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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帝与小鱼精的三生三世:青痕札记-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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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再朝高台下的云海望去,身下云起云伏,深不可测。
虽说青痕过不去幽冥殿外的那道结界,天门内外,还有许多个冥将在把守,要在平日,任谁插翅也难飞呢。不过,既然眼下整座幽冥殿内这么热闹,青痕的身量又小,就连阴曹地府的奈何桥都叫我溜过号,或许我可以沿着长阶趁乱溜出那些冥将的眼鼻子跟前也说不定。此时再不溜,青痕恐怕就溜不掉了呢。
我攀在身前的玉石栏杆之上,费力地爬上去,再悄悄转过脑袋,身后那两扇殿门果真已被人轻轻阖上,分明是要将我禁足在碧霄宫的意思。
一道电闪应声劈下,生生映出我小小的身形。小手在头顶画了一道浅浅的弧线,挥出手心内的粉色物什,缠住面前的玉石栏杆。随着那根细细的鱼筋,一路溜下,不辨去路,只胡乱朝着云海深处堕去。
不过才跃下小半个碧霄宫,手心内的鱼筋已然到了尽处。
发丝叫耳畔的劲风吹得满脸都是,我吸一口气,费力地抱住自个面前的一方石柱。百步之外,已经可以瞧见太霄宫前的云阶了呢。我收了鱼筋,小心在手内又细细瞧了一遭,这才扬手再挥了出去,正好攀住云阶前的一株花树呢。
我心内窃喜,“刺溜”一下顺着秋千索一般的宝贝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条长阶,眼角余光偷偷睨着宝殿之前的动静,但,还未等我抱稳怀内的枝条,小小的身形已被人重重扯落,突然一个倒栽葱就往后堕去。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瞪大眼眸再往自个面前瞧去,青痕居然又回到碧霄宫前了呢。
眼前突然间有万千寒光闪过,那条仅存的鱼筋就这样眼睁睁在我面前碎成粉末。
我尖声叫着,一下一下,瞧见落下一段,我就跟着应声叫一句,挣扎着从地上一跃而起,想要去接那些残段,心内好比被人用刀绞过一般。
在我身后,原本深不见底的云雾一层一层散去,云层下,竟跪了一地的仙娥与冥将,稽首而拜,张皇失声。有几个仙娥,居然吓得花容失色当场抹起眼泪来了呢,又不敢大声哭,埋头藏在队列间,一个个浑身抖得跟筛糠一般。
“我等失职,求帝尊责罚。”
“求帝尊责罚——”
“帝尊饶命!”
……
“退下。”
“是。”
碧霄宫的月台上,只剩下他高大的身影,映着漫天的霞光,俊美得仿似天人。他原本就是天人,天地间至尊至贵的神祗,翻手生,覆手死,不过都在于他的一念间。
玄色的华服叫风鼓起,微微露出一角白色里衣,一张面孔似笑非笑,沉声向我道:“小鲤鱼,我的话你记不住是不是?”
青痕痛呢。
“我在问你话。”
“怎么,不敢抬头瞧我?”
“青痕不要回去!”
“你再说一次?”
“我说过,青痕有要紧的事要办呢!”
“无可救药的蠢物。”
可是,我不是蠢物,我是青痕呢!
