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黑化长公主-第2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更突兀的是,十年浑浑噩噩的崔仲欢,竟然看起书来了。
这几个月他像是在鬼门关里头来来回回了好几趟,整个人瘦得脱了形,却显得似乎挺拔了一些。一双浑浊的眼睛依然昏黄,但是好像从深处透出了一丝浅浅的光亮,他舔着手指上的冻疮,哆哆嗦嗦地摊开手中的竹简,眯着眼睛去看上头的字。
前门传来了叩击的声响,笃笃笃,节奏颇为稳健。
小童一怔,自打自家二爷不再去西市酒街,这两个月跑来崔府上的人怎么多起来了?
往年,可是一整年都来不了一个人。崔家本家早就不想要这个丢了一祖坟脸的嫡次子了,龙都城的官宦又个个都是见风使舵,自从崔仲欢落魄了,当年在羽林卫的几个亲随战友都不大乐意登门。
崔仲欢十年泡在酒坛子里头放纵,早也不把自己当崔家人了。前些年遣散了仆从部曲,一个人像个野人似的窝在府上,白天就去西市喝那劣酒,晚上就摊在榻上流着口水发梦,两年前在西市大街上捡了一个乞讨的小童,善心大发的带在了身旁,让他照顾照顾起居,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像狗一样过了。
小童本来是西市的杂胡孤儿,他也不知道自己亲妈阿耶是哪个,估计也就是什么上了年纪的妓子,总归不会是个什么好出身。原先在西市当乞丐的时候,风餐露宿,一顿饥一顿饱,被崔仲欢捡回来之后,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屋子。所以他也就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个落魄得没人形的崔二爷了。
只是崔二爷好像某一天出门后,回来突然像是脑子里哪根筋被重新拾掇了一下,瞧着好像有点不大一样了。这几个月,都不去西市喝酒了。
可小童想起崔仲欢偶尔几天的惨状,总觉得崔二爷这一波的清醒不大对头。
他丢下扫帚,跑去前门将门缝推开了一些,落入眼的是个长相清秀的汉人姑娘。
小童常年待在崔府不出门,见过的人屈指可数,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两个月前刚刚来过的那个侍女。好像是什么公府的,他将门拉开了一些,却没见着两个月前和这个侍女一道来的那位女公子。
秋韵穿了一件夹袄,领子上围了一圈细细的狐裘,衬得一张脸越发沉稳,看上去就是一脸大户人家有头有脸管事姑娘的做派。她见开门的还是两个月前的那个小童,想起当时他拿了酒,却给她闭门羹的无礼,心头一阵嘀咕。但是她现在好歹也是镇西王世子府上的代管家身份,面上未曾显露出半分不满,只是端庄地笑了笑:“这位小哥,我是镇西王世子府上的秋韵,世子有话传给崔二爷。”
小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他还记得之前这姑娘还是什么南阳郡公呢,这会儿就镇西王了?
秋韵看他迟疑,依然耐心地问道:“可是崔二爷现在身子还不爽利?”
小童咬着下嘴唇想了想,把门推开了些:“没有,现在可以见二爷。”
秋韵心道,这崔二爷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但依然施施然跨入府中,可是只一进门,就被那扑面而来的颓败一惊,差点绊到在门前——
这是崔家嫡次子的府邸?
瞧着怎么像是野人的洞穴!
朔风刮过满园的枯枝,卷起了小童刚刚扫作一堆的落叶打了个旋儿,地上全是灰土,竟然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秋韵的脸色发白,她以为瞧着这崔府外头的败落样子已经是极致了,没想到进了门,还能更厉害些!
这崔二这么些年……是被鬼差捉去了么!
恰恰此时,窝在西间看书的崔仲欢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放下手里的竹简,披了件破了洞的大氅,搓着手探出头去看。一出门,瞧见一个长得白嫩的姑娘,亭亭立在他垃圾堆似的院中,一双眼震惊地望了过来。
崔仲欢只觉得轰的一声,一张脸腾得又红又肿,像是被人当面甩了个耳光,耳朵里都嗡嗡发鸣起来——这姑娘好似在镇西王世子府上见过,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应该还是郑家的丫头。
他慌忙将身上大氅破洞的地方卷起来拿在手里,好像这样秋韵就看不见那破漏之处一样,脸皮抖了抖,扯出一个僵硬而尴尬的笑,丑得让秋韵都想移开眼睛:“这位姑娘是……”
若非是世子吩咐,秋韵简直就想掉头就走,不肯再在这破院子里头多待一刻!她吞了口唾沫,强压着心头的恶心,快速地说:“奴婢是镇西王世子府上的代管事,名唤秋韵,世子想请崔二爷本月十日到大慧觉寺进香,崔二爷莫要推却。”
崔仲欢浑身一凛:“进香?”
