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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帐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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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光线一丝丝消失,在沉重的声音中终于全被隔绝在外,梓芙仍镇定从容,神色淡然。昏暗光线下,她肌肤越发莹白似雪,似绽放在厅堂中的一株菡萏,冰姿玉骨。
  傅允修肯定她是他见过最大胆的姑娘,没有之一,一般人见着他就算不惊慌失措,也该流露不安的。
  想到早间得知的,她对楚老太太做的那些事,他觉得她确实有趣。
  “坐。”傅允修抬手指了指下排的空椅子。
  梓芙不客气的坐下,端庄沉稳。
  傅允修黑眸中闪过一丝赞许,却是再没说话了。
  他不说话,梓芙也就沉默着坐在那儿,屋里安静极了,只是轻缓地呼吸声。
  这期间,傅允修自在地喝茶,不时会打量似入定般的少女一眼。两人也不知道就这么沉默着相对多久,外边响起了敲门声。
  “同知大人,本世子可方便进去?”
  竟是李惟远来了。
  梓芙仍是一动不动,半垂着眸,长长的眼睫鸦羽般浓密,在她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傅允修一点儿也不惊讶,喊了声请进,槅扇吱呀一声,阳光再度充满了屋子。傅允修身上那种冰冷的气息,仿佛也被冲散不少。
  李惟远大步进来,看了看坐在边上的梓芙,对傅允修投去疑惑地目光。
  傅允修恍若不见,站起身,握住刀柄,一言不发越过李惟远走了。
  听着外边齐整的脚步声渐远,梓芙这才微微转过脖子,一个姿势保持太久,有些发酸。这锦衣卫同知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特意让她来陪他坐着,看他喝茶?
  梓芙小幅度动了动四肢,然后才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楚老太太迎面走来,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胳膊。

  ☆、第023章 被唬住了

  “你究竟是做了什么引来锦衣卫上|门?!”楚老太太神色不虞的逼问。
  梓芙微微皱眉,掐疼她了。她挣开钳制,语气讥讽,“您怕了?若不分家吧……那样有什么事,都不会牵连到二房了。”
  楚老太太被她说得一愣,旋即面色铁青。
  ——难道她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梓芙却已扬长而去。
  李惟远将祖孙俩对话听在耳中,不自觉就蹙了眸,看着她远去的背景沉思。不过一会,他也一撩袍摆,难得阴着脸离开,连楚老太太连连喊他都没理会。
  该死的傅允修,又把他坑了一把,楚梓芙以后肯定会越发远离他。
  楚梓芙这是将他与傅允修绑做一块了,难怪今日她不愿意听祁王妃的消息,是以为他在试探她?!
  如今傅允修又登门,他这回算是掉进泥坑里,怎么也洗不清。
  他在伯府的眼线怎么可能会与锦衣卫的人有牵扯,他虽是与傅允修有来往,可那也只是公事上,他怎么能跟那冷血无情的是一伙的!
  李惟远气闷的要追上傅允修算帐。
  李惟远连饭也没用就走了,虽有些失礼,可楚老太太到底没说什么。徐老夫人已从儿媳妇那得知孙女没看上眼,自然也更无所谓,不过这宴就散得早些,连戏都没有再开众人都寻借口离开了。
  徐老夫人前脚刚走,楚二老爷就回了府。
  他的心腹在他进门就先将早间梓芙与楚老太太发生的冲突说了,在听到卿儿被老母亲让人下了胎,又打死丢了出去,他神色有些难看。再怎么样,那也是他宠爱过的女人。
  楚老太太倚着绣万字不断头的迎枕,闭目思索梓芙究竟是闯了什么祸,听闻儿子下衙回来,急急忙忙就坐起身。楚二老爷向她问安,她迫不及待打断问:“你可是听说了。”
  “听说了。”楚二老爷点头。
  “那锦衣卫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你可是清楚?”
  楚二老爷这才听出楚老太太是先问了这事,刚才听到她处理卿儿的那丝不满也随之散去,他沉声道:“这事徐阁老说,估计是因为祁王妃的事。”
  楚老太太一顿。徐阁老,怎么牵出她兄长来了。
  楚二爷为她解惑,“我回来得这般早,也是因为徐阁老告知有锦衣卫登门的事。”
  原来是这样,楚老太太心头这才一松,可想了想,又紧张起来。“那锦衣卫同知是单独与芙丫头说的话,也不知那孽障究竟说了些什么,我问她,她还敢拿乔。竟说我是害怕了,要分家。”
  说起梓芙,楚老太太就满肚子的怨恨,目有狞色。
  楚二爷坐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吹了吹漂浮的茶沫,“母亲今儿怎么能被她一个小丫头给唬住了。”
  楚老太太听着儿子这样说,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恨恨地道:“我哪是被唬住了,这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官声!她竟是要卖了府里大半的下人,这传出去,叫人怎么看我们?!哪个家族不都是遭难才这样卖人,没得晦气!”