歧华,我讨厌你叫我蠢物,我讨厌你喜欢旁人,我讨厌再瞧见那些女子。青痕最多只剩下一百年不到的光景,我才不要呆在此处,我要去找玄蛇精。
青痕已历经了三世,除了绮霞和那只笨鸟,只有他心内喜欢过我,虽然他不肯应承,可是青痕已经知道他是真心喜欢我呢。
青痕虽佯装满不在乎,可是我心内实际小气得紧呢。就连师傅和赤霞都舍不得青痕死,我不过是叫了一句你的名字,你就任凭天地灵石将我砸成肉饼。白水假意要救我,你都不肯叫那些冥将让灵石堕得慢些,生怕灵石堕得慢些伤了你心内喜欢的女子。
我要先去赤霞那里拿回我的札记,再去不周山找玄蛇精。
青痕想要去告诉他,青痕不是没心没肺的妖孽,青痕的心内也难过,青痕瞧见他去补天柱,心内也难过得紧呢。那只笨鸟已经死了,如果我再不赶去不周山,万一他的大限也到了,青痕就再也瞧不见他了。
“小鲤鱼,我再问你最后一次。”
我埋着脑袋,小脸几乎贴到了地上,悄悄用衣袖不著痕迹地蹭掉那些湿漉漉的印迹,这才自地上支起小小的腰身,仰头望向他。
“歧——青痕一办完要紧的事就回来好不好?”
“帝尊,青痕再不敢了!”
“我不想死呢!”
“你叫我什么?”
我强忍着胸口处的痛楚,歪头歪脑地瞧着他,小脸上满是巴结逢迎之色,干巴巴地朝他咧着嘴。
他似乎又笑了一下,一脸的浅淡寻常之意,低头瞧着足下的我。
可是方才,我被那些仙娥强行自树上拖下来,一只衣袖都被扯烂了呢。细细的肌肤之上,生生印着先前叫那些仙索勒下的伤痕,一道一道,像极了一条又一条丑陋之极的毛虫。
“你方才叫我什么?”
“青痕不是最怕死么?再叫一遍我听听?”
我仰着小脸,仔细打量着他脸上的形容。
他缓步步下玉阶,行至我跟前,再慢慢矮下身子,长指抚过我的脸侧,一双星眸内带笑,挑眉接过我的视线。
不知为何,他明明是一脸笑意呢,可是我竟被他吓得一连吞了好几口口水,随着他的指腹,小脸上拂过一道一道刺痛,带着些许麻痒,仿似是宠溺,又仿似是凌迟。
“嗯?”
我在他手内冷不丁又打了个寒颤,飞快地瞧一眼自个的头顶,生怕凭空再降下什么天地灵石之类的巨祸。
之前在轩辕山,青痕已经被砸成过肉泥之状,歧华,你是要我像白水一样叫你“帝尊”么?可是青痕心内明明讨厌得紧呢。
“小鲤鱼?”
我死命攥着自个手心内刚被我抢下的那最后一截粉色残余,绷着小脸,嘴巴几乎被我抿成了一条再小不过的缝隙。心内明明怕得要死,只扭头假装去瞧远处的天穹,死活不肯应。
青玉铺就的偌大广场上,一双人足早已自动打回原形,变回那只丑陋不堪的尾巴,半掩在粉色的衣角下,叫那些冰冷的玉石咯得我生疼呢。
隔了许久,彼处,忽然再传来熟悉的暖意,是他的长指,正一下一下轻轻抚过我脑后的发丝,淡淡命道:“来人——”
“是。”
“送她出天门。”
“是。”
话音未落,人已大步扬长而去。我故意不去瞧他,只管低头细细数着我自个身上的那些个勒痕。
等到再弯下小小的腰身,偷偷斜眼去瞧,远近的重楼宝殿间只余下云蒸霞蔚。
连天的宫阙映着初升的云霞,一眼望不到尽处,云梯漫漫,玉宇森严,如此辽阔,又如此寂寥。
第二章 执意为妖
眼前,又已是冰河如练。
头顶的银条在寒风中轻摆,远近的山峦仿似一夜间白头。我低头望着自个身下的冻水,迟疑了许久,都拿不定主意呢。
小手再探进怀内,摸出那包鼓鼓囊囊的物什,将小脸凑到跟前,恨不能将整副脑袋都埋进那些花瓣中间去。
青痕的粉色鱼筋只剩下袖袋内的一截残段,两者的香气虽不完全相类,那副清浅素淡的气息,却如出一辙。
可是,如果我纵身入水,这些花瓣势必要被水流浸泡,直至腐败。
绮霞给我的鱼皮口袋虽小,倒可以防水,可是它和那本札记一道,现都在赤霞手内。我如果此时赶去九仙山,万一玄蛇精等不及我再回来呢。如果我带着这些花瓣同行,不出一日,非但花心内的香气无存,再过几日,恐怕就连花瓣也要一并变色。
青痕原先只顾藏了这么些个宝贝,竟忘了再想周全些,说不定幽冥殿内还有其他什么宝物,既可以让我随身带着,也不会如此娇气呢。
远处,即是两条水道的岔路口,可是青痕并不认得路呢。我偷偷转过身去,冲着身后的密林间猛地一声大叫。
“莫颜,我瞧见你了呢!”
