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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长公主-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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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平熟知道上的规矩,告诉他:“延拓大哥,这帮人是我在龙都的仇家,正如你所言,只怕是等着到了青州取我和我阿弟的性命,嫁祸流民的。”
  延拓的眼底蒙上一层灰。
  康平却笑起来:“不过大哥何必烦忧?如果这帮人真有信心能将我们弄死,岂不是在龙都外头就动手了?何必鬼鬼祟祟跟了半个月,到青州了才敢动手?一场恶战是免不了的,但咱们未必会输。你只消吩咐下去,叫你的弟兄们戒备起来便可。”
  她说这番话说得轻飘飘的,叫延拓不免皱了皱眉,腹诽一个高门太太,哪能知道刀尖舔血讨生活的苦楚!
  康平继续道:“这帮人从龙都一路跟到青州,十几日来不曾停歇,肯定是车马劳顿,上头人吩咐他们在青州动手,他们肯定是想尽快完成任务。今日夜间,最多明天早晨,他们肯定就要下手,劳烦延拓大哥盯着点。他们想装作流民为乱,咱们也这么装便是了。”她又转头看向十一郎道,“十一郎,今夜你便守夜吧。”
  十一郎点了点头。
  延拓看向那个身材瘦弱的车夫,眉间微微皱起,那汉人伢子守夜又有何用。可既然雇主都这么说了,他只得勒紧了马缰,掉头回去,向那几个弟兄一一吩咐。
  冬月初青州的白日已经不长了,黄昏似乎不过就一瞬间的样子,一轮昏黄的太阳在天边半死不活地挂了一会儿,康平下令扎寨造火,天亮再赶路。
  几个佣兵在队伍的最后头也升起了火堆,围坐在旁边掰胡饼吃,老三从腰间摘下个皮水囊,倒了半天没出水,咒骂了一句,问道:“明天这夫人能找到个官驿么?不说是个世子爷的太太么,怎么这一路走来官驿都没住过!”
  一旁的一个汉子从旁边踢了他一脚,让他挪出一个空位,一屁股坐下来,从怀中掏出干成一块石头的胡饼,掰得满手的碎屑:“你第一次走青州啊?这两年青州的官道上哪里有官驿?”
  老三“啧啧”了两声,吞着口水努力把嘴里干燥的胡饼咽下去,猥琐地笑了起来:“也是!那个世子夫人也真沉得住气的,瞧着细皮嫩肉,竟然路上能撑这么些天,不过过青州的时候要是遇上流民匪,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端得住……”
  延拓走了过来,垂眼看了一眼横七说八围了一圈的佣兵,低声喝一句:“注意着点,后头那帮人估计今夜等着动手呢。”
  老三往地上啐了一口:“狗娘养的,跟了老子们那么久,终于要动手了!老子的刀好几个月没见血了,正好开开刃!”说罢,便嘎嘎嘎大笑起来。
  康平他们的火堆在前方不远,后头几个壮汉的笑声飘过来,冬情不由皱眉:“瞧他们的样子才跟个匪徒似的。”
  七郎本坐着,此刻也站了起来,朝着那群佣兵望了一眼。
  远处的山林里头突然飞起了几只不知名的的鸟类,尖啸着冲进天际。康平一把抓住七郎,将他往牛车上推:“快!都上车!”
  本靠着车、翘着腿的十一郎一跃而起,动作矫健地扑灭了火堆,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长啸示警。后头的佣兵白日里就接到了消息,晚上必有一场恶战,一个个跳了起来,摸出了腰间的武器,警觉地望向后方山林。
  老三将啃了半边的胡饼塞进了胸口,一手盘着身后弯刀的刀柄,低声咒骂:“娘的,这夫人的仇家可真够心急!天一黑就动手。”
  延拓一双独狼似的绿眼盯住前方黑魆魆的山头,说:“老三,你先领五个人到夫人的车那里护着,前头我们来顶住。”
  老三一听要守后方,不大乐意,但行走江湖许久,也知道配合的重要性,他立刻点了五个兄弟,朝后头走去。家仆奴婢和两位主子已经尽数爬上了牛车。那牛还不知危险似的,垂首咀嚼着草料,除了那灭了的火堆,一点都瞧不出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息。
  那个给夫人赶车的汉人车夫草帽斜斜盖过了半张脸,靠在车轱辘上,见他们过来,微微抬头,露出一半弯起的唇角。
  老三原来觉得这人顶多是个庄稼汉,可被他那邪乎的笑容一照,浑身一个激灵——这也是道上的!
