,可是买粮食的钱也不少。咱们现在手里的粮食够吃,可是如果打的时间长了,那还是得想法买粮。”
“简森已经去找人谈判了。华比银行毕竟有一定影响力,她出面和洋商洽谈,比本地官府可能还要好一些。再有就是那个传教士赵约翰,他愿意出来帮我们谈粮食买卖的事,帮我们压价。代价是,要我手下留情,放冯焕章一马。这小子在京里就报我的名字,才混到西北当兵。结果这回不遵我节制,擅自行动,差点出了大乱子。按我想,是要好好办一办他,可是现在为了粮食,只好给他留条路。有这几条路子走,粮食总是可以想办法,至于开支,你放心,我差了谁的钱,都不会差你的钱,保证不让四恒亏本。”
锦姨娘却道:“我的人都是你的了,钱又算的了什么,只要能帮到你,倾家荡产我也不在乎。我反正没有儿女,自己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好我就高兴。粮食的事,其实我也可以想办法,除了洋人之外,西北这边,还有一条路子,就是大营客。”
当初左季高西北用兵,带动了西商的发展,赶大营成了一大批行脚商人发家致富的出路。其中,以杨柳青的津帮力量最大,其主要商号财力虽然在新江,但是在陕西,一样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其次者,就是山西晋商。西商于陕西、内外柔然,商号多,势力也强,锦姨娘有董家的关系在,与这些西商,算是有个香火情分,可以说上话。
这些人多年为商,颇有些关系网可用,只要他们愿意帮衬,搞来一批低价粮食,还是可以办到。陕西的粮食如同打仗争比,此多彼少,一增一减之间,关系着两方的战争潜力消长,比起前线作战的重要性,并不逊色。
赵冠侯轻把玩着锦姨娘的身体“要是那样,就要辛苦你了,你不喜欢董老头,我们又是这个关系,如果你不想用他姨太太的名义和人见面,我不会勉强。”
“只要能为你分忧,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天不早了,你赶紧着走,要不然,太太们脸上不好看。”
赵冠侯却抱着锦姨娘的腰“我今晚上就睡你这,哪也不去。”
“睡我这?”锦姨娘的声音竟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这……这可不行……万一那位洋小姐找你……”
“在这我说了算,想睡谁,就睡谁。你咳的这么厉害,我晚上也好看着,给你倒水喝药。回头打完仗,我让屈大夫给你看一看,他的医术好,一准可以治好。谁爱找我谁找我,我不在乎……”
锦姨娘并没有在意他接下来说什么,她的眼泪已经满脸都是,为了今晚的留宿,她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次日清晨,赵冠侯正在院子里走一路拳的当口,高升进来回禀,虎啸林部已经从前线撤了回来,听说颇有些斩获。
等到了前院,见虎啸林以及孙美瑶手下的骑兵团长孙九成正在挨训,瑞恩斯坦的教鞭,几乎指到两人鼻子上“你们两个咸鱼!追击作战,你们的所得居然只有这么点,你们骑的是马,还是毛驴!我要的不是胜利,而是完胜,什么叫完胜,懂么?为什么居然损失了一个连,而只抓回了不到五百名俘虏,你们到底是去追击,还是去攻坚的?”
“参谋长,大清早起来别这么大气性,你们两,也别低头耷拉脑,我听高升说你们是胜仗,这到底怎么意思?”
