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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时光俏-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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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碍于二叔公的情面和施压,大家虽然排斥他,却也并没有像其他村子一样,对下放改造人员拳脚相加想尽办法虐待整治。
  张文广的日子过得虽然劳累却还不算太惨。
  可是从今年春天起,他寂寞却平静的生活过不下去了,因为他救活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
  那个孩子叫铁蛋,只有七岁,去看农田基建队砸石头,被滚落的石头砸中胸口,当时就断了气。
  闻讯赶来的铁蛋家人几乎疯了。
  铁蛋的父亲是家里的独苗,一年前病死了,现在家里两位老人和一个寡母就守着他过日子,如果他死了,这个家剩下的三个大人也活不下去了。
  眼看着四条人命就这样要一起没了,所有人都跟着唏嘘不已。
  这时候已经疯癫了的铁蛋爷爷想起了张文广。
  张文广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平时头疼脑热的小病有赤脚医生,有公社卫生所,当然不会让一个阶级敌人给看。
  可是大家也知道,真要论治病救人,省里大医院的大夫都没他能耐。
  张文广当时恰好在附近放牛,马上被找了过来。
  已经断气的孩子就在他面前,他检查了一下二话没说就赶紧施救。
  二叔公当时就不同意他出手,这是个烫手山芋,无论救没救活对他来说都不是好事。
  他本来就被禁止行医,敢顶风作案就是救活了孩子也得挨批,以后对他的监视和管制也会更加严格苛刻。
  甚至还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灾祸。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或者胆小怕事,而是有前车之鉴的。
  附近公社一个下放人员擅自在村小学教孩子们画画,只教了一年,就有两个孩子在全省的绘画比赛中获奖。
  而他那一个班里才十几个学生。
  那位下放人员不但没有因此受到奖励,反而因为擅自教学有策反的嫌疑而被抓去监狱劳改。
  张文广不是不知道后果,可是医者仁心,一个还有希望救活的孩子放到他面前,他考虑不到那么多,本能地只想着先救人。
  所幸铁蛋只是受到剧烈撞击引起的心脏骤停,他施救得当又及时,竟然让已经停止呼吸的孩子又醒了过来。
  救人救到底,张文广又接上了铁蛋开放性骨折的手臂。这样的伤,在大家眼里根本就不用怀疑,肯定是要残废的。
  可在张文广手里,那只是需要修养几个月就能完好如初的小伤而已。
  后来又是他动用了暗地里的老关系,给铁蛋要来了急需的药品,让他的手臂度过了最初的危险期,很快愈合,完好如初。
  铁蛋得救了,家属感激不尽,张文广却难逃一劫。
  即使有二叔公的极力压制,他贸然行医的事还是被人暗地里检举揭发了。
  二叔公带着全村男女老少围住了来抓他的人,一起磕头为他求情,后来又找了无数关系,才保住了张文广,没让他被带走。
  可是从此以后对他的监视也更加严格了,所以这次他受伤,伤口都已经溃烂发炎,也再没机会去给自己找药了。
  他这次受伤也是因为上次救人。
  铁蛋当时的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已经死了的人他都能给救回来,大家简直把他传成了能起死回生的神仙。
  即使后来二叔公阻拦了无数来找他治疗的病人,还是有人找到了他的面前。
  这次的病人跟铁蛋还是亲戚,是他姑姑的儿子,腿因为上山砍柴摔折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治疗不当又缺医少药,半条腿已经形成坏疽。
  张文广医术再高也只是一名医生,没有设备和药品,他对必须截肢的大手术也束手无策。
  而且病人家属的要求可不止是保命,他们要求自家的孩子像铁蛋那样痊愈,安然无事。
  张文广给他们解释了半天,劝他们赶紧带孩子去省里的大医院截肢,这样还可能保住性命。
  可是他们就认准了要让张文广治疗,不用费劲地去开介绍信花钱去省里,还能白白给药,有这样的好事谁还去什么大医院!
  张文广费尽口舌都没用,那家人把孩子扔在他的牛棚里就走了。
  二叔公马上带人把孩子给他们送了回去,并且联系了他们大队的负责人,对他们一家进行了教育。
  回来以后二叔公也对铁蛋的家人进行了批评教育。
  张文广为了他们家孩子差点蹲监狱,他们竟然不知道知恩图报,还带着外人来害他!
