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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科举辅导师-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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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侧人群密集,百姓皆出来围观。
“安王!”一人大胆问道,“你们为何要叛国!为何还要假借安王的名义?”
宋问站在前面一段路,等着一群人过来。
她清楚听见唐毅道:“是南王胁迫的本王,造谣生事。与我父亲无关。”
南王闻言大怒:“唐毅!唐贽那狗贼如此待你,你竟还执迷不悟。你要做那小儿的走狗,卑劣至极!枉你父亲英明一世,生下你这样胸无大志一人,当真是白死了!”
南王挣着锁链,对他吼道:“这明明是他打下的天下,你却要将它拱手让人!你如何面对你父亲在天之灵?”
唐毅讥讽笑了一声。
孟为身上穿着粗布衣服,跟在队伍的前侧。他抬头看见宋问,大声喊道:“先生!”
他随大军回京,前来相助。
只是他被安排在后排,等他到的时候,南王不对已经溃不成军。精兵去追,他又被人抓了回来。
从头到尾,他光走了个过场。
一老者拿起菜叶,往唐毅那边丢去。怒道:“安王竟生了你这样一个贼子!”
一年轻人道:“安王不也是个乱臣贼子吗?”
真相永远耗不过历史。
果然活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唐毅又是一声冷笑。低下头不做反应。
宋问在旁边喝道:“且慢!”
押送囚车的人见是宋问,便将速度放慢了些许。
宋问三两步冲上,蹬上囚车,然后站在唐毅的面前,替他挡住了一面。
丢菜叶的人群立马呆滞了一刻,众人不能理解。
为什么?
宋问为什么这么做?她这是什么意思?
宋问抬手朝着众人扬臂。光色下面庞清秀,露齿大笑。似乎不觉得自己在做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许继行在后面看见,跟着笑了一下。随后翻身下马,也一步跳上囚车,站在了囚车左侧。
围观百姓看着他们动作,皆是愣住。
举着手,这丢也不是,放也不是。
许继行朝着唐毅伸出手:“朋友。”
唐毅错愕一愣,眼眶微红。他狠狠眨了眨眼,望向天际红日。然后也朝许继行伸出手。
二人两手交握,用力捏在一起。
朋友。
南王看着他们,哼道:“你这些粗浅的朋友,又能保护你吗?值得吗?唐毅,你本该是天下之主,为何要任人踩碾,做一蝼蚁?”
王义廷走过来,对着他道:“从未有人,将他看过蝼蚁。”
他朝着唐毅大大一拜:“殿下。大恩不言谢。然陛下大义,下官佩服。”
他说着,跟着跳上了囚车。
少将军,宋先生,现在再跟上一个王尚书。
这三人,在京中声望都甚高。
许继行背景雄厚,宋问与王义廷为国为民不顾己身。他们站在唐毅的身后,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此事,别有隐情?
林唯衍速度够快,占据了最后一方位置。
孟为从前面跑过来,在囚车旁边绕了一圈,左看右看,没有他能下手的地方。于是想把林唯衍挤下去。
林唯衍身板虽小,但力气够大,下盘够稳。推搡着不让他靠近。
孟为怒了,他道:“你看看,这周围都是当官的,你算什么?赶紧下来换人!”
林唯衍哼了一声,不为所动。
孟为又说:“你既然受伤了就下去,被砸伤了可怎么办?”
林唯衍依旧不为所动。
哪里还会有人砸他们?
林唯衍指着唐毅道:“这是我,大哥!”
孟为另挤了一屁股,在上面坐下。哼道:“这还是我先生呢!我云深的两位先生,都在上面!”
是了。
他们都快忘了。唐毅曾经也是云深的先生。
之后,李洵,冯文述等人,一同走了出来,跟在囚车的后面,慢慢前行。
唐毅背靠在木栏上,像是放松了一切,笑道:“原来囚车里,看见的风景,是这样的。”
宋问回过身道:“别胡说。不是每辆囚车前面,都有你宋先生。”
唐毅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宋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闻。”唐毅说,“闻未来的味道。闻生命的味道,闻我大梁的味道。”
他在闻。
他想知道,他父亲究竟是为了什么慷慨赴死,而甘愿担负骂名。
他想知道,在他父亲心中,是什么比他的地位更重。是什么,叫人疯狂至此。
宋问:“闻出什么了?”
