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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鲵鱼之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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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伟大的电影明星;而且她下了决心的事就都能办到。

  “这正是妈妈不能理解的地方,呃,一位艺术家,就是一位艺术家,不可能和别的姑娘一样,而且别的姑娘也不会更好。”阿帕先生这样断定,“就说游艇上的那位尤娣吧,这么阔气的姑娘——难道我不知道弗莱德每天夜里都到她的船舱里去?!请问我和莉昵……哼,莉可不是那种人。我不是嫉妒棒球圣手弗莱德。”阿帕豪爽地自言自语说。“他是我在大学里的好朋友,可是每天夜里——这么阔气的姑娘不应该那样,我是说象尤娣这种门第出身的姑娘不应该那样。况且尤娣还不是一个艺术家。瞧这些姑娘在一起唧唧咕咕都说些什么啊?”阿帕心中纳闷道,“她们的眼睛在怎样地闪出光芒,她们是怎样在格格地笑——我和弗莱德从来也没有谈过这类事情。莉不该喝那么多鸡尾酒,到那时她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比方说,今天下午她就不应该那样……我是说她和尤娣争论谁的大腿最漂亮的事。当然罗,莉的大腿最漂亮,这一点我是知道的。还有弗莱德也不该想出那个傻念头来,要我们比一比她们的大腿到底谁的最漂亮。这要是在棕榈海滨①的某个地方完全可以,但是在私人聚会里就不合适了。而且这些姑娘也许根本没有必要把她们的裙子撩得那样高。那已经不单是大腿了。莉至少不应当那样做,尤其是正好在弗莱德的前面!还有象尤娣那样的千金小姐更没有必要那样做。而且我不应当请那位船长来当评判。我真是个大傻瓜。船长的脸气得那样红,他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对不起。’他说完这句话,就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难为情呵,多让人难为情啊。船长不应当这样粗鲁。归根结底,这总是我的游艇啊,难道不是吗?不错,这位船长没有女伴跟着他;可怜的家伙,他怎么能那样看这件事呢?我指的是当他必然感到很孤单的时候。当弗莱德说尤娣的大腿更漂亮的时候,莉为什么要哭呢?后来她说,弗莱德没有教养,破坏了她这回乘船的游兴,她还说……啊,可怜的莉!现在这两位姑娘谁也不理谁了。而且当我要和弗莱德说话的时候,尤娣就象喊条狗似地把他叫过去。难道弗莱德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他既然是尤娣的情人,当然就不得不说尤娣的大腿更漂亮!不过他用不着说得那样肯定。这样对待可怜的莉是不够周到的;莉说弗莱德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这话非常对。真是一个极其粗鄙的家伙。事实上,我原先所想象的游览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真见鬼,我为什么要把弗莱德带来啊!”

  【① 美国弗罗里达州的避暑胜地。】

  阿帕先生用手指头筛弄着沙子和小贝壳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咄咄称奇地在浏览珠母海的风光,而是感到非常烦恼和苦闷。他觉得心情抑郁,无可奈何。爸爸说过:“尽量去见见世面吧。”阿帕先生试图回想一下自己到底看见了些什么,但他所能想起的只是尤娣和莉两个人炫耀大腿,还有那个宽肩膀的弗莱德蹲在她们前面的情景。于是阿帕更加烦恼了。

  “这个珊瑚岛叫什么名字?”

  “塔拉伊瓦,”船长说道。“塔拉伊瓦或塔胡阿拉、也叫塔拉伊哈图阿拉…塔…胡阿拉。”现在回家怎样?我就对老杰西说,‘爸,我一直到了塔拉伊哈图阿拉·塔·胡阿拉。’接着他又烦恼地想道:如果我没有请那位船长来当裁判该多好。“我必须告诉莉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上帝啊,我怎么这样爱她!等她醒来的时候,我要和她谈一谈。我要告诉她,我们可能结婚……这时阿帕先生的眼睛里盈溢着泪水。“上帝啊,这是爱情呢?还是痛苦呢?还是因为我这样爱她所以就感到无限的痛苦呢?”

  亲爱的莉那油亮中透着蓝色的眼皮象脆嫩的小贝壳似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睡意矇眬地说:“阿帕,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们在这个岛上可以拍一部极妙的影片。”

  阿帕正在往他那毛茸茸的倒霉大腿上撒沙子。“亲爱的,这真是个好主意。你说是什么样的影片?”

