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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1神圣冲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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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洋文报纸则抱着幸灾乐祸和种族歧视的态度讥讽这所谓的东亚第一强国的议会起步。美国人不在乎这个时代自己家也有贿选,得意洋洋的在报纸上讲:“现在我们都明白为何海皇会在我国南北内战中支持解放黑奴了……”俄国报纸则直接种族攻击:“看来,目前除了犹太猴子、黑猴子、鞑靼猴子外,还要加上黄皮猴子了……”法国报纸比较客气,因为他们比较忙,没空群嘲,头条一直是:“支持正义的拿破仑三世,削死普鲁士跳梁小丑!”

英国报纸则还是千篇一律的:“大宋应该使用我国贷款修建铁路(路权给我们!)”“大宋应该购买我国蒸汽战舰!”“大宋应该使用我国后膛炮,你们制不了好炮!”“大宋要求收回领事裁判权还不是时候,等你们有了法典再说!”关于选举,英国绅士不会明着羞辱海皇,而是在角落里奸笑着转载美国人、俄国人文章。

对于自己斩钉截铁的做法,方秉生什么都不在乎,干了十多年的电报和铁路营建,他公司多的是朝廷朋友和律师,他清楚现在根本没有选举法,只有个选举规章,即便有规章,在这里也必须得这么干!中华的法律规章几千年来只是束缚下等人,用来给上等人人钻空子的?

谁跳绳跳得好,谁就是人上人呗。再说,他们和钟家良要是不这么玩,那么根本没有平民来选举投票,一个城市十几票就能当选个初选议员,搞得皇帝灰头土脸的,难道朝廷脸上有光吗?

“我这是为圣君分忧,”每次想到这里,方秉生总会幽幽的叹口气,暗想:“可是为什么我这么有才这么忠君的人怎么就不能给我个官做呢?”而钟家良乐翻了,乐得瞠目结舌,愕然发现自己想错了,这是中华之地的宋国,不是什么英国、法国和美国,洋人那一套在这里根本吃不开,还是方秉生这小子犀利。

但是乐翻了之后,钟家良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这些天一直翻阅的各国选举书籍,疑惑的自言自语道:“这样行吗?怎么会这样?要是这样都行,我翻译这些玩意干嘛?”

006、韶关惊变

本来在佛山、东莞之后,第三个试点区域是目前广东的第二经济大城惠州,但那是在皇帝预测选举越来越好的前提下。看到前两城那可怕的选情之后,皇帝立刻改变了预定目的地,第三个目标定为韶关。

已经阅读两次选举内幕报告的臣下纷纷进言:要么暂停选举,要么增加监督,要么增加法律,反正不能再由着方秉生这种人胡来,第一个议会不能全是一个鸦片富商用钱买出来的,而且还这么廉价!已经具备外交视野的臣子都认为那简直是全球笑话和奇耻大辱。

皇帝沉思了良久,说道:“这其实不是钟家良和方秉生的问题。”说罢,一挥手,皱眉道:“朕心意已定,第三次选举仍然按期进行,不设其他限制。”“为什么?”群臣异口同声的叫道。“朕要看看他们能把贿选玩到何种地步,我们也长长经验开开眼!”海皇冷笑起来。

第三个城市韶关:抵达韶关的鸦片选举远征军已经由方秉生全权负责了,这次,他们一行里再也无人带可笑的条幅、标语、宣传单,更别说那傻乎乎的大喇叭了,甚至连会说中文的英国参谋都被踢回海京钟家良老巢了,这里不是他的地界,没有他嘴里的海德广场。

“方总,这次我们怎么办?按东莞的法子?”方秉生的手下小弟恭敬的问道。这个曾经留学英伦两年的才子,在铁路公司的时候就服了自己的老板………这个黑黑瘦瘦从未出过国门的本地土鳖。“老法子?太费钱,也太费劲;天天站在马路边上招呼一群愚民怎么行呢?我一直琢磨怎么用最少的钱最省的功夫完成钟先生的嘱托。”方秉生皱眉说道。“您还能省钱?”手下大惊失色。“可能能成,而且还能少费点力气。毕竟韶关相对于佛山和东莞,不过是一群乡下人而已。”方秉生冷笑起来。

这次入城,方秉生根本没有再去扎棚子唱戏,也没有让手下在烈日下拦着人收购入场券,他选了最好的饭店,一座英国人修建经营的六层大楼,自己就住在最豪华的套间。晚上他就让钟家良在本地的手下去找投票场监督员,对方被大人物邀请,来到这全城最豪华昂贵的地方吃饭自然受宠若惊。喝到“感情深厚”的时候,方秉生屏退其他人,递给那人五张纸币,共计五十块银元。