  让他再看病就是害他!
  再来一次擅自行医,二叔公即使有周阅海的身份撑着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了。
  所以二叔公已经对全生产队下了禁令,谁都不许带人来看病,也要帮着防住有人来找张文广。
  可是到最后最没想到的是,竟然是铁蛋的奶奶把人带来了。
  如果不是她带着,有大家伙看着,外人根本就不能轻易接触到张文广。
  铁蛋的奶奶哭得冤枉极了,那是她亲外孙,她怎么就能见死不救?再说张文广能救人,为什么不让救?
  他本来就是坏分子,救她的孙子和外孙就当是赎罪了!
  为了自保不能救?坏分子果然是从心儿里坏得出血流脓!斗死他们也活该!
  对他们有恩?他们家八辈儿贫农!怎么会受一个坏分子的恩情!
  在大多数人眼里,张文广这样被下放的坏分子已经不能当做一个人来对待了。
  那个孩子并没有被送去省城医院,他的家里人一直在找机会再给张文广送去。
  几天以后,孩子由坏疽引发败血症,死在了家里。
  他的家人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张文广身上,是他见死不救才让他们家孩子死了的!
  非说什么截肢!当初铁蛋都死了还能救活,他们家好好的孩子凭什么就要少一条腿!?他救了一个为什么就不能再救一个!?
  愤怒的一家人把在野外放牛的张文广按住,铁蛋的姑父举起铁锹要砍断张文广的腿。
  所有人都义愤填膺,认为张文广罪有应得,包括铁蛋的爷爷奶奶和母亲。
  在这个混乱的年代,一个坏分子有了公开的恶性,砍断他一条腿是太正常的事了,没人会被追究责任。
  所以这份愤怒就被纵容得更加肆无忌惮。
  在铁锹落下来的一瞬间,是小小的铁蛋冲出来推了他的姑父一把,铁锹砍偏,才只造成骨裂,并没有真的断腿。
  闻讯赶来的二叔公把张文广救了下来,他的伤却因为缺医少药而耽误到现在流脓溃烂的程度。
  再好的医生没有药也是束手无策,张幼林只能找到附近常见的草药,对那么严重的伤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出了这样的事,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监视着他们,最后那点关系根本用不了,只能这么挺着。
  可是再这样下去,张文广的伤口也要形成坏疽引发败血症了。
  二叔公这些天一直在忙着抢收和清淤,并不知道张文广的伤势恶化。
  就是知道,他前一次已经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保他,也没有能力再送一个坏分子去大医院看病了。
  现在,身上经常带着稀有药品的周小安就成了张文广最后的希望。
  周小安看着张幼林,有那么一瞬间忽然自惭形秽得脸红。
  他们父子,受到那么多不公平的待遇,还能义无反顾不顾自己安危地救人,被所救的人这样辜负,还能眼底一片清明温润,毫无怨怼。
  她绝对做不到这样。可她对这样的人怀着深深的敬意!
  周小安让张幼林跟她进了东屋,“我来的时候只带了一点应急药品,抗生素和外伤药都有,可以都给你。”
  然后又补充,“我有一个好朋友在医院工作,张伯伯治病需要什么药,我们基本都能搞到。但你要保密,这件事绝不能让人查出来。”(未完待续。)
  

第二六八章 施救
  两支盘尼西林就能救人一命的年代,周小安一下交给张幼林一盒十只,“如果不够我回沛州再想办法。”
  张文广的伤口已经恶化得很严重了,需要大剂量的抗生素,要不然引发败血症或者别的并发症,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可能有药都救不过来了。
  这种时候就得下猛药。
  救人救到底,这样一位仁心仁术的医学大家,值得她去冒一次险。
  张幼林看着这盒药,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窗,“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药!?”
  普通人谁能搞到这么多稀有的药物?谁又会随身带着?!
  周小安索性什么都不解释,“张幼林,这些药是我走后门给我小叔准备的,今天给张伯伯用,是我敬重他的人品和胸怀。
  但我得先给你说清楚了,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连张伯伯、二叔公、太婆他们也不能告诉,要不然会连累很多人,后果你能想到吧?”