一面叫,一面弯下身子,歪头朝那些枝桠的深处探头探脑地瞧着。
果不其然,一副黑色的瘦长身影应声从那些银装素裹的枝条间步出,瞧也不瞧我,缓步行至我跟前。
我歪过脑袋,讨好地朝他仰头一笑:“莫颜,你可以带着青痕腾云驾雾么?”
他面无表情地瞧我一眼,冷声应道:“帝尊有谕,莫颜此行只负责护送青痕至此处,余下的路,青痕自个选吧。”
“可是青痕并不认得路呢!”
“青痕想往何处?”
“莫颜,你认得去不周山和九仙山的路么?”
“在下只认得去九仙山的路。”
“青痕要现在就去么?”
我往后挪了一小步,心内挣扎不已,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张小脸上急得红一道白一道,火烧火燎一般。
“莫颜告辞,青痕自个好自为之。”
“你是小气鬼呢!”
可是他竟理也不理我,冷着眉目,就在我眼前踏上一朵筋斗云,徐徐飞向头顶的苍穹。
我心内气得不行,顾不得足下的干涸之痛,一面用力顿着足,一面往他足下的云朵方向尖声啐着。
“小气鬼——”
“你就是小气鬼呢!”
才叫了数声,远处山巅之上的日头竟好像也听见了我的高声一般,硬生生又往下堕了数堕,眼见着就要沉下山阴去。
我用力将自个手内的布囊系紧,一股脑再塞回胸口的衣袋内,想也不想,即一头扎进身下的大河深处,奋力往前游着。
不过才游了百十步,忍不住又浮出水面,自怀内小心翼翼地掏出已然湿透的布囊,一脸心疼地低头瞧去。才瞧了一眼呢,手内的布囊竟然凭空脱了手,好像自个平白生了双翅一样,缓缓往半空中升去。
我目瞪口呆地束手瞧着它。
原来,它倒不是凭空生出双翅呢,只不过,正被一条细细的银丝勾着,银丝的尽头,竟是一根白玉一般晶莹的鱼竿。
而那位正襟危坐在山崖之上的垂钓人,正头戴斗笠,足蹬木屐,一副好整以暇地模样,慢悠悠地收着他手内的鱼线呢。一面收着,一面口中还啧啧出声,倒好像他鱼钩所勾的,不是青痕的布囊,而是他在水下刚钓上钩的一尾渔利。
帽檐故意压得极低,遮去了大半个脸去。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鼻尖,青痕似在哪里闻过呢。
我只得再摆一下水中的鱼尾,费力地绕至他的身侧,歪过小小的腰身,仔细再往斗笠内窥去。
他正在笑呢,对着自个指间的布囊笑得似要喘不过气来。
“鲤鱼精,这就是你的手艺?!”
“啧啧啧,瞧这活计做的。”
“我说,这针脚你当真是睁着眼睛缝出来的么?怎么在我看来,倒像是你闭着眼睛缝的呢?歪歪扭扭,长短不一,啧啧啧,某人的脸面真是被你丢尽了!”
