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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马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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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说我没地方去啊,赵总,爹爹,忱爷,忱大善人!
于是赵忱之凑了过来,很近地蹲在他面前问:“好玩么?”
吴越困惑道:“什么好玩?”
赵忱之抓住他的双脚脚踝突然往后一抽,他立即重新仰倒,赵忱之迅速地将其压在身下,问:“柔道好玩么?”
吴越觉得自己正面临窒息,他被绞得死死的,膝盖、腿部和胳膊全动不了,只好用手掌敲地,嘶声说:“放开!我要死了!”
赵忱之松开了一些,说:“死不了。”
吴越一天挨了几回揍,倒霉透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怒道:“我他妈早晚死在你们手上!”
赵忱之说:“那么就做吧。”
吴越问:“做什么?”
赵忱之突然开始脱他的衣服,说:“反正你我已经订婚了,在厨房地板上做一次不算唐突吧?”
吴越奋力挣脱,身体仿佛已经扭曲了次元,他没空说话,终于抓住某个空当窜了出来,奔到墙角抱住兔子剧烈地喘息,两眼紧紧地瞪着赵忱之。
赵忱之跪坐在地板上,摊手说:“唉,张口就来,却避而不做,只会吹牛皮,你真是很烦人啊。”
吴越说:“赵总你冷静些,我们还是谈论一下别的崇高理想吧!”
赵忱之坐下来继续吃炒鸡蛋,他用拇指抹去嘴边的一点油迹,侧过头来问吴越:“有人说你长得好看么?”
吴越搂着狗不敢动:“没呀,他们都不瞎!”
赵忱之笑了笑:“那大概是我瞎了吧。”他往嘴里送了一块鸡蛋,望着窗外的夜色说:“其实静下心来想一想,如果是你的话,我倒也愿意。”
吴越说:“蛤?”
赵忱之问:“如果我把你扶植上副总的位子,你怎么报答我?”
吴越吓了一跳:“你开玩笑吧?我什么身份,我就是一个西饼房的小跟班,学历又低,能力又差,不是业主方的财主,更不是集团的人,怎么可能当上副总?”
赵忱之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该拿你怎么办?”
吴越说赵总你干嘛谈得好好地背语录?
赵忱之把吃完的空盘扔在水槽里出去了,兔子也想跟出去,吴越拉住不让,抱着狗脖子说:“你别走,我害怕!”
兔子心想前几天你还害怕我来着,干脆利落地留给他一个富态的臀影。
吴越在纠结中洗了碗,探出头去听动静,发现暂时没人赶他走,便飞快地上楼把房门反锁起来。
“这赤佬疯了!”他裹在被窝里暗骂,想到自己应该去报名学个空手道或者跆拳道,否则往后更要吃亏。又想中华武术源远流长,学个太极或者咏春也不错。还想说到实战,泰拳名声在外,只是如今哪来的盘缠,远赴异国他乡,拜师学艺……
他想着想着便睡过去了,自始至总没碰那只蛋糕。
早上三点钟,他起床洗漱,却发现蛋糕被人切去了一小块。因为是用刀切的,所以必定不是兔子干的。他也切了一块尝尝味道,觉得蓬松香甜,明明不是冰淇淋却有入口即化感,老让那厮果然色艺双绝,有点儿真本事。
吃完了一小片蛋糕,他照例去上班。
由于和赵忱之的作息时间差了好几个小时,他俩每天都完美错过,往后十多天都没有碰见对方,当然吴越也顺理成章地住了下去。
十多天内,他和马克挨揍的事情逐渐淡化,连一向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孙江东也不再提起了(他是听郝江北说的)。
老让的态度也大幅转变,原因有三。
其一他行为失当,赵忱之相当生气。赵总只同意他口头教育,榜样感化,没让他身体力行,何况他连马克一起教学了,这属于连坐,不符合现代法治精神。
其二因为他对比了酒店的许多人,发现吴越和马克在工作效率方面居然已经是佼佼者了。“山中无老虎,只能善加利用猴子”——赵忱之谆谆告诫道。
其三,他不能再对总经理的老公动手,朋友妻,不可欺。
第十二章 语录
关系都是相对的,老让变得温和了,西饼房的环境也宽松起来。吴越和马克很快原谅了老让,毕竟人家内心是个芭比,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少女较劲是不是?
