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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短篇科幻小说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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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面,杜格拉斯对博士就没有一点好感。实际上,杜格拉斯现在不信任任何人。无论是那些勉强成形的兽人,还是莫罗博士与蒙甘马利这两个“真正的”人。
  博士对杜格拉斯的处境表示理解。为了证明兽人是于人无害的,他按动了手中的脉冲发生器。顿时,兽人们全部摔倒在地,伴随着一声声惨叫。杜格拉斯望着尘土飞扬中那一堆堆翻滚抽搐的躯体,觉得自己的神经已处在崩溃的边缘。
  在莫罗博士的客厅里,“卸妆”后的博士执意把自己的几个“子女”介绍给杜格拉斯。当然,首先是爱茜,她是这岛上唯一能使杜格拉斯安心的人。而博士的四个“儿子”,显然如同岛上那些半人半兽们一样,是基因混合的产物。小侏儒马基,博士的贴身跟班,是个恃宠而骄的小东西;屈迪,友善而痴呆;麦令,敏感羞怯,有猫科动物的的脸;阿沙素鲁,就是前夜在大实验室接生婴儿的“大夫”,像狗一样谄媚而阴险。
  博士介绍了自己的研究工作。这十七年来,他致力于把动物和人的基因移植在一起,从而产生“完美的人类”。他正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目标,甚至比别人想象的更接近。
  杜格拉斯对这种实验提出道德上的质疑。博士则反唇相讥。两个人的争论出乎意料地被阿沙素鲁打断——他装腔作势地托着一个大盘子放到餐桌上,盘中是一只烤熟的兔子。“儿子”们惊讶地看着这道美食,馋涎欲滴。
  博士则非常恼怒,因为兽人们被严禁吃肉,以免引发“兽性”。
  兔子是蒙甘马利带杜格拉斯上岛时杀的。岛上从不食肉,嘴里“淡出鸟来”的蒙甘马利想沾一沾这位稀客的光,打打牙祭,却遭到博士的斥责。
  “除你之外,没有人见到我杀兔子。”蒙甘马利对杜格拉斯说。
  “那可未必。”杜格拉斯和爱茜说出了路米杀死兔子的事,路米一定是窥见了蒙甘马利的行为,才激起嗜血的欲望。
  这是对岛上法规的严重破坏。
  虽然在杜格拉斯眼中,那一套煞有介事的宣教程序十分荒唐可笑,博士还是把兽人们召集起来,由“牧师”赛恩法兰向他们宣讲法规。
  “有人杀了生。”博士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响在兽人们的头顶,使他们心惊胆颤。
  “路米!”博士叫出违法者的名字,要开始审判了。
  豹人路米的双眼中闪动着凶光,他身边的好友“袋狼”低声哀鸣着,畏怯地躲开了。路米像人一样往前跑了几步,然后完全挣脱了“法规”的羁绊,四足着地,大吼着扑向博士!
  但博士按下了脉冲发生器的电钮。路米翻倒在地,惨嚎着。兽人们都不敢出声。
  等到博士以为惩罚已经够了,松开按钮时,路米已无力再动,只是趴在地上喘息。博士走上前去,抚着他的头,低声说:“孩子,我原谅你!”
  路米吃惊地抬起头。他的半兽半人的心被搅乱,被感动了,他充血的眼睛恢复了清澈,从他利齿突露的口中,发出低沉的呼唤:“父亲!”
  这时,阿沙素鲁突然走过来,眨眼间用一把手枪对准路米的头,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如同晴天霹雳,惊呆了兽人们,阿沙素鲁对同样吃惊的博士说:“父亲,不是你让我执法的吗?”博士问:“你从哪里拿的枪?”阿沙素鲁的目光望向蒙甘马利。
  对着惊惶不解的兽人们,赛恩法兰长老仍在宣教:“法律规定不准杀生!无论为了什么原因……”在默然无语的兽人当中,一种深深的阴暗情绪正在悄悄滋生。尤其是“袋狼”的目光流露出无法宣泄的悲愤,灾祸的种子就这样播进他的心里。
  路米的尸体被烧掉了。袋狼独自来到火化炉前,捧出路米的焦骨。他所会说的人类语言无法描述他的心情,他只有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哀鸣。
  忽然,他的手指碰到路米肋骨上附着的一颗异物,那是接收“痛苦之源”发射的电脉冲的一枚植入器。袋狼的喘息急促起来,他动用所有的智慧思考着……他的手按着自己的肋部,摸到有硬结的位置……周围没有人,袋狼愤怒地痛吼几声,一根爪子深深刺入自己体内……
  又到了为兽人注射血清的时候,这些血清可以防止他们退化成动物。这也是博士的发明,如果‘人性’有分子式,可以通过化合物的形成注入兽人体内,相信他一定已那么作了。把兽变成人,把人变成完美的神,是他的理想。
  注射了加入迷幻剂的血清,兽人们情绪极好,在草地上玩耍。只有袋狼,他已彻底不再信任博士及其助手,保持着他的独立,即便是作为兽类。他伏在一棵树后冷眼旁观。
  蒙甘马利呼唤着:“来!袋狼,别害怕!”
