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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化长公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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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康平这回笑得是真舒爽了。
☆、14。第 14 章
回到东苑,冬情笑嘻嘻道:“方才两位舅夫人对夫人所言,实在是大快人心!”
就连素来沉稳的秋韵也笑逐颜开:“原以为李家已经忘了咱们娘子和郎君,原来竟还是记得的。只是夫人竟然贱卖了先夫人的田庄财产,实在是叫人气愤!”
冬情道:“是呀,怎可这么算了?!——但幸好今日两位舅夫人去了,否则,这些店铺庄子,全都落到了二娘子手里。”
康平一张一张翻着手里头十八张地契,这些东西落在宋氏或者郑珍容的手里她都不怕,怕只怕落在了冯皇后的手中。她笑了笑道:“瞧你们的样子,只怕以后是以舅夫人马首是瞻了么?”
冬情嗔怪:“怎么可能!咱们对娘子的心日月可鉴。”
秋韵心情也不错,打趣她道:“日月可鉴都学会了?怎的,是夏冰教你的?”
冬情瞪了她一眼,却立刻红了脸跑进屋里头去了。
康平这才回过神来:“夏冰?”
那不是几个月前她刚刚送到七郎房里头伺候的小厮么?竟怎么和冬情扯上了关系?
秋韵笑了笑道:“娘子不知,冬情之前休息的时候,经常去找夏冰学认字呢。”
康平一颗沧桑的心倒也感受到了些许春意,大约是灵魂的年纪大了,看着小辈们如此活泼,不由弯了嘴角:“学点字总是没错的——哦,我瞧着夏冰也挺好,你去将他叫来,我正好有些事情交给他去办。”
秋韵答了声是,却钻进了屋子里头,把这差事甩给冬情了。
不多时夏冰跟着冬情跑来康平这里,他时年十八岁,正是少年郎意气风发的年纪。虽然给郑家做长工,但因为自己之前读过一些书,和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厮比起来,气质截然不同,同样一件粗布的制服,穿在他身上,透着一股子斯文气清。康平素知此人性子肃直,不会为荀氏在七郎房中的积威所迫,才将他调入七郎身旁。
夏冰本是外苑杂役,荀氏不喜欢他,处处打压,得了三娘子的首肯才成为郎君贴身小厮,并能陪着郎君出入书院。郑七郎念书的地方叫水木书院,是龙都城中唯一一个书院,专门开设给贵族子弟,像夏冰这样既没有门第家中又无钱财的,根本没有读书的条件。可自从跟了七郎,他就能自由出入水木书院,借着服侍七郎的时候,蹭点课听。
水木书院是龙都几大汉家共同建造的联合族学,专替贵族子弟开蒙,这些孩子们学到弱冠之年,便可入得皇城中官方办的国子太学。故水木书院虽是“民办”,这两年也已经渐渐成为了“太学预备班”,就连院中授课夫子,也不乏从国子学、太学中来兼职的博士助教。
康平知道燕国之中,无论是龙都中的国子太学、水木学,还是南方的燕南书院,都是只开设给世家、贵族子弟,寻常人家想要念书,有钱的,便去请个掉书袋的夫子,没钱的,只能两眼一抹黑做文盲。夏冰原先家中还有些余钱,才能识文断字,后来家道中落,卖身郑家,康平让夏冰去服侍七郎,一来借他打压荀氏,二来则送个顺水人情。
见夏冰已经到了,康平将手中十八张地契递给他道:“你认识字,去余香楼问问掌柜,告诉他,郑家三娘子想卖了这些店铺,问他要不要买?若是肯买,当场签好契约,送去官府备案。此事要办的快些,不论掌柜出多少价钱都卖了。”
冬情在一旁大吃一惊:“娘子,你要将先夫人留下来的店铺全都卖了?”
康平说:“方才母亲都说了这些店铺一直在亏空,我又不懂如何操持,自然是卖了一了百了。”她摆摆手说,“时候也不早了,速去速回。”
夏冰点了点头,接着那十八张地契急匆匆出门了。
冬情兀自心疼:“怎么能就这么卖了呢!等娘子出嫁,请了李家人来操持,这些店铺总归会有些起色的啊。”
康平看了她一眼,说:“现在那些店铺难道不是李家人在管着么?不照样都亏了?”
冬情只觉得心里头拔凉拔凉的,捧着心口道:“天哪,当初先夫人嫁入我国公府是何等的荣光,如今竟然全叫夫人给败光了!”一张脸皱成一团,一脸心痛难耐。
秋韵打趣她:“说的好像被败光的是你的嫁妆。”
冬情气鼓鼓道:“那也是咱们娘子的嫁妆啊!”