  “杀——”
  山林中树木大震,无数归家的鸟群被激起,扑棱着飞出林中,延拓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迅速围出阵型,用鲜卑语大声指挥:“对面只有十几个孬种,给我冲!”
  从林中冲出的匪徒皆身负刀剑,为首者缺了一只眼睛,看样子同延拓一样是个混血混得看不出部落的佣兵。他操着并州的口音,长啸一声:“全杀了,东西拿走!”
  七郎浑浑噩噩,被阿姐塞入牛车,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春熙却是警觉的,将他狠狠压在身下,只是他一个汉家奴仆,从未见过什么流民为乱,隔着牛车,他听见了箭矢扎入车壁的声音,浑身一凛,小声问道:“怎么回事!流民哪里来的弓箭!”
  几个女仆已经哆哆嗦嗦抱成了一团。冬情脸色发白,牙齿打颤,几乎说不全话来,他们所有人都已经集中在了这一辆牛车上,人挤着人,大家急促的呼吸缠绵在一处,似乎能叫她从这拥挤的温度中找到一丁点的安全感。
  下一刻,又一支箭矢扎入牛车,发出咚的声响。
  牛车剧烈地晃动了起来,拉车的牛受到了惊吓开始狂奔。杀声怒吼与牛竭力的嘶鸣顿时混做一团。
  冬情只觉得脑子里头那根紧紧绷住的弦,随着第二枚箭矢的扎入,啪地一声便断掉了,冲撞得她眼前一阵发白,昏暗的车厢里头什么都瞧不清楚,却发现一个人影如一只灵活的狐,蹿了出去。
  她不禁尖叫起来:“三娘!”
  已经有一小拨人突破了延拓前方的防线,朝着牛车狂奔而来,他们带了箭矢,盯准了牛车射击。老三知道这帮人是冒名的流民,为的不是财而是车上人的性命,因此装备精良。冲在最前头的那个独眼的首领手中拿着一把铁刀,看着价值不菲。老三气得抬手砍掉了一根飞来的箭矢,一咬牙决定干掉那个独眼,抢了他的刀来,一瞬间红了眼睛。
  身后的牛却因为流矢受惊,那拉车的老牛开始没命地狂奔起来。
  妈的!贵人还在车上!
  他揣度了一下决定先救贵人,却陡然发现那个汉人车夫如一只灵巧的麻雀一跃跳上了车顶,从车盖底下摸出一把长刀!
  寒光乍现!
  十一郎在颠簸的车顶上轻盈跳跃,那柄长刀在无月无星、黑魆魆的夜色中画出一道流丽的银光,劈刺下去。
  车辕咔哒一声断裂,老牛悲鸣了一声,却又如获得了解放,拖着断掉的车辕,四蹄如飞。车厢却在三两瞬间停了下来,发出重重的颤抖。
  女人的尖叫声后知后觉,此时才响作一团。
  只在老三迟疑的那点时间,独眼就已经迫近,他露出了黑黄的牙齿,那把贵重得不像是他这种草芥该用的刀,挽出一个刀花,朝着老三的脑门劈头盖脸砍下!
  老三耳边噼啪一声,常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让他的肌肉率先做出了反应,他举起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轮,铮得一声挡住了那把铁刀,黑暗中猛然迸射出火花。老三一阵心痛:这么好的刀,给豁口了怎么办?
  下一刻独眼的刀又虎虎生风地舞来!
  却听见一阵轻微的、像是鸽子翅膀掠过的声响,老三的脑袋下意识一偏,紧接着,利刃洞穿皮肉,独眼发出一声哀嚎——
  一枚精致、短小的箭矢,生生扎穿了他剩下的那一只眼睛!
  老三回过头去,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僵硬的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停在不远处歪歪斜斜的车厢顶上,半跪着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
  她身上的窄裙扯破了,在腰间扎了一个环儿,露出了下头扎紧的裤管,夜风扬起她的碎发,弩机搭在她的膝头,她微微抬手,熟练地将第二枚弩箭上膛、瞄准、扣动扳机——
  扑簌一声。
  面前那个举着刀张牙舞爪扑来的匪徒,喉管上扎入了一枚金箭,发出咳痰时令人作呕的咔咔声,手脚扭曲地倒了下去,还在地上不断地抽搐。
  半跪着的女子站了起来,猎猎的夜风将她破碎的裙摆撩起,扬在了空中,她随手扯开了,却更让人看清楚她藏在女人衣裙下头,男式的窄裤,像是一尊绝美的杀神。
  女人手里不知道何时换了一张软弓。她搭上了箭,左手缓缓张开了弓弦。
  老三只觉得一道金光从他的头顶倾泻下来,四肢百骸中瞬间灌注了巨大的能量,他眼珠暴起,抄起弯刀嘶吼:“老子砍死你们这帮杂碎!”

