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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龙戏唐-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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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末牌,夜已深沉,偌大的陈府已是一派漆黑的宁静,唯有后门处一阵细碎的声音轻轻地响着,不多会,便见一辆毫无表示的小马车在身着便装的陈重等人之护卫下缓缓地驶出了巷道,沿着长街一路向东行了去……
第428章 稳为上(四)
“下官见过殿下。”
寂静的书房中,一盏孤灯昏黄地亮着,一身便装的陈子明正自面色凝重地端坐在几子后头,突然间听得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紧着便抬起了头来,见是李恪已到,自不敢再端坐如故,赶忙起了身,几个大步抢上了前去,很是恭谨地见了礼。
“子明,到底出了何事,为何如此急地唤小王前来?”
李恪本来都已是梳洗完毕,准备搂着妃子睡觉了的,却不曾想突然得了“新欣商号”那头传来的急信,说是陈子明有要事要谈,他自是不敢稍有迁延,紧着便换上了便装,急匆匆地赶到了密宅处,心中的忐忑自是不消说地浓着,哪耐烦那么些虚礼,焦躁地便发问道。
“好叫殿下得知,事情是这样的,今夜戌时四刻前后,监察御史李义府前来下官府上……”
见得李恪着急,陈子明也自不敢耽搁了去,这便紧赶着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李义府所献的那份试卷,而后详详细细地便将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番。
“哦?竟有此事,那李义府可靠么?”
一听有人在贩卖今科试卷,李恪的眉头当即便皱紧了起来,只是明显不太相信,这便紧着追问了一句道。
“回殿下的话,此人本是刘洎所荐之人,往年间与刘洎也自往来颇密,然,自贞观十七年濮王殿下被贬之后,此人便已少与刘洎往来,倒是试着找了下官几次,言语间颇显投效之意,只是下官着人了解过其之为人后,认定其品性恐有些不堪,实非良善之辈,故而并未纳之,今,其连夜造访,所言蹊跷异常,下官本也不甚相信,只是兹事体大,却又轻忽不得,这才紧着请殿下前来一议。”
李恪高高在上,自是不清楚李义府这等小人物到底是何许人来着,对此,陈子明自是心中有数得很,这便为其简单地介绍了下李义府的情况,当然了,自然不会说其甚好话来着。
“与刘洎相善,那岂不是与四弟有所瓜葛么,若如此,此獠前来献殷勤,恐是有诈罢?”
陈子明没猜错,李恪根本就记不起来有李义府这么一号人,这会儿听得陈子明如此说法,头一个反应便是此人不可信。
“有诈倒是未必,此人功利性极重,又善见风使舵,应是早已看出陛下属意者乃是殿下您,倒是不致于跟濮王殿下有瓜葛,某观其言行,此事当不是胡诌才对。”
陈子明心中虽是认定这么份试卷应当不假,可毕竟没有证据,他也自不敢轻易便下个断言,只能是就事论事地解说了一番。
“唔……,这么说来,子明莫非认定这试卷便是今科之真卷么?”
尽管陈子明说得甚是隐晦,可李恪却是听出了些蹊跷,略一沉吟之后,紧着便追问了一句道。
“是否真卷尚难肯定,然,联想到当日封装试卷之小宦官孙启慎以及为其验尸之太医高如皆离奇死亡之事实,下官可以断定试卷必已是泄露无疑,幕后之黑手十有**便是濮王殿下,只是虑及别无旁证,光此推断,实难断言真伪。”
若是真能肯定这份试卷为真卷,那陈子明也自无须烦恼了,又何须将李恪请来商议,他自己就能将此事妥善处置了去了。
“呼……,说得也是,那子明打算如何应对,可须得紧着调人抓捕贩卖试卷者么?”