  亲爱的莉抬起她那双美妙的蓝眼睛望着他说:“喏,象这样。假定我是这个岛上的鲁滨孙,女鲁滨孙。这难道不是极其新奇的主意吗?”

  “是啊,”阿帕含糊地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那才叫妙咧!”那个甜蜜的小声音说,“你知道吧,我们那条游艇就算在风暴中遇难了,你们全都淹死了——你、尤娣、船长和其他所有的人。”

  “弗莱德也淹死了吗?他游泳可很出色啊。”

  莉那光滑的额头上泛起了一层愁云。“那么就算他让鲨鱼吃掉了吧。这是多么美妙的插曲啊。”亲爱的人拍了拍手。“弗莱德的身段配在这段插曲里真是太漂亮了,你说怎样?”

  阿帕叹了一口气说:“后来呢?”

  “我失去了知觉,被一阵巨浪卷到这里的海滩上来了。我应当穿着那身蓝条纹的睡衣,就是前天你说你很喜欢的那一身。”她柔嫩的眼皮,微微地张开,泛出一线娇媚的眼光,恰到好处地显示了女性的媚力。“阿帕,说真的,这应当是一部彩色片。大家都这么说,天蓝色和我的头发非常相配。”

  “那么谁发现你在这里呢?”阿帕实事求是地问道。

  亲爱的人思索一会儿,然后用令人惊奇的推理能力分析说:“没有人。这里要是有人,我就不是鲁滨孙了,这个角色妙就妙在这里。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阿帕,你想想,‘百合花谷’担任主角,而且只有这么一个角色。”

  “那么你在影片里从头到尾干些什么呢?”

  莉用两肘支撑着身子说:“我已经想过了,我应当在环礁石上沐浴唱歌。”

  “穿着睡衣吗?”

  “不,不穿,”亲爱的人说。“你不认为这会一鸣惊人吗?”

  “可是你不能在全部影片里始终赤条条地一丝不挂呀。”阿帕用很不赞同的口吻喃喃地说。

  “为什么不能?”亲爱的人天真地反问,“那又有什么呢?”

  阿帕先生嘟哝了几句,没听清是什么。

  “后来,”莉沉思了一下说,“……等一等,我想起来了。后来就有一只大猩猩把我架走了。喏,就是那种怕死人的毛茸茸的大黑猩猩。”

  阿帕先生脸上一阵红,越发多撒上一些沙子把那该死的大腿盖起来。“你知道,这里没有大猩猩啊,”他用不信服的口吻反驳道。

  “有。什么动物都有。阿帕,你应该从艺术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大猩猩和我的相貌配起来真是妙极了。尤娣的腿上有那么些毛,你注意到了吗?”

  “没有,”阿帕说,这个话题使他心里烦透了。“可怕的大腿呀,”亲爱的人一面望着自己的小腿,一面回想道。“当那只大猩猩正把我抱在手里的时候,一个健壮极了的年轻野人就从树林里冲出来,把大猩猩打倒。”

  “野人穿什么呢?”

  “他拿着一张弓,”亲爱的人毫不犹疑地断言道,“头上戴着一个花环。那个野人把我俘虏了,还把我带到吃人生番的帐篷里去。”

  “这里根本没有嘛。”阿帕打算替这个小小的塔胡阿拉岛辩护,“有。这些吃人生番想拿我来祭祀他们的偶像,同时还伴着唱一些夏威夷曲子。你知道吧,就是那些黑人在天堂餐厅里唱的曲子。可是那个年轻的吃人生番爱上了我,”亲爱的人惊得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说,“……后来另外一个吃人生番也爱上了我,他也许是这些吃人生番的酋长……然后就来了一个白人——”

  “这个白人是怎样到这里来的?”阿帕想问个究竟。

  “他是他们的俘虏。说不定是一个落在野人手里的著名男高音。那样他就可以在电影里唱歌了。”

  “他穿什么衣服?”

  亲爱的人凝视着大脚趾。“他……什么也不穿,和吃人生番一样。”阿帕先生摇摇头说:“亲爱的,那可不行。所有的著名男高音都胖得吓死人。”

  “真可惜,”亲爱的人感到很遗憾。“那么就让弗莱德来表演这一角色的动作,让那位男高音唱歌好了。你也知道电影里是怎样配音的。”

  “弗莱德不是叫鲨鱼吃掉了吗?”