老让不再严厉管教他们,在工作间隙的几个小时,吴越和马克可以到处走走跑跑,只要不影响其他人就好。
吴越还是喜欢上天台,每天早上一过九点,他把工作间收拾干净后,就雷打不动地上楼顶吹半个小时的风。陪他的有时候是马克,有时候是郝江北,有时候是郝江北和马克。
他们其实都不抽烟,但闲坐也没意思,便经常两、三个人轮流抽一根烟。这天马克没来,郝江北在天台上修理东西,吴越在一旁抽烟,边抽边咳嗽,埋怨烟臭。
郝江北替他把烟掐了说:“那你干脆别抽了,我估计你房东那位爷不喜欢你抽,日后说不定还要拿枪指着你的脑门逼着你戒。”
吴越自嘲般说:“也不知道还能当几天房东,他是没遇见我,否则天天赶我走。”
郝江北问:“真的?”
“真的。”吴越说,“他显然担心被人知道了影响不好,总体来讲他还是很矜持的,只能聊聊高雅艺术什么的。”
郝江北说:“啧,因为人家的情操和志趣不知道比你高多少,当然害怕被你牵连。”
吴越笑道:“没事,反正他都快二十天没抓到我了。”
“他真这么忙?”郝江北问。
“真的。”吴越说,“挺好的,也不来问我要房租。”
郝江北说:“您反正不要脸了,还给房租干嘛?”
吴越席地而坐,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扭向一边说:“不过呢,他……”这时马克忽然冲上天台,他赶紧把下半截话咽了回去:
——不过呢,他似乎想睡我。
马克脸色仓惶地喊:“不好,出大事了!!”
郝江北问:“什么大事?”
马克说:“你妹!”
郝江北怒道:“你妹!”
“不不不!”马克说,“真的是你妹!你妹跳槽到我们酒店来啦!”
吴越的郝江北顿时手足冰凉,对视一眼,同时大叫道:“妹妹!!”
郝江南女士跳槽是孙江东授意的,他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出于为他人考虑。
孙江东的小医院继承自他的叔叔,原本是个不入流但合法的中医诊所,在城乡结合部坐落了大约有二十年。然而江东是个西医,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他两年前接手后立即把中医的门匾摘了,挂上了专治不孕不育妇科男科肛肠科的招牌,显得更不入流了。
他很有些商业头脑,定期邀请大医院专家坐诊,偶尔办半个养生讲座,出去搞个义诊顺便卖药,积极关怀社区内判断能力较弱的老年人,短时期内就把一个微型医院经营得风生水起。
可自从欧阳先生坐镇后,情况急转直下。
欧阳有魄力,有原则,注重仪式感,自从他莫名其妙看上了这家医院,不但新病人数量锐减,老病号进门还会不由自主地整肃衣冠,至于医闹,更是盼都盼不来。
孙江东近来越发感觉入不敷出,难以为继。
他原本雇佣了一名医生,三名护士,一位护工,一位保洁员兼厨子,其中那医生是水货,没有官方授予的处方权,只能替个夜班,以及处理一些不复杂的外伤。如今境况不佳,他打起内部员工的主意,决定辞掉一名护士。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郝江南,不是因为她水平差,而是担心她会跟着欧阳学坏……或者欧阳跟着她学坏(江东已经意识到郝女士心存大志,不是凡鸟了)。
由于从小一起长大,他对郝江南没什么可遮掩的,开诚布公地找她谈了谈,原本以为她会有意见,没想到居然一口答应了。
孙江东问:“怎么?你有下家?”
郝江南说:“是啊,我要去找我哥。”
她说着第二天就跑去酒店投简历,一路过关斩将被管人事录用的铁青花看中,被迅速吸纳,培训数日。等马克发现她出现在酒店后堂时,已经是她开始正式上班了。
吴越和郝江北飞奔下楼,在大厅里找到了郝江南,她穿着普通服务员的暗红色旗袍制服,抱着一只托盘,站在即将开业的日餐厅门口张望。
吴越对郝江北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架起郝江南,又飞奔回了天台。
郝江南问:“你们两个搞什么鬼?我正在工作呢。”
“郝江南啊!”她哥恼火地说,“我们俩住在一个屋檐下,你来酒店工作就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
郝江南说:“干嘛呀,反正你现在也知道了。”
“郝江南啊!”吴越也惊疑地说,“世界上就没别的工作可找了?你为什么也要来酒店?”