唐毅嘴角一扯:“闻出了……酒的味道。”
“哈哈哈!想喝酒还不简单吗?”宋问对着旁边喊道,“谁愿意,给我们一壶酒?”
旁边一掌柜越过众人,抛来一酒壶。林唯衍手腕一翻,越过去接住,然后递给宋问。
紧跟着又丢过来几个酒杯。
宋问打开封盖,倒了一杯,蹲下身递给唐毅。
那囚车摇晃不止,宋问举在手里,溢出去不少。
唐毅凑过去,将酒杯接过,一饮而尽。
那酒是苦的。他甚至不明白是不是自己的手抖,没将酒喝进嘴里。
宋问又给他倒了一杯。
这样接连喝了三杯,唐毅终于倒了。
这是一个没有酒量的人。
“涧树含朝雨,山鸟哢馀春。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宋问捧着剩下的酒,点头道:“真好。唐毅,真好。”
她拎起酒壶,跟着一饮而尽。
众人一路追随囚车到了大理寺。唐毅与南王暂时被关押在此,等候审讯。
众臣回宫禀报战况。宋问留了下来。
唐毅醉了,关卿派狱丞照顾他。
她去重新领了一壶酒,前去看一眼南王。
南王已经安静了许多。他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别无选择。
他一个人坐在牢狱里,两手抱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透出一种萧瑟而哀伤的气场。
南王睁开眼,看着她走进来,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个位置。
狱丞走开。留下他们二人交流。
宋问将酒给他,他喝了一杯,第二杯就握在手里,转着圈,看着它流动。
宋问以为他要说唐毅的事情,结果南王开口道:“我要敬敬我的几位老友。”
他举起酒杯,浇到了地上。缓缓道:“第一杯,敬张曦云。他最后因我而死,担下骂名,死不得其所。我对不起他。”
南王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上面的小孔处的光亮。
说着似乎是有久远的事情。
“当年,梁国内乱,我父亲无治国之能,空有妇人之仁。老来昏聩,叫佞臣当道。后缠绵病榻数年,更是无心国事。”
“那时候宋太傅还远没有如今的地位。在朝堂上,也不如现在举足轻重。那时候的朝廷,是另外一副模样。”
南王回忆着,有些酸涩道:“那一年外敌内侵,林青山的兵马就守在边关,等着开战。但是父亲和几位臣子却想要谈和,他们不想打战。可若是谈和,朝廷根本出不起那样的银子。蛮夷开的条件何其苛刻?而林将军回禀朝廷,他与将士以必死之心,请求朝廷下令应战。”
宋问只静静的听着。
南王默默摇头道:“那时候长安穷,其他的地方更穷。有钱的人却很有钱。达官显贵,身着锦衣,肆意杀虐。残忍的向穷人掠财征税。若要谈和,朝廷没钱,只能征税。可是哪里还征得起税?你没见到,街上饿死冻死的人,有多么多。谁人皆动恻隐之心。当时我年少,也如你一般热血。”
“二弟没有胆量,缩头不出。”
南王泛起一个浅笑。回忆到往事,虽然夹着痛苦,但也带着他们曾经的辉煌。
“张曦云与我,我们两人,就半夜一家家一户户的去敲门,试图说服那些官员同意开战。
那时候寒冬腊月,白雪飘飘,风仿佛能吹到骨子里。
他就穿着一件破洞的大袄,里面着一件单衣。我们在街头相遇,然后坐在旁边的屋檐下休息。”
南王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
晃动着手腕,透过那一杯薄酒,仿佛能看见当年的风雪。
那一场风雪,已经深深烙在他们的灵魂里。一回忆起,连那股寒冷都如影随至。
“我问他,你为何要选择二弟辅佐,我实在是看不起二弟。他说,只有二弟需要他,信任他。
当时我们旁边还躺着一个人,他蜷缩成一团一直未动。过半夜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他被冻死了。