  袋狼把前爪向他一扬,爪尖上捏着一枚带血的植入器。“痛苦,不再有了!”他恨恨地说。
  蒙甘马利大惊失色,这意味着袋狼将不再受任何约束!他跑到载血清的车边拿出了枪,但袋狼早逃之天天。阿沙素鲁伏在他耳边,兴奋、友好地喘息着,说,“大搜捕!主人?”
  “大搜捕!”蒙甘马利说。
  袋狼开始四处逃亡,躲避枪弹、麻醉弹和昔日同伴的爪、牙。这是他为“自由”付出的代价。
  杜格拉斯不堪忍受这种疯狂的生活,他利用岛上电台向外界求救,希望能逃出去。但电台被蒙甘马利破坏了。
  蒙甘马利说:“你想让他们把我们都抓走,然后把爱茜送进马戏团去吗?爱茜和我们不一样,懂吗?她也需要注射血清。外面没有这种血清。”
  就在这一夜,爱茜担忧地告诉莫罗博士:“爸爸,我的样子在变!退化开始了……”
  也在这一夜,几个兽人找到了藏在树林深处的袋狼,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给他看抓在手中的兔子尸体。袋狼不再孤独了。
  博士深夜被客厅中的响声惊动。他走去查看时,却发现是袋狼和另外几个兽人破门而入,正用爪子摆弄钢琴。
  为博士积威所慑,兽人们立刻散开,蜷缩起来。博士坐在琴旁,说:“孩子们,你们刚才弹得很有趣。让我来教你们所谓的十二音体系……”兽人情不自禁地慢慢靠近,在柔和的琴声中,袋狼跪伏在博士脚边。博士用手抚摸着他的头。
  袋狼发出一声悲痛的长嚎,是委屈,还是悔恨?谁也不知道。也许他仍很留恋作为一个“人”的那些日子,也许他很难放弃作为“人”的情感,包括对博士的敬畏和服从。
  他猛地抬头,用沙哑浑浊的声音问:“父亲!我们究竟是什么?”
  博士正在支吾,袋狼又问:“为什么要让我们痛苦?”
  博士慢慢退到客厅门口,侏儒马基从黑影中跳出来,把脉冲发生器悄悄递给博士。
  袋狼领着兽人们逼近了博士,又问道:“父亲,如果没有痛苦,也就没有法律——对吗?”
  博士说:“法律还是要维护的。”他猛按电钮,袋狼却哈哈大笑。
  兽人们四肢并用,跳上了桌子、柜子,在四处爬着,把博士围在中间。
  袋狼阴森森地说:“我们用四肢走路,这就是法律!喝水发出怪声,这就是法律!随心所欲地吃肉,这就是法律!”