郝江南说:“因为爬墙太累。”
吴越和她哥不约而同仰头:“哪儿有墙?”
郝江南说:“我的事你们俩少管。”
她哥说:“江南啊,不管你以后嫁不嫁的出去,总之做点儿对社会和人民有益的事吧!”
郝江南说:“有啊,我为人民写口口。”
“请问到底什么是口口?”吴越问。
“炕。”
吴越和她哥又不约而同问:“抗?抗谁?”
“戏。”
“什么戏?样板戏还是京戏?”
“归剑入鞘。”
“和剑又有什么关系?”
郝江南说:“我走了,还正干着活呢,跟你们说话真累。”
见她要走,吴越只得问:“江南,你是哪个部分的?”
郝江南说:“日餐厅。不过先在大堂吧工作,因为日餐厅还没有开张。”
“还有啊,”她捏着自己的胸牌说,“在酒店里要叫我露西。”
赵忱之嘴上赶吴越走,其实该做的事情都为他做了,比如同意马克换岗到西饼房,比如把小徐和郝江南放在日餐厅——日餐厅就在西餐厅隔壁,距离西饼房也不远。
西饼房不同于楼上的中餐厅,需要一顿顿烟熏火燎地烧(中餐厅主厨齐先生泪流满面),始终早上最忙。出于卫生考虑和职业操守,除了保质期较长的饼干类以外,老让不让卖任何隔夜的东西,所以早餐的西点都是现做,到了晚上七点再把剩下的东西打对折或者三折卖出去。
剩下还有卖不出去的,由于管理规定的限制,酒店员工并不能免费把它们带回家,但倒了又实在可惜,所以老让往往亲自把它们送到福利院去,给孩子们当夜宵。或者如果他们不在乎的话,也可以当第二天的早点。
这一做法赵忱之绝对同意,因为福利院里有一栋楼就是集团公司赞助修建的。
然而酒店存在的目的是为了盈利,控制成本要从每一个细节下手,老让不得不每天早上头疼欲裂地估算今日所需的西点量,以免浪费过多。
后来吴越帮他算了个平均值出来,居然还很管用。其实吴越只多了解一点点——他原先是客房部的,知道酒店平时和节假日的平均入住率,尤其知道外企高管等洋人长包房的数量,这两个值在短时期内起伏不大。加上赵忱之接手后整个酒店各部门均有起色,所以只会增,不会减。
西饼房三人终于找到了默契,彼此相处得居然有些愉快。
赵忱之不太愉快,其一公务繁忙,千头万绪;其二他每次回家吴越都睡实了,根本没有谈话的机会。原先他还觉得凯撒归凯撒、两不相扰也好,然而十多天没见吴越,居然有些想他,这不是鬼迷心窍是什么?
终于有一天,他深夜把吴越从床上揪了起来。
吴越揉着眼睛问:“什么情况?失火了?”
他说:“收房租。”
吴越说:“啊?哪有半夜来收租的?!”
赵忱之阴沉地说:“不然我什么时候来?”
他扯了把椅子坐下,意味深长地盯着吴越穿衣服。其实盛夏季节没什么好穿的,但吴越被他看得全身发毛,不由得多穿了一件。
赵忱之问:“不热么?”
吴越说:“因为冷、冷气又开大了。”
赵忱之沉默片刻,凑近,推了推眼镜说:“老公啊……”
吴越立即又钻回了毯子。
赵忱之问:“叫错了?这不是你的意思?”
吴越探出头,嗓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悲怆:“那些话都是被老让屈打成招的,你别再拿来消遣我了,大不了我今天就搬走吧!”
赵忱之说:“我让你搬了吗?”
吴越说搬怎么说,不搬又怎么说?红楼梦里说——千里搭长棚,天下无有不散的筵席,赵总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了。
赵忱之说:“明天我要视察西饼房?”
吴越一翻身坐了起来:“蛤?”
“明天早上十点,”赵忱之说,“我会带着业主方的三位董事,一位副总,当然还有那位土财主。”
吴越问:“六十五岁少壮派霸道总裁?”