  楚二爷哪里不知楚老太太不高兴了,他是一言戳了她心窝。
  他饮了几口茶,声音放柔几分:“外边再是会有流言蜚语,可又真哪有几个言官会抓住这些说话,便是真的传出所谓苛待他们姐弟的话来,不过也是压一压就制住的事。那些言官也不是真那么正直,完全不看形势之人。”那样,估计也没有几个御史能活得久。
  楚老太太脸阵青阵红,细细想下来,她真是被唬住了。当然,这内中也是有着她心虚和好面子,她一口气就那么堵在了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而让她明白过来的又是她儿子,她便是想发脾气也不能。
  楚二爷也知道她这会心情肯定不舒爽,就不再多说,转而道:“母亲,也不是儿子话不中听,你若真担心什么,何不仔细些让人抓不住话柄。虽然儿子是不怕那些流言,可若是不添麻烦,那是更好不过。”
  楚老太太要强。以前他兄长在时就处处压着兄嫂,嫡嫂子去世,陈氏无能她终于如愿制住长房,却只知道一味打压不知用更好的方法。其实一对无权无势的落魄姐弟,又是在内宅,男的养废,女的弄个表面风光的婚事嫁出去,他们就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可这浅薄的道理,他母亲就是不知,非要明面上磋磨着解恨。
  他都有些怀疑,老狐狸一样的徐阁老,怎么会有个不开窍的嫡亲妹妹。两人的心计谋略实在差太远。
  听着儿子暗隐了埋怨的语气,楚老太太越发气闷,语气也不客气起来:“若你真想安稳些,也管好自己。”
  这下可轮到楚二老爷被噎着了。
  子不言父母之过,刚才他是嘴快劝了两句,话也说得直白些,可楚老太太如今算起他睡了卿儿的帐。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楚二老爷扫了眼都低了头的下人,轻咳两声。
  楚老太太说完就后悔了,好在她虽气却没有点明,不然这母子间怕真要生罅隙。
  她想到卿儿肚子的到底是他的骨肉,被她硬是去了,人也打死了。现在想想,如若不是被长房那死丫头唬住,其实卿儿也许不用死,确实是她失策。她也就不好再追究什么,神色就露了几分疲惫来。
  楚二爷见此,这会也已经不想再呆下去,趁机告辞。出了正院,他想了想,转了步子朝碧汀院去。
  他虽是不太担心锦衣卫的事,可他倒想会会这突然强势起来的侄女。虽然他只听了过程,可也看出了梓芙的聪慧,能将人心拿捏得如此到位,逼得他强势的老母亲败退如此,失了满府的人心。实在是犀利了些。
  梓芙这会正坐在靠窗的炕上看书,楚嘉和在她对面昏昏欲睡,听到人来禀楚二老爷往这来,她先将楚嘉和赶到床上。然后理了理衣裙,到厅堂去。
  她才撩了珠帘,珠玉碰撞的清脆声中,楚二老爷已走了进来,两人视线就撞个正着。

  ☆、第024章 你可惜命

  梓芙在要对上楚老太太前,就知道这个‘二叔父’定然会来找她,不过是比想像中来得快了。
  楚二老爷见着她面色倒挺温和,还朝她笑了笑,唇上的两撇小胡子也往上翘。
  “芙丫头的伤可是好了。”他走到椅子前坐下,语气颇慈祥关爱。
  好像就是为了她伤势来的一样。
  梓芙也微微一笑,行了个工整的福礼,“谢二叔父关切,好得差不多了。”
  楚二老爷面色不变,心中却是诧异的,这个侄女看起来乖顺了许多,还给了他笑脸。他让她也坐,“今儿的事我听说了,那傅大人没有难为你吧。”
  “若是难为,我怕也不是在这儿好好的了。”
  梓芙说话滴水不漏,楚二爷挑了挑眉,又笑道:“那便好,如若有什么难处,你可以与二叔父说。你父母都去了,二叔父自然是要护着你的,祁王妃的事也是可惜,因着镇国公也出了那样的事,锦衣卫来问两句估计也只是例行公事。”
  原来傅允修过来伯府对外也是这么宣扬的?