☆、43。第 43 章
崔家并不信佛。
实际上在燕国; 大部分的汉人是信奉的还是黄老之道,清修无为; 崔仲欢作为崔家嫡子,虽然现在的样子已经和崔门没什么关系了,崔氏的烙印却依然留在骨骼当中——他信奉的也是道教。
秋韵好歹是荥阳郑氏出来的侍女; 对五姓之门比较了解; 知道大部分的世家子不太可能信佛,自家的三娘子已经是个另类了。而这位崔二爷; 瞧着他这几年的样子,一看也不是个茹素念佛的人。
她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世子要请崔仲欢去大慧觉寺拜菩萨; 但依然将话带到了; 任务完成; 她也不愿在这脏乱的崔府多待; 急匆匆告了一句“告辞”; 正准备走。
“姑娘留步!”崔仲欢突然道。
秋韵面色有些不耐; 说:“二爷要是问我为何世子爷请你去拜菩萨,恕我也不知晓,我就是来带个话的下人。”
崔仲欢自然看出了她的轻视不屑,无奈地笑笑:“那就……多谢姑娘了。”
他知道这种出任务的下人依礼是该给点赏赐的,可是他手里头实在是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两颗珠子来,走上前去递给秋韵; 又说了一遍:“多谢姑娘。”
秋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替世子爷到崔府上来传话; 是压根没想过要那什么赏赐的; 这崔仲欢现在除了还姓崔以外,还剩下些什么?如今的他形销骨立,瘦得像是一具骷髅,三娘子还说他十年前是龙都多少春闺少女的梦中情人,实在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不过崔仲欢从怀里掏珠子的样子,还残存了一点崔家子的底蕴,看着到底和外头那些三教九流的醉鬼大不相同。她敛了眸,恭谨有礼地收下了,补了一句:“初十日辰时世子府会派车来接二爷。”言罢,提着裙子急匆匆地走了。
小童迈着两条短腿将她送出门,他也看出了,这个姑娘虽然态度略有些倨傲,但自家二爷对这个镇西王府来的婢女却是不一般,心想她背后的主子一定非常厉害,倒是机灵地脆生生道:“恭送姑娘!”
秋韵捏着那两颗珠子,却像是从什么鬼蜮之地逃往也似的,快步离开。
崔仲欢看着她的背影被崔府的破门挡住,低头叹了一口气,大氅的破洞还捏在手里,他戳了根指头进去,翻来覆去地看了一圈儿。
“阿虎,家里还有绢布么?是不是要去买件成衣来穿?”
阿虎才刚刚关上门,听见崔仲欢的话,差点从台阶上一头栽下来,他实在是不敢相信:“爷,你说啥?”
崔仲欢抬头看了一眼阴霾的天气,捏着那大氅开线破洞的一角,叹气时呼出的水雾在他的眼前萦绕,透过水雾看过去,自己的院子真的恶心得像是阿鼻地狱一样,他也知道自己这幅尊荣估计也十分的叫人恶心,不怪那姑娘跑得那么快。
他重复了一遍:“是不是要去买件成衣?如果初十要去大慧觉寺的话。”
“爷你要出门么!”阿虎仿佛见了鬼似的,他来崔府两年了,崔仲欢出门从来都拄个烂竹竿,揣个酒壶,孤零零地去西市喝酒,喝到天黑,再孤零零地、烂醉着回来。正儿八经赴约这种事情……他从未见他做过,更别说去买成衣来穿了。
崔仲欢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了许多年的旧衣服,将身上散发着呛鼻炭火味道的大氅卷了卷,裹得更加紧了一些,说:“你去把仓库里那匹绢拿来,我到西市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成衣卖。”
阿虎打了个哆嗦,抬眼定定看向崔仲欢的眼睛,瞧见的是一派清明。他反而有些恍惚了,这么两年下来他鲜少见到自家二爷清醒的样子,他方才说的真的不是呓语?