康平扶额,懒洋洋地说:“总比把那十八个店铺全给二姐做添妆好,现在好歹有压箱底的银钱锱帛了。”
夏冰手脚很快,天黑之前,立刻将那十八店铺换回来的契书和十匹绢的定金拿了回来。冬情瞧着十八个店铺也就换了几张薄薄的契书,觉得心头被剜去了一块肉似的。
康平瞧着契书后头贺赖孤的大笔签名手印,笑了笑道:“余香楼的掌柜也挺厚道的,还有绢三百,锦三百,金三百。”
夏冰说:“是,掌柜说这些东西量大而重,会陆陆续续差人送到府上的。”
康平收好了契书,道,“他办事,我挺放心。”说罢叫秋韵冬情拿上这十匹布,去一趟北苑。
北苑里头,韩姨娘正在梳洗。她今日里虽然跑出去见了南阳郡公,按照南阳郡公的性子,必然是要和她死灰复燃,重叙旧情的。可她却婉拒了,又领着子女缩回了北苑自己的小院落里头。
下头人来说,三娘子来了,她慌忙放下手中梳子,披上衣服起身去迎接。
康平很少踏足北苑,印象里北苑因为常常被宋氏克扣,应当是府上顶破落的所在,可刚一进入韩姨娘所居院落,却觉得陈设布置虽然有些破旧,却处处透着精心。看来韩姨娘这几年窝在院子里没事情干,倒把此处打理得不错。
秋韵冬情两人将手中绢丝放了下来。
韩姨娘受宠若惊,道:“三娘子,这是为何?”
康平坐了下来,道:“自然是为了感谢姨娘,特意去请了两位舅母来。”
韩姨娘笑了起来:“三娘子果真聪慧。”
她原本避世不出,蜗居此处,只想聊此余生。但不论如何,她底下还有二子一女,就算她再消极,也该为子女打算。
本来,她不敢招惹东西二苑,可是那次宫中宴会,三娘子主动送了衣服给她的女儿六娘穿,她立刻觉得,东苑可以仰仗——总是三娘被迫嫁给镇西王世子,但是能同西苑抗衡的,也唯有她了。
出手替她抢两个嫁妆,也是在给自己的女儿留下压箱底的银钱。
康平指着那些绢丝说:“我现在已经将那些店铺统统给卖了,这些绢丝姨娘你先收着。我不大愿意欠人人情,这个东西就给妹妹压箱底了。至于她将来的嫁妆,我去了镇西王世子府上,也不会忘了的。”
韩姨娘知道康平明人不说暗话的性子,点了点头道:“妾身晓得。妾身谢过三娘子——只是那些店铺,怎么轻易就卖了?”
几个时辰前才刚刚将那地契拿到手,转身就将它给卖了出去,肯定卖不出多好的价钱。
康平道:“反正母亲说它们都亏得厉害。”至于是不是真的,康平也懒得理。
韩姨娘满腹的疑问,却还是多问了一句:“舅夫人那里……”
康平笑了笑:“今日里,我确实应当好好谢谢两位舅母替我出手夺回了我阿娘的东西,可是她俩究竟是真的心疼我姐弟二人和我阿娘的嫁妆么?我看未必,韩姨娘你说是不是?”
韩姨娘瞧着坐在榻上,笑意盈盈的康平,只觉得她的笑容冷极了,寒到了眼底。
诚然,李家人十年未曾出面,今日却为了十八个店铺田庄在西苑大闹,屋顶都能给掀去一层,此番两面态度,叫人不得不多想。
康平不多言语,本就是来还人情,自然不便久留,说两句就走了。
西苑里头,宋氏还在兀自气急,郑珍容说:“三妹实在是好狠的心,阿娘,咱们就这么容得她将那店铺庄子全弄走了么!”
宋氏急得直掉眼泪:“李家都这样不要脸地闹上门来,还能如何!”
郑珍容道:“左右现在地契还在三妹妹手里,那铺子庄园还是姓郑的,阿娘怎么处置不得?您可是这国公府的主母!三妹妹再怎么蛮横,都是要叫你一声母亲的。她若是不听,便是不孝!”