  可他却是一句没问,只坐那喝茶。
  如今听到楚二老爷这样说,梓芙反倒有些怀疑他的真实来意了。
  梓芙笑了笑,并没有答话,他们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吧,反正问她也说不出来什么。傅允修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说。
  梓芙任楚二老爷先入为主,楚二爷对她的印象又添多一笔,她这侄女不但聪慧,性格似乎也变得沉稳多了。瞧这从容淡然的样子,许多男子怕也没有这份养气功夫。
  看来不是他的错觉,第一眼见着她时,他就觉得这侄女有些变了。确实是变了。
  白芨这时冲泡了新茶上来,楚二爷端过看了眼,又将它搁到一边,正了脸色道:“芙丫头,我知道你对你祖母有些误解,可今儿的事到底有些过了。一笔写不出来两个楚字,你总该懂这个道理的。”
  “我还真不懂。”梓芙闲闲接了句。
  她的直白险些叫楚二爷瞪了眼晴,这人刚才不看着才恭顺?!他顿了顿道:“芙丫头,别负气与二叔父这般说话。”
  梓芙心头冷笑。
  他在打亲情牌,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要她放下戒心呢,她负什么气,不过懒得应付他。她知道这些文人都棉里藏针,也最会揣摩人心,然后在你放松戒备时,也许就被他一记冷刀子给干掉了。
  文人都是些杀人不见血的狠角色。
  她又不傻。
  梓芙只是坐那沉默着,神色似笑非笑,楚二爷终于沉下了脸。他知道,好听的话是让这侄女改变不了对二房人的敌意了。
  “芙丫头。”他声音低沉了几度,双眸微眯,侵|淫官场多年的威严散发出来,“嘉和如今还小,以后总还是要我拉拔一把的,而你今年也十三了,过两年就要及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以后的亲事?”
  “二叔父这是威胁吗?”
  梓芙闻言眉宇间的神色也渐冷,看向楚二爷的目光如冷风刮过。
  楚二爷见之心头一震。这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居然能顶得住他的施压,还毫不怯惧的反问自己,他神色不得不慎重起来。
  梓芙挑眉冷笑一声,继续道:“我知道二叔父有着个当阁老的舅舅,自然是不在意我这等无权无势,无人庇佑的小丫头。可阁老就真那么坚不可摧吗?”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坚不可摧叫楚二爷神色剧变。
  “蠹啄剖梁柱,蚊虻走牛羊,二叔父可听过?半丝半缕,或者也会有千斤重之时,我不求你的庇佑,但也不会任你们磋磨。”梓芙说着话音又一转,“二叔父就那么确定锦衣卫来真是为了祁王妃的事?或许是有关于别的,比如南边的……”
  “芙丫头!”楚二爷突然一拍桌子打断了她的话,细看之下,他眼里竟是有着慌乱。
  他拍过桌子后,猛然慌乱的心也渐渐冷静,曲了曲发麻的手掌心,他正色道:“你可莫要听了些什么风言风语就胡乱说话,正如我所说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来。”
  “我自然知道,可我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逼得我太狠,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我和嘉和已经这么不容易了,了不得是一条性命再搭进去。可二叔父你当真与我们一样不惜命吗?而我既然连死都不怕了,二叔父觉得我是有打算还是没打算?”
  拿亲事与楚嘉和的前程来威胁她,若是楚梓芙怕是真的屈服,偏她不是。
  好个厉害的丫头!
  她句句都戳到他心窝里去的话,他确实惜命的很,不得不对她的胆量也佩服。可他混到四品官,也不是白混的,自然不会就真那么被唬住了。
  楚二爷觉得已经不必要再试探她什么了,他查就是。
  傅允修究竟来伯府是做什么的,她又究竟知道南边多少事,他总能查得出来!如若真是足够威胁他,那他或者真要狠一回了。
  楚二爷想着已站起身来,他沉默着抬脚就想离开,却瞥见了梓芙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种笑带着自信。
  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她在自信什么?难道她就真以为凭这几句话自己不敢动他们姐弟了?!