不过二爷这两个月喝酒什么的确实少了许多……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才敢确定崔仲欢是真的要出门买衣服去,立刻飞奔着跑向仓库,将那匹堆了灰的绢布拖了出来。
那绢在仓库里也不知道多少年了,竟然运气好,没有被虫蚁咬出什么洞来,崔仲欢从墙边抄过拐棍,将那绢上下拍了拍,抖掉了灰土,夹在了咯吱窝下头,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
秋韵回到府上的时候,正好撞见刘叔也一手抱了两把香烛,另一手拎了一桶香油回来。
刘叔看见她,立刻眉开眼笑起来:“秋姑娘你也回来了!”
秋韵答道:“刘叔你采买好了?”
刘叔抱着那胳膊粗的香烛,答应道:“哎!今年手头宽松了一些,终于可以买点好货了。前两年穷得连香油都买不起啊!”他脸上的褶子都笑得皱了起来,今年世子府手头宽松,说到底还是拜那位带了丰厚嫁妆的新世子妃所赐。他现在看见世子妃带过来的下人,就像见到了财神爷一样,恨不得把他们统统都给供起来。就连那个吐火罗的奸商,都顺眼了不少。
秋韵上前搭了把手,又问:“府上为何冬月初十要去大慧觉寺进香?”
她也是常常跟着三娘子去寺里,对佛家的规矩略知一二,大慧觉寺的法会一般都是重三,重九日,三娘要去进香,都会挑带三带九的日子,十一月初十这个日子不上不下的,还要带着崔仲欢,实在是叫人心生疑惑。
刘叔四下看了一圈,压低了声音,道:“秋姑娘有所不知,这冬月初十是先镇国公主的忌日!”
秋韵一怔:“先镇国公主?”
她是闺阁侍女,对十年前的那场动乱不甚了解,只不过有所耳闻,但是那些事情对于她来说实在是过于遥远,她一时半会儿脑子里没法把所有信息都给串联起来。
刘叔轻声说:“这里不方便说这个,我们先把东西放仓库里头,我给你详细说。”
秋韵知道府上全都是宫里头的耳目,有些话不能瞎说,便点了点头。
待放下香油香烛,刘叔带着她去了后厨无人的角落,才小心翼翼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咱们世子爷原来是镇国公主的养子吧!”
秋韵:“知道倒是知道……”
“这不就结了!正因为咱们世子这个身份,皇上才要盯着咱们府里。”要不然府上哪会穷成这样,好歹也是个世子府!刘叔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还是继续说道,“今儿个世子爷不是让你去找崔二爷了么?你晓得崔二爷就是当年领兵杀进公主府,当着世子爷的面给公主呈上了一杯毒酒的那个么!”
秋韵只道崔仲欢做过羽林中郎,得意过几年,后来堕马摔断腿才落魄的,却不曾想到还有这么一层。
刘叔继续絮絮叨叨:“我估摸着今年是公主十年忌,世子爷可能是打算押崔二爷上大慧觉寺给公主磕头呢。”他看了一眼秋韵,把声音压低了些,“圣上他比较忌讳这个,咱们去庙里拜祭的时候是不会派人来盯的,所以在寺里头,想怎么磋磨崔二爷都没有关系……”
“罪过!寺里头做这种事情……”秋韵大惊。
“小点声!”刘叔慌忙竖起一根手指,“这叫做报应!崔二爷当年这样对咱们世子爷,磋磨一下怎么了?”
秋韵想起那破败院子里头,卷着大氅缩成一团的小老头儿,皱了眉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佛家说一切皆有因果,崔仲欢如今所食的苦果,确实是他当年种下的因不错。可是他现在已经落魄至此,十年罪过依然没有还清么?
刘叔却已经在磨后槽牙,发出吱吱的响声:“姓崔的混球终于落到咱们世子爷的手里头了,哼哼,咱们世子爷还是太仁善了,早该把他绑来好好磋磨一顿……”
秋韵这才发现,原来世子府上的五个下人,提起崔仲欢,都是这样全然的、毫不避讳的恶意。只要提起一个崔字,就好像在谈论什么十恶不赦、青面獠牙的罗刹,不用最污秽的恶语折辱,都不能泄愤。可她明明记得第一次在世子府上见到崔仲欢的时候,刘世子对他的态度并不是那样厌恶。
她心头突然有点异样。
刘叔给她解释完了镇国公主、刘世子、崔仲欢三人之间的渊源,以为她能和他一起同仇敌忾地扎崔仲欢的小人,可秋韵却还是一脸的端庄淡然,只是说道:“原来是如此啊。”
刘叔砸吧了两下嘴,心想,这姑娘到底是没经历过那几年苦的。
在镇西王世子府最难捱的那两年里,他们这几个下人,全靠着诅咒崔仲欢,才坚持了下来。
所以现在崔仲欢这幅卑贱的尊荣,的确很让人解气。
秋韵匆匆露出了一个程式化的笑容,结束了这段对话。
她私心里很烦崔仲欢,身为崔家子,含着金汤匙出生,却将自己手里的一副好牌硬生生打成这样一副烂样子。可是她依然没办法把一个时辰前,还在小心恭谨地从怀里掏珠子给她的那个男人,同刘叔嘴里那合该千刀万剐的样子,亦或是十年前横刀立马鸩杀公主的霸道样子联系起来。
她回到自己住的别院,把那两枚珠子并排放在了案几上看了一会儿。
珠子不是什么好货色,颜色杂得很,康平对秋韵非常大方,所以秋韵自己的小金库里头,有不少比这珠子好许多倍的东西。
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并不值得让人同情。
秋韵心想。
但也没坏到这种地步吧?