赵忱之点头:“对,业主方董事长。”
吴越问:“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视察?你们没别的地方去了?”
“只是持续时间三分钟的走过场,他们花了重金把我们管理集团请进来,肯定也想早一些看到起色。”赵忱之说,“你记得明天一上班就提醒让皮埃尔,叫他谨慎行事。”
吴越愣了一会儿,说:“赵总,我理解能力有限,你对我说话要直白一点,什么叫‘谨慎行事’?”
赵忱之说:“就是不要乱说话,不要拉横幅,不要响礼炮,不要祝贺我订婚,不要幸福地将你我拥抱在一起。”
“……”吴越说,“他不会吧?”
赵忱之说:“你不要高估他。听好了,但凡出一点差错,虽然业主方不敢拿我怎么样,但我一定会拿你怎么样。”
吴越拽着毯子的一角问:“你要拿我怎么样?”
赵忱之不说话,带着些许疲惫,从半眯着的眼皮底下看他,显然在请他意会。
吴越说:“我知道了,请总经理放心,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赵忱之捋了捋垂下的额发,站起来说:“那我去睡了。”
吴越问:“就这些?”
赵忱之转头浅笑:“你还想有什么?”
吴越赶紧正色道:“房租暂时没有,性生活时间上不允许,赵总请回吧!”
赵忱之说:“你这是在玩火。”
“你这是在背语录。”吴越很努力地逐客。
第十三章 麻药
赵忱之哼了一声便出去了,吴越立即跳下床锁门,而后继续蒙头睡到凌晨三点被闹钟叫醒。
他牢牢记住赵忱之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出门骑上小摩托直奔酒店,在后堂入口处遇见三点半之前必定会到班的老让。
“让师傅!”他揪住老让的胳膊,“快,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
老让说:“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工作都是最重要的。”
吴越说:“比工作还重要,简直是身家性命——赵忱之今天要来视察西饼房。”
老让直觉地说:“嗯?好事啊。”
“是好事,说明他重视我们这一块儿的工作,”吴越说,“但是……”
他刚说完这个“但是”,老让突然叫唤起来:“卵,我手机没带!”
吴越不耐烦道:“你一个糕点师傅需要什么手机?听我说!”
老让却往外跑去了,边跑边说:“我十五分钟之内返回,你和马克先准备着!”
吴越跟在后面喊:“让师傅!让师傅!”老让就是不听。
这时候马克到了,吴越等他停好车,赶紧揽过他的肩膀说:“今天赵总要来视察西饼房。”
马克问:“卵,这种秘密情报你都知道?”
“没错。”吴越说,“但是……”
他刚说完这一个“但是”,后堂大门口就有人喊他:“吴越,来!”
他转头一看是孙江东,十分惊讶:“咦?现在才半夜三四点,你来干什么?”
孙江东说:“当然是专门来等你的。你过来,我跟你谈点儿事。”
吴越拍了怕马克的肩,说了句“等下就来”,迎着孙江东走去。
孙江东把他带到了自己的破捷达里。
吴越问:“你怎么还不换车?这车你叔叔开了十二年,你又开了三年,早该报废了。”
孙江东凄凉地说:“我哪有钱呀,最近更是江河日下。”
吴越问:“什么事?”
孙江东便从塑料袋掏出一块咖啡色的新毛巾来,神秘地说:“你闻闻我这块毛巾上有什么特殊香味?”
吴越不疑有他,凑上去闻了闻:“不香啊。”
孙江东说:“再近些,用力吸。”
吴越贴在毛巾上深深地、重重地吸了一口。
孙江东说:“继续吸,好好吸。”
吴越继续,然后就晕倒了。
“傻孩子,叫你吸你就吸啊?这是医用高效麻醉剂。”孙江东收起毛巾,小心翼翼地放回塑料袋,将袋口扎紧,接着发动汽车,带着吴越渐渐远离了酒店。
吴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废旧车间中央,身下是一张孤零零的吱嘎作响的铁丝床,头上十米有生锈的钢梁和灰黑色破损的顶棚,有那么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死了,死在垃圾场的一隅,默默无闻,毫无意义。
他活动着僵硬的脖子,转头发现孙江东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塑料椅子上,眼镜片碎了一只,表情是很典型的郁闷。
吴越嘶哑地问:“怎么了?你要解剖我?”