“方先生方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那监督员不傻,没有去接,而是直接发问。“你知道我在搞选举,我们志在必得。”方秉生笑道:“老弟帮帮忙好吧?”“这不好吧,皇帝直接下的圣旨,搞太危险了,怕我有事。”监督员有些怕了。

“还没说让你怎么帮呢,你怎么就怕了呢?”方秉生大笑起来,接着他一敛笑容,正色道:“老弟你也看报纸吧,这选举有屁意思?没人参选,也没人投票,大家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玩意其实算完蛋了。我其实根本不知道钟家良先生为什么这么在意这水土不服的洋玩意。全宋国仅仅只有他一个人在乎选举,并且想赢得选举。

若没有钟先生,你这些职责不过就是蹲在投票点门槛上喝风而已。你只不过是从一艘注定要沉的船上揩一把油而已,这钱不拿白不拿,是没人投票好呢,还是你收点钱,让票匦沉一点,别空着上交上去,让从圣君到下面的人脸上都好看点好呢?你又担心什么呢?”

“是啊,我都不明白选举是干嘛的?”那监督员被说服了,盯了一眼那叠纸币,拱手道:“方大哥说让我怎么帮呢?”“很简单。事成之后还有五十元给你。”方秉生笑了。

到了选举日之后几日,这个投票点果然人不多,总共撑死有十几个人来投了票,某日那监督员磨蹭到中午吃午饭时分,看投票点没人了,周围同事也呼三喝四的聚在一边吃饭,他闪到票箱前,伸手插进了裤裆。

今天他特意穿了条老式肥裤子,说是老裤子穿着透气舒服,其实是两条大腿内侧缝了暗袋,各藏了二三百张选票。这是他昨晚从投票点偷出去的五百张选票,一夜之间方秉生就让他的手下填满了人名,交给那监督员,塞在裤子里带进了投票点。看现在无人注意,他抄出选票急吼吼的塞进票匦。

下午一直傻笑的他也无心上班了,告病说肚子疼,一溜烟的来找方秉生领赏了。方秉生付给他五十元,送走他之后,对手下笑道:“好么,这是第五个人来领赏了,两千张选票得手……”

还没笑完,一个盯场的手下惊慌失措的推开房门跑进来,脚绊住了屋里的地毯,一跤滚在地上,也来不及爬起,就俯在地上,一手撑起手臂看着方秉生,一手指着身后门外,急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方……总……方总!不……不好……”

方秉生脸色一沉,坐在桌子边并不起身,只是一声闷喝:“什么样子?有什么好急的?站起来好好说话!”他一嗔目,顿时吓得手下从热汗变作冷汗,慢慢的爬了起来,有些惶恐的看了看黑了脸的老板,迟疑了一下,刚要开口,好像想起了什么,赶紧整了整的领子和领带,把两手垂在大腿一侧,彷佛军队那般立正之后,才说道:“方总,雨花投票点出事了,那带票进去的人被逮住,正被围殴。”

方秉生脸色如常,问道:“谁逮住他的?怎么回事?”“是另外一个候选人带自己儿子孙子仆人去投票,正撞见老王塞票,直接拿拐杖就打了,然后他子孙一拥而上拳打脚踢,结果引发围观,他是本地人,加上他煽动,结果一群本地后生就冲了上去打老王……”

说到这里,那手下咽了口唾沫,恢复了刚才进门的紧张神色,急急说道:“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老王拖到街心,那老东西说要撕了他的裤子呢!老大咋办啊?”“怎么办?好办啊。”方秉生冷笑一声,在椅子上转过身去,拿起面前的一杯英国红茶啜了起来。

雨花街投票点在韶关城的西南角,不是繁华地带,但此刻雨花街上已经人头攒动,而看到那条街有事发生:卖菜的大婶挑起担子和卖菜的大婶一起挤了过去,豆腐摊小贩一个人经营没法挪窝,就把摊子上货物搬下来,自己踩到挑子上翘足而看。

正在货栈前搬运玻璃的苦力也不干活了,站在四轮马车前朝那边观望,不过老板没有骂他,老板自己踩上了马夫的座椅,还连声叫伙计把自己的望远镜从行李里翻出来。住在街边二层洋楼上的富商连带他的仆役奴妇也把头伸出西洋玻璃窗来看中国万花镜。

连这条街上国营鸦片馆的鸦片鬼们也端了烟枪,揉着惺忪的眼皮打着哈欠站满了台阶和各个窗户。越来越多的不明真相的人宛如滚雪球一般朝那里跑了过去,本来从来都门可罗雀的投票点和附属空地,此刻却阴差阳错的挤满了人。