只不过是个,褪去了崔家子的光环,落魄了的,悲惨地在尘泥里挣扎赎罪的小人物而已。
☆、44。第 44 章
刘易尧算着日子; 又快到了冬月初十。
他站在廊下,屋檐底下结出来的冰凌映着天光; 刘叔低着头跑过来说:“世子爷,东西都买好了,今年买了九斤香油!”
他点了点头; 瞥见一个急匆匆闪过的身影; 是郑珈荣留在府上帮刘叔打理事务的秋韵,应该是刚从崔府回来; 却没过来回话,自己一头扎进下人房里去了。
刘易尧低低嗯了一声; 继续盯着那冰凌子。
郑珈荣已经走了快二旬; 算着日子应该已经过了青州了; 也不知道一路上顺不顺利。
今年没法带着郑珈荣到镇国公主的灵前拜祭; 委实有些遗憾。不过来日方长; 他这两天总恍恍惚惚觉着; 自己和郑珈荣的这门婚事,像是被什么冥冥之力所指引似的。
刚成婚的头几天他老是梦见年轻时候的镇国公主和他的母亲翟融云,郑珈荣走了以后,反而不做那个梦了。也是奇得很。
刘叔哈着气,搓了搓手道:“世子爷; 外头冷,不若进屋吧?”
刘易尧摆了摆手; 抽出袖子里精致的小瓷瓶; 倒出来两粒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我觉着今年身体比往年爽利了不少。”
刘叔笑道:“世子妃的药还是不错的。她走时还叮嘱了老奴要时时盯着世子爷按时吃药!”一说起新世子妃; 刘叔就喜不自胜,这世子妃实在是府上的贵人,她一嫁进来,世子府上的气氛都不一样了。他又道:“不知道世子妃能不能赶在过年前回来?”
刘易尧把玩着手里头那只瓷瓶,低头笑了笑:“但愿吧。”
他又偏过头问道:“刘奕平呢,还没回来?”
*
龙都的余香楼是一座中等定位的酒楼,往来的多为口袋里有几个子儿的胡商。余香楼这几年一直开得不温不火,因为价格公道,东西也不算很次,所以每个月的进账颇为可观。但在胡肆林立的西市,余香楼也没火爆到哪里去。
刘奕平一脚踏入余香楼,小二便笑嘻嘻地迎了上来,道:“郎君吃些什么啊?”
刘奕平环顾了一圈儿,道:“你们掌柜的在么?”
小二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儿,瞧他的样子虽然气派十足,可是身上的衣服却不是什么好货色。手里拿把宫里都制式的长刀,腰间却没有腰牌,一看就不是官差,顶多是那个小富人家家里的护院,是在算不得什么贵客。
刘奕平察觉了他眼底的打量,心想这小二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如今贺赖孤的主子郑家三娘嫁进世子府了,整个余香楼就是世子府的产业,他是世子府的护卫,贺赖孤也是世子府的护卫,两人是正儿八经的同级关系——而且他还比贺赖孤在世子府任职的时间长,是他的前辈!
他微微抬起下颌,手指搭上刀柄,斜睨着眼角倨傲道:“我姓刘,你去禀报你们掌柜,他肯定会来见我!”