  博士抓起一枚动物头骨,砸向一个兽人。这一下彻底激发了兽人们的野性,他们一拥而上,爪牙齐施,撕咬着这个创造了他们,给了他们智慧,教他们说话与思考,却又使他们惶惑,带给他们无穷痛苦的“父亲”。
  博士在死前一定不明白,自己的实验失败在哪个环节上。那潜伏的兽性,又是附着在哪一条基因上,DNA中能不能找到友善、狂暴、忠诚、叛逆、淳朴、狡诈、爱、恨……
  袋狼他们却不会想到那么多。他们任凭自己的心灵沉浸在暴行中,瞬间释放时本能促使他们吼叫着,抓咬着……愤怒而迷乱。
  闻声赶到的杜格拉斯开枪了,兽人们一哄而散。袋狼从博士的尸体上拿走了脉冲发生器,这“痛苦之源”对他而言,就代表着法律与权威。袋狼选择了自己的命运。本来,他可以从此“用四肢走路,随意吃肉”,作一头自由自在的野兽,但他不能满足于此。毕竟他有一半是“人”,毕竟,他从“父亲”那儿学到了许多东西。
  博士的尸体也被火葬了,如同路米的一样。忧心忡忡的麦令哭泣着说:“父亲死了,法律还会存在吗?”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失去了依托。
  爱茜也在哭泣,她告诉杜格拉斯,退化过程更显著了,犬齿变尖,耳朵迅速生长……蒙甘马利手中有防止退化的血清,杜格拉斯决心帮助爱茜。
  在实验室,杜格拉斯发疯般地翻找着,忽然听到一个通过扩音器而被“神化”了的声音在念着“福音”:“为什么只看见你兄弟眼中有刺,而不见你眼中有梁木呢?”他扭头一看,是蒙甘马利正在作就任新“神”的准备。模仿着莫罗博士的打扮,而且头脑已不太正常的蒙甘马利说:“我已经毁掉了全部血清!”杜格拉斯绝望地坐在地上。
  现在,地下大厅里,兽人们迎来了一位新神——蒙甘马利。他的教旨,是让兽人们尽情发挥自己的本能。博士苛酷,而蒙甘马利则是放纵。
  杀死博士后,正在大肆破坏的一小批兽人们看到了持枪的阿沙素鲁。他是来投靠强者的,他跪在地上叫着:“我知道哪里有更多的枪!”莫罗岛的灾难到这里才刚刚开始。博士如果死后有知,该后悔把人的智慧移植给野兽了。
  地下大厅里群魔乱舞,兽人们围着“蒙甘马利神”正在狂欢。阿沙素鲁乘升降机走了进来,投在蒙甘马利脚下。
  蒙甘马利笑问:“猪狗喜欢什么?”
  “追捕、杀戮!主人!”阿沙素鲁说完,抽出枪来,击毙了蒙甘马利。
  大厅中一片哗乱,袋狼率领他的部下冲了进来。
  在实验室里穷搜不止的杜格拉斯,没有找到血清,却发现了自己的基因样本,以及从自己身上采取基因的一系列图片记录。他这才知道博士一直不怀好意,意图利用他的DNA来做实验。
  杜格拉斯领着爱茜,到地下大厅去找蒙甘马利,却只找到一具尸体。阿沙素鲁又出现了,他已成为袋狼的走狗,要把这个“五指人”抓去见他的新主人。
  爱茜像猫一样怒叫着,用手上长出的利爪左右乱抓。两个兽人扭住了杜格拉斯,阿沙素鲁则捉住了爱茜,怀着入骨的妒恨对她说:“还记得父亲怎样鞭打我吗?他可从未碰过你的娇嫩肌肤!”说完就残忍地把爱茜绞死了。
  袋狼召集了所有的半人兽,自己则站在高高的台子上。是的,他怕“父亲”,恨“父亲”,也许还曾经爱过“父亲”。现在,他也要作“父亲”那样的人了。
  阿沙素鲁像凯旋的功臣一样,把杜格拉斯扔在袋狼脚下,得到了一声夸奖:“好狗!”他高兴地大笑。但是他忘了,袋狼不会放过杀死路米的凶手的,冲锋枪一阵怒吼,这半人半犬的家伙就摔在地上。
  袋狼把脸凑近杜格拉斯,说:“五指人!你告诉他们,我是神。让他们听从我的法律。”他拿出“父亲”的脉冲发生器,按下电钮,台下的兽人们立刻悲鸣着倒下了。
  杜格拉斯用微弱的声音说:“你是对的。你是神。”袋狼把脸贴近,杜格拉斯继续说:“世界上必须有一个神。你们几个,”他看看站在高处的袋狼的几个党羽,“你们几个共同杀死了父亲,吃了他的肉。那么谁是新的神?大家该服从哪一个呢?他?还是他?”
  袋狼果然中计。他举起手中的枪,向高处的同伙扫射着,持枪的兽人们向他还击。袋狼的腿部中弹,躺倒在地,枪也丢掉了。
  流弹打破了旁边的油罐,麦令趁机拾起一根火把掷过去,燃起了冲天大火。
  袋狼,勇猛、凶残的袋狼,敢于选择自己的命运之路,第一个挣脱“法律”,第一个向“父亲”挑战的袋狼,曾经是兽人们的英雄,现在却是众矢之的。
  所有兽人都追逼着袋狼,无情地殴打他,把他一次次打倒在地。袋狼一次次地爬起来,他从未这么孤独过,就算上一次被追捕得走投无路时,也不像现在这样绝望。
  袋狼不是人类,但袋狼也不是兽类,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他拖着折断的腿,走进大火里面,长嚎着:“为什么!为什么!”