☆、39。第 39 章

  延拓的刀尖上全是暗红的血迹,已经有两三个匪徒倒在了他的刀下,但是他的体力慢慢也有些不支了起来。
  那帮人是冲着牛车里贵人的性命来的,对他们这帮佣兵打得很不在意,冲破了防线之后就往牛车扑去,一边高喊着:“拿了那个女人的头重重有赏!”
  延拓手起刀落,切菜似的砍下一个小兵的脑袋,一边急匆匆地回头去看老三有没有护住贵人。
  却也看见了牛车棚顶上,将一张软弓拉得如满月般饱满的慕容康平。
  铮的一声,弦抖了两下,那枚箭如一只游隼,划破夜幕冲了出去。
  箭出手的那一刻,康平就知道这一箭射偏了。
  她多年没有碰过武器,郑珈荣的身体又柔弱不堪,方才手中的弩机能射准,纯粹是因为自己的眼力好,准星还在。可换了更需要力量和经验的弓,她就控制不住了。
  可是情况并不容许她再作多少调整。
  随身的弩机是贵女的小玩意儿,一共就两枚箭,全都让她射了出去。手里的弓又不听使唤,叫她不得不承认她已经不是当年箭术卓绝的慕容康平了。
  “主上小心!”十一郎快速提醒,如一片翻飞的红叶,撑着断辕跃上车顶,长刀画出一道银芒,挡掉了一支羽箭。慕容康平在他的掩护下就地一滚,落下车棚,钻进了车内。
  车内的冬情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看见康平钻了进来,连忙扑上去抱住:“三娘子你做什么出去!外头不是有那帮佣兵替我们挡着么?”
  康平感受到她抖若糠筛,一句话三个断儿都说不全乎,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外头乱,你们别出去。”
  冬情几乎是涕泗横流:“那三娘子你又逞什么能!”
  康平想说自己这么多年手痒得慌,却把这话给憋回去了,她的芯子里是慕容康平不错,可是这具身体太软乎了,弓都拿不稳,只能玩玩弩机,叫她一肚子的戾气无处释放。
  但她又说:“领头的那个已经被射死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撤的。”
  冬情将脸偏过去,不停用袖子撸自己脸上的水,闷声道:“三娘子,冬情胆子小,你以后别这么吓我了……”
  康平又轻轻拍了她一下以示安慰,低低道:“你们保护好郎君,十一郎自然会护得住我——”
  话音未落,那半砬子车厢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车轮轱辘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冬情惊呼了一声,双臂紧紧攀住康平,恨不得整个人都把康平塞进自己个儿的怀里头去!
  车厢外头,一个偷偷接近的匪兵刚想扒着轱辘爬上去,就感到头顶一道寒光。那个带着草帽的瘦小汉人双手执着一把沉重的长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刀锋如闪电一般劈了下来,砸在了车厢外头的木框上!
  那匪兵的半边脸被削了下去,十一郎用刀柄轻轻一推,他那残缺的身体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前头的匪徒瞧见了独眼被杀倒地,脑浆红白一片的惨状,受了惊,剩下的几个,看了一眼身负长刀,大喇喇蹲在车顶的汉人,皆脚步一顿,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本也就是龙都外头游荡的佣兵罢了,没必要为了一两银钱把命给搭进去,何况头领已死,那牛车却像是金汤铁堡似的坚固。他们里头也有人瞧见了像是鬼魅一样跃上车顶的那个女人,弯弓搭箭毫不含糊——那是他们要取的性命,可看样子这女人的人头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好拿。
  这买卖不值当。
  延拓带着手下的人迅速地收拢了过来,他看了一眼依然戴着草帽的十一郎,脸上满是震惊。
  他竟不知这车夫的身手竟然如此高超!
  延拓也是在西域混过的人,看出来这武功的路子像是吐火罗那一带的暗杀功夫,可那个汉人赶车的时候一脸憨厚,根本瞧不出身负这样诡丽的武功!
  十一郎将那把长刀又塞回了车顶的暗格之中,拍了拍手跃了下来,捡起折断的鞭子,朝着老牛奔逃的方向吹了个口哨,幽幽叹气:“这牛还能找回来么?”