小二一听他姓刘,连忙换了一张谄媚笑脸,点头如捣蒜:“原来是刘郎君啊!掌柜的就在楼上,吩咐了小的若是刘家的郎君来了就要好生接待呢!”说罢,就高高兴兴地将他往楼上引。
刘奕平对他的马屁非常受用,心想贺赖孤还算是有些眼力见,便龙行虎步地踱着方步走到楼上,正想着要用什么居高临下的口吻去通知贺赖孤。
贺赖孤临着窗,穿着他平时在人前时穿着的那身人模狗样的圆领袍子,油光水滑的佛珠在纤细白嫩的手里一颗一颗盘过。另一只手支着个茶碗,薄薄的却红艳艳的唇抿在青绿的碗沿,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这美人凭窗品茗的美景,却活生生让旁边一坨牛粪给毁了。
这牛粪君,瞧着应当也是口袋里有几个钱的胡商,长了一副卷胡子浅色瞳仁的长相,肤色却脏得像是西街黑店里十多年未擦过沾满了油渍的栏杆。十个手指头上每个都带了碧玺或者猫眼石的扳指,伸出来活脱脱一个移动的扳指库,闪亮亮的宝石却衬得他粗短的黑手指越发如同从土里刨出来的树根。他将那闪瞎眼的扳指在贺赖孤的眼前晃了一圈儿,嬉笑道:“美人儿,不想要么?”
刘奕平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儿。
这贺赖孤表面的身份是余香楼的掌柜,实际上却是世子妃放在外头的暗桩,同时兼任她的暗卫,就这招蜂引蝶的长相——世子妃用人的头脑还真是清奇。
以他做护卫这么些年的经验,作为一个好护卫,首先就是不能引人注意,要是自己就能招揽一大波的狂蜂浪蝶,还怎么保护主子的安全?
世子妃还真是心大,让他这么个风华绝代的到处抛头露面……世子爷也不知道怎么了,放着他刘奕平这么好的护卫不用,非要来找这个贺赖孤。
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身手好才能!
想这些的时候刘奕平已经全然忘了自己当初被贺赖孤拿两把弯刀扣在树干子上的窘态了。
不过就贺赖孤这样白天夜里两幅截然不同面孔的,寻常人也很难将面前这个慵懒清冷的美人与夜里一身玄衣,喋血杀伐的暗卫联系起来。
刘奕平在心中替这个摸老虎屁股的黑炭老爷默默点了一盏蜡。
那黑得炭一样的胡商见贺赖孤并不搭理他,凑得又越发得近了一些:“美人儿,在这鱼龙混杂的西市开店又是何苦来哉?不若随我回到天竺,一同侍奉湿婆天……”
贺赖孤冷冷地看了那个黑炭一眼,垂下了鸦羽似的睫毛,敛住了眸中寒光微露的杀意。
他长成这样三十多年,这种不要命扑上来的色胚子多如过江之鲫。若是放在早年他还有些兴趣,赏他们去阎罗殿,现在是已经懒得练手指头都不愿动一动了。他缓缓放下茶碗,薄唇微微抿了起来,脸色不善。
但是对于**熏心的黑炭老爷来说,这细微的动作反而显得更加撩人,美人儿一颦一促都牵动这他那颗油腻腻的心。
似乎是急于要表明心迹,黑炭老爷脱下了手中的几个碧玺,码放在了桌前,声音带着略有些恶心的哄劝:“你看你,也都三十出头了,该为自己个后头的日子打算,真的不考虑考虑么?”
贺赖孤灰蓝灰蓝的眼甚至都没有朝着那几颗水头十足的碧玺上头瞟一眼。
黑炭老爷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他扑上前去隔着桌子去捉贺赖孤那双白生生的手,硬要将那金托儿的碧玺戒指给套在他的手上。但贺赖孤轻巧地偏过身去,将那双拿惯了圆月弯刀的手不动声色地抽了出来,眼底掠过一丝寒芒。
“你干嘛呢吃饭就吃饭调戏个屁的良家郎君?”
一柄刀鞘啪嗒一声落在了桌上,刀面明晃晃的反射着窗外昏黄的天光,吓了那黑炭老爷一大跳。
他抬起头来,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胡服青年一脸黑着脸看着他。他生的白,越发衬得眉心发青,两道剑眉在脸上生生竖了个倒八字。
黑炭老爷见他虽然提着把光秃秃的横刀,扎了马步在面前,大有他不放开眼前那个美人,就要给他脖子上来一刀的架势,只是看着到底年轻,衣着也并不光鲜,便慢悠悠地将那桌上的扳指一枚一枚地套回了手中,方才对着贺赖孤还谄媚得流油的脸,这会儿立刻变得不屑起来:“当游侠儿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哥儿,你可是看错了,我在和美人联络感情呢。”
刘奕平鼻子里喷出个中气十足的“哼”,将横刀举到了胸前:“怎么着,那你同我也联络联络感情呗?”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