听得陈子明这般说法,李恪也自不免为之头疼不已,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之后,也自起了跟李义府一般的心思,竟是打算连夜动手拿人了的。
“不然,此际妄动无名,只会将事情搅得满城风雨,却断难抓到幕后之真凶,一旦闹大,朝局必波澜大起矣,于殿下大业实有不利焉。”
若是能抓人,陈子明早就直接动手了,又何须李恪来提醒,之所以不动,不是办不到,而是形势不允许。
“这……,小王不明,还请子明指点迷津则个。”
按李恪的想法,不管这份试卷是真是假,那些贩卖者以及私下乱传之举子都已是触犯了律法了的,动手抓人的话,于律有据,自是无须担心抓错了,可万一这份试卷为真,闹不好还有着顺藤摸瓜之可能,倘若能一举将李泰拿下,似乎便可一了百了了去了,正是出自此等考虑,李恪对陈子明不同意抓人的意见明显不甚赞成,只是碍于彼此的情面,不好直说罢了。
“殿下莫急,且容下官详细道来,这么说罢,此份试卷若是为假,抓不抓那些涉嫌者,对大局都无太大的影响可言,但消能保证此番科举顺遂,于社稷来说,便是千秋之功也,可若是此试卷为真,那便有着两种可能,最乐观的便是能顺藤摸瓜,一举将幕后黑手尽皆擒拿正法,然,依下官看来,此等可能性可谓是微乎其微,无他,概因濮王殿下并非傻子,其背后更有着长孙无忌这等老谋深算之辈,又岂会留下藤蔓让我等顺了去,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话,此番我等纵使动手,也就只能抓到那些购买试卷的举子罢了,根本难奈何得了濮王殿下,案子一旦闹大,不知有多少人头要落地,朝廷大局动荡之下,变数即多,实不可取。”
陈子明还真就担心李恪会冲动行事,这便紧着为其详细地剖析了一番,指出了动手抓人的不利之所在。
“啧,这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却又当何如哉?”
陈子明都已将道理说得如此分明了,李恪自不会听不懂,然则听懂了归听懂了,却愣是令其更显焦躁了几分。
“无妨,姑且就当此份试题为真好了,换位思考一番便可猜知濮王殿下之安排,依某看来,那贩卖试卷者应是已被灭了口,无他,如今试卷虽仅仅在小范围里散开,可待得到了考前,知晓此事者必众矣,因此高中者固然暗自窃喜,可若是买了考题还没能高中之人,必会将此事捅破,如此一来,大乱必起,朝廷颜面扫地,追究起责任来,怕是不止那些考官们要倒霉,便是下官这个主持大局者,恐也难逃吃挂落之下场,而这,便是濮王殿下所要达成之目的,于此等情形下,下官以为断不可被其牵着鼻子走,当须得以巧破局方可。”
陈子明细细地将李泰那头可能之算计以及欲达成之目标剖析了一番,而后指出了破局须巧这么个结论。
“以巧破局?小王不明,还请子明不吝赐教则个。”
一想到案发之后的严峻局面,李恪的额头上当即便见了汗,眉头紧锁地想了片刻,还是没能想明白陈子明所言的巧是用在何处,不得不拱手求教了一句道。
“殿下明鉴,下官以为破局的关键便在陛下的态度上,明日下官打算……,如此,或许能化被动为主动,殿下以为然否?”
陈子明这回没再卖甚关子,但见其淡然一笑,已是自信十足地便将所谋的应对之道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当即便听得李恪连连点头不已。
“唔……,看来也只能先如此了,此事小王恐难帮得上忙,一切便拜托子明了。”
李恪默默地沉思了片刻,也没能想出比陈子明之提议更好的解决之道,尽管心中兀自忐忑得很,却也没再多犹豫,朝着陈子明拱了拱手,慎重其事地便将事情全都交给了陈子明去处理。
“殿下放心,下官自当竭力而为之。”
在此番谋划中,陈子明并未给李恪派甚任务,所求的不过是其遇事时能稳住阵脚即可,而今,李恪既是表了态,陈子明也自没再多言啰唣,表态了一句之后,便即就此结束了此番之议事……
“下官见过陈大人!”