“回大帅的话,这仗我们原本认为是胜仗,可是参谋长一说,我们自己也觉得还是没打好。损失了一百多弟兄,连杀带抓,歼敌不满千人,打败兵,确实是不算出色。可是这也是事出有因,郭剑的骑兵忽然杀出来接应,这是没想到的事。原本以为他在打羌白,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谁知,他真的出死力给白狼帮忙,来接应的足足有几千骑兵,我们看他们人太多,只好先退了下来。”
“郭剑?又是他,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和我为难了,咱不跟他过几招,还以为咱怕他了。这回不光打狼,连这些西北虎,也一起收拾了再说。”
虎啸林道:“大帅,郭贼所部,虽然兵力甚多,但是我们没给您丢脸,两下作战,还是咱占了先机。不但打退了他的骑兵团,还带回来一个人。是个民团的头领,听说让郭剑吃了些亏,正要带回羌白杀头的,被咱救了下来,愿意帮着咱们对付郭贼。”
“做的好,回头等着领赏,先把民团的人带上来,我有话问他。”
第五百四十七章 创痍
羌白县城内,大批黄衣黄帽的士兵,趾高气扬的在街道上往来巡逻。他们大多没有军靴,只有草鞋和绑腿,冬季将至,这些人身上大多还是单薄的“一口钟”。以草绳系在腰里,就算是腰带。
他们的武器大多还是长枪梭镖,火器很少,新式枪械更没有几杆。可正是这样一些持有原始器械,服装杂色,缺衣乏粮的饥兵,不久之前,刚刚占领这同州大县。眼看,就可以连大荔一起取下来。
兴奋的刀客们,在街上大散海底,洪门的旗号也一早立了出来。与天下各省不同,陕西民军军衔不如班辈好用,哥老会里的地位,比军队里的军衔官阶,更能有效的调动部队。
各码头的大哥,在街上散发海底,招兵买马。路边的席棚里,则摆着几百只粗瓷碗,里面倒的全都是村酿白酒。只要入了码头,成了哥弟,就有一碗酒喝,一口肉吃,接下来便是随便发一件什么兵器,或是给一根棍棒,从此成为陕豫救国君中光荣的一分子。
往日里趾高气扬,衣着光鲜的士绅商董,本地名流,现在全都倒了大霉。郭剑所部抄掠羌白时,有意识的把各村落的地主向城内赶。现在羌白易主,这些士绅无处走避,全被捉到了县衙门院子里拷饷。
既云拷字,待遇不问可知,皮鞭棍棒只能算是待客茶,钉板夹棍也只能算是点心。因为始终拿不出银子,而被活活剥皮而死的,也非个案。几张血淋淋的人皮,挂在衙门门首,提醒着其他士绅商人,拒不助饷,就是这个下场。
县衙门里,原本属于县知事的公堂,已经改成了救国君第二路军临时司令部。起于白水的冯翊军,此时已经正式更名豫陕救国君,以井侠魔担任总指挥,部下分为数路。
第一路军由井侠魔自任都督,攻取华县第二路军以高峻为都督,占据白水,第三路军曹世英部控有蒲城,第四路军为郭剑,占领羌白,直指大荔,第五路军为张凤五部,占领洛川。
五路大军号称有兵十余万,于关中大地,八百里秦川搅动乾坤,掀起无边风浪。
白朗及胡云翼、王天纵三人,被几名士兵领着,进入县衙门正堂时,却听丝竹阵阵,公堂上正在唱大戏。带路的士兵道:“我们郭大都督最爱听碗碗腔,今天是三太太亲自献艺,弟兄们都看着呢,二位入席,先看戏再说。”
正堂里极是混乱,三四十张桌子摆开,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酒肉,汤水油汁,四处都是。每张桌,都坐着十几个汉子,在秋日时节,依旧敞着胸,露出古铜色的皮肤以及身上的刺青。有的人一只脚踩在身旁椅子上,还有的干脆脱了鞋,行状各异。
正坐上坐的,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一件明黄劲装,看服色仿佛前金时代的皇族,但是衣服的制式,又像极了江湖好汉。皮肤白皙,相貌异常英俊,眉宇之间,更有一股英气,让人一见,就顿生好感。
见到白朗三人来,那人也不说话,只点头示意,让三人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又朝台上一指。