  亲爱的人不耐烦起来了。“阿帕,你真是死心眼儿,根本不能和你谈艺术。还有,那个酋长还用一串串的珍珠把我一圈一圈地绕起来……”

  “他从哪里弄来的珍珠?”

  “这里有成堆的珍珠,”莉肯定地说,“后来弗莱德一阵嫉妒,就和他在白浪翻腾的礁石上打起来了。弗莱德的侧影在天空的映衬下真是漂亮极了,你说对吗?这难道不是绝妙的主意吗?然后他们俩都掉到水里去了。”亲爱的人说到这里满脸容光焕发,“这时那段鲨鱼的插曲就可以接上来了。如果弗莱德和我合拍电影,尤娣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我就和那个漂亮的野人结婚好了。”金发的莉说着便霍地一下站起来,“我们就站在这个海滩上……背景是渐渐落山的夕阳……一丝不挂地赤着身子……然后影片就慢慢结束。”莉把她的浴衣一扔说,“让我到水里去。”

  “……你没有带游泳衣,”阿帕一面惊慌地说,一面回过头来看看游艇上是不是有人向这边望;但是亲爱的莉已经活蹦乱跳地踩着沙子向环礁湖跑去了。

  “……她穿上衣服确实好看些,”一个冷冰冰的品评的声音,忽然在这个青年人的内心里这样暗示。他缺乏热烈的惊异感,心里不禁为之一惊,甚至于感到是一种过失,“可是……嗯,莉穿着上衣和鞋子的时候,……嗯,那就多少好一点。”

  “你要说的也许是更正派些吧!”阿帕一面想着,一面和这个冷冰冰的声音争辩。“是的,包括这一点在内。而且也漂亮些。她走路为什么要这样古怪地摇摇摆摆啊?大腿上的肌肉为什么老跳动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那样……”

  “住嘴,”阿帕提出了抗议,惶惑不安地为自己辩护。“莉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我非常爱她……”

  “……甚至在她没有穿衣服的时候吗?”那个冷冰冰的品评的声音问。

  阿帕转眼望着环礁湖上的游艇。“这船多美,船身的每一根线条多么清晰啊!可惜弗莱德没有在这里。有弗莱德在这里我就可以和他谈谈游艇的线条了。”

  这时,那个亲爱的人已经站在没膝深的海水里了;她向西下的夕阳伸出两臂唱起歌来。

  阿帕急躁不安地想道:“真见鬼,她还没有开始游泳吗?”可是当她裹着浴衣、闭上眼睛缩成一团躺在这里的时候,倒是很美,亲爱的莉。阿帕一往情深地叹了一口气,吻了吻她的浴衣的袖子。是的,他太爱她了。爱得心都痛了。

  环礁湖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阿帕一条腿跪着,抬起身子来,好看得清楚。

  亲爱的莉一边嚎叫,一边挥舞着胳臂,慌慌张张地踩着水跑上岸来;她踉踉跄跄地踢得水花乱溅。

  阿帕纵身跳起向她跑过去。“怎么回事?莉!”

  (“瞧,她跑得多难看啊,”那个冷冰冰的品评的声音说。“她的腿伸得太远了。她的胳膊晃得太厉害了。现在她看起来可不漂亮。并且,她还嘎嘎乱叫,是的,嘎嘎乱叫。”)

  “怎么回事?莉!”阿帕一面喊着,一面跑去帮助她。

  “阿帕,阿帕,”亲爱的人嘁嘁喳喳地吵着,啪地一下扑在阿帕的怀里,浑身又湿又冷。“阿帕,那里有一种动物!”

  “没什么,”阿帕安慰她说。“八成是一种鱼。”

  “可是它长着那么一个可怕的脑袋,”亲爱的人一面呜咽地说,一面把她湿漉漉的鼻子挨着阿帕的胸膛。

  阿帕就象长辈那样拍拍她的肩膀,他的手拍在她那湿漉漉的身上时,呱咭呱咭的声音简直太响了。

  “好啦,好啦,”他喃喃地说,“你瞧,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莉转过头去看着环礁湖。“太可怕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接着又猛然大叫起来:“那儿……那儿……你没看见吗?”

  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慢慢地向海滩移近了,它那长嘴巴筒子一张一合的。亲爱的莉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拚命从海滩往里跑。

  阿帕感到进退两难。“我应当跟着莉跑,免得她象这样失魂落魄呢,还是应当呆在这里,向她表示我不怕这头野兽呢?”