宋氏擦了擦眼泪,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终于找到了点主心骨:“你说得对,现在这些庄子还是姓郑,不是姓李!”她慌忙叫来了一个婆子,一五一十嘱咐了一遍,地契是在郑珈荣手里了,可是地是死的,钱是活的,这些庄子目前依然是郑家的财产,她赶紧将那些铺子里头的掌柜换上一波,账房调动一轮,能搬多少现钱回来就搬多少现钱回来,叫郑珈荣守着空铺子吃西北风去吧!
她的女儿可是未来的太子妃,怎能没钱压箱底!
而李家那里,大夫人还在懊悔:“将那地契给了珈荣,到时候宋氏贼心不死,当如何?”
二夫人本来想着,这些东西给了郑珈荣天经地义,被妯娌一提点,才缓过神来:“这……”
李大夫人幽幽叹气:“罢了,珈荣也没几日就要出嫁了,到时候那些店铺跟了镇西王世子姓了刘——”那可比郑家好对付多了。
☆、15。第 15 章
第二日,宋氏派出去的那个婆子火急火燎地跑回西苑,直道:“夫人,那几家庄铺,竟然一夜之间被买给了个吐火罗男人!现在地契文书都在官府备了案了,那几个原来李家的掌事也都给遣出去了,正收拾东西哭哭啼啼呢!”
宋氏眉心一跳:“你这话什么意思?”
婆子急道:“嗨呀!就是那些铺子已经不姓郑了,跟那个吐火罗的杂种姓了啊!”
她今天一早奉了宋氏的命令,调来了几个郑家的账房掌事,本浩浩荡荡地去那些庄铺上,要将铺子里头原来的李家人全都换上一轮,可才走近最近的那家,就瞧见原来的掌事背着个破包裹坐在门前抹泪。那李掌事瞧见郑家人,立刻站了起来,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斥责道:“好你个歹毒妇人,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便要将我们都发卖了出去?我们自先夫人嫁入郑家,就一直兢兢业业,这铺子连年盈利,你能有什么理由打发我们走?”
婆子一愣,她确实是想把这几个姓李的赶出去,可现在她可还没动手呢,怎么这帮姓李的,各个都修习了未卜先知的法术不成?
就因为她那一瞬间的迟疑,李掌事立刻就不干了。他开铺子那么多年,练着的就是嘴皮子上一番功夫,大骂道:“你这黑心黑肝的妇人!定是因为要找郑家人来做空咱们先夫人的嫁妆,才将我等赶出去!我们为你郑家做了那么多年,纵使无功,也有苦劳,你们怎能如此狠心!我可怜的先夫人!我可怜的三娘子!”
婆子被他说得晕头转向,却见着旁边已经有人探出头来瞧着热闹。她如意算盘本来打着,先带着一大帮子郑家的人,浩浩荡荡地冲上去,当即给李掌事按个吃里扒外的罪名,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这李掌事解决掉,如此便可将影响力降到最低。可不曾想李掌事先声夺人,他们还未走近,就站在街口大骂,十里八街都能听得分明,她那一大帮子家丁仆从,立刻就成了宋氏撵人,图谋做空店铺的铁证。
这家铺子开在这街上也久了,十街八坊的商铺住户也都知道这铺子是当年宋国公原夫人李氏的陪嫁,纷纷对着婆子指点起来。
婆子知晓宋氏最爱面子,纵使那掌事一针见血地将他们此行目的统统抖落,她也断然不能承认,只得扯了嗓子回骂:“杀千刀的,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家夫人何事将你们发卖了?”
那掌事全然不听,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他本就是市井商贾,才不要面子,一边打滚一边干嚎,字字污浊,不得入耳。
婆子和他扯了半日的皮才听得分明,原来昨日夜里,店竟然被卖给了个来历不明的吐火罗人,今儿个一早就有人来通知,叫店里头原来的李家人卷铺盖滚蛋。昨日午间李家两位夫人和宋氏闹嫁妆的事情,李家的几个下人都知晓,便笃定是宋氏使出的鬼蜮伎俩,要来个偷梁换柱,做空店铺,留个空壳子给郑家三娘。
李掌事一口咬定是宋氏诡计,卧在门前不肯走,婆子无法,又怕他那张指天骂地的破嘴,将宋氏的名声污得不堪,只得急匆匆回府,找宋氏讨主意。
宋氏听完,气得两眼一黑:“荒谬!昨日里地契都给李二夫人抢去了,我拿来的通天手段,将铺子都给卖出去?而且一夜之间,十八个铺子,我哪里去找来的买主?实在是荒唐!荒唐!!”
婆子小心道:“那死掌事硬说夫人当年不眨眼就卖了李氏两个铺子,现在卖十八个不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宋氏一口老血差点咳出来:“这乌龟王八羔子说话忒不要脸了!”