戏台上唱的是春秋配,扮姜秋莲的旦角柳眉凤目,扮相异常出挑,唱念扑跌功夫皆佳。正在那里唱着“受逼迫去拣柴泪如雨下,病撅撅身无力难以挣扎……”声调悲切,真如个无力娇花让人心声恻隐。
等到腔一落下去,中间那男子带头喝彩,胡云翼也大声喊好“三太太的嗓子没的说,就算是易俗社的名角,也就是这两下子。好的很!白都督和王大侠是河南人,没听过我们大荔的碗碗腔,跟你们河南的戏,不是一个味道。”
白朗眼看,县衙内其他人的彩声也极大,便也附和着喊好。等到喝过彩,那汉子才朝女子招呼道:“先莫唱咧,下来给几位朋友敬一杯酒,远来是客,咱们可一定要招待好。三娃,恁不是外人,我不招呼你,吃啥喝啥,自己看着弄。王大侠,白都督,恁二位都是好朋友,今个郭某要和你们好好喝一杯。沈哥呢,他咋不来么。”
白朗心知,这英俊潇洒的年轻头领,必是第四路军司令郭剑,而台上唱戏的,则是其宠妾杨玉竹。先是见过礼,随后道:“这一次败的太惨,沈兄在乱军之中下落不明,恐怕……”
郭剑挥挥手“胜负兵家常事,这没啥。打输了没关系,明天再打过,早晚有赢的时候。这就像耍钱一样,今天输,明天赢,常有的事情。沈哥福大命大,没啥事情,等过几天,说不定自己就回来咧。”
这时,杨玉竹已经从台上下来,也不卸妆,穿着行头来到三人面前,先朝胡云翼一笑“三娃,你这天天来,我可不敬你的酒。大都督,王大侠,这杯酒,我敬你们二位。”说罢接过个酒碗,竟是一饮而尽。
这份酒量,固然让男子佩服,那份大方与潇洒,与方才台上那位羞怯的千金小姐判若两人。胡云翼在旁说道:
“三太太是有名的关中侠女,满身的功夫,三五个大汉近不得身,双手使枪,百发百中,是郭司令的贤内助。论酒量,我是不如她,喝一次败一次,可是不敢和她喝酒。”
杨玉竹朝胡云翼一笑“三娃说话倒是满入耳的,冲你这话今天不灌你,二位,我已经干了,二位随意。”
郭剑笑着把她抱到怀里,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拥佳人,一手接过个酒碗敬酒。“商南的事,我也听说了。我派了一支骑兵,去偷他的老营,想着绑几张洋票回来,逼他们和谈。没想到,鲁军的女人,跟我的女人一样恶。一场仗打下来,弟兄们没占到便宜,这件事没做成。不过也没关系,阎文相的兵被打垮了,只有鲁军一支客兵,我看他也在关中待不了几天。咱陕西这块地方,外来人站不住脚。没粮没饷,看他能待几天。”
白朗虽败,但是志气未堕,他点头道:“鲁军远来,师老兵疲,虽然今天他打了一个胜仗,但是其急于速战,必不能持久。只要僵持时日,不愁不能胜。这次多亏郭司令出兵接应,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弟兄。”
“没说的,都是孙先生的面子,大家既然干葛明,就都是自己人,不要见外。你的人,就在羌白驻扎,过两天,我带兵去取大荔。等把大荔拿下来,咱们把队伍摆开,鲁军那点人马,看看能顶什么用。我听说他这次带了旗兵进关中,咱们在西安闹葛明的时候,一万多旗人全杀咧。只一听旗人,老百姓就先害怕,到时候咱去招兵,只说打旗人,要多少兵就有多少兵。我就算拿人去填,也把他鲁军填平了。”
杨玉竹眉头一挑“哪用的着那么麻烦。依我看,让我去一次商南,把这个赵冠侯的人头带来,给夫君祝酒。”
“别胡闹!姓赵的不是等闲之辈,可不是你说刺就能刺的。再说他是山东有名的花花太岁,你个女人家去他那,我不放心。”
郭剑谈笑无忌,毫不避人,倒是个极容易交往的性格。可是白朗看着大厅内就餐者的喧闹与放肆,即使女眷在此,依旧毫不忌惮的骂着脏话,或是向那些送菜上桌的女子伸手揩油,他的眉头不由暗自打了一个结。这支队伍的纪律,看来与镇嵩军相若,都不值得信任。
“大帅,郭贼倒行逆施,为害乡里。只要大帅义师一到,我们老百姓肯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商南县内,被救回来的团总张正举,一条关中大汉,竟是跪在地上,向赵冠侯磕头请兵。
