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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作羹汤-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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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楼姑娘那双深邃的、略带忧郁的绿色眼眸,觉得自己也不由失落起来。
过了很久,她才知道为什么楼姑娘看起来那么孤独。
休养结束,主上把她叫到身边。
主上问:“玉笙最近还好吗?”他近些日子忙,难免有些冷落了她。
刀烈春道:“楼姑娘一切都好。”
主上点了点头:“你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吧?”
她立刻抱拳躬身:“但凭主上吩咐。”
“我要你继续跟着沈樊成。”
刀烈春有些惊讶,却也没多问,应了下来。
然后她寻过去,发现了他身边多了一个小姑娘。
她有心试探,反正沈樊成已经发现了她,她没什么好怕的。
那小姑娘装得若无其事,其实僵硬的面部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姐姐此举未免太过冒昧,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家的姑娘,怎么能随便让人查车厢?”
刀烈春道:“事关紧急,烦请小姐通融一下。”
“若我说不呢?”
“那可能就要吓到小姐了。”她反手握刀,想试一试这个小姑娘是否会武。
便在此时,主上的马车在路的另一头出现了。
刀烈春没有料到他会路过这里。主上显然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遇见,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三言两语同她暗示了一番,在懵懂无知的小姑娘面前演了一出戏。
刀烈春很快揣摩出了他的意图。
刀烈春行走江湖,独来独往,无人知道她是若愚阁的人。
沈樊成,就这么欠了若愚阁一个微妙的人情。
刀烈春现在回忆起来,自己或许和苏柏有那么一点相像。
她将这个把她捡回来的男子视作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只不过她不爱他。
她对主上,仅仅只有一种习惯性的忠诚而已。这种习惯,是她被从小培养出来的,以至于现在她即便逃了出来,内心还有一直有种深深的罪恶感,想要回去,跪在他的脚边,乞求他的宽恕:“主上,请你原谅我。”
但她克制住了内心那不正常的冲动。
她觉得自己的前半生就如同一把刀,锋利无匹,饮血啖肉,主上让她往哪劈,她便往哪劈,罡风或是荆棘,她从不介意,活得简单而又蒙昧。
但她终究不是一把刀,她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从那把“刀”里慢慢地抽离,她的手脚为自己而动,她的思维为自己而转,而她的刀尖所指,即是她的内心所指。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或许是从庄槿质问她:“刀烈春,你这一生为谁而活?”的时候开始的。
“你终此一生,都不过是个劳碌命,不是在为那个人奔波的路上,就是在奔波回来的路上。”
她怜悯地说,“你有时间坐在屋前从清晨的旭日看到傍晚的夕阳吗?你有机会像个寻常女子一样涂脂抹粉吗?你有体会过什么叫自由什么叫爱吗?”
庄槿说的那些东西,其实她根本不在乎。
但她不在乎,和她没机会在乎,是两回事。
庄槿愤怒地指责着主上的种种劣行,这并不是刀烈春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
她知道主上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愚阁在江湖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都不可能是良善之辈。
她只见过主上对一个人温情脉脉,那就是楼姑娘。她有时候会觉得,楼姑娘恐怕是唯一一缕能照进他心底的阳光。
所以她始终相信,主上并不是一个绝对冷血的人,他只是把不多的爱,全都给了一个人而已。楼玉笙就是这样一个幸运的姑娘。
直到庄槿和她告诉了她一个秘密,让她多年来的信仰尽数崩塌。
刀烈春忽然觉得害怕。
她平生第一次生出了逃的欲。望。
那样的人,真的太可怕了。
她在幼年的调。教之下,已然变成了一个冷情的人,再这样下去,她害怕自己会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
庄槿死了,她虽然把庄槿和苏柏埋葬,但终究不是什么能完美遮掩过去的事。
追杀庄槿的人察觉了端倪,顺着隐约的线索查到了她头上来。
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但对主上来说,有没有证据,并没有那么重要,当他开始怀疑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废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她召了回来,再次让她陪在楼玉笙身边。
只是楼玉笙身边,这回多了几个面生的婢女走动。
纵然有面生的婢女在旁,刀烈春毕竟是若愚阁的老人,自有手段,暗中已经将庄槿告诉她的秘密验证了一番。
庄槿是对的。这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刀烈春和从前一样,只是淡淡地听着楼玉笙说话,偶尔搭几句,也陪着她做一些小手工,楼玉笙每每看到她那惨不忍睹的手艺,都会咯咯地笑,然后再教一遍。
刀烈春看着楼玉笙面纱之上那对翠绿色的眼,心里一阵发冷。
有一天楼玉笙拉着她在池塘边看风景,说:“他今天不在呢。”
刀烈春道:“主上近来有些忙。”
他剥去了她的任务转交给了其他人,自然会忙一点。
楼玉笙说:“他替我约了一个大夫,今天晚上就要来了。”
刀烈春以为她在惆怅,毕竟她看过很多大夫,无一中用。
楼玉笙回头瞥了一眼远远站在身后的婢女们,拉着刀烈春的手,轻声道:“你去帮我迎接一下,可好?”