  作为这中间唯一人类的杜格拉斯也在问自己:“为什么?”这一切暴行,这所有的痛苦……
  也许,只是因为莫罗博士显微镜下几个基因片断的组合,就注定了这一切。既不能怪袋狼,也不能怪阿沙素鲁。是博士在他们的野兽本能之上,又加进了人类的思想和欲望。
  天亮了,杜格拉斯把最后一点行李搬上简陋的木筏,准备扬帆远行。
  送他上路的是猿人阿萨斯曼、长老赛恩法兰和小侏儒马基。
  杜格拉斯说:“我会回来的,一定有科学家能明白莫罗博士的实验,他们可以帮你们的忙。”
  “你还不懂吗?”赛恩法兰意兴萧索地说,“我们不要科学家,我们要服从自己的本能。两条腿走路……确实很累。”

  (本文原载1997年第5期《科幻影视》) 




《赫伯特·乔治·威尔斯短篇科幻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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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速剂
 
  若有人在找大头针时却发现了一枚基尼①,那他必是我的好友吉本无疑。我曾听说过调查者找不准目标的事,但远不及他那谬以千里的程度。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已经确确实实地发现了一种能给人类生活带来巨变的东西;而他的本意是想研制一种使行动迟缓的人们能够应付当今快节奏生活压力的万能神经刺激药物。我已尝过几次了,所以能恰如其分地描述它在我身上产生的药效。很显然,那些想寻找新刺激的人一定能藉此领略一番令人惊叹的经历。
  【①基尼:旧英国金币,值21先令。】
  许多人都知道,吉本教授是我在福克斯顿的邻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在各个时期的照片都已在《斯特兰杂志》上登载过;不过现在我却无法查阅求证,因为有人借走了那期杂志而没有归还。读者也许能回忆起他那副深不可侧的相貌,有着高高的额头和又长又黑的眉毛。各色各样单门独户的房子使得桑盖特北路的两端妙趣横生,吉本就住在带有黄色硬砖山墙和摩尔式回廊的那栋里面。那个有直棂凸窗的房间就是他在这儿时工作的地方,我俩也常在里面抽烟、交谈。他善于说笑,也喜欢向我谈论他的工作。他属于那种能从交谈中获取帮助和激励的人,因此我从刚开始不久就对“新型加速剂”这玩意儿一清二楚。当然,他的大部分实验工作不是在福克斯顿,而是在高尔街那个位于医院旁边的实验室里完成的;他是第一个启用这个实验室的人。
  每个人——最起码那些聪明人——都知道,吉本之所以取得巨大成就并在生理学家中享有盛誉,是由于他研究了药物对神经系统的作用。据我所知,他在催眠剂、镇静剂和麻醉剂方面所取得的成就是无人能够企及的。另外,他又是一位鼎鼎大名的化学家。我猜想,在他苦苦研究的有关中枢神经和核心纤维之谜的错综复杂的“丛林”中,很少有业已清理的小片“空地”得见天日,因为若非他在适当的时候公布于世,任何人都无从知晓他的成果。在最近几年中,他专门致力于神经刺激药物的研制,就在发明“新型加速剂”之前已取得了相当的成功。在医学上,他至少研制出了三种不同的安全可靠的提神药,它们对辛勤劳作者具有神奇的效果。在人精疲力竭、生命垂危时,那种被称为“吉本b型糖浆”的药剂比海边的救生船还要管用得多。
  “这些药物没有一种使我满意,”近一年前他对我说,“它们要么能增加中心能量而对神经毫无影响,要么能增加可支配能量却降低了神经传导性能,都只能产生不平衡的局部的药效。刺激了心脏和其他内脏却使大脑变得麻木;能使大脑机警敏捷但对太阳神丛经毫无稗益,而我想得到的——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是一种能使人从头到脚都受到刺激的药物,使其活动节奏两倍于、甚至三倍于别人。我孜孜以求的就是那种东西。”
  “它会把人累垮的。”我评说道。
  “一点不用担心。那样的话你的胃口也会相应地增加两倍或者三倍。试想一下它带来的结果!假设你有这样一个小瓶子,”他举起一个绿色玻璃瓶并在上面比划着刻度,“在这个珍贵的小瓶里储存着能使你在特定时间内思维、行动及完成的工作量增加一倍的动力!”
