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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1神圣冲击-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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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弟死死拉住我要分个彩头,我已经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本能知道他们什么个意思,为了可以逃跑,我打开皮箱连续拿了两沓钱给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给了他们多少钱,不是我大方也不是我吝啬,而是我恐惧,恐惧得已经无法思考,恐惧随时会天崩地裂,让我消散于无形之中。
一路回家也是如此,走进人群我在颤抖,担心背后有人跟踪;去商店买衣服打扮自己的时候,我拎着皮箱死活穿不上衣服,好久发现手里拎着皮箱是穿不上袖的,因为我连放过那提手一秒钟都不想;船去家乡的时候我浑身都在哆嗦,因为怕这是黑船,我的不义之财又便宜了别人……我无时无刻的提着我的皮箱,足足超过24小时,仅仅在不得不穿买的西装的时候松开过几秒钟。
到我坐在海京至惠州的客船头等舱5个小时后,我想放下来,但是发现……左手已经松不开了,彷佛和那个提手冻在了一起,我用另一只手把紧紧握住皮箱的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扳开,疼得钻心,整只手整条胳膊都疼得钻心,食指指甲已经被拇指压得发黑了,我差点弄废自己的那只手。但是半分钟后,我又把另外一只手冻在了提手上,抱着箱睡着了。
回到家之后,我努力的行骗,撑着自己的假面具,把您也听过的那套谎言说给无数人听,刚开始我恐惧得说话都结巴,要是对面是和我一样的老千或者骗子,一眼就能知道我在说瞎话,但是家乡人没有,就如同别的赌徒被我辫子的障眼法弄得不见日月,他们也被我的财富搞得神魂颠倒,哪怕我说我是在太阳挖到了金块,他们怕是也满眼艳羡的点头称是。
只认钱不认人的,钱是真的,那就都是真的。我有的是不义之财,成了大名人,买下好的宅院、买了村里大量田地、给我来说媒的人要从我堂屋门口排到街去,村长重刻族谱,要把我的那一支放到显眼的地方,还要描红。可笑的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想起来我原来没有名字,因为初七生的,都叫我老七,我洋人工牌写的是“sever?”,洋人很喜欢这个名字,说是很好记。
但我现在发达了,必须要有个名字,我就找了个秀才,告诉他我希望可以表达我硕果累累并能持守家业的美好愿望,我有了现在的名字:张其结。对于那时候的我而言,人一生不过要建两块碑而已………死后的墓碑和生前的牌坊。然后我开始建立自己的牌坊………展示自己成就的西洋楼,我找来县城和四里八乡的能工巧匠给我修建一座全县最高的西洋楼。
虽然我混不入洋人上流社会,甚至都不算当年海宋上流人物,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路,我见过西洋楼什么样,知道洋人富人住的很气派,后面修长长的三层楼,一字排开,一排排的大玻璃窗户,里头是窗明几亮,外头看过去虎踞龙盘。前面院大得可以跑马,还要种花草水木,再弄个喷泉,进去之后就觉得心旷神怡。
但是和本土工匠一商量,就不能这么设计了:长长的三层楼固然很好,但是距离太长,窗户太多,院墙也需要很长很长,这样的话,万一有贼来怎么办?万一有强盗闯入怎么防?我以后还会三妻四妾,我作为主人不能看到妻妾的一举一动,她们和仆人有染怎么办?”
“而且,张老爷,您这原来的想法看起来有点像军营呢,您是咱们县的成功人士,难道不想登高望远吗?那么长有什么用,要高啊,要镇压得住风水啊。”有人还补充了这么一个想法。商量来商量去,图纸一改再改,终于敲定的那夜,我按捺不住喜悦再次审核自己和工匠们商量的图纸,愕然发现:这哪是什么西洋楼啊?这我给自己修了个碉堡啊!而且看着还像个塔啊!
但是我转念一想,又高兴起来:占地面积小,方便家里人监控和藏身;只有一个门,方便我关门拒贼;四周都是枪眼,就算有匪徒来我也不怕,关大门,在楼上射他们丫的多好啊;楼层高像个塔好处多,我可以把财宝粮食都放进去,让它们睡在我的卧室面,谁能偷走?只有一个楼梯,空间太窄,但我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谁下楼梯我都听得到,以后的妻妾还不老老实实的?