刀烈春蓦然抬眼。
楼玉笙眉眼弯起:“你一定是犯了错,才会被他打发来跟我说话的,对吧。成日和我待在一起太过无趣,你……出去一趟也好。”
刀烈春动了动唇:“楼姑娘……”她不知道,楼姑娘是真的天真善良,还是在暗示她什么。
“多出去,玩一会儿吧。”楼玉笙道,“我没有关系的。”
刀烈春便在楼玉笙的默许之下,彻底逃了出去。
她不知道追兵多久会来,她只能竭尽所能地奔逃,她要去告诉沈樊成,让他警惕有人下手。
只可惜,她失败了。
她捂着肩头的伤扶墙往回走,忽而觉得身后一阵劲风。
她回头一看,两个男人朝她扑来,其中一个肩上还抱着一个昏过去的小姑娘。
终于来了,她想。
她看了一眼殷佑微,轻轻划破自己装着追踪粉的衣角,没有避开对方的攻击,非常配合地晕了过去。
她心里终究对主上还是有那么一点情分在,所以她虽然选择了逃跑,选择了提醒沈樊成,却没有告诉他背后推手究竟是谁。
而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件事上,非正即负,摇摆不得。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际,门忽然被打开了。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刀烈春眯眼看了看他。他也是主上手底下的一个还算得力的人,只不过没负责过沈樊成这方面。
“刀姑娘,你醒了。”
刀烈春盘腿坐在地上,点了点头。
面对若愚阁中比她低一层次的人,她没有必要露出任何尊敬之色。
那人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刀姑娘,刀姑娘不是该在楼姑娘身边么?”
刀烈春道:“我在哪里,与你何干。你们把我关在此处,是有何目的?”
她眉眼一冷,手边虽无刀,周身却蓦然腾起肃杀之气。
那人下意识退了一步,随即恼道:“刀姑娘也是明白人,何必多言。你的事我和老二已报给主上了,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和老二自会带你回去。”
刀烈春冷笑一声:“多亏你报给了主上,否则耽误了要事,主上还得怪罪到我头上来!”
那人微微一愣。
怎么听她的口气,她非但不感到紧张,还甚至有几分嘲讽?
虽然不知她之前究竟犯了什么错,但能被主上撤了任务雪藏在幕后,陪在那个每天除了赏花逗鸟吃药就无所事事的楼姑娘身边,一定犯了是什么很严重的错吧?
男人收起自己的猜测,轻哼一声:“刀姑娘不必装模作样了,若我等真有所冒犯,到了主上面前自会负荆请罪。话说回来,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去找沈樊成,是做什么?”
“你们可以大半夜不睡觉放火劫人,我便不可以找沈樊成了?沈樊成一直是我负责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刀烈春顿了顿,轻蔑地扯起嘴角,“还是说,你们在故意干扰主上派给我的任务?”
男人道:“现在是我们在负责沈樊成这边!主上给你的任务是陪楼姑娘!”