  延拓吞了口唾沫,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人都走了,夫人没有受伤吧?”
  康平从牛车中探出头来,她刚才为了射击,把碍事的裙子给扯破了,露出了里头藏着的裤子,上半身却依然还是女子式样的短褂,她从车上跳下,笑道:“多谢延拓大哥了,等到了徐州,你们的佣金会加上。”
  延拓看着她这身打扮,面色有些纠结,微微移开脸去。康平又问他:“你们看得出这帮人什么来头么?”
  延拓瞥了一眼仰面躺在不远处,脑袋底下一摊子血的独眼,道:“跟咱们一眼也是佣兵,估计是受您那个仇家雇的。”
  老三往自己的手上呸了两口唾沫蹭了蹭,去拔独眼身上的那把刀:“夫人,看来您的人头挺值钱的,这小子都能买得起这样的好货色!”他将那刀举起来对着昏暗的星光左右翻看了一遍,像是在抚摸一位赤身**的美人,发出了啧啧的称赞。“还想扮作 流民呢,流民哪里用得起这种好货。”
  康平走了过去,蹲下来检查了一遍独眼的尸体,冷冷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我的命究竟值多少钱。”说着,她按住了独眼的脑袋,将那枚金色的弩箭从他的眼眶中拔了出来。
  鲜血顿时飚了她一手。
  康平捡了她丢在地上的破裙子擦了擦手指,转头对十一郎说:“把那个人的脑袋割下来挂到树上去。”
  十一郎低低应了一声,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切白菜一样将独眼的脑袋剁了下来,拎着那短短的发辫往不远处的歪脖子树走了过去。
  延拓看着她一派淡然的做派,脸色微微变了变,老三却赞道:“夫人,您还真是厉害,我们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清理干净了尸体,又将断了的车辕重新接上,寻回了牛,天边已经亮了。康平下令继续赶路,车队不紧不慢地缓缓开动了起来。
  延拓的人马继续跟在康平的后头,那辆断过的牛车走不快,慢吞吞的像是背了个大壳子的蜗牛,落在车队的最最后头,十一郎照旧一边叼着根草杆子,一边慢悠悠地晃荡着手里断了又重新打了个结,接起来的鞭子,偶尔还唱两嗓子听不出调儿的歌,唱得都是汉人庄汉常常唱的什么插秧种田的歌词。
  延拓听着一阵牙酸。
  可抬头看了一眼朴实无华的车顶,里头还藏着一把长刀,又去看十一郎用麻绳扎着的麻布裤管,里头还有一把锋利的短匕,他又牵紧了缰绳。
  这回送的主子可是个深藏不露的。车队里保不齐卧虎藏龙什么高手都有。
  底下人想要偷个懒儿,他都不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开玩笑,车子里头坐着的那个夫人,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大人物!
  *
  车队又走了两日,即将进入广固城,在城外突然遇上了流民匪。
  为首的是个羯人,长了一双和延拓一样的绿眼睛,像是只猫儿似的,脑袋剃了个半秃,一根细长的辫子盘了一圈在脖子上头,背着把豁口的大刀,骑了匹老马冲下山来。
  这帮流民匪倒是比之前那帮子佣兵好解决多了,延拓的队伍这两年在青州附近也往来过数回,同流民匪也打过不少次交道。
  他纵马蹿了出去走到队伍的最前头,勒住缰绳抱拳:“兄弟,行个方便!”
  那匪首瞟了一眼车队,又看了一眼延拓,道:“你们到广固城里头去的?”
  延拓答道:“我们去徐州,路过青州而已。”
  匪首桀桀笑起来:“那车里头的是汉人不是?”
  延拓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你倒是给汉人卖起命来了?”匪首鄙夷地看了延拓一眼,“他们给你多少银子?不若跟着咱们到寨子上去,做的都是刀下的营生,赚得肯定比给汉人伏小做低来得多!”
  延拓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我这样的,虽说走南闯北漂泊不定,但户籍还在军府,也算有根。我看重这个。”
  那匪首上下打量了他一轮,开口:“听你口音是幽州的?也对,幽州不比冀州,冀州给大水一冲哪里还剩下什么户籍。”
  延拓朝他抱了抱拳:“兄弟,都是挣一口饭吃,你们不差这一笔买卖,但是咱们几个兄弟就指着这个大人过冬了。”
  匪首看了一眼那车队,车上有不少刀劈斧砍的痕迹,估计之前已经被洗劫过一轮了,看着三辆牛车一辆马车,装的辎重也不多,他于是接受了延拓的说辞,勒马让出一条道来。
  车上的康平感受到队伍的停滞,微微掀起了车帘,却见延拓已经和那个匪首交涉完毕,策马返回队伍,她将延拓叫住,问道:“前头是什么人?”