我二人合力把他丢到了乱葬岗。张曦云就跟我说,这战一定要打。不打,大家都完了。我们都要在这个世道冻死。”
“我们威逼利诱,不择手段。让他们同意了开战。
这就是后来著名的北漠之战。林将军击退蛮夷,抢到了战利品,带回京城。
大梁兵力,第一次开始强盛。整个长安,死气尽去。当年的林将军,就是我大梁的希望。你不明白,那场捷报传到京城的时候,那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南王看着她道:“你别以为他只会装神弄鬼。他不是的。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是张家偏远的旁系,贫苦出身,最明白世道的艰难。你不知道当时我们有多难。你不明白。”
宋问的确不明白。
所以她对每一位从苦难中挣扎过来的人,都保持敬意。而那些在深渊中勇于反抗的人,更是应该投以钦佩。
南王继续洒下第二杯酒。
“第二杯,敬我大哥。安王。”
宋问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安王。
“父亲偏爱大哥,所以我极为讨厌他。我父亲是个不公平的人。他想把一切都留给大哥,包括他临终前给我十万兵马,也是因为被二哥软禁,知道自己寿命无多,所以将兵马给我,希望我助大哥夺权。
事实证明他错了。大哥根本无心皇位。他是一位好的将军,是一位好的臣子,但是他无心皇权,所以他不是一位好的皇帝。”
南王道:“我大哥。真是一个完美的人。其实我也嫉妒他。他什么都会,深得人心。包括我父亲的宠爱。”
“当年他执意领兵北上,可是军队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军饷,没有装备。
他跟林青山两人,几次死里逃生。没有人觉得他们会赢。他们去边关的城镇里招人,什么都许诺不了,还是硬生生多凑出了一支队伍。
他胸口有一道伤疤。从脖子直贯腰册。被人砍出来的。那时候冬天太冷了,几乎麻木。他直接用雪敷在伤口上,然后跟着军队走了一天。最冷的时候,淌过冰河,去围剿敌人。
冬天里没有棉被,他们只能抱在一起取暖。
当年有一个士兵,向他哭诉,家中老母离世,无银安葬。大哥闻之悲恸。将身上全部值钱的财务都变卖了,然后赠予士兵安家。”
南王:“我此生从未见他失信,也从未见他失意。只有面对他的部下的时候,他总是怅然涕下。因为那些死在疆场上的人,尸首和名字,都没能给他们留下。连抚恤亦没有。”
“他让大梁,活了起来。他是一个英雄。林青山也是。”南王说,“所以他死的时候,我恨唐贽。窃国之贼啊!”
宋问埋头不语。
南王倒下了第三杯。
“第三杯,敬我二哥。”
“唉……”南王说,“当年他不过是一个怯懦的幼弟,时时跟在大哥身后。勿论做什么,都要跟着大哥。他想讨大哥的欢心,进而去讨父亲的欢心。”
“他这样一个人,竟然做到了皇帝。”南王冷哼一声,嘲讽道:“即无战绩,又无功绩,靠着阴谋把戏,走到了今日。这世间真是可笑,可我始终瞧不起他。我瞧不起他。”
他大笑了两声,声音渐轻。
失魂落魄般的低下头,说道:“可是。他这皇帝做的,确实不错。不错。”
南王叹道:“当年我林青山与我大哥战胜,我看见了一个活的大梁。就是那时候,我决心要做一个皇帝。可是,他竟连我的一生,都窃取了。”
南王抬手擦了擦眼睛。
“说起他们,竟然有这么多好说的。”南王苦笑道,“竟有这么多人都先一步离我而去了,说明我命也是够长久了。”
“当年,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还可以无事坐下来喝两杯。可是我们是最信任的盟友,究竟是为何,走到今日的地步呢?”