我猛地支起耳朵,再往水上浮了浮,圆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眸瞪着他。
山风,拂过寂寂的河谷,西天的落日好像血一样鲜红。
暮霭沉沉间,他的衣袂鼓得仿似春日枝头翻飞的梨雪,自座下的山石上长身立起。长手长脚,第二章 执意为妖
傲然玉立在山崖高处,一只长臂缓缓掀去斗笠,朝我转过半张面孔。
“怎么,不认得我了?”
他竟是玉帝帝尊呢。
我惊得一个激灵,再骨碌碌转下眼眸,握紧自个身前的一缕发丝,昂首瞧着他,一时打不定主意该不该招呼他。
“咦,这又是什么劳什子?”
“啧啧啧,什么东西香得如此奇怪,臭烘烘的,亏你还费神装了这么一大包揣在兜里。”
“怎么,砸成肉饼之后,一身的贼胆也小了?”
我绷紧小脸,强抑着心内的计较,只管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内的宝贝,生怕他一个闪失就随手扔进身下的激流中。
“鲤鱼精,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青痕不要你管呢。
“嗯?”
我埋首盘算了片刻,忽然间向他绽出一抹虚应的甜笑,仰头脆声应道:“帝尊,你将布囊还给青痕好不好?”
“鲤鱼精,这样,你我先做个交易怎样?”
“我将手内的劳什子还给你,非但将这件劳什子还给你,我再亲自送你去九仙山,你从此之后乖乖做我的义女如何?”
我登时沉下小脸,翘首瞧着他,却不应。
他怪异地挑起一条眉毛,含笑反问我道:“怎么,某人居然满心不乐意?”
我摆一摆小小的尾巴,故意在水下转了一个圆圈,将一副后脑勺留给他。青痕不乐意呢,我又不笨,我才不会叫你平白占了我的便宜去呢。
他大笑不止:“鲤鱼精,你转过来。”
“哈哈哈……”
一面忍住笑,一面自那道山崖上俯下身:“我说,你这副小性子着实是要命得紧,本尊心内着实是同情某人。”
“哈哈哈。”
“你给我转过身来,听见没有?!”
“鲤鱼精,你是不是以为本尊在故意占你便宜?”
可你明明就是占我的便宜呢。
“要论年纪,我做你的曾曾祖父都绰绰有余,不对不对,是你的曾曾……曾祖父还差不多。要论身份,三界之内,随我开口去问任何一个人‘你要不要做我玉帝的义子女?’,恐怕连我的凌霄殿都要为之挤破!”
“你居然还如此矫情,唧唧歪歪不乐意?”
“我说,就你这身段这模样,要不是本尊私心想招个天地间最贵的东床——算了算了,我不和你啰嗦,我还不想平白浪费我的口水。”
“鲤鱼精,本尊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想不想做我的义女?”
我斜睨他一眼,歪着脑袋朝他假意笑道:“是西王母生不出小公主么?”
他顿时敛了些许笑意,背负双手,冷然立在我头顶,低头朝我淡淡应道:“鲤鱼精,幸亏你遇见的是本尊,我自认还有那么一分热气,要是你也如此问某人,恐怕你有一百世也不够你死的。”
我有些心虚地涎着一副嬉皮笑脸的形容,偷偷吐一下小舌,大言不惭地抬眼睨着他的形容。
不知为何,青痕心内竟不十分畏惧他,可是我讨厌西王母氏素呢。何止是讨厌,青痕心内对她着实嫌恶得紧呢,我才不要一并做她的什么劳什子义女。
“咳咳咳。”
“鲤鱼精,你不知道?缘池仙翁老儿没教过你?”
“既如此,青痕就自个去问冥帝吧!”
“你不要瞪我!我可不是风某人,仔细我先剜了你的眼珠子,再揭了你的皮去!”
“我说,你到底想好没有?要不要做我的义女?”
“帝尊,你也喜欢青痕么?”
“此言何意?”