  张幼林当然能想得到,给战斗英雄的稀有药品最后用在了坏分子身上,所有参与的人都会被波及,甚至周阅海一辈子的政治前途都会被连累。
  张幼林第一次对周小安严肃起来,“周小安,谢谢你能这么信任我。你是我爸爸的救命恩人,我们死都不会让你们受连累的。”
  周小安点头,不跟他再客气,“快点给张伯伯用药吧!”
  伤口溃烂流脓已经让张文广低烧好几天了,没有任何药物缓解,他现在肯定难受极了。
  可是刚刚他还能清醒客气地跟太婆和二叔婆说话,温文尔雅从容有度,让周小安对他敬重的同时也多了一份亲切感。
  这样的张文广,跟潘明远在某些地方真的很像。
  他们身上都有一种侵润到骨子里的骄傲和优雅,是真正的从小到大一言一行中培养出来的风骨,无论遭受怎样的风雨都不会改变,只会让他们越来越温润坦荡,越来越引人注目。
  她何其有幸,能认识这样的人。
  因为有了他们,让她觉得这个窒息混乱的时代也有了光明和希望,让她也能得到勇气,从容地面对现实的残酷。
  所以她必须尽全力去救潘明远,也愿意为了张文广冒险。
  因为这本身也是在给她自己勇气和希望。
  张幼林顶着雨跑出去拿点滴管,回来包里还多了几瓶生理盐水,躲过二叔婆和太婆拿到东屋,赶紧手脚麻利地配药,“点滴管我已经让人煮过了,待会儿我去西屋给我爸打针,你别让太婆和周大娘进去。”
  两人已经商量好,配药、打针都瞒着所有人,不让张文广看到,更不让太婆和二叔婆知道。
  周小安却注意到张幼林的手腕,上面那块劳力士限量款钻表不见了。
  张幼林不在意地扬扬手腕,“我留着早晚是个祸害,用它给我爸换生理盐水,也算值了。”
  这样一块表,在现在也是绝版的经典款了。当初能买到的都是身份非凡的社会名流,几十年以后更是被炒到天价,能值几千万。
  现在却只能拿来换几瓶生理盐水。
  张幼林却觉得很值,什么能有父亲的性命重要呢?
  作为一名赤脚医生,他连几瓶生理盐水都拿不出来,用手表去换都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还得碰运气。
  周小安轻轻地“嗯”了一声,鼻子酸得说不出话来。
  她能拿出盘尼西林,却不敢再拿生理盐水了,那样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所以张幼林拿手表去换生理盐水她不后悔,也不自责,她只是敢到悲哀和愤恨。
  为所有的不公和被扭曲的人性,却连一个发泄的对象都找不到。
  张幼林配好药,躲过太婆和二叔婆去西屋给张文广打针,周小安马上把空药瓶收拾好藏起来。
  张幼林她能勉强遮掩过去,以张文广的见识她就不敢冒险了,这些药瓶绝不能让他看到。
  一会儿的功夫,张幼林就端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帮二叔婆烧火了,“我爸睡了,估计得等一会儿能醒呢。”
  声音比早上来的时候明显轻快了很多。
  周小安也捧着小虎出去给它热米汤,张幼林看到它非常感兴趣,扔了柴火过来要抱。
  小虎刚睡醒,正抱着周小安的一只手指头醒神儿,张幼林一靠近就警觉地竖起了毛,把小脑袋扎到手指缝里不出来了。
  张幼林拿手指头去戳它,很嫌弃的样子,“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抓老鼠啊!”却一直围着看,显然是很喜欢小动物的。
  小虎吃米汤他也耐心地等着,偶尔忍不住伸手去戳戳,被周小安瞪了好几次还不消停。
  终于等到小虎吃完了,趁它还没反应过来,张幼林赶紧把它拎到自己手上,又看又摸爱不释手地玩儿了老半天,看到它的圆鼓鼓的小肚子,赶紧跟周小安要卫生纸。
  “小猫不会自己排尿,要大猫给它舔,才能刺激它排尿。小虎从来了以后还没排过尿吧?再憋下去就憋死了。”
  周小安赶紧找了卫生纸给他,看他拿温水沾了轻轻地给小虎擦,一会儿就看小虎四个小爪子一伸,张幼林很有经验地拿了一块纸给他接着,小虎来到这里的第一泡尿就尿出来了。
  张幼林很显然是有养幼猫的经验,一边熟练又迅速地给小虎清理,一边指导周小安:
  “吃完奶五分钟就给它擦擦,形成条件反射它就能定时排尿了。不要给它喝牛奶,最好是喝羊奶,奶里放点婴儿维生素和甘油,一个月以后在奶里再放蛋黄,我以前还……”
  可能是想到现在的情况,张幼林把话题轻快地一转,“不过喝米汤也挺好的,米汤里的营养成分多着呢,足够它活下去了。一个月以后你吃什么就给它嚼一点,它肠道缺少的消化酶我们人的唾液里有,能帮助它消化。”
  然后温柔地摸着已经不怕他的小虎,眼里第一次流露出对以前生活的怀念。
  “我以前养过一窝小猫,也是从出生两、三天就开始养的,长到六个月了,可健康了!抱着都沉手了!特别淘气,总在我的书上印梅花!