投票点门口街上却有一个大空地,人们围了一圈围观躺在街心的那个汉子。只见他有气无力的躺在街心,头边就是他的一只被踩得全是土的布鞋;一只眼睛乌青,嘴唇破了大口子,一边脸上全是黄土,另一边脸上有个清晰之极的大鞋印子。

上衣被撕了个大口子,两个纽扣不知哪里去了,线头后面就是全是瘀痕的胸口,腿上一条俗称“老裤子”的大肥裤子还窝在一只鞋里,但是上面被撕得像个裤衩,露出两条膝盖;裤裆全烂,里面的大腿全是一条条的血痕和花印子,花印子那估计是他两腿之间那些皱皱巴巴的油印纸片留下的。

这个汉子躺在那里如同个被放净血的鸡颤抖着,嘴里嗫嚅:“娘啊娘啊……”一只手有心无力的遮住自己的无遮无拦的两腿之间,这让围观的一些小媳妇不得不故作矜持的用手指捂脸,在指缝间偷看。

在他前面,两条长条凳被抬出来放在投票点门口,投票点这种板凳足有几十条,那是被设计为供投票的选民休息的地方,当然一个月来都蒙了一层灰,这两条板凳走运,居然先被人操着打架又被抬出来另有重用,比起投票点里七扭八歪倒了一地的条凳同僚真是幸运无比。两条长凳之间被横铺了一块木匾,那是从门旁边摘下来的,上面刻着的“选举投票”四个大字正被一双千层底靴子踩来踩去。

穿这双靴子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本应是拄着拐棍摇摇晃晃的年纪,此刻踩在条凳和木匾上的脚竟然是激动而有力,胸口的长袍随着他吐出的每个铿锵有力的字句而波涛般的起伏,手里攥着一叠油印纸张有力的挥动,他居高临下的对着围观的众人,慷慨激昂的演讲,哪里还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模样。

在他前面站着二十个和他一样穿长袍马褂的人,一个年轻人小心的扶着这老者,嘴里不停道:“爷爷,小心”,其他的人随着这老者的话不停点头,或者对街心的那被打成猪头的家伙怒目而视,不时有两三个年轻人不解气般冲过去再踢两脚那死猪。

007、返乡缙绅

站在高处的那老者指着地上的被殴揍的衣不蔽体的家伙,义愤填膺的摇着手里那摞纸,对着围观众人大声叫道:“各位,各位,你们看看,这纸上六个候选人都是一样的,这无耻的混蛋公然的监守自盗,自己偷票预先填好,然后往票匦里塞选票,还有没有王法了?”

看围观百姓茫然的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云,那老者咳嗽了一声,转了方向,摇着那摞白纸黑字的纸,大叫道:“这混蛋,居然把写了字的纸塞进裤裆里带入,竟然把这么神圣的纸和字用秽物亵渎了!大家想想,仓颉造字,纸和字何等宝贵?你不识字你能识文断字吗?你不识字你能算账经商吗?你不识字你能阅读圣人书籍吗?你不识字你能当官光宗耀祖吗?”

“想想以前,拾荒的乞丐都恭恭敬敬的把写字的纸捡起来,聚拢起来恭恭敬敬的烧掉!这是公认的行善积德,往往下辈子就会出识字的才子,然后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咱们谁家的长辈父母会让自己儿女亵渎字纸呢?这是造孽啊!一辈子八代都要当白丁当不上官啊!”

老者激动得白须飘飘,他把手里的那摞字纸拿到自己眼前,看了看,甚至伸手去轻轻抚摸,宛如抚摸自己的婴儿,连眼已经泪水点点了。这番话激起了百姓不少人的同仇敌忾之心,又或者想起了圣君领神兵入粤之前的传统,确实那时候的人视文字为神圣,不会扔掉带字的纸,在街上看到有纸落在地上,也要捡起来拿走,总要恭恭敬敬的烧给文曲星,否则字有神力,你侮辱字纸,一定会有报应。

立刻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越众而出,虽然穿着不华贵,有好衣有破衣;有长袍马褂有短衣,有年老的有年轻的,但看起来都不是苦力,面相都有些文弱,料想俱是曾经的读书人,想起了当年的风光,这几个人围着那倒霉蛋一边喝骂一边围住狂踢。

那老者仍不满意,挥动着那摞纸点着围观众人,彷佛手里拿了个狼牙棒也挨个的敲脑壳,他叫道:“看看现在这世道吧?这无耻混蛋居然把字纸塞进裤裆,和他的秽物同处!而你们有拿字纸擤鼻涕的、有拿字纸垫桌子腿的、甚至还有人听说专门买了纸擦屁股!丧心病狂啊!这些纸要是烧了,到了天上各路神灵、文曲星、你地下祖宗面前,难道就让他们看着一堆鼻涕?一堆土?一坨屎吗?!”