  敢在官道上拦车队的,实在是胆子不小,为首的兽皮柴刀,乱蓬蓬的胡须看着脏得像是从夯土块中刨出来的一样,一看就是流民匪。只延拓这么交涉一下,他们就退了?
  延拓说:“他们看我们几个是胡人,所以态度会好些,再者前两天打斗过后,我们的车上全是痕迹,他们估计以为咱们的东西已经被劫空了,也没必要冒着和胡人翻脸的风险来打劫。”
  康平问:“这么说他们是只抢汉人了?”
  延拓被她问的一愣,对着她那张轮廓柔和的脸,尴尬地说:“大部分情况确实是这样,毕竟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汉人的东西多又好抢……”
  康平笑了起来:“看来当初雇你们是正确的选择。”
  “不过,”她的眸色暗了下来,“这不都已经到了广固城了么,怎么反而遇上流民了呢?”

☆、40。第 40 章

  延拓这两年在青州走了也不下十遭了,对这边的情景了解得可比闭目塞耳、关在龙都十年的慕容康平清楚许多。
  他说:“刚才那拨是从冀州来的羯人,三年前河内洪水,冀州那边受灾最重,这帮人也都是走投无路了才到青州来。”
  康平的声音有些飘忽,叫人捉摸不透:“走投无路了,从冀州跑到青州来落草为寇?”
  延拓年前刚去过冀州,他吃不准面前这位夫人的态度,但是猜测她这样的年轻女人,估计也没出过龙都,身手好不代表能理解底层人的辛苦,道:“冀州现在荒一片,都没人种地了,汉民们也全往青州跑。”
  康平目色沉沉:“可一路走来,青州这里也到处都是荒田。”
  延拓笑了起来,这贵妇人是什么都不懂:“流民跑来青州,的确是因为青州富裕,可是青州流民一多哪里富裕得起来?再者说,汉民一跑,胡人也跟着一块儿跑,全都涌入青州,乱成这样,青州本地人还能种地么。”
  康平看向远处荒芜的田垄,面色有些不好。
  青州本是大燕粮仓。燕北寒冷,土地贫瘠,不适合耕种,北边各州下辖的居民大多是军户,青州、徐州、冀州、兖州则靠近南方,大河流域,土地肥沃,汉户数量较多。世祖在这几个州中推行均田,让没有宗主督户的农民自行开荒,所得的土地让他们耕种,只管向官府缴纳佃租。这些南地收来的粮食,维系着北方各部落军户粮饷,可听延拓所说,冀州、青州这两年都荒芜成这样了,国库每年所收的税款还能剩下多少?
  怪不得慕容焕穷得裤子都快没有了。
  他不管这些失去了田地的农民,以为代北的草场里能自己长出五谷来么!
  她皱着眉头问道:“两州的刺史不管这个?”
  延拓仿佛听见了什么特别滑稽的事情,竟然咧嘴笑了出来:“夫人,刺史哪里管的动?冀州那里,忙着修大堤坝,修一个决一个口,留着的人都被征去做徭役了。青州刺史是个大宗主,堆了个堡垒在广固,他手下的佃农有田种就好了,还管流民干什么?”
  “青州的刺史是个大宗主?”她一愣,都什么年代了,青州还留着宗主这种东西么?
  司马晋时,一部分世家南迁,留在江北的地方豪强和世家大族为了抵御胡人的入侵,纷纷筑起坞堡,下头有部曲、宗族,大的堡垒中甚至还有成千上万户佃农,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俨然一个小型的国家。慕容鲜卑一统江北之后,世祖有意取缔这种做法,然而江北豪强并立,并不能在短时间内把这些坞堡全部拔除,因此采取的是循序渐进的方法。
  譬如均田上户。将坞堡内的佃农统统登记户口,让他们不再成为宗主的私人财产,而是成为自由的良民,有权决定是继续给宗主种地还是自己出去开荒。因为那些荫附者皆无官役,而他们所依赖的豪强征敛,数倍于国家所收的公赋。所以大部分的农民还是离开了曾经的宗主,自己出去开荒种地,南部诸州的豪强坞堡渐渐荒废了。
  百年过去,康平还以为这种坞堡宗主什么的已经被淹没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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