而且很远处都可以看到我的碉楼,太场面太有气势了,我会镇压这块土地几十年百年,我的子孙也会幸福快乐的生活在这个碉堡里。结果,我虽然有心修西洋楼,但其实修了一个中国碉堡。不仅是我,所有在美国赚钱回来的成功者都修了我这种中式碉堡。
虽然我们手里有洋人的钱,会说洋文,但内心却还是在家乡游荡的那个祖宗的信仰里,免不了恐惧、邪恶、丑陋。这就是尽管你能看到别的文化里美好的东西,但你搬过来的时候,你发现自己无法复制,搞来搞去就搞成一个丑陋邪恶的玩意,因为你的心和灵魂就是丑陋和邪恶的。”
听到这里,郑阿宝脸终于出现了笑容,他拉开椅子隔着桌子坐在了张其结对面,笑道:“你那个土鳖碉堡我早听说过,当地人都以那个证明你在美国的成功。我还对我手下夸奖你呢,老张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有缠着我去参观乡下人的西洋楼。”
张其结摇了摇头说道:“那玩意是我死前的审美,我还以那东西为荣好几年呢,现在没看我就住在工厂旁边的四合院里,一夫一妻,两个仆人,比住那东西好一万倍,提个水都能累死个人。”
然后他接着说了起来:“刚回国的时候,娶了老婆修了碉楼,重盖了祖坟,表面算光宗耀祖了,但其实我心里有一座磨,两块磨石来回的转,我都要变成齑粉了,那时候就好像疯了一样。一块磨石就是恐惧,第一个恐惧就是他们来找我,我无时无刻恐惧老潘找回来,假如他来了,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我杀了他,要么他杀了我。
还恐惧在船上知道我根底的小弟们找过来,虽然他们不知道我真名和籍贯,因为作为一个落魄的游子,哪有什么脸面告诉别人自己底细,况且我们彼此也不信任对方。但是他们要来了,那肯定是奔着我的钱来的,他们敢杀了我啊!我之所以动不动就担心被杀的原因,后来我想明白了:不是他们要杀我,而是我杀他们的心早就有了。正因为我不在乎为了钱宰了他们,所以我担心他们宰了我。
我听说老虎其实怕人,因为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就是头老虎。那碉堡还没修好,而我已经住在碉堡里了,我买了很多枪放在家里,枕头下从来都放着一把上膛的左轮;家里养的到处是狗,以致于那时候有人来村里找我,大家就告诉他:听着狗叫去就行了。
另一个恐惧就是怕没钱,我的钱是不义之财,不是我赚来的,倒不如说是我抢来的,这种钱是无根之水,花一分少一分,我买地收租赚的钱总比不了我大手笔花钱来的快。回国后一年,我就添了个数钱的毛病,没事就数一遍剩下的钱,看剩下多少。数钱还不够,还称钱,我买了中国秤和外国天平,在自己房里一称就是一天,每次称完就去打老婆,因为可想而知,总是会少一点的。
这个恐惧还给我多了一个毛病,我怕赌,我压根就没从赢老潘的20秒快感中醒过来,您知道,赌徒赌完一场大赌局,若是赢了,总能消停两天,这玩意和鸦片瘾一样,抽晕一回总不至于立刻再抽。我就是玩赌局的,我知道不出千是赢不了钱的,公平赌博只不过是苦力活,赢输都差不多,必须出千。
所以逢赌就必有千,所以肥羊总是倾家荡产。我不想当肥羊,因为我不是赌神,强中自有强中手,一招鲜吃遍天,你就算是个老千好手,对手的一招鲜也能踢死老师傅。即便遇不到强敌和运气爆棚的怪物,出千者也未必能发,以我经历来看,我从事老千职业虽然也算个好手,但我根本积攒不下来财啊,也没听说哪个老千有好归宿的,这是被诅咒的职业。
而我也知道自己有赌性,其实谁都有赌性,一旦进去也许就收不了手。老潘不就是为了14元,陷进去53元吗?而为了救这区区67元,他一生心血都废掉了啊。我恐惧老潘,也恐惧像老潘那样,何况我觉的自己钱越来越少,而且怕家乡人知道我的底细,所以我坚决不赌博,打死也不赌。
他们那时候就传说我在美国信了基督教,因为我在遍地开赌的家乡显得很怪异,其实他们不知道,那时候的不赌不是因为我良善,而是因为我邪恶,就好像吃人怕骨头刺了脖不再吃人那样。”
“除了恐惧外,还有什么?”郑阿宝看起来有些耐心了,还叼了根雪茄,擦着火柴问道,因为貌似张其结不太像狡诈的变色龙了,他可能在说心里话。张其结竟然笑了起来,说了一句:“我想您也体验过。”“我体验过什么?”郑阿宝撑着着火的火柴杆,猛地抬起头,而对面的张其结连连道歉,看起来认为自己说错话了,然后他开始讲起来。
“除去恐惧,第二种折磨我的就是……就是……就是我特别想证明自己高人一等,因为我发了,我有钱,我想让大家都知道,都尊重我,以看老爷的心态看我……”张其结说话结巴了,一直在盯着对面郑阿宝的表情。“就是炫富呗!我炫过,后来觉得没意思,因为皇……因为……”
郑阿宝很聪明,立刻就明白张其结说自己也是暴发户,谁一夜之间从皇帝手里接过40万价值的厂房、设备、人力能不叫暴富吗?作为农民出身的郑家兄弟和李玉亭会不想炫富吗?但是他们地位被拔得太高,完全凌驾于张其结阶层,炫富的对象能是谁?去和皇族和那群高官炫富?