宋问:“因为……你们都选择了拿起。”
南王看着她道:“望唐毅与唐清远,不会走到这一步。”
宋问说:“不会的。”
南王又端起了第四杯:“第四杯,就送先生吧。”
宋问接过,朝他示意,然后喝了下去。
南王道:“霈霖已经失声了,希望留他一命。我将他藏在岭南旧友家。我到底和我父亲一样,我是偏爱他的。我对不起我其他的几位孩子。”
宋问颔首。
南王盯着手心里的酒杯。
“最后一杯,敬我自己吧。算是送我自己上路。”
“我亦无所求了。罢了。罢了。”
他说着,抬头喝下最后一杯。
第178章 正文完
京城内开始四处流传有关于唐毅的事。
没有人是直接否认的; 毕竟当时朝廷顶梁柱式人物,包括诸多后起之秀,都站在了他的后面。如果唐毅真有反心,谁敢有这样的胆子?
京城中出现“唐毅为国屈身; 假扮内应,助朝廷排除内患”的传闻出来的时候; 大半人都是愿意相信的。
而南王的数万部下尚无从安置。放不是; 关不是,杀亦不是。
众兵已经投降; 都是大梁子民,唐清远始终下不去那个手。可他们又终归是南王的部下,不可重用。
岭南那边; 是南王的地盘。岭南富庶,是在他的领导下建设起来的。其声望与地位; 都不是一般人可比。朝廷想要重新接管,怕是不容易。
南王一直关着,宋问还能理解。但是将唐毅一起关押着不审问,宋问就不大能理解了。
数日后,风波渐渐平息。宋问去宫中找唐清远议事。不想他人正在与许君阮吃饭。
再见许君阮; 她仿佛大变样了。整个人沉稳了许多; 也消瘦了不少。
宋问之前听见她的消息,还是张曦云为她开祭天的时候。
宋问朝她施礼:“皇后气色; 好了很多。”
许君阮朝她笑了一下。
唐清远指着旁边道:“宋先生请坐。”
宋问推脱道:“这不合礼数吧。臣还是在外面稍候。不碍事。”
“你站在外面,看着我们吃饭; 怎么会不碍事?”唐清远说,“吃吧,都是自家人。你也许久没见阮阮了吧?”
宋问迟疑片刻,朝二人施礼,然后坐下。
宋问是吃过饭过来的,所以并没有认真再吃。她见许君阮和她一样,吃的并不多。伸手去夹了一筷子肉。结果因为油腻,吃得更不高兴了。
“皇后大病初愈,胃口难免寡淡。”宋问夹过了她碗里的肉,“先吃些清淡的东西,慢慢调养吧。”
许君阮抬头看她,然后展颜一笑,点点头。
一顿饭吃的很快。许君阮吃完先行下去。
内侍进来,将饭菜撤下。唐清远走至旁边的桌案,指着前面的座位道:“先生请坐。”
宋问没有过去,只是转了个方向。
唐清远没等她开口,看见她腰间的扇子,问道:“先生为什么不换一把扇子呢?”
宋问:“习惯了。手上没点东西,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唐清远:“为什么不改吗?”
宋问:“没什么对错的事情,为什么要改呢?”
唐清远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桌案上的文册,问道:“是不是跟人在一起久了,也会习惯呢?”
宋问眼睛一瞥,垂下视线道:“这个不是。两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只会越来越不喜欢。”
宋问朝他躬身道:“臣今日来,是向陛下请辞的。”
唐清远手用力一拍,脸色大变:“这是何意?先生方做上国师,就要请辞?”
宋问不为所慑,平静道:“宋某算是临危受命,不过是先帝高看在下。既然如今既然事情有惊无险的结束了,宋某自然应该离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在做官上,她更偏向于道家的思想。因为她的确不喜欢做官的禁锢感。
“你不是一直很想做官吗?如今终于有这个机会了,你却要放弃?”唐清远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为何?”
宋问:“陛下您误会了。宋某从来不想做一个官。做官太累,太不自由,也并不合适。”
唐清远不理解道:“那你当初究竟为何要来京城?”
宋问:“一展所学。”
唐清远摊手:“如今正是这个机会啊!”
“不,陛下。要一展所学,并非只有做官一条路。”宋问道,“何况,宋某做不做国师,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唐清远看着她的眼神,一望到底,对方没有任何退却。他知道宋问是说真的。
宋问要走了。
他嘴唇微启,还是不愿放弃道:“你想做什么?”