  “可能吗?”
  “我相信这一点。要不然,我就白白地浪费了一年的时间。比如这些次磷酸盐的各种药剂就有着类似的功效,纵然只能达到一点五倍。”
  “能够达到一点五倍。”我附和着。
  “打比方来说吧;你是一位陷入困境的政治家,时间紧迫,却要完成某件重要事情,那该怎么办?”
  “可以服用此药。”我答道。
  “那就赢得了双倍的时间。又比如你要赶写一本书。”
  “通常我会这么想:要是自己没有动笔该多好啊!”
  “或者是一位医生,忙得焦头烂额,想坐下来静静地考虑一种病例。或者是一位律师,或者是一个强记应考的人。”
  “对这些人来说,一滴药水值干金哪!”我不由得感叹。
  “又如在决斗中,”吉本继续说道,“一切都取决于扣动扳机的速度。”
  “击剑比赛也差不多。”我见缝插针。
  “你看,如果这是一种万能药物,好处真是不胜枚举——除了可能使你显得老态一点,可你的寿命会相当于别人的两倍——”
  “不过,”我若有所思,“在决斗中那样做公平吗?”。
  “那时只考虑分秒必争!”,吉本说得很干脆。
  “你真的对这种药剂有把握?”我还是半信半疑。
  “有把握,”吉本瞥了一眼窗前一晃而过的东西,“就像一辆汽车一样实在。事实上——”
  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对我笑了笑,并用那个绿瓶子轻敲着书桌边缘。“我了解那东西……我已经有些眉目啦。”从他那深深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决非在开玩笑。他只在大功将成之际才会谈论所做的实验。“这个药的功效——我不会感到意外——远不止两倍。”
  “那将是一个重大的成果!”我不禁脱口而出。
  “我想,那会是一个重大的成果!”
  不过我觉得,当时他并未十分清楚那是一个怎样重大的成果。
  我记得后来我们又几次谈及那种药物,他称之为“新型加速剂”,说话语气也越来越肯定。有时,他焦虑不安地谈到使用此药可能产生难以预料的生理结果会显得闷闷不乐;另外一些时候,他又急于获利,同我长久而热切地争论如何把这种药物变为滚滚财源。“这是一种好东西,”吉本说,“一种了不起的东西。我知道我正为世界作出贡献,所以觉得世界也应理所当然地给予我回报。科学是神圣的,但我得设法垄断此药,比如说十年时间,我认为生活的乐趣不仅仅只有那些庸俗的商人才能享受。”
  即将面世的药物引起我日益浓厚的兴趣。我对形而上学的看法始终与众不同。我觉得吉本正在研制的即是生活本身固有的绝对加速度。假如某个人经常地服用这样的药剂,他的生活将会变得积极而有意义;但同时,他在11岁时便会发育成熟,25岁时步入中年,到30岁已未老先衰了。我觉得吉本为那些服药者所奉上的恰恰是大自然给犹太人和东方人的赏赐:他们于十几岁长大成人,50岁便老态龙钟了,但在思维、行动上总比我们敏捷利索。我一直认为药物可以创造伟大的奇迹:使人发狂,使人平静;使人强健灵敏,使人呆若木鸡;使人情绪激昂,使人麻木不仁。而现在,医生手里的小药瓶又添加了一种新的神效!然而吉本只关注那些技术环节,对这方面的问题是不会深入其中的。
  8月7日或8日在我们交谈时,他告诉我正在进行蒸馏工作,成败与否在此一举;就在10日那天,他说事情完毕了,“新型加速剂”已成了实实在在的东西。当时我正朝桑盖特山上的福克斯顿走去,打算去理发,只见他匆匆地下来迎接我——大概他正想上我家告诉我成功的喜讯。我记得那时他两眼放光,神采飞扬,脚步也显得轻快有力。
  “成了,”他一把攥住我的手,急切地说,“非常成功。快上我家看看。”
  “真的?”
  “真的!”他喜形于色,“难以置信!上去看看。”
  “它的功效达到……两倍?”
  “不止两倍,远远不止。实在出我所料,上去看看那东西。尝一下!试一下!这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他抓着我的手大步流星地朝山上走去,我不得不小跑起来,还听着他一路嚷嚷着。一辆游览车上的人们像欣赏什么风景愈地齐刷刷地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那天的天气同往常一样,炎热、晴朗,烈日照耀下的一切都很晃眼。尽管有微风轻拂着,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感到闷热难耐,口燥舌干,显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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