所以他也结巴了,他停止炫富的原因是瞅着海宋是基督徒朝廷,不喜欢这一套,为了邀宠,他们开始装逼,开始学低调,现在在家里天天给一群仆役炫富的只剩他们家的铁匠老爹了。说不下去了,索性住嘴,郑阿宝把烧到手指头的火柴靠近雪茄,雪茄头红了一下,郑阿宝嘴里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漫不经意的小声叹道:“还是美洲雪茄好啊,印度雪茄都是烂货。”
210、小城钩沉(中)
没有搭腔雪茄的话头,张其结却连连点头,表情又成了凝重,接着说道:“我那时候什么信仰也没有,就觉的自己牛,自己了不起,一方面是恐惧财露白被人追过来被人盯算计,另一方面又特别想让别人知道我有钱,他需要高看我、尊重我,我不是贱民了,我是出人头地的上等人了。
那时候我特别告诉自己,和穿得一般的平民讲话,要先挺胸抬头,停三秒后回话,而在家里,我以呵斥奴仆为乐,因为觉的老给你钱,你就得听老子的,花在你们身上的每分银子都给我听见响看见光,我看见仆人在井沿坐着,我都会立刻大骂,说他们偷懒找死。
就是这个时期,我认识了李广西和王杰仁两个朋友,王杰仁那时候是县城首富,李广西是县城第一大地主,这也是我觉的自己身份不一样了,得找些高贵的朋友。”“哦,你在说那个伪君子和兔子啊,那个时期你们就混在一起了?”郑阿宝满是嘲讽的说道。
但张其结正色道:“宝少爷,你不了解他们,我和他们认识近十年,他们都变了。若是你知道当年他们和我有多龌龊下贱,你就会觉得现在的王杰仁和李广西已经变得有多好,他们现在倒霉,估计就是像老潘那样,落入撒旦沼泽越陷越深而已,他们算好人,不,和十年前的他们相比,他们现在真的很好。”
郑阿宝撇了撇嘴,抬手做了个继续讲的手势。张其结说道:“十年前,我们还算年轻,都是年少轻浮邪恶的有钱青年,王杰仁傲慢得不得了,满嘴都是自己如何厉害如何有钱,你看着他对你说话的眼神,就知道他期望着你对他说的话表现出巴结、羡慕之心。
李广西显得有些阴,总是笑,说话较少,以我当年动不动就妄图查看人心的老千心态,我觉的这小开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他经常显得有些恐惧和不自信。后来知道他家原来是清国为官的,哥哥被神皇军做掉了,他老是担心得罪官府、家业倾塌,因此很小心的做人,这种朝不保夕的感觉想必再有钱也会很痛苦。
有一件事就说明李广西当年有多痛苦,您住的他家的豪宅,算是标准的西洋楼了?他建得一点都不情愿,是因为巴结当年县令的时候,表露出了要修宅的愿望。那县令是香港人,教会出身投奔海宋朝廷的狠人,二话不说从香港叫来自己做建筑的表弟,拍给李广西一座标准的西洋楼图纸,让他买下。
李广西一个“不”字都不敢说,高价买下图纸,不敢改动一处的照着修,当年他也想修个碉堡啊,可是怕得罪地方父母官,就真的原封不动的修了个正宗的西洋楼,天天和我们诉苦:“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的窗户,我他妈得雇佣多少家丁守得过来啊!”