“呵。”刀烈春轻笑一声,站起来,掸了掸沾灰的衣角,“在若愚阁里这么多年,你们怎么还是以为,事情就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男人一怔。
刀烈春口气严厉起来,又道:“我再问一遍,你们把我关在这里,是有何目的!等到事情真的被耽误了,就算你们再如何负荆,主上也不可能轻饶你们!”
便在此时,另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看了刀烈春一眼,低声对先进来的那个道:“大哥,怎么回事?”
老大看着刀烈春,抿了抿唇。
刀烈春直视着他,道:“我的刀呢?”
老大终于是皱起眉来,没有回答她的话,将老二一拉,道:“我们出去说。”
门再一次关上了。
刀烈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只觉心神俱疲。
沈樊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找过来?
…
殷佑微已经多次试图去攀那个窗口了。
可是她找不到任何借力的地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殷佑微急忙附耳到墙上,却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
她咬牙作罢,想了想,快步走到门边。
先前那两个人一直在外头待着,加上夜里黑暗,看也看不清,她便没有接近过门锁。
现在她一边祈祷着隔壁多说会儿话,一边研究着如何安静地从里面把外面的门栓挑掉。
她推测自己是在一间废弃的小库房里,所以门栓是在外面的。
正盯着门缝看,冷不丁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那两个男人的对话传入耳中,先是低声絮语,随后一个人大约没有忍住,略略提高了声音:“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们暂时对她不要轻举妄动。她没有了刀,又被关在这屋子里,自然翻不出什么风浪。沈樊成也……”声音低下去,殷佑微便又听不清了。
她?
是谁?
殷佑微蹙眉,难道是……刀烈春?
刀烈春没有了刀,还被关在隔壁?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是敌人?
她想起昨晚刀烈春的造访,内心充满疑惑。她明明可以跑的,为什么不跑呢?
脚步声突然朝门口靠近。
殷佑微一惊,立刻往地上一滚,蜷缩在那里,握紧拳头,呼吸急促,身子微微颤抖着,一副饱受折磨的样子。
门被打开,老大看了她两眼,又关上了门。
“还好。”
殷佑微听到这么一句话。
她赶紧又爬了过去,贴紧了门缝努力去听。
声音隐约传来。
“什么时候……再……耳坠?”
“不急……应当还在……中午……沈樊成……丢一只。”
殷佑微不由轻轻抽了一口气,手捏上自己的耳垂。
她忽然想起来,昨晚睡觉前自己仿佛忘记摘耳坠了。而现在,自己的耳垂空空荡荡。
是被他们摘了去?他们拿它做了什么?!
“大哥,我们为何非要等这么久!都已经在其他地方丢出一只了,沈樊成八成也找了一晚上了!”老二又忍不住提高了一点嗓音。
“嘘!”老大拍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说话。
殷佑微靠在门边,神情惊愕。
原来……他们的目标,真的是沈樊成。
听样子,难道他们是昨晚上扔了她一只耳坠,今天中午打算再扔一只?
他们这是图什么?
殷佑微忽然想起生意场上的套路来。
有些人为了赚取更多的好处,会先故意放出一些谣言,比如哪里出了妖祟,然后引起恐慌,这时他们再上架一批“辟邪”的珍奇宝物,便容易哄抢一空。
不过就是利用了一把人心。
而现下……
殷佑微沉吟着。
不过也是玩弄人心罢了。
他们在别处扔了一只耳坠,沈樊成顺着耳坠找不到人,便容易陷入焦躁,然后扩大搜索范围。
这时候倘若再出现另一只耳坠,沈樊成便会以为这是新的线索,然后满怀希望地找过来,这时候太过激动,头脑一热,便会落入他们早已步下的圈套。
他们在消磨沈樊成的戒备心。
殷佑微心头一紧。
而他们给她喂那奇怪的药,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还没等她想出来,她就听到外头突然一阵骚乱。
门被嘭地踢开,她下意识往后一退,却被老二提了领子拎了出去,一柄长剑立刻横在她颈侧。
“沈樊成!”老二阴恻恻地喊了一声。
殷佑微猛地抬头,正对上沈樊成的眼。
便是这一对视,正和沈樊成缠斗在一块的老大瞅准了时机,一剑刺了过去。
沈樊成陡然反应过来,身子一避,退到一边。
他站定在那里,手中祸水斜于身前,作出随时出招的姿态,眼神却紧紧盯住了殷佑微。
殷佑微瞬间哽咽。
一夜不见,他看上去状态很不好。几缕乱发被风吹得蓬起,脸上浅灰色的污痕一道一道,身上的衣服也像是被火燎过一样,边缘破损发黑。
只有他那一柄祸水剑和他的双眼,仍然亮得惊人。
一阵巨大的酸涩感涌上殷佑微的心头。
老大回到老二身前,对沈樊成道:“沈少侠冷静,她还活着呢。”
沈樊成的目光终于从殷佑微脸上挪开,喉头动了动,沙哑道:“你们想怎样?”