  楚二爷刚在心中聚拢的狠意奇怪地受到动荡,不由得再细细回想她的话。
  她似乎真是极有把握的样子,句句暗指只要他们姐弟有什么意外,自己这边也难得有好果子吃。
  锦衣卫……突然变得强势的楚梓芙……方才还自负自己不虚一个小姑娘的楚二爷犹豫了起来,如若她真的反扑一口,他真能承担得住后果吗?!
  楚二爷心里乱极了,一甩袖子,不再看她,面色极难看的离开。
  梓芙在他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以袖掩唇轻笑一声,一双带冷带娇的桃花眼眸光流转,亮如辰星。
  这些当官的,哪个不是与皇帝同样的臭毛病——多疑。可他们却没有皇帝临驾于天下人的至高皇权,手上不干净,自然就要气弱几分,也怕死得很。
  刚才还一副高高在上一个指头就能捏死她的样子,真感受到威胁了,什么官威就都缩回去只会疑神疑鬼了。
  真真是可笑。
  不过她要的也就是楚二爷心中有鬼,不敢轻而易动,虽然这不一定能保多久,可也够她安静一段时日。出路总是要慢慢谋划的,如今她与楚嘉和的处境不就慢慢变好了。
  还真是多亏了她还是祁王妃的时候,很多事情她那枕边人都不会瞒着他,即便机密都很淡然地在她跟前毫不避讳。
  梓芙心情挺愉快,这回是露了个真真切切的笑,慢悠悠又回了屋,让白芨搬了帐本细细地看。
  远离京城千里之地,在风沙朦胧了天地景致间,身穿银色战甲的祁王立在高墙之上。大风刮得他腥红的披红簌簌作响,他手中捏着一张小小字条,上边简单写了三字——事已毕,落款是鸠空二字……

  ☆、第025章 凭什么?

  ——事已毕。
  那他也就安心了。
  祁王将字条叠好,紧紧攥在手中,他眸光似鹰,眺望远处许久后,空然转身下了城墙。
  他的亲卫亦步亦趋,簇拥着进了一处建筑,内中已有着四五名穿胄甲的将领立着。见他进行来,纷纷抱拳揖礼。
  祁王坐到太师椅中,垂了眸整理手上的麝皮护腕。他面容轮廓极为深邃,皇家人又是一等一的相貌出众,自是显得他俊逸非凡。可他的俊美是暗藏锋利那种,叫人不敢因长相而轻视。
  将领们安静立在他跟前,半会才听到他道:“风向已变,该出兵了。”
  他轻声一句,那几名将领相视,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犹豫,却是没有人反对他这新来乍到的统领。他坐在那,不说话时气势就已不容他们违逆一分,何况又是那么个尊贵身份。
  很快,城门大开,精良的军队蜂拥而出,马蹄践踏起的声响让大地都在颤动着。
  自瓦剌连小胜五场后,这是大明朝首次正面迎击。
  祁王亦不负众望,在出兵第三日,给了瓦剌狠厉一击,逼其退兵三十里,夺回失去的一座城池。大明士兵受到鼓舞,士气大涨,如有神兵之勇,被压制之势有所扭转。
  明成帝收到捷报,阴沉几日的脸终于见了丝笑,让大臣都松了口气。
  梓芙得知祁王小胜一场时,在正院刚了午饭,是听一脸喜色下衙回来的楚二老爷说的。
  “皇上龙颜大悦,给皇后娘娘还赏了东西,连带着承宣也得了皇上的夸赞。”
  楚老太太听着也心里欢喜,只是有些疑惑:“怎么这里边还有承宣?”
  楚二老爷笑吟吟解释:“承宣是太子殿下的陪读,皇上散朝后去看太子功课,正好太傅大人点了承宣来作解读。皇上自然也就听见了。”
  “如此,看来明年的春闱承宣是十拿九稳了,你舅舅心里也要宽慰许多。”
  今年春天的时候,皇帝突然病了一场,该是今年的春闱被推迟了一年。徐承宣在去岁秋围时得了第二的亚元,虽不如只有十六岁就中了解元的唐枫名声大,却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才子,又是阁老之孙,许多世家都正盯着想与之成两家之好。
  梓芙默默喝着茶,听二房母子在那与有荣焉,心思飘得有些远。
  祁王以前也领过兵的,不过都是些不太重要的战事,说是领兵其实是皇帝想让儿子去历练历练。如今他倒是威风,成了真正的统领。
  “芙丫头。”楚二老爷这时突然喊了她一声。
  梓芙从思绪中回神,抬了眼去看他。楚二老爷朝她笑:“这新来厨子的手艺,可还合你口味?”