  他当然决定采取后一种行动;他慢慢向海水那边走去,直到水深及脚踝的地方,然后攥紧拳头,瞪着那只动物的眼睛。

  这个黑脑袋停住不动了,古怪地摇摆着,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阿帕感到相当忐忑不安,但是他不能露出马脚。“你说什么?”他声色俱厉地问那个脑袋。

  “吱,吱,吱,”那个脑袋说。

  “阿帕,阿帕,阿帕!”亲爱的莉嚎叫着。

  “我就来,”阿帕喊道,为了顾全面子,他慢腾腾地挪开脚步向那个姑娘走去。走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去以严峻的神情望着海面。

  海滩上,海水给沙石镶上了一条永存不灭而又瞬息即逝的花边,那儿有一只脑袋圆圆的黑动物用后肢站着,浑身在扭动。阿帕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扑通扑通乱跳。

  “吱,吱,吱,”那只动物说。

  “阿——帕,”亲爱的人在半昏迷状态中呻吟着。

  阿帕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动物,一步一步地朝后退去;那只动物没有动弹,只是抬起脑袋来窥视他。

  阿帕终于走到他那亲爱的人身边,她正脸朝下趴着,吓得抽搐地啜泣着。

  “这是……一种海豹,”阿帕没有把握地说。“莉,我们应该回到船上去了。”

  可是莉老在发抖。

  “噢,它不会伤害你的,”阿帕肯定地说。他很想跪倒在莉的身旁,但他只能以一种骑士的风度站在莉和那只动物之间,心里想到,“我穿的不是游泳衣就好了,哪怕有一把小刀也行;要不然能找到一根棍子……”

  天色渐渐黑下来。那只动物往前走到约莫三十米以内的地方停住了。它的后面跟着五只、六只、八只类似的动物从海里钻出来,踮起脚尖蹒跚地向阿帕守护亲爱的莉的这个地方走来。

  “莉,闭上眼睛吧,”阿帕低声说,可是这话根本没有必要,因为莉说什么也不会转过头来。

  海里冒出更多的影子来了,它们排成一个宽阔的半圆形往前走。“现在大概有六十只了,”阿帕数了数。“那边那件浅颜色的东西是亲爱的莉的浴衣。刚才她还在上面躺着。”这时,那些动物已经来到那件铺在沙子上的浴衣跟前。

  这时,阿帕做出一件浅薄无聊的事情,就象席勒描写的那位勇士跑到狮子笼里去拣他的贵妇的手套一样。①这又有什么?!只要地球还在转动,男人就会干出一些浅薄无聊的事情。

  阿帕·劳埃布先生昂起头,攥着拳,毫不犹疑地走到那些动物中间去取回亲爱的莉的浴衣。

  那些动物朝后退了一点,但却没有跑开。阿帕拾起浴衣,象斗牛士那样往手臂上一披,然后站在那里。

  “阿——帕,”他身后传来了绝望的哭泣声。

  阿帕先生感到自己充满了无限的力量和勇气,向前迈了一步,对那些动物说:“喂,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吱,吱,”其中一只动物咂着嘴,然后又用青蛙那样的声音叫了一会,并且用一种老头的声音叫出:“刁!”②“刁!”后面又传来了另外一个叫声:“刁!刁!”

  【① 席勒(1759…1805),德国诗人,剧作家和哲学家。这儿指他的叙事诗《手套》中的情节。】

  【② 鲵鱼发音不清,把“刀”说成了“刁”,下同。】

  “阿——帕!”

  “莉,不要害怕,”阿帕喊道。

  “莉,”其中的一只在他的面前叫道。

  “莉。莉。阿帕!”阿帕觉得自己好象在做梦。

  “什么?”

  “刁!”

  “阿——帕,”亲爱的莉呜咽着,“到这儿来!”

  “我就来。你说的是刀呵,我没有刀。我不会伤害你。你还要什么?”

  “吱,吱,”那只动物咂着嘴,摇摇摆摆地向他走来。

  阿帕把浴衣横搭在胳臂上,叉开腿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地说:“吱,吱,你要什么?”他好象看见那只动物伸出了前爪,但是阿帕不愿意看这副模样。

  “什么?”他用严厉的口吻问道。

  “刁,”那只动物叫道,从它的爪子里掉下来一些小东西,很象透明的水珠。但那并不是水珠,因为它们能滚动。

  “阿帕,”莉结结巴巴地说。“别把我丢在这里!”