“爷爷说的对!”那伙人里一个年轻后生,怒气满脸的窜到监督员身边,指着他对众人叫道:“把他两腿扯开,老子踹烂他那秽物!”“李家爷爷!李家爷爷!千万不要啊!”那监督员老王已经被揍得回过神来,听头上那年轻人如此说,吓得一骨碌坐起来,死死夹住两腿,两手捂住下身,满头冷汗的求饶道:“我再也不敢了!是他们让我做的!我再也不敢了!”“他们是谁啊?”那老头大吼一声。

那猪头老王捂着下体正想供出指使者,就在这时,监督员身后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腔调:“当街殴打投票监督,想破坏我海宋大选吗?”谁敢在这犯了众怒的地方还这么唱反调?大家都唰的一声朝那声音来源看去。“谁?”要踹烂监督员命根子的那后生,更是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去看谁敢这么说。刚刚还在打监督员的几个读书人跟着握了拳头要冲上去群殴,但看清是谁之后,却没人敢动。

说话那人倚着投票点的门站着,双手抱臂,右臂上挂着一根文明杖,一副胜似闲庭信步的架势,他身后站了一群投票点的工作员,彷佛挤在狮子后的鬣狗,只敢把头在这人前后左右探出来,瞪着惊恐的目光看着门外气势汹汹的人群。

此人身材矮小瘦弱,皮肤黝黑,鼻梁上还架着副眼镜,肯定不是会武功能打架的主,但是他一身精心裁剪的西装、小圆礼帽、闪闪发亮的皮鞋、银怀表链、文明杖,连衬衣纽扣都是反光,不是铝的就是镀银了,加上神色从容而威严,一看就是大宋新精英阶层,俗称“玻璃人”的那群人。

所谓“玻璃人”就是衣食住行宛如西洋玻璃一般闪闪发亮的本土成功人士:信:进的是有玻璃的教堂、拜的是十字架,上面的耶稣闪闪发亮;衣:头上发油闪闪发亮、穿戴西装纽扣、皮鞋、眼镜、怀表、钻戒闪闪发亮;食:吃的起西餐,手里银刀叉闪闪发亮。

行:大马车装饰铜条银条闪闪发亮、车窗玻璃闪闪发亮;住:家是西洋式的宅子,大理石地板闪闪发亮、西洋大窗闪闪发亮;有这一切闪闪发亮的人,兜里的银币肯定更是闪闪发亮。从来是文化风向标的女性求偶标准在大宋而言,女性最想嫁给的就是“玻璃人”阶层。大宋西化后的新精英阶层。

来的自然就是方秉生,他已经在路上得知是谁踢了他的场子。方秉生抱臂迈出投票点的大门,悠然的走到街心,顿时围着监督员老王的人呼啦一声散开了,毕竟中国人总不想和更强大的对手为敌,这个判断第一步自然就是以貌取人。在清国,穿土布衣服、穿草鞋布鞋的,是不敢和长袍马褂玉扳指作对的;在大宋,自然也是很难敢于正面和西装革履为敌的。

“李老先生,你为什么殴打投票监督员?”方秉生走到那老头和老王之间,背对老王质问那老者,隐隐然的保护老王和制止了他供出不该说的名字。

这个指挥儿孙暴揍舞弊老王、现在站在高处暴跳如雷的老者名叫李濂文,年纪已经六十岁了,是一个曾经的清国老举人。他家世代居住在韶关,世代书香门第,出了好几个满清官员,在神兵入粤前是韶关城说一不二的豪门缙绅,李濂文家产丰厚、子孙繁茂,自己也考取过举人头衔,只是没有做官,自然是德高望重的乡绅。

这种乡绅,自然有钱有实力在兵荒马乱的时候逃跑。海皇入粤之前洪秀全作乱时候,他们一家就跑去了长沙亲戚那里。在长沙,他自然巴巴的希望天朝天兵赶紧消灭粤贼,还他一个太平家乡。没想到海宋这伙贼实在不是其他贼所能比拟的,勾结洋人迅速在粤地生根开花,并北攻江西、西取广西,打得以儒教为核心的湘军谈宋变色。