“你是因为心内喜欢青痕,才要我做你的义女么?”
“着实是愚不可及,你怎的如此啰嗦?什么喜欢不喜欢,你少给我在这矫情!”
“青痕不愿意呢。”
“为何?”
我偷偷瞧一眼周遭的动静,扭头瞧了一大圈,这才朝他抬起小脸,才要开口,又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心内“砰砰”直跳呢。
“鲤鱼精,本尊恕你无罪,但讲无妨。”
我转下眼眸,伸出一只小手轻轻捂住自个的半张小脸,指一指他身后,格格低笑着:“帝尊——”
“何意?”
我松了小手,在自个身上从头到脚胡乱比划了一通,竭力比划着西王母氏素满头满身珠围翠绕的奇怪模样,一面轻轻凑到他足下,用不出声的唇语应道:“因为——西王母呢。”
“哈哈哈。”
“鲤鱼精,就你这副小性子,本尊喜欢!”“我既收你为义女,你自是毋庸再忌惮她,这只是你我之间的交易,与旁人何干?!”
“你若答应做我的义女,叫我一声义父,别说这只破布囊还你,从此以后,三界中,看有谁还敢轻易欺侮你?”
我咕噜噜咽了几大口口水下去,只因咽得太急,竟然自个呛到了自个,顾不得小脸憋得通红,水下那只满是印记的尾巴已然不知不觉往他立足的山崖靠去。
他看在眼内,嘴角的笑意也愈发深了几分呢。
“对了,你不是一向最嫉妒这个神女那个神女什么的?如若你成了我玉帝的义女,你就是我凌霄殿的青痕公主,即便是那些上神见了你,也要先行参拜之礼。”
一面笑,一面又矮下身子,故意压低了嗓门再向我低低道:“本尊,若猜的不错,你心内一向最嫉恨某位美貌的白衣神女,我说的可对不对?”
我顿时像被人生生揭了短处,拉下小脸,也不管他是这天地间最最至尊之一,一下溜出四五步去,隔了他老远,使劲泼着自个身前的水花,泼得“噼啪”作响。
“怎样?”
“帝尊。”
“那你可以先将布囊还给青痕么?”
“可以可以,接着——”
我一跃而起,也不管溅了漫天的水花去,只管飞身接过他掷于我的布囊,紧紧摁在自个身前。才接了手内的宝贝,顷刻间就换了一副面孔呢。
“嗯?”
我圆睁着一双眼眸,佯作低头去瞧手心内的物什,小小的鱼尾却不著痕迹地往水下沉去,任凭周遭冰冷的河水一点一点没过我的腰间。
头顶之上,却蓦地传出一句高声:“莫颜,参见玉帝帝尊!”
“帝尊——”
我循声瞧去,却只见那道陡峭的山崖之上,玉帝帝尊也同样换了一副面孔呢,负手瞧着自个足下的筋斗云,冷声笑道:“冥帝命你来的?”
莫颜似并不畏惧,应声跪倒在那朵云彩之上,俯首再拜道:“禀帝尊,莫颜一早奉命护送这只鲤鱼精去九仙山。”
“是么?”
话音未落,面前的山峦之上,凭空又多了一朵小小的五彩祥云。一位绿衣绿裙的美貌神女正俏生生立在云上,含笑朝他盈盈拜倒。
“玄女见过玉帝帝尊。”
一面说,一面朝他忽闪着一双如春水般的明眸,颊上还陷下一个笑窝呢。
玉帝放声大笑:“是玄女啊,起来起来!”
“玄女谢过帝尊。”
两道掺杂的香风徐徐飘过人面前,五彩祥云之上,她又款款朝我俯下纤细的腰身,低头浅笑道:“鲤鱼精,你不认识我了?”