一旁听着的郑珍容听到铺子没了,一张粉脸也变得惨白,慌了神色,连忙问道:“阿娘那该如何?”
没了铺子,她的嫁妆该如何凑的出来!
宋氏气道:“昨日里地契都给李家人拿走了,要卖也是她们卖的!好你个李氏,竟然敢倒打一耙,老娘——老娘和你拼了——”语未毕,就觉得眼冒金星,直挺挺倒了下去,两眼紧闭,身子僵直,竟然就这样厥了。
西苑顿时乱作一团,呼喊的、叫大夫的、掐人中的不一而足。
那厢李家,十八个铺子掌事的被撤了,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本就炮竹性子的李二夫人贺拔氏立刻就炸了:“宋氏这个奸邪小人!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心思竟然如此歹毒,昨日刚刚替珈荣抢了嫁妆回来,她竟然第一时间就转手给卖了?珈荣!我苦命的外甥女儿!”
郑珈荣才不过一十六岁,闺阁少女,哪有那么大的能力卖铺子,必然是宋氏这个做了十多年主母的,手黑心黑的破落户,才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李大夫人也是一脸青黑:“宋氏委实是好手段。昨日我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这地契在珈荣手里头,也是保不住。”言罢重重叹息——这两年慕容焕大力削减俸禄,提高税收,李家一大家子人早就入不敷出,不比当年李氏嫁郑家时的盛况。李大夫人本想着等郑珈荣嫁给镇西王世子,那十八铺子姓了刘,她李家就可以从中做点手脚。不管镇西王世子还是郑珈荣都是没用的,怎能斗得过她李家的宗妇。可没想到这郑珈荣还没出门,嫁妆先打了水漂,李家的如意算盘全都落了空。
李大夫人恨得直咬牙。
至于罪魁祸首康平,则是悠悠然靠着自家东苑的小榻,吃着西域供上来的葡萄,打着小扇看书。
她平身第一次体会到身为一个十六岁闺阁少女的好处:
宋氏、李家人第一时间断不会想到铺子是她卖掉的——纵使是想到了又能如何,卖都卖了,大不了推说一句,是宋氏说那些铺子都亏得窟窿填不住了,她才贱卖了的。
反正自己卖给自己,又没有亏。
*
此事闹得大了,就连镇西王世子府上也有了耳闻。
原来是府上管事晨间出去采买,恰好撞上宋氏的婆子和李家掌柜在大街中间扯皮,他作为郑家未来姑爷的掌事,自然驻足多听了几句,将来龙去脉听了个分明。
竟然是宋氏克扣郑三娘嫁妆,施了个脱壳之术,叫人赶走李家的掌事账房,要来做空账目,留十八个空壳铺子给郑三娘做嫁妆!
世子府家刘管事素来以为,郑家家大业大,郑三娘又是原配嫡女,再不济,嫁妆也不会少。而他世子府,十年来一直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他一个堂堂世袭王爵世子的管事,每日里还得算白菜鸡子多少钱一斤,尽捡便宜货买,过得委实窝囊受罪,就盼着有钱的主母嫁进来,能改善下世子府目前穷困潦倒的生活现状。
——谁料未来世子妃的嫁妆竟然被继母贪墨了?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抱着两颗白菜匆匆回府。
刘奕平瞧见他,问道:“刘叔,怎那么心急火燎的样子,屁股被灼了么?”
刘管事将手里两颗白菜往地上一丢,怒道:“我今日里倒是见了奇事了!你可知道,咱们未来世子妃的嫁妆,叫她家继母给做空了?如今街上正在闹呢!”
刘奕平知晓郑三娘来头不一般,怕她进了世子府拖累世子,本就对她非常不喜,自然对她嫁妆如何,一点兴趣都没有,道:“那又如何?”
刘管事看他年纪轻轻,只知道舞枪弄棒,又不管府上财政,当然不知道勒紧裤腰带算账的日子,冷哼一声:“小子,本来世子妃的嫁妆,说不定能够咱们府上吃许多年,如今,哼哼,怕是又得白多养一张嘴了。怎么着,从你的俸禄里头扣?”
刘奕平对钱没有概念,但他知道郑三娘和那个什么余香楼关系匪浅,冷冷道:“郑三娘还会没钱?”
刘管事说:“我可听得分明,昨日她继母本来想扣下她的嫁妆,全拿去填她姐姐——也就是太子妃的嫁妆,一点都不给她留,李家两位夫人及时赶到,逼着国公府的继夫人将十八个庄铺给吐了出来。谁知道过了一夜,那夫人就将那十八个店铺转卖给了个来历不明的吐火罗人——这不是做空是什么?”