当然后来,神皇这么神武英明,海宋发展一日千里,那县令因为贪腐被神皇处决了,他的西洋楼变成了主流,李广西又高兴了,那时候我们就经常以他的西洋楼说他因祸得福。当然那个时期,我是个坏种,以别人的倒霉而高兴,表面和两人打得火热,但在背地里诅咒他们两个倒霉。
我是自己弄来的钱,他们是父母给的、是清国时期搜刮民脂民膏弄来的,我希望王杰仁破产、李广西是清国探子被抄家灭族,那样县城首富也许就是我了。而我听说他们也在背地说我坏话,说我是乡巴佬,是在美国做苦力发财的,不如他们县城小开尊贵呢,我恨得咬牙切齿的。
您知道,没有信仰的人都是这样,恨人有笑人无,天天和人比来比去,从来不知道幸福为何物,连快乐都体验不到呢。有一段时间我们三个都有的是钱,都靠着产业和地产收租,平时又没事做,有几个月都不回家,天天就是在县城好的娱乐场所:茶楼、酒楼、宾馆三点一线,天天聊谁家姑娘好看,传阅西洋裸女画,抽点鸦片。
李广西偶尔去嫖,王杰仁那时候不嫖,假模假样的说自己信了天主教,我现在知道怎么回事,当时我暗地里视他为竞争对手,为了争口气、为了强过他,我也跟着去天主堂洗礼了,反正我都不赌了,就也跟着不嫖。当然其实也做事,天天琢磨如何在变化不定的天下大势里赚钱,假如宋清割据已成定局怎么办,假如清国打回来怎么办。
对不起,宝少爷,我都说到这个份了,我不想骗您,我当时不是很忠于皇帝,因为那时我没有信仰,没有超越生与死,我只忠于赚钱的撒旦。然而,现在,为了共同的神圣信仰,我愿意为我们荣耀的基督朝廷献身。
王杰仁厌倦了县城里饱食终日的生活,认为龙川太小,容不下他这条蛟龙,终于带着一皮箱钞票去了那同时有着远东明珠和冒险家乐园之称的京城,我也想去,但是我怕遇到熟面孔叫破我的过去,我只能扼腕叹息着在背后咒诅他在冒险家丛林里被吃得骨头渣也不剩。但是王杰仁没有失败,感谢神,哈利路亚。
他在京城搞西学发了大财,用船运回来一辆崭的西洋大马车和两匹阿拉伯高头洋马,轰动了整个县城。随后李广西去京城找王杰仁这个发小儿学习如何发财,呆了几个月,回来的时候是跟着一船的洋人钢铁设备回来的,也要做西学搞铁钉厂。
那时候我反而没有去县城庆祝他们的成功,而是在城外乡下羡慕嫉妒恨,他们说我是乡巴佬做苦力发财的,虽然实际我是个专骗中国人的老千骗子,但是我委实在洋人国里呆过十年啊,什么玩意没有见识过呢?不就是工厂吗?不就是西学吗?老子去美国的时候,这块地还是尊满人为帝呢!
既然这个朝廷有意学习西洋,那岂不是就是我的领域吗?当时我的赌性好像又起来了,热血都在沸腾,我也立刻动手,强忍着从皮箱里拿出一沓沓钞票的痛苦,去惠州找洋人代理商买了火柴和洋伞的设备,直接在村里建了火柴和洋伞两个工厂。工厂有点抬举我,其实就是几台机器的作坊,但当年就是时髦就是稀罕,说工厂也可以。
外人说粤人在生意上不外乎一个“先”字,敢为天下先,谁先入西学潮流谁发大财,然后仗着财大气粗返身击杀后浪在沙滩,独霸金钱大洋!我见过洋人工厂怎么做,也懂怎么管理刁民员工,太平洋航运公司我算是入职三年的老员工了。而这边人穷,农闲的季节工人给点小钱就欢天喜地的给你干,他们认为这是外财。
很快我的厂越来越大,产品供不应求,那时候就是那么简单,虽然算个作坊,但货物供不应求,火柴和洋伞造多少就卖多少,那时候咱们国家既没有宋元也没有钞票,结果惠州的老板们就用麻袋装着洋银元找我,预先付款等货!我终于第一次发现我的钱多了。
我从称量钱币的碉堡密室里出来,老婆抱着儿吓得躲起来了,担心我揍她,但是我笑了,我站在满是看家狗狗屎的院里,转过头对着我的碉堡举起双手仰天哈哈大笑………我终于不再担心我的水是无根的,我挖了井出来!4年前,我回国3年的时候,别人已经不看我是回国的土鳖大款了,而是一个真正站在时代潮流里的龙川商业精英了。
不过,王杰仁的老妈天天说他儿子在海京开始做日进斗金的鸦片期货,一天就能赚几千元,我看得出李广西压力很大,因为王杰仁是他发小,两家实力在伯仲之间。我也压力很大,羡慕嫉妒恨啊!