“我们不想怎样。只是想和沈少侠谈个生意。”
“我不接生意。”
老大道:“那就有些由不得沈少侠了。事实上,我们也不过是代为传话。”
“谈生意是这种谈法?”沈樊成冷笑道,“自己不来见我,找人代传是不真诚,而绑架女子以作威胁,则是阴毒!遑论还葬送了几条无辜性命!”
老二咬牙切齿道:“无辜性命?我们义弟却也……”
老大一抬手,止住了老二话头:“沈少侠,事已至此,方法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少侠应当应下这一单。”
“我凭什么要应?”沈樊成道,“就凭她在你们手里?”
殷佑微想说话,可是老二的剑锋死死地压着她的脖子,她不敢发声。
“不够吗?”老大道。
“当然不够。我保证,在你们杀她之前,我先送你们下黄泉!”沈樊成身形一闪,一道凛冽剑光便迎面劈来。
老二叫道:“那可就无人给她解毒了!”
那道剑光停在老大的身前。
“你什么意思?”沈樊成寒声问道。
老二狞笑:“自然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殷佑微终于忍不下去了,喊道:“别信!我已经解毒了!”话音未落,殷佑微便觉得脖上一痛。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白色的中衣衣领被一滴血染红。
老二缓缓地蹭着剑,道:“小妹妹,你倒是挺会说话啊。”
老大道:“沈少侠,你同她情深义重,想必根本不能眼看着她毒发吧。”
殷佑微再次被死亡所带来的恐惧支配。
那把剑的剑锋已经划破了她脖上的皮肤,只要再深一点,或是她再多动一点,就会割破她的喉咙。
老二道:“你看,她颤抖得这么厉害,嘴唇都白成这样了,你就忍心吗?”
“住手!”沈樊成红了眼。
老大叹了口气:“我们自然也不想伤她性命的。只不过是想求沈少侠办件事而已。”
殷佑微不敢乱动,唯有朝沈樊成拼命眨眼。
沈樊成舔了舔干裂的唇。握剑的手愈来愈紧,可以看见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发白的骨节。
他沉默片刻,最终道:“什么事?”
殷佑微的眼泪在这一霎终于决堤。
尽管知道哭泣无用,但她此刻看着他,还是无法抑制住内心汹涌而来的悲哀与酸楚。
他低头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已经足够冷静,她在短时间内推测出了那么多重要信息……可她终于还是拖累了他。
老大道:“我们想请沈少侠找两个人。”
“谁?”
“花面双煞。沈少侠可曾听说过?”
沈樊成皱眉:“不曾。”
“没听说也没关系,只要能找到就好,或者,有任何他们的最新消息也行。”
沈樊成道:“就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好,我答应。你们把她放了,把解药拿出来。”
老大摇了摇头:“放自然是要放的,但是解药不行。给了解药,你哪里还会办事呢?”
沈樊成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那没有解药,她若是……!”