孙江东说:“对不起,剂量没把握好,加上你天赋异禀,所以你比预先多昏迷了三个小时。”
“原先你打算让我昏迷几个小时?”吴越问,他觉得嗓子干得发痛。
孙江东比用手指划了一个“三”。
“我能喝水吗?”
“再过一会儿,等麻药再醒醒。”孙江东说,“建议你以后少作手术,麻药反应真大,差点儿把我吓着了。”
吴越仰望着支离破碎的天花板,半梦半醒地问:“你干嘛要弄晕我?”
“都是为了保护你。”孙江东把椅子拉近了些,“我出了点儿事。”
“你把黑道上的那个欧阳杀了?”
孙江东瞪起眼睛说:“我哪儿敢?只是和他吵了一架,因为他老干扰我们医院正常经营!”
“怎么吵的,为什么会殃及我这条池鱼?”吴越侧过身子躺着,显得有气无力。他的头痛得厉害,耳朵里嗡嗡响,明明只说了几个字,却感觉仿佛有人在拿钢锯锉他的头皮。
孙江东说:“你身体不要侧过来,头偏过来一些就可以了,这样能保持呼吸道通畅。你最好再维持撤枕平躺几小时,因为你刚才简直是喷射状呕吐,害得我手忙脚乱不慎碰碎了半边镜片。”
“怎么吵的?”吴越又用气声问。
孙江东显得不太愿意说,但最终还是坦白交代:“我骂他挡了我的财路,他说我跟本不需要财路,因为他就是财路;我叫他滚,因为老子家世清白,祖爷爷当伪维持会长时都没跟帮派打过交道;他问我哪只眼睛看到他是黑社会,他明明领导的是AA股份有限公司,偶尔和会BB集团产生点儿商业纠纷而已;我说商业纠纷需要动用管制刀具和枪支?他说什么管制刀具,什么枪支,大家都是守法公民,谈判桌才是我们的战场,希望孙医生不要血口喷人……”
“你生气了?”吴越问。
孙江东面色有点儿发青,显然还在生气:“是啊,我让他滚,他不肯滚,我说我走,他又不放我走;他把我堵在药品库房里,那小仓库的钥匙只有我保管,深更半夜门卫睡了、护士睡了,连个救我的人都没有,我想我非得把他杀了不可!”
吴越叹气:“孙医生,谈恋爱就谈恋爱,何必弄得这么血腥?”
孙江东说:“啧,你压根儿不懂虐恋的高贵之处!”
吴越把头扭开:“那我不要听了。”
孙江东搬起椅子,随着他的脑袋转到另一边,接着说:“后来我服软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于是我说欧阳,你背上的肌肉线条真好看,让我抚摸一下把,那只猪顿时把背露出来了;我说欧阳,你的肌肉太紧绷了,放松点儿……”
“我也不要听黄色故事。”吴越说。
“哪儿有黄了?听我说完!”孙江东已经讲到兴奋处了,眼睛炯炯发光。
“我说躺下摸好吗?你放松嘛,再放松呀,再蜷起来一些,抱着膝盖,下颌贴着前胸最好;我说你的骨架真美,好羡慕透视科的医生,人家想亲自给你做检查,看看你的血管长得好不好;我一节一节地摸着他的脊柱,一点一点地探索合适的肌肉群,终于找到目标,给他来了一针!”
孙江东捂着嘴吃吃笑起来,后来笑得太厉害了,低头抱着肚子浑身发颤。
“……”吴越问,“腰麻?”
孙江东还在笑:“不是,更不是硬脊膜外腔麻醉,那个动作太危险了,你哥我虽然受过正经训练,但毕竟不是专业麻醉师,万一扎扁他就永久瘫痪了。我打的就是肌注麻醉针,通常兽医用得比较多。”
吴越瞪大了眼镜:“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人?”
孙江东笑道:“没害人!没关系的,我给的药量少,麻他一会儿罢了,再说他意识是清醒的。我告诉你,我也是第一次用这针,不太会用,所以打针之前我尽量严格消毒,几乎把他的整个腰背都抹上碘伏了,欧阳竟然还不明白。他问,什么东西凉凉的啊?我说是按摩油,你不要动。他问为什么要用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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