他受的伤很重,如果不是遇到虎啸林,性命多半保不住。他所住的村子,距离羌南只有五里。郭部攻羌南,其村首先受害。
先是要牲口,后是要粮食,再后来,就是郭部的徒手队进乡,见什么拿什么。当时正是夏季,陕西气候炎热,士兵脱光了衣服,跳到百姓的水缸里洗澡,民愤极大。
随后,他们的目光,开始落在女人身上。村子里年轻的女人,早有准备,逃的干净。可是他们却连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妇人也没有放过。最终导致张正举以扁担柴刀,向郭军发动袭击,前后两次,杀了郭部二十几个人。
力量上巨大的差距,并不是勇敢或是智谋可以弥补的,张正举遣散的其他团丁,自己留下等死。准备以自己一命,来平息郭剑的怒火。可是虎啸林的出现,算是让他死里得活,也让他看到了一个希望,一个摆脱郭剑的希望。
郭部兵多饷少,所到之处,中产之家都不能幸免。民间有谚语,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积攒下银子给郭剑。逃郭剑,成了这一带的土谚,遇到郭部总是要逃的,只是未必能逃的掉。
郭剑颇有江湖作风,在乡间,经常把地主家的粮仓打开,先分粮食给百姓,是以民间声望不恶。可是纵兵为匪,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各地的村民,对郭部的不满情绪已经越来越高,只要官兵能够严肃纪律,获得百姓的支持并不算难。
等到把这名民团首领送去养伤,瑞恩斯坦说道:“看来我们的对手,是一个罗宾汉式的人物,像他和他的绿林兄弟会,最理想的归宿就是绞刑架。不过我发现一个问题,似乎陕西的民众,对于这个强盗的看法并不太坏。”
“因为官兵比强盗更像强盗,这个世界毕竟还是比烂,而不是比好。阎文相的人马,未必比郭剑的作风强到哪去,这才是他坐大的关键。同郭剑打,打胜仗容易,但是想要灭掉这些刀客,就得好好想想办法。他这种人很容易败,但不容易死。如果民心不在我们一边,老百姓会收容他,保护他,要想赢的彻底,我们要做的,首先就是和他有所区别。部队的纪律,必须要保障。”
商南街头,一华一洋,一对青年男女并肩而行。男子固然英俊,女子也极动人,只是腿长膀阔,颇让男子担心,自己是否能降住这样的烈马。陕西民风不似内地开放,这样一对男女十指相扣,徜徉街头的情景,若是在平日,必要受无数白眼。可是现在,却没人顾的上他们。
城里几家卖棺材的店铺,都发了横财,所有积存的棺木销售一空。之前家家准备的白布,现在也都派上了用场。白旗用不上,可是制作孝衣,总是离不开它们。
胡部的血洗,商南县城几乎家家带孝,户户哭丧。死去的又大多是家里的顶梁柱,一下子,不知道多少人家失去了经济来源,未来的生活还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唢呐声吹的惊天动地,令人揪心,即使是大户人家,也因为接连而至的打击,大伤元气。
因为驻军的关系,茶楼酒楼,都开门营业,但是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气。从掌柜到伙计,都带着愁容,可以想象,他们的家人也在昨天的动荡中遭难横死。有不少临街的店面被火烧毁,或是被乱兵抢劫而捣毁,能开张的门面不足两成。
大街上没有几个行人,即使有,也都看不到笑容。
看着萧条的景象,汉娜微微皱起眉头“帝国一向宣传战争的神圣,作为贵族,一出生就有为家族为国王战斗的义务。战争带来荣誉和财富,为帝国扩展疆土。可是,我所看到的战争,带来的只有死亡和灾难。像是眼前这一切,所谓的地狱,怕也不过如此。他们的眼睛里,我始终看不到希望两个字,活人和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没错,我的小天使,情况就是这样。所以我们该反对战争,而不是歌颂战争,能够以和平方式解决的时候,一定要以和平方式解决问题。杀人或是被杀,都不是什么好夸耀的,看看这些孤儿寡妇,宣扬武功,又有什么意义?”