  抄家的时候被打死了两只,还有一只跑了,也不知道二宝现在怎么样了,应该早点让它学着抓老鼠的……”
  小虎已经把小脑袋扎在他的手心里打起小呼噜了,张幼林恶趣味地去戳它的肚子,眼里有柔和的亮光,好像他的心里只能留下美好,那些残酷的遭遇永远影响不到他一样。
  周小安把小虎留给他,刚要去帮二叔婆洗菜,满仓一身泥水地跑了进来,头上一道伤口已经被雨水冲成了白色,进门没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
  二叔婆手里的盆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腿抖得不行,话都说不利索了,“满……满仓……是大堤那边……”说到最后已经不敢问下去了。
  满仓却跑过来一把抱住周小安的腰,把脑袋埋在她怀里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小安姐!他们把老虎和小猫都挖出来了!我没要回来!他们要把老虎和小猫给吃了……”(未完待续。)
  

第二六九章 希望
  这样的盛夏,已经埋了一天又被泥水泡过的动物尸体吃下去会生病的!
  周小安一下就急了。
  其实从昨天埋下老虎一家起,狗蛋和几个孩子就一直在寻找它们。
  只是周小安和满仓躲他们躲得彻底,又做好了伪装,他们翻遍附近的沟沟坎坎都没找到。
  可是昨晚下了一夜大雨,伪装被冲走了,他们终于还是找到了老虎它们的尸体。
  满仓得到消息就冒着小雨跑了过去,在村头跟狗蛋几个打了一架,最后寡不敌众,头上被打出一道口子,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走了小猫。
  “小安姐!让解放军叔叔拿枪找他们去!他们拿了我们的鱼!他们不守信用!”
  满仓其实并不觉得吃死猫有什么不对,去年他也跟人打死过流浪狗来吃,他只是气愤狗蛋几个拿了东西还不守信用。
  周小安的心又阴又沉,像外面布满阴云的天空。是担心孩子们吃了腐肉会生病,也是为了老虎一家感到悲哀。
  饥饿的孩子们想吃一口肉,想活下来,她能对他们做什么?
  指责他们?威胁他们?
  一切大道理在生存面前都那么苍白,她现在所有的情绪都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甚至觉得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马上要决堤的泪水都是可笑的。
  有那么一瞬间,周小安觉得她整个人都在被时代的巨轮碾压着,渺小而无力,几乎瞬间就能成为微尘。
  张幼林却反应迅速地把小虎放到周小安手里,冲到灶台边拿起两个二叔婆刚做好的糠菜团子,“周大娘,我不回来吃早饭了,别等我了。”
  这是要拿自己的早饭去跟孩子们换猫。
  然后回身拍了拍满仓的肩头,“你跟小安在家等着,我把老虎给你们要回来!”
  又嘱咐周小安,“用西屋的盐水给满仓洗洗伤口,上点药包起来。”
  接着补充,“死猫埋了那么久,肯定已经开始腐烂了,让他们吃了会中毒的!”
  周小安的心狠狠一动,好像在下坠的途中被人猛地拉住,一下定了下来。
  西屋的生理盐水是张幼林用手表换来的,给张文广输液、洗伤口都不够,他却这样轻易地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地就要给满仓用了。
  狗蛋和村里的孩子也没少欺负张文广和张幼林,他们住的牛棚漏了都是那些孩子淘气的后果,可是出了事,张幼林首先想到的却还是要保护他们。
  他们父子真的是很傻,却傻得让人眼睛发热,心里被填得暖暖的,一瞬间她冰冷无力的四肢好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一下就恢复了力量。
  她一把拉住张幼林,“我去!你留在家里照顾张伯伯!”