“所以说,沈少侠……要尽快呀。”老大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沈樊成的瞳孔忽而一缩。
两个男人身后的屋顶上,突然出现了刀烈春的身影。
刀烈春一扬手,一颗石子精准地砸在了老二的剑面上,将那把剑砸得一歪。
老二登时一愣。
沈樊成当即抓住了这个空当,寒刃携着劲风袭来,祸水一挑,便挑开了老二的剑。
他伸手一拉,便将殷佑微圈入怀中。
殷佑微连忙开口叫道:“我真的解毒了!你信我!”
沈樊成低头看她,她眼中尚带着泪,眼神却坚定而又急迫。
“动手啊!我没事的啊!”
沈樊成心中一荡,抿紧了唇,一手抱着她,一手剑招飞快,几乎只能看见剑影纷繁。
老二被他刺中几处大穴,跌倒在地血流不止,老大多抵抗了一会儿,却也终究败在了祸水剑下。
老大捂着肚腹,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急转直下。
直到刀烈春跳下屋顶,捡起老二的剑,一把插。进了他的心室。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老大含恨道:“你果然……”
殷佑微看沈樊成眼神一变,急忙道:“她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刀烈春看了沈樊成一眼,又给老大补了最后一剑。
然后丢掉了手里的剑。
她疲惫地坐下,手再次覆上肩膀处崩裂的伤口:“她吃过解药了,我给的。”
“怎么回事?”沈樊成不由道。
殷佑微从他怀里挣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正要开口,却被沈樊成止住:“你等等。”
他扯开嗓子道:“殷公子!进来!”
在这座废旧小院外等候多时的殷俊终于推开大门心惊胆战地奔了进来。
他和沈樊成沿着追踪粉一路追到这里,沈樊成让他独自在门外等着,自己先从墙上翻进去探一探。谁知这一进去就动了手,殷俊在外面急得满头大汗,又不敢进去,唯恐自己成了累赘。
现在他终于得了令跑进小院,看到完完整整的殷佑微时,鼻子一酸,又看到她脖子上的血痕时,眼圈登时红了。
“三妹!”他心里大痛,手伸在那里,却不敢碰她。
沈樊成道:“你衣服比我干净些,快撕点布条下来给她包扎。”
殷俊手忙脚乱地去撕衣服,然而他那身衣服质量太好,一时半会哪里撕得破。沈樊成便一剑刺了下去。
“坐好,别动。”
他蹲下身来,扶了扶殷佑微犹在发抖的肩膀,手法熟练而轻柔地给她包扎着伤口。
殷佑微吸了吸鼻子。
他这么近,这么近。
他脸上明明很脏,可她却忍不住想去触碰。
她还想亲吻那双干裂的唇。
她最终还是垂下眼,眼泪静静地掉在他手背上。
他动作一顿,轻声道:“很疼吗?”
殷佑微道:“心里……疼。”
沈樊成沉默了。
殷俊也在她身边蹲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忍住了眼底的泪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殷佑微握住殷俊的手:“二哥……我……我……”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殷俊怕她多说伤心,道,“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
殷佑微拉住他的手不放。
沈樊成包扎完毕,静静地后退一步。
殷俊挣开被紧紧拉住的手,伸开双臂,轻轻拥抱了殷佑微一下,然后起身往外走去:“我去给你买你最喜欢的糖藕。”
转身的那一刻,他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刀烈春看了那三人一眼,起身。
她在小院里转了半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刀。
她抱着刀走回去,在沈樊成旁边站定:“我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不等他回应,便自顾自说下去,“那些人是若愚阁的人。”
沈樊成一顿。
“我也曾是若愚阁的人。”
沈樊成终于抬头看她:“你是若愚阁的人?”
“嗯。”刀烈春飞快道,“公子绝想招揽你,所以派我一直跟着你打探情况。后来发现你不受招揽,便暂时放弃。但之后他再次要求我跟着你,他没说为什么,我也没问。现在看来,应当是想让你替他找花面双煞。若愚阁和暗馆有联系,在暗馆接单的每个人都有记录,他大约是看了资料,觉得你最合适做那个替他找人的人吧。”
“若愚阁能人那么多,都找不出那什么花面双煞,我又如何找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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