差一刻便到辰时正牌了,陈子明照着惯例准时赶到了承天门前,这才刚从马车里行将下来,早已在广场边等候多时的李义府立马紧着抢上了前去,恭谨万分地便行了个礼。
“李大人不必多礼,且随本官一道去递牌子请见好了。”
面对着李义府的行礼,陈子明并未多肆寒暄,和煦地摆了下手,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了一句道。
“下官遵命。”
李义府本还想着跟陈子明多聊上一阵,也好套一套陈子明的底,奈何陈子明显然不想多说,他也自没得奈何,只能是恭谨地应了一声,亦步亦趋地便跟在了陈子明的身后,一路无语地便往宫门处行了去。
时值上班的高峰期,乘马车赶来的官员们当真多得有若过江之鲫一般,尽管皆是行色匆匆,可一见到陈子明居然领着李义府一道去宫门处递了牌子,当即便引得诸般人等尽皆瞩目不已,因此而引发的乱议自是难免,说啥的都有,只是无人知晓实情,乱议终归只是乱议,却是谁也不曾料到一场大风波已在酝酿之中,一旦引爆,究竟会闹出多大的动静,那就只有上天才晓得了的……
第429章 稳为上(五)
“启奏陛下,右仆射陈大人及监察御史李义府已在宫门处等候多时了。”
太宗的身体是明显不太行了的,尽管他实际上还不到五十岁,本该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可惜前年强征高句丽不胜而归已是耗尽了太宗所存不多的元气,哪怕休养生息了一年半,却依旧没见有多大的起色,本来么,他若是肯放权给李恪,龙体指不定还能有大好之可能,偏偏太宗自己恋权,明明精力不济,导致政务积压颇多了,却依旧任性死撑着,恶性循环下来,龙体便愈发不堪了去,这不,天都已将近巳时了,太宗方才起了床,由着一众宫女宦官们服侍着更衣梳洗了一番,慵懒地就在寝宫里用起了早膳,直到此时,赵如海方才敢见缝插针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宣。”
听得是陈子明前来求见,太宗也自无甚迟疑,紧着便道了宣,至于跟随陈子明一道前来的李义府么,太宗却是根本就没想起这么号人物来,也没打算去问个究竟。
“诺!”
太宗金口既开,赵如海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着应了一声,匆匆便直奔宫门前去了,不多会,便又已是陪着一身整齐朝服的陈子明与李义府从外头行了进来。
“微臣叩见陛下。”
身为宰辅,陈子明进入内禁向太宗禀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的,纵使这会儿心中有事,见礼之际,也不会与往日有甚不同之处,依旧是从容得很,可李义府就不同了,身为低级官员,尽管有着言官的身份,能跟着上下朝,可要说进入内禁,却绝对是头一回,这一走进了寝宫,往日里的机灵劲当即便不知跑哪去了,人倒是跪下了,可见礼之声却愣是说得个颤音满满,明显有着君前失礼之嫌,当即便更害怕了几分,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一般。
“子明不必多礼了,且自请起罢。”
李义府明显是白担心了,太宗根本就没功夫去理会他这等小人物,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其一言,也就只是冲着陈子明点了点头,很是和煦地叫了起。
“谢陛下隆恩,微臣有要紧事要禀,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太宗虽已叫了起,然则陈子明却并未就此站直身子,而是恭谨地提议了一句道。
“尔等全都退下!”
一听陈子明这等说法,太宗不由地便是一愣,手中正自夹菜的银筷子也自不免顿了一下,再一看陈子明的面色凝重,明显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心头猛地便是一跳,也自没再多迟疑,随手将筷子搁在了一旁,一挥手,已是就此下了令。
“诺!”
太宗既已下了令,侍候在侧的赵如海等人自是不敢稍有迁延,齐齐应诺之余,鱼贯着便尽皆退出了房去。
“究竟出了何事,嗯?”
太宗很清楚陈子明沉稳的性子,错非是真出了大事,否则的话,陈子明是断然不会提出清场之要求的,对此,太宗心中有数之余,也自不免有些忐忑了起来,众人方才刚一退下,太宗便已是迫不及待地追问了起来。
“陛下,在微臣作出说明前,有一桩事须得陛下明验真伪,微臣处有一份试卷,还请陛下过目,看是否便是今科之真题。”
陈子明并未急着将事情的由来细说一番,而是先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张纸,双手捧着,上前几步,将那张纸搁在了龙案的一角。
“嗯?此物尔是从何得来的,给朕说清楚了!”
听得陈子明这等言语蹊跷无比,太宗自是不敢大意了去,紧着便将那张纸拾了起来,摊开一看,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双眼一瞪,便已是声色俱厉地断喝了一嗓子。
“陛下息怒,此物并非是微臣所得,而是监察御史李义府所献,具体之详情,陛下可问之李大人。”
尽管太宗并未亲口证实这份试卷的真伪,可从其惊怒交加的表现上来看,陈子明已然可以断定此试卷定是真题无疑,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是微微一松,不过么,表现在脸上的却是一派的诚惶诚恐之状。
“讲!”