我黑着一张小小的面庞,青痕不认得你呢。
她身旁的玉帝帝尊果真又在朝我眨眼呢,一面眨,一面还会意地忍俊不禁,故意用手指学着他的模样摸一摸鼻子,仿似一早就识破了我心内的痛脚。
我只当没听见她的问话,随便睨一眼她身下的绿罗裙,再低头瞧一眼我自个身上的这一件破衣烂衫。
“玄女。”
“帝尊。”
“看来这只鲤鱼精怕是不记得你了。”
原来,她就是所谓的九天玄女,怪不得她始终喜好身着绿衣。
我假意是去看远处的山峦,一副身子又往上跃了跃,脖颈恨不能挺得笔直,顺势背过小脸。西边的日头已经落尽了呢,只在高耸的山巅处描出一道璀璨耀目的金边。
那一夜,我藏身在累累垂垂的枝桠间,亲眼瞧见你走进他的宝殿,一直到晨起的太白升上天际,青痕都不曾瞧见他再步出太霄宫。
“哈哈哈……”
凤凰鸟又开始啁鸣,暗沉的天穹上,渐渐显出上百个天将与仙娥,一个个手执法器与障扇,肃立在星河间。
“玄女,恭送帝尊——”
眼前,一黑一绿两副身影同时跪倒,我趁机一头遁入水底,隔了刺骨的河水再往半空中瞧去——天上繁星点点,落下仙乐阵阵,他的斗笠与木屐也在眨眼间幻化为冕旒和重服。
一身金丝织就的宽袍缓带迎风乱舞,睨一眼身下河谷内的诸人,一路大笑着,踏着足下的层层云阶,缓步登至云端的最高处。
夜幕低垂,那些法器与障扇上的光华也渐行渐远,一点一点,隐于远近的山巅尽处。
耳畔,这才传来玄女的娇声,一面说,一面歪过一张娇俏的素颜,一眨不眨地睨着自个面前的黑衣莫颜。
“莫颜神将,玄女有些体己话想同这只鲤鱼精道来,不知神将——可愿行个方便?”
“可以。”
“那玄女先谢过神将。”
可是,青痕还有要紧的事要办,我讨厌同你讲话呢。我紧紧攥着自个小小的手心,刚想再往水底沉去,冷不丁又自水下跃出,尖声朝着云端之上的莫颜叫着。
“莫颜神将——”
他果真应声回过头来。
我随即满脸堆笑地凑过去,软声同他央求着:“你可以先送青痕去九仙山么?”
莫颜也分明笑了一下,原本一张冷面蓦地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低头朝我笑道:“那好,莫颜不会走远,我等着青痕。”
一面说,一面随意瞥了一眼身后的绿衣玄女,不过是眨眼间,仿似一个凭空消失的气泡般,硬生生在这河谷内遁形。
我悄悄扭过一角脑袋,用眼角余光偷偷斜睨着自个身后的那一朵筋斗云。
她好像并未与我计较呢,就连我未向她行礼之事都仿似忘了,浅粉的唇角处挂了一抹若有所失的笑意,只管凝望着她自个面前的那道山谷。发丝飞舞,衣衫飘舞,仿似山谷深处盛开的一朵娇蕊。许久,才慢慢回转身形,换了正色向我道:“青痕,果真喝了忘川水么?”
“怎么,青痕是不想同我讲话?”
“既然已经忘了前世之事,为何又独对玄女耿耿于心?”
“你其实——还记得对不对?”
“那好,既然青痕不想同我讲话,那你我来做个交换好不好?”
“你可以问我一个你心内最想知道的问题,我如果知道,我一定会老实回答你。同样,我也要问青痕一个问题,你也要老实回答我可好?”
“好么?”
我歪过脑袋,支起小小的腰身,默立在冬日的大河中央,小脸上一副再正经不过的形容,任凭河谷内的朔风鼓着我的发丝。
“那我问了?”
“青痕有没有问过自个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当你懂了如何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才是真正为他好,你会不会拼了自个的小命也要为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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