“能做什么做什么。”宋问说,“回去做个先生也不错。”
宋问将大学开遍大梁。
思想的改变就是从教育开始的,然后慢慢渗透至各方各面。总会后继有人,支撑着大梁不断繁华。
而宋问如今名扬天下,去哪里都不会缺学生。
唐清远张开手:“那你为何不能就留在京城?京城往来才子如云,更合适你才是。”
“因为臣答应了家中老父,会回去的。”宋问道,“何况宋某呆在京城,未必是一件好事。”
她不希望自己继续留在这里,成为第二个张曦云。
总有她忍不住想要插手的事情。自她成为国师以来,不少人来向她诉冤。可这些明明,应该是县衙或刑部的事情。
当一个人的权势与声望,都到达顶端疯狂的时候,她也会扰乱整个社会。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影响别人。可是,她说的未必就是对的。
宋问不能确保,往后的自己会不会改变。有些改变是环境带给她的,是地位带给他的,潜移默化的。可她并不想。
她只想做宋问,一直做现在的自己。
一位胆大包天肆意任性性格恶劣的小人物。
唐清远坐到椅子上,默不吭声。
宋问:“还有一事。”
唐清远一手搭在桌上,紧握成拳,不理。宋问便继续道:“陛下想如何处置三殿下。”
又是三殿下。
唐清远不悦,一时口不择言,冷声道:“三哥他,叛国之罪,你说朕应该怎么处置?”
宋问:“三殿下赤诚之心,救万民于水火,免大梁之灾祸。何来叛国之罪?”
唐清远摇手,背过身道:“我不与你争辩,我说不过你。也没人说得过你。”
宋问:“事实为何,陛下心中最是清楚。”
唐清远猛得扭头,盯住了她。
宋问道:“陛下当初说,您不会杀三殿下。”
“我是这样说了,可我从没说,要放他离开京城。”唐清远摊手道,“他留在京城不好吗?我可以保护他,作一个闲散王爷。”
“陛下。”宋问走近一步,逼问道:“那您与先帝做的,有何不同吗?”
唐清远吐出一口气,语气忽然软了下来。
他硬不起这个心。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唐清远说,“为什么三哥什么都有?你们虽然表面上疏远他,却很欣赏他,很喜欢他。没有人不喜欢他。许继行也是,你也是。不是吗?”
唐清远道:“我明明很努力了,不是吗?父亲走了,为什么你也要走?”
宋问:“陛下。”
唐清远:“那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我让你们失望了吗?”
宋问:“您没有做错任何事,您做的很好。”
唐清远追问道:“那为什么?”
“因为您并不像您想的那样,是一个人。”宋问说,“您已经得到了天下,您已经得到了这世界上最多的东西。”
唐清远闭上眼睛,沙哑道:“没有人,会想因为我受委屈,来帮我出气。”
宋问:“陛下。”
唐清远:“也没有人,会因为我寂寞,半夜偷偷来陪我喝酒。”
宋问唤道:“陛下。”
唐清远:“你们做的一切,其实我知道。”
宋问顿了顿,喊到:“陛下。您还有皇后。你们应该是相濡以沫,相伴一生的人。”
唐清远死心了。
唐清远睁开眼,抽了口气,发狠道:“朕要你留下来!”
宋问看了他片刻,眯起了眼。随后抬手,朝他下跪,行了个大礼。
唐清远心中发慌,来到她的面前:“宋问。”
宋问起身,不再看他。
唐清远喊道:“宋问!”
宋问敛袖,朝他致礼拜别。
唐清远拍桌,大喝道:“宋问!!”
宋问转身直接离开。
“站住!”唐清远站起来道,“宋问!”
人已经不留恋的消失在门口。
唐清远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视线开始模糊,抬手遮住了额头,靠在桌案上,低语道:“……我错了……对不对……”
他慢慢坐到地上,用袖子挡住了脸。
唐清远脑海里闪过许多的画面。
他回忆过去,却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多远,要多远才是终点。
他觉得指尖发冷,一点点向上蔓延,然后,一双手握住了他的手心。
唐清远抬起头,视线模糊的看着眼前人,诧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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