听得陈子明提到了李义府,太宗的视线这才第一次落在了其身上,值此气急之际,自然不会有甚好脸色,更别提啥嘘寒问暖了,也就仅仅只是冷厉地喝问出了个字来。
“陛下息怒,微臣昨日午后并不当班,故而……”
这一见太宗如此震怒,李义府不单不惊,反倒是暗喜不已,自以为得了大功之下,也自不会有甚迟疑,紧着便絮絮叨叨地将昨日如何发现试卷以及如何去找了陈子明汇报之经过详述了一番。
“混账东西,一群狗贼,安敢欺朕若此,朕岂能轻饶了去,来人!”
耐着性子听完了李义府的陈述之后,太宗的脸色已是黑得有若锅底一般,尽管他始终不曾亲口认定这么份试卷为真题,可个中之真伪,他又怎会不知,一想到在这等社稷大事上,都有人敢做手脚,太宗的杀心当即便大起了,怒不可遏地猛拍了下龙案,已是咆哮着嘶吼了一嗓子。
“奴婢在!”
听得内里的响动不对,侍候在门外的赵如海自是不敢稍有大意,领着数名小宦官紧着便冲进了房中。
“陛下且慢,微臣还有话要单独奏对。”
这一见太宗要将事情往大里整了去,陈子明可就不敢再保持沉默了,紧着便进谏了一句道。
“嗯……,尔等全都退下!”
值得太宗盛怒之际,少有人能安抚得住其,陈子明恰恰就是例外中的一个,此际纵使满腔的怒火熊熊不已,可陈子明既是出言求肯了,太宗倒也不曾拂了其面子,也就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一挥手,便又将一头雾水的赵如海等人赶出了寝宫。
“李大人也请到外头稍候好了。”
陈子明对李义府根本就没丝毫的信任感可言,自然不愿其在侧旁听,这便回头扫了其一眼,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下官遵命。”
难得有个近天颜的机会,李义府自是满心不想就这么被赶了出去,只是不甘归不甘,他却是没胆子在陈子明面前放肆的,也就只能是无奈地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也退出了寝宫。
“陛下,微臣在此先得认个渎职之罪。”
待得李义府退下之后,陈子明并未急着言事,而是满脸愧疚之色地行了个大礼,自行先认了罪。
“嗯?子明何出此言?”
太宗虽是震怒于试题的泄密,可却并无要迁怒于陈子明之意,正因为此,一听陈子明当场告罪,不由地便是一愣,狐疑地打量了陈子明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陛下明鉴,照科举章程明文规定,试题当由帝王亲拟,并亲手封装入密匣之中,至贡院开前,他人不得假手其中,值陛下封装时,微臣也在侧,却未能及时进言,以致出了差错,此确是微臣渎职之过也,微臣不敢自辩,还请陛下依律惩处,以正视听。”
陈子明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满脸愧疚之色地便道出了自请其罪的缘由之所在。
“唔……,此怪卿不得,是朕疏忽了,只是朕也没想到身边听用之人竟会如此胆大妄为,朕……,哎,朕心疼啊!”
一听陈子明这般说法,太宗这才想起当初封装试题之际,他自己并未照着规矩办事,真要说错处,源头还在他自个儿身上,一念及此,太宗的老脸不由地便是一红。
“陛下,当初封装之际,房中仅有四人在,除陛下与微臣外,只有赵如海以及吴涛、孙启慎两名小宦官,而能接触到试题者,除陛下外,也就那三人而已,今,孙启慎离奇而亡,为其出验尸报告之太医高如也已突然死亡,是否别有牵连不好说,可依微臣看来,彻查下去,恐难厘清真相,反倒会令朝野为之紊乱,于将至之大比实有大不利焉,故,微臣以为此事须查,却只能暗查,微臣叩请陛下慎而行之!”