  他是张文广的儿子,虽然有个“主动申请扎根农村的大学生”这个头衔,可本质上他还是张文广的儿子,还是受到歧视和监视,如果没有二叔公,他连当赤脚医生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一言一行都得谨小慎微,一不小心就会惹来祸事。
  这件事他没有立场去管,也不该让他去管。
  几只小猫的尸体跟张幼林的安危不能比,她要阻止孩子们吃腐肉也不能连累张幼林。
  周小安把小虎交给张幼林,看了看满仓头上的伤口,在头皮和额角上,有点长的一道划伤,并不深,也不流血了,只是被雨水冲得伤口翻开来,白白的有些吓人。
  周小安把他拉他进东屋,用空间里的生理盐水给他迅速冲洗一遍,喷上云南白药,“等回来再让张大夫给你包扎,我们先去把猫要回来!”
  这样的小伤对满仓来说根本不当回事儿,比这严重多了的伤口他也是按上一把草木灰就完事,他赶紧拉着周小安往出跑,“小安姐我们快点!狗蛋他们说要拿回家烧了吃!现在肯定都烧上了!”
  周小安也从外间的灶台上拿了两个糠菜团子,跟着满仓就往出跑,张幼林知道自己的处境,并没有强行要跟着去,把自己的两个糠菜团子也给了她。
  然后抬起手腕一边看表一边叮嘱她,“不要冲动,你十分钟不回来我就……”
  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手表了,他轻松地笑了一下,露出一颗雪白的小虎牙,“别怕,要是待会儿你还不回来我就带着周大婶去找你!”
  周小安点点头,“没事儿,我又不是去打架的,有事满仓会回来求救的。”
  然后和满仓赶紧往外跑。
  雨已经停了,村里的土路上一片泥泞,周小安滚着雪白压边的花布鞋瞬间就被稀泥糊住,走了几步半个裤腿就都是泥浆了。
  可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滑了好几个趔趄还是跟着满仓飞跑到狗蛋家里。
  老虎和几只小猫果然已经被埋在了灶膛的火堆里了。
  狗蛋的父母都去护堤了,只有他带着两个弟弟还有两个小伙伴在家,五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围着火塘眼巴巴地等着吃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尸体腐烂又烧焦的腐臭。
  看到周小安进来,他们又惊又惧,还有小野兽一样为了护食而不顾一切的狠劲儿。
  周小安喘着气安抚他们,“是我没把老虎埋好,被你们找到也不怨你们,我有糠菜团子,还有糖,我们再换一次吧!”
  老虎和它的孩子又被要回来了,这次周小安没有埋葬他们,而是拿了两捆柴火在村头的沙地上把他们火化了。
  张幼林扛着铁锹过来帮她把那堆黑灰埋了起来。
  两人望着天边露出的一线阳光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爸睡了,这些天他疼得没睡过一觉,就是躺着也是怕我担心装睡呢。我也装着不知道。”
  张幼林的表情一片轻松,甚至还带了一丝调皮,“这回他是真的睡着了!我六岁就知道他是不是装睡,他根本就骗不了我!”
  周小安看着渐渐晴起来的天空,心也终于定了下来,“我小叔马上要回来了,他也好久没好好睡过觉了。”
  果然,他们回到家不久,二叔公和周阅海就回来了。
  周阅海在进门前拒绝了二叔公的搀扶,尽量让自己看着不那么费力地走了进来。
  周小安正在洗脚上的泥,看到他进门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跑了过来,一把扶住他,“小叔!”
  周阅海马上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干什么去了?眼睛怎么红了?谁欺负你了?”
  周小安根本不听他的问话,赶紧扶到西屋让他坐下,光着脚跑去把锅里早就准备好的热水倒到两个大盆里,二叔婆端了一盆给二叔公,她端进来给周阅海,“小叔,用热水泡泡腿就不冷了。”
  周阅海正拎着周小安的鞋要去找她,看她放下水盆,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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