眼看这进入持久战了,胜负不是一年两年可以定的,李濂文也没办法,只好在长沙开始经营自己的生意,打算长久的寓居长沙了。他在长沙的亲戚是当地官员,有了亲戚的帮衬,李濂文又家大业大,有的是银子,很快就在长沙经营开了一片事业。

过了几年,到了一八六零年的时候,宋贼非但没被消灭,实力反而更加强横了,竟然再次和洋人一起与天朝开战。巨炮碾碎大沽七十二炮台、排枪烟灭蒙满三万铁骑!逆贼裹挟洋人,大军铁蹄踩碎京师,吓得咸丰爷爷逃出京城,病死热河。

幼皇登基,两位太后垂帘听政,孤儿寡母的只能任人欺辱,新朝廷胆战心惊的同意了侵略者的任何要求,包括承认海宋逆贼为与其平等的国家,承认海宋为新夷人,承认海宋和法国对越南享有宗主权。

这惊天噩耗击碎了一切士子的拳拳爱国之心。对年过半百的李濂文来说不仅是对他人生观的巨大打击,更是毁掉了他回返故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他立刻病倒了,请来好多医生治疗都不起效,眼看就要归西,在病榻上他都开始叮嘱儿孙遗嘱了,也就是“王师南灭宋贼日,家祭无忘告乃翁”那一套。

这时候,他孙子给自己的父亲和伯伯、叔叔们提了个建议:既然中医都没有效,我们去试试洋人医生吧。听到这建议,李濂文的儿子们面面相觑。洋医,在长沙也有,既然大汉奸赵三桂都开国建朝了,天朝又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谁能、谁敢阻止他那些干爹洋人往内地窜呢?

请洋医不是难事,难的是老爷子这个人最恨洋字。什么东西只要有洋字,他绝对不用。洋布,绝对不穿,穿土布;洋油,绝对不用,用蜡烛;府里买了把本地木匠的椅子,他看上面用洋钉了,也直接砸吧碎了;洋银元也绝对不碰,更不要说宋国铸造的“反洋”,什么都要用银子来算;哪怕是抽鸦片,自从来了长沙,也坚持用比较没劲的土烟,绝不抽洋烟了。

李濂文二儿子摸了摸后脑勺,叹道:“要是请洋医生,老爷子就算被治好,也会被气死吧?”“气不气再说,他起码现在活过来了啊!”孙子听里面爷爷喘气好像风箱一样,说道。“去请!去请!”老大一跺脚叫道。很快洋人医生被请回来了,还真治好了老爷子。

只不过李濂文听说是洋人给他下的药,第一天面无表情,还让人请那个大夫过来亲自感谢救命之恩,还送了对方一锭马蹄银;第二天,估计是后悔了,在晚上想了一夜,在上午开始捶着床板大哭,大哭自己名节无存,不如死了算了。

“都是你这个小王八蛋出的馊主意,你看怎么办吧?”一群儿孙在屋外听着老爷子在病房里哭天抹泪,老大对自己儿子非常恼火。“我去和爷爷说!我早就都想好了!”孙子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李濂文病榻前,他的孙儿陪笑着解释道:“爷爷啊,我们是请了外人给您治病,但是那不是祸国殃民的洋人……”

“胡说八道!”李濂文作势要抽孙儿的耳光,叫道:“昨天谢他的时候,他难道不是白皮黄头发,一双蓝眼珠子和鬼一样吗?就是个鬼子!”孙儿笑道:“没错,是和鬼一样,但是他已经和鬼子划清了界线!”

“怎么回事?”李濂文大惑不解。孙儿道:“威廉大夫说他心在中华,要为中华百姓谋福利;也就是说他不是英国人了,而是一个大大的英奸!”“英奸?那是什么?”李濂文傻了。“就是英国的汉奸呗!英国是坏蛋,英奸肯定就是好人,就和我们请了一个反赵三桂的宋人给您治病一样,虽然他没有黄皮黑眼珠,也没有辫子,但是一根长长的辫子留在他的心里!”孙儿在自己胸口比划着,一脸坏笑。

“脑后没有辫子,心中有辫子。嗯,不错,英国是坏蛋,英奸肯定就是好人,还是我天朝国威震四海啊,这里都有洋人汉奸了,不错不错。”李濂文点了点头,也不锤床大哭了,也不闹给儿孙看给自己找台阶下了,自己躺下盖好被子,呼呼的睡过去了。

但是不管怎么解释,李濂文心知肚明自己这条命是洋人给救回来的,那洋人未必就是洋奸。信仰这种东西是圆的,首尾相接的,不能有任何破口的,一旦有一丝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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