两人边说边走,却听远处,传来一阵嬉笑声。在此时的商南,这样的笑声显的那样突兀和另类。
两人抬眼看过去,却见是十几个士兵,正在一处小酒馆喝酒,老板正利索的为这些人切着羊杂碎,一旁的白瓷大罐里,则是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这些士兵笑的格外欢喜,还有几个人的眼睛,朝着汉娜那高耸的胸部扫来扫去,可扫到她的异国相貌,又马上低下头。
见是进城的士兵喝酒吃肉,也没有闹事,赵冠侯也未干涉,与汉娜携手离开。等两人走的远了些,这些士兵才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那胸,那腿,弄一回,跟当神仙也差不多。”
“那男的不知道是谁,也是一身好穿戴,若是放躺下,包准发笔横财。”
“这个时候敢出门的,没一个省油的灯,就别惦记了,搞不好,吃饭的家伙就没了。”
“你看看那洋女人穿的是什么,一看就知道是有钱的,不是出来卖的!又是洋人,咱们大兵惦记不上,能玩她的只有当官的。不过进了城,总不能让咱素着。在江西怎么办,在这里还怎么办,吃完饭,找乐子去。”
第五百四十八章 军法
走出这个摊位不久,汉娜就停住了脚步,在离这个小酒馆不远的地方,一个衣服褴褛的小女孩,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摊子,鼻子拼命的抽动。
汉娜不解的走过去,那小女孩却很怕生,立刻撒腿就跑,可是没跑两步,自己就摔了个跟头。
“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你需要帮助么?”汉娜扶起了小女孩,小女孩很瘦,胳膊仿佛是柴棒,硬的胳手。脸上手上,全都是泥,连五官都看不出来。只是一双皂白分明的大眼睛乌溜溜打转,颇为讨人喜欢。
“她就是饿了!本来就穷,她爹昨天贪图县里给的赏,举个旗子去欢迎队伍,想着挣二十个子一个馍的人工钱。谁知道,只给自己挣回一张芦席来,她就更没人管了。再来两天,就该喂狗了。”
说话的,是一个倚在路边土墙上的女子,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袄裙,脸上涂着很厚的脂粉。看看赵冠侯一身穿戴,眼睛就是一亮,但随即又低下头去。
“你带着洋妞呢,不是我的客,赶紧着走吧。街面上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了,你们问不过来。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就该找个大馆子吃全羊大菜,我们有我们的活法,你们有你们的,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谁也怨恨不得。”
汉娜看看这女人,她不傻,自然看的出,这女人是做什么营生的。她自口袋里摸出两张钞票递给那女人“你去给她买食物,剩下的都归你。”
女人却摇摇头“这玩意,现在没人要,有袁大头么?龙洋也行,只要是银的就可以。”
赵冠侯从身上拿了几块银元,女人接过钱,高兴的朝那小酒馆跑去。汉娜则很是不舍的看着那个小姑娘,赵冠侯却一拉她“算了,你救不过来。就像这妇人说的,街面上,这样的孩子太多了。”
“战争,必须早点结束!”汉娜咬着银牙道:“陕西正在发生人道主义灾难,各方交战势力,应该尽快结束战争恢复谈判,展开救援工作。继续战斗下去,就是对平民的不负责任。”
“事情不好办。我这里好说,可是白狼和救国君,怕是不会听你的,或者说各国都很难干涉他们。那帮刀客,就是群混不论,其实本地的省军也没好到哪去。冯焕章说,他们临阵倒戈,可见平日就和刀客有勾结。官匪一家,不管打不打仗,老百姓日子都不会太舒坦的。”
两人又向前走了几步,汉娜道:“我在柏林的时候,每天想的,就是和你像现在这样,漫步在林阴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再一起骑马,一起狩猎。在属于我们的城堡里,举办茶会。”
“现在,你的愿望都可以实现,只要你变通一下。”赵冠侯的手握的更紧了“我的小天使,你知道,我做不到放弃她们。那样对她们也不公平,但是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你受到冷落……”
“对不起……我想,我无法说服我自己。这无关于家族荣誉,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只单纯,无法说服我自己。”汉娜摇摇头,但随即,就主动在赵冠侯脸上印上了自己的唇瓣。
“我们像现在这样不好么?我们可以约会,谈恋爱,只是不结婚。我可以终生不婚,也可以像赫德一样,放弃本国国籍,在山东生活。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我会接受你的建议,但不是现在。”
远方的哀乐,又顺着风飘了过来,她耸耸肩膀“在这种环境里,谈情说爱同样是件不合时宜的事。这里没有了治安官,你就该承担起这份责任,给这座城市带来秩序和温饱,然后我们再谈私人的话题。”
“你比我更像一个治安官,我现在怀疑,你真的是天使了。他们跟你毫无关系。”
两人说着话转回方向,又来到那小酒馆附近。却见小女孩依旧瞪大眼睛看着小酒馆,闻着顺风飘来的羊肉汤的味道。汉娜勃然道:“骗子!那个女人是个骗子,她居然敢欺骗我,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小女孩被她的愤怒吓了一大跳,她听不懂普鲁士语,自然不知道汉娜说什么,但可以感觉到她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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