陈子明昨日之所以不动手抓人,为的便是要稳住局面,不仅仅只是出于为李恪考虑之想头,也自是从社稷安危的角度考虑问题,这会儿自是不敢真让太宗胡乱行事了去,这便诚恳万分地指出了不能明查的道理之所在。
“嗯……,子明所虑也自不无道理,此时开考在即,若是真掀起甚风浪,此番大比怕终归落得个笑话一场,也罢,就依子明,此事,朕自叫人暗查了去便是了。”
太宗皱着眉头想了想,也觉得有些投鼠忌器,尽管心中十二万分的不甘与恼火,最终还是决定按着陈子明的意思办了去。
“陛下圣明,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先将试题全都换了,如此一来,纵使外头也些风声,却也掀不起甚大浪来,待得放榜之后,一切再从长计议也就是了。”
见得太宗心绪已是稍平,陈子明也就安心了许多,但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紧着便又进谏了一番。
“善,朕回头就办此事,此番多亏了爱卿,若不然,朕怕是真成他人之笑柄矣,嘿,满朝文武里,也就属你子明可堪大用了的。”
太宗显然对陈子明的忠心极为的嘉许,与此同时,心底里也自涌起了一阵后怕,这会儿夸奖起陈子明来,自是不吝美誉……
第430章 恶人先告状(一)
“大人。”
李义府满心眼里都是郁闷,今日好不容易才跟着陈子明进了回内禁,可除了在太宗面前陈述了一下发现有人贩卖试题的事实之外,就再没他什么事了,甚至都没能再觐见太宗一回,这一路无言地跟着陈子明转回到了尚书省办公室中之后,李义府终于是再也憋不住了,只是他又不敢胡乱发问,只能是冲着陈子明一躬身,满脸探询意味地唤了一声,显然是等着陈子明给其一个交代来着。
“李大人能察隐患于微末,实是社稷之良才也,陛下对此也自嘉许得很,自不会亏待了去,唔,这么说罢,此番试题一案牵涉过巨,此际实不宜深究,终归须得待放榜后再行计议,到那时,还有须得依重李大人处。”
对于李义府其人,陈子明虽是不甚感冒,也不打算重用于其,然则此番他到底是立下了大功,却也不能不嘉奖上一番,至于该如何任用其么,陈子明虽是已有所考虑,但却并不打算急着说出,而是先行温言慰籍了其一番。
“大人放心,但消有用得着下官处,断不敢辞焉。”
能得陈子明如此夸奖,李义府心中自是欢喜得很,不过么,他显然不甚满意只有口头的嘉奖,口中虽是紧着表忠心,可闪烁的眼神里却满是掩饰不住的渴望之色。
“嗯,如此便好,本官可以给李大人两个选择,一是调蓝田任县令(中县令,正七品上),于地方上历练一番,将来回朝必能得大用,至于其二么,便是晋殿中侍御史(从七品上),李大人愿取何职皆可,不必急着给本官答复,何时有决定,皆可来与本官说便好。”
有功就必须赏,此乃御下之道也,自是不能因个人好恶便有所违背,若不然,不说旁人会说闲话,便是太宗处都交代不过去,此一条,陈子明心中自是有数得很,故而,也没让李义府去瞎琢磨,语调淡然地便给出了两个晋升办法。
“谢大人隆恩,下官之意已决,愿在朝中为官。”
殿中侍御史的官阶虽低,可却是不折不扣的朝臣,可以上朝言事,而中县令么,看似官阶高了两级,却只是地方官,根本入不得朝,李义府自忖朝中无人支持,自是不愿去地方上任职,连考虑都不曾考虑,便即紧着给出了答复。
“嗯,那好,李大人且先回去,本官这几日便着吏部下文好了。”
按陈子明之本意,是想给李义府来上个明升暗降的,却不料这厮不肯上钩,心中虽不喜,却也不好强压,也就只能是无可无不可地准了其之选择,当然了,心下里却已是另下了个决断,打算过段时日,找个借口将其打发到地方上去闲置起来了事。
“谢大人隆恩,下官告辞了。”
能从监察御史(从八品上)晋升为殿中侍御史,已然是连升了两级,还依旧有着朝臣之身份,对此,李义府也自无甚可不满的,喜滋滋地再次谢了恩之后,便即乖巧地请辞而去了……
“舅父。”
长孙无忌虽贵为大司徒,又有着参知政事之权限,算是位在宰辅之列,可实际上么,他却是并无甚分管的部门,只能是在门下省政事堂附近占了个办公室,算是帮着侍中崔仁师处理些公务,自然谈不上有多忙,尤其是在午后,基本上都在闲着,今日也自不例外,正自百无聊赖地拿着份已签批过的公文打发时间之际,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中,满头大汗的李泰已是从外头闯了进来,急吼吼地便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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