李广西还找我研究过期货,我自以为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也有心玩期货,但我研究了之后,觉的是一种赌博,而我擅长观察人的表情和操纵敌手人心来赢牌,这种看不见敌人就靠着数字硬的赌博我没有胆,我是个小赌场老千啊。而且我也很怕去海京,怕被认出。想一想,这真是神格外恩待我,预先让我知道了赌博的可怕,不至于像王杰仁那样,在海京的期货大赌局里,泼天家财一夜散尽。
我犹豫了,李广西也不敢跟着进去,所以我们只能做实业。天天跑惠州,看市场情况、咨询西洋机器价格,还削尖脑袋混进了《惠州龙川同乡商会》,又认识了不少在惠州赚了钱的老乡商人,商业前景一片大好。
而这个时候,在大家的恭维和杯盏交错中,我已经不知道我姓什么了,我内心骄傲到极点:我否认我发财是因为我拿到了不义之财,而是因为我天生比别人聪明,运气都不考虑了,我不靠运气,我就是聪明就是天生高贵,我生来就要做有钱人,生来就是上等人的命。但是事实很残忍,4年前的那一天我发觉自己根本不是什么上等人。
那一次我记得很清楚,借着王杰仁从京城回来休息的因头,我和李广西作为龙川商会的领袖,为了答谢惠州商会对我们的款待和支持,特意请他们游览东江、龙川旅游,为了场面,我和李广西包了头等舱和顶层观景台,那是一艘惠州的小汽轮,当时还很时髦。
在船上,我们在视界好的顶层甲板喝着洋酒吃着西餐赏着风景,风景包括天江一色的自然风景,和我们脚下窜动的仆役和下等舱穷人的脑袋,他们就在我们脚下,这感觉是真的好风景,上等人的风景,高人一头的风景,我们父母没白生我们。话题是王杰仁谈京城见闻,我吹嘘自己在美国的经历,李广西捧哏,看着那群在惠州混的老乡听得一愣一愣的,我们三个别提多得意了。
吃饭的时候,我还教给他们如何拿刀叉,如何品味牛肉,但其实我是满嘴胡说八道,因为洋人7成熟的牛肉我自己都吃不惯,也吃不起,根本也不敢进洋人餐馆,唐人街也只有华人做的食物,和家乡根本没差别。那船上所谓的美国牛排不过就是铁板牛柳而已,还是凉的,因为我和李广西雇佣的是中国粤菜大厨,他连惠州都没离开过一天,怎么会烧牛排?
但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纷纷说我是中西贯通的大家,那一天那个小时那个分钟,我真的哈哈的笑纳了,觉的自己比洋人都洋气。因为我是主人,我必须得让我的这些用得着的朋友开心高兴,而且是我出钱,自觉不能浪费一分一毫,所以我特别活跃,频频的催要饭菜喝骂杂役,说话的时候都是斜着眼,拿眼珠瞪轮船工作人员。
那时对我个人而言,也不算特别,因为我对待别人和下等人已经总是那么严苛了。吃饭的过程中,我发现杂役端来的一杯牛奶中飘着一根头发,我大发雷霆,把那杂役骂了个狗血淋头,叫道:“老子花钱就是吃你们贱民头发的吗?”那杂役看起来很害怕,连连躬身认错,我还捋起袖子握起拳头作势往他头上比划了两下,骂骂咧咧的喝令他立刻去换掉。
但是我不放心那个被我骂的满眼仇恨之色的家伙,虽然他态度殷勤服帖,但是眼角里那种恨毒的余光却是瞒不了人,就像一只在皮鞭下表演的猴,他点头哈腰之后,悻悻的端着那杯牛奶走了。我朝船顶的大家说了句:“这国内服务都不如美国,杂役上菜也不知道背手,人家那看着气派,这里看着真恶心,真是垃圾。”
说完,我就站起来离开宴席,悄悄的尾随着那杂役,想看看有没有按我说的换掉。因为是小轮船,厨房开在锅炉房旁边,就在船体中心,我下了楼梯,走过一段上层甲板就到了厨房,可以从冒着滚烫热流的小圆窗户里看那些杂役和厨师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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