  阿帕先生不再害怕了。他把浴衣向那只动物一挥,说:“走开!”

  那只动物赶紧笨手笨脚地往回跑。现在阿帕满可以趾高气扬地回去了,他为了向莉表示他的勇敢,于是弯下身来看看那只动物爪子里掉下来的那些发白的东西。那是三粒色泽暗淡的、又圆又硬的小球。那时天色黑下来了,于是阿帕先生便拿着小球凑到眼前去看。

  “阿——帕,”无人照顾的莉尖叫道。“阿帕!”

  阿帕先生高声答道:“我就来,莉,我给你弄到一些东西了。莉,莉,这儿有些东西给你!”

  阿帕·劳埃布先生把衣服朝肩上一甩,然后就象年轻的神人一般冲过了海滩。

  “阿帕,”莉吓得缩成一团,浑身发抖。上下牙齿碰得格格直响,一边泣不成声地说。“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阿帕一本正经地在她面前跪下来。“百合花谷,特里顿①,也就是海神们朝拜你来了。你听我说吧,自从维纳斯②从海里出来以后,再没有任何一个艺术家能够象你这样感动鬼神了。”这时,阿帕伸出他的手说,“他们为了表示钦敬,送给你三颗珍珠。你瞧。”

  【① 希腊神话中海神波赛顿的后裔,一般描绘为有尾巴的鱼状神。】

  【② 希腊神话中的爱神。】

  “阿帕,别胡说,”亲爱的莉抽抽噎噎地说。

  “真的,莉。喏,你看这是不是真的珍珠!”

  “我看看,”莉一面哼哼着,一面伸出颤颤巍巍的指头来拿小白球。“阿帕,”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真的是珍珠!你在沙子里找到的吗?”

  “不!我亲爱的莉,沙子里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珍珠,对不对!”

  “有,”亲爱的人一口咬定,“它们被冲洗得很干净。你瞧,我对你说过,这里有成堆的珍珠!”

  “珍珠是海底下一种蚌里长出来的。”阿帕几乎武断地说,“莉,我敢发誓,这是那些特里顿送给你的。它们看见你游泳,本想把这些珍珠亲自交给你,可是因为你被吓坏了……”

  “它们长得那么难看嘛,”莉脱口说出来,“这是些奇异的珍珠!我非常喜欢珍珠!”

  (那个品评的声音说:“她象这样跪在这里,手里捧着珍珠,可真够漂亮的。——是的,可真漂亮,你必须承认这一点。”)“阿帕,它们真是带来送给我的吗,那些……那些动物?”

  “亲爱的,它们不是动物。它们是海神,叫作特里顿。”

  亲爱的人一点也没有感到惊奇。“它们太好了,是不是?太可爱了。阿帕,你说我应当怎样答谢它们呢?”

  “你不怕它们了吗?”

  亲爱的人发抖了。“我怕——阿帕,请你把我带走吧。”

  阿帕说:“好吧,那么,我们必须回到小船上去,别害怕。”

  “可是……可是它们挡住了我们的路,”莉唠唠叨叨地说。“阿帕,你自己不是要到它们那里去吗?你可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我抱着你从它们中间穿过去。”阿帕先生英勇豪迈地提议道。

  “那倒行。”亲爱的人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要把浴衣穿上。”阿帕喃喃地说。

  “等一等。”莉小姐用双手拢了拢她那出名的金发。

  “我的头发是不是非常乱?阿帕,你带着我那涂嘴唇的口红了吗?”

  阿帕把浴衣围在她的肩膀上。“莉,我们还是走吧!”

  “我害怕,”亲爱的人轻轻地说。阿帕把她抱了起来。莉认为自己轻得就象一朵小云彩一样。“嗬,她可比你想象的要重呵,可不是吗?”那个冷冰冰的品评的声音对阿帕说。

  “小伙子,现在你的两只手都占住了,如果那些动物冲过来……怎么办?”

  “你不能快点走吗?”亲爱的人提出意见说。

  “好吧,”阿帕先生几乎迈不动脚步,喘着气说。那时天很快就黑下来了。阿帕一步一步走近那些排成老大的半圆圈的动物。

  “快呀,阿帕,快跑,快跑,”莉小声说。那些动物开始摇摆起来。并用一种一起一伏的古怪动作把上半截身子扭过来。

  “快跑,快跑,赶快,”亲爱的人呜咽地说,一面歇斯底里地乱踢着脚,并且把她那涂成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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