刘奕平听得有些晕乎乎,只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吐火罗人?”
刘管事点头:“吐火罗人——诶,我怎记得昨日是不是咱们府上也来了个吐火罗人……余香楼那个收债的奸商!”
整个龙都也没几个能吃下十八个店铺的吐火罗商人,刘管事立刻作恍然大悟状:“这蠢贼,是盯上了咱们世子府好下手不成!昨日来要什么劳什子债,今日就吞了咱们未来世子妃的嫁妆——真真的蠢贼!”
他还没骂完,房间门被推开了,刘易尧站在门前,笑望着管事:“真卖给了个吐火罗人?”
刘管事说:“我听李家人说的——我昨日瞧那个吐火罗杂种就不是个好东西!竟然联合南阳郡公府抢我世子府财物。”虽然郑珈荣还未过门,但穷怕了的刘管事早就将她那十八个铺子当成了自家的东西了。
刘易尧垂着的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笑意:“是么。如此说来郑三娘子只怕是十分伤心。刘奕平,备点礼物,去安慰一番。”
刘奕平瞪大了眼睛。他也不笨,昨日里见过贺赖孤,当下就明白了,这件事情肯定是郑三娘自己闹出来的,把自己的嫁妆卖给自己手下的商人,脏水泼给继母,这手段翻得,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家么?这种女人若是进了世子府,估计得闹得鸡飞狗跳,再加上那个武功高强的“吐火罗杂种”——世子爷怎还能如此淡定!
☆、16。第 16 章
高门世家的秘辛之事,平头百姓皆颇有兴趣八卦一番,郑李两家在街上那么一闹,没多时便闹得人尽皆知,此事便也传进了睿王妃徐荼蘼的耳朵里。
徐荼蘼本对郑三娘颇为喜爱,又尊崇汉学,对宠妾灭妻一事尤为不齿。听闻她遭此大祸,立刻整理了礼物,也要登门拜访安抚一番。
一下午,南阳郡公府东苑里便迎来了两尊大佛。
睿王妃和镇西王世子联袂而至,让东苑有些措手不及,就连康平也未曾料到,原来嫁妆这件事情已经闹得如此大了?
睿王妃带了不少绢帛玉器,一见着康平,本以为她会满面愁容,却见她面色如常,似乎今日被夺嫁妆的闹剧不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着人将礼物送去东苑小仓库,挽了康平的手道:“你这孩子实在是苦。你继母做出此事,真叫人不忍评说。我今日来便为你添些妆吧。”
康平蹲下行礼:“多谢睿王妃娘娘。”
睿王妃本就对刘易尧颇为照拂,视若己出,如今郑三娘同刘易尧订了婚,她也将郑三娘视为未来儿媳妇,再加上本来在御花园宴会之时,就对郑三娘颇为喜爱,自然更加怜惜。她拍了拍她的手,一派慈爱。
康平虽然不习惯昔日好友,端出个长辈架子来,但知道徐荼蘼也是好心,便欣欣然扮作孝顺晚辈样,请了徐荼蘼、刘易尧两人入厅中吃茶。
睿王妃不知道郑李两家抢嫁妆之事内情,可刘易尧见过贺赖孤,早就将此间弯绕瞧了个清楚。看着康平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他也不戳穿,只跟着徐荼蘼进了厅中。
冬情还是首次瞧见刘易尧,奉上茶后,不免多看了两眼,收了盘子出去后,对秋韵说:“这刘世子虽然地位低微,但是皮相当真是不错,同咱们三娘也甚为相配。”
秋韵说:“当年镇西王妃传言是龙都第一美人,世子的皮相又怎会差?”
冬情便叹了一句:“可惜了如今是个质子。”
婢子们关上了门,徐荼蘼抿了一口茶水,叹息道:“郑家也是高门望族,宋氏虽然出自寒门,却也做了那么多年的郑家主母,怎也干起了这等事情。”
“自然是因为郑家穷啊。”康平笑了起来,说得颇为轻描淡写。
荥阳郑氏、陇西李氏,说起来都是高门望族,世家门阀,可是放在胡人统治的北燕,统统不作数。
“郑家哪里能和江左士族比呀?当年世祖皇帝制定膏粱、华腴及甲乙丙丁四等姓,区分了汉姓士族之高下,凭的全是他自己的喜恶,并非是按照传统门第。这与江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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