  “我哪有什么重要的,祖母与二叔父觉得好便好。”
  少女浅浅一笑,语气极疏离。
  楚二老爷也不计较,又是呵呵笑两声,说若是觉得不错,就常来正院用饭。
  梓芙嘴上应了。
  这些日子,二房人的从老到小,都跟转性了似的,见着她与楚嘉和都亲亲热热的。楚二老爷寻了宣府本地的厨子回来,楚老太太便热情邀了他们姐弟来用饭,仿佛她与他们真是一家人似的。
  其实二房转变的缘由,她也不是不清楚,是楚二老爷从中调和罢了。看来,楚二老爷与她一番谈话后,还是准备用怀柔策略来‘感化’她了,果然还是文人那一套。
  不过有安静日子过,梓芙也不会非要过水深火热的,比起与楚家二房斗心眼,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在正院喝过一回茶,梓芙携了楚嘉和告退。
  姐弟俩身影一消失,楚老太太唇角的笑便也落了下去,楚二老爷朝李氏使了个眼色。李氏会意,带着一双儿女与庶子庶女先行告退。
  “你非要抬举那个孽障,她可清高不领情的很!”楚老太太不高兴梓芙方才的态度,冷声与儿子抱怨。
  楚二老爷好脾气地笑笑:“不过是三五日哄她一回,您也不必太过生气。近来皇上心情不好,前方战事吃紧,舅舅的意思是让我们都小心些,莫要被牵怒了。”更主要的是,他还没有查到梓芙是从哪知道南边那桩事。
  朝堂的事楚老太太也不懂得太多,她也只能是听儿子的,到底没有再说什么。楚二老爷与她说了会话,便也离开回了房。
  李氏亲自为他更衣,楚二老爷问起女儿的事来,“大丫头近来都在做什么,若是没事,让她多做些女红,与唐家二房的亲事也就最近可以定下来了。”
  李氏的手便一顿,压下跳得有些快的心脏:“老爷就看好那唐枫了。”
  “十六岁的解元,前途无量。何况唐二老爷还是詹事府的,如今张首辅把权太紧,舅舅想从詹事府那多靠拢太子殿子……”楚二老爷说着停了下来,自己伸手去系腰带,“算了,和你一妇道人家说,你也不懂。总之大丫头嫁过去不会吃亏,过些日子,你还是再请唐二夫人到家里坐坐,也好显出亲切和诚意来。”
  被嫌弃,李氏默不作声,出了内室吩咐丫鬟们准备热水,好伺候楚二老爷沐浴。
  自从前几天楚二老爷告诉她多亲近长房姐弟,她心情便不太好,那时她隐晦地提了句唐枫可能还对梓芙有情的事。楚二老爷就板了脸斥她,让她别起什么小心思,而且近期也不许去招惹楚梓芙。
  不过才两日,他便要定下女儿的亲来了,那样子迫不及待,是真怕她还要做什么来吗?
  李氏心中是恨的,凭什么徐家的姑娘就比自家女儿金贵,徐柳岚王公贵族的任她挑,自己的女儿就得嫁个四品官之子?解元又如何,能有侯爵勋贵家的公子强?!
  她怎么也不甘心叫女儿就那么委屈嫁了!
  李氏满腔忿怨,也不想回内室面对楚二老爷,怕被发现她的情绪。院子里有人提着灯笼走来,是给父亲与嫡母钝了去火银耳羹的楚梓莹。她身为庶女,不但能认清本份,也知道如何恰到好处在嫡母面前刷好感,入夏以来,每三天必会亲自炖了汤羹送来。
  正气闷的李氏见着庶女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倒是楚二老爷听到动静从室内出来,看着贴心的二女儿,心中极欢喜。
  楚梓莹长相随了她姨娘,有着江南女子的细致与温婉,楚二爷看着不比嫡女逊色的庶女,笑道:“我记得莹丫头比涵丫头小两个月,也该要说亲了。”
  楚梓莹没想到父亲会说这些,羞得满脸通红,行了一礼,害臊着走得飞快。
  李氏本就在生气,见他提到庶女的年岁,她就更来气。那时她才怀了女儿,他就让尤姨娘怀上了,不然姐妹俩哪能只差两个月!
  直到丫鬟前去伺候楚二老爷沐浴,李氏还坐在明间生闷气,她视线无意扫过桌几上盛了汤羹的青花瓷碗,双眼突然发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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