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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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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马鞭乃是牛皮同金丝编成,桐油泡过,甚是坚韧,就算迎上锋利的刀刃,也只是砍出了一道痕印而已。
  但阿弦的用意当然不是为了削断敏之的马鞭,而只是为了挡下他不让伤到陈基罢了。
  鞭子被唐刀一挡,余威不灭,刷地卷上了刀刃。
  敏之顺势手腕轻抖,马鞭卷着刀刃,刷地腾空。
  耳畔传来玄影激烈地狂吠声响,以及阿弦道:“玄影退下!”
  敏之红了眼。
  这两招已经将敏之的杀性彻底勾了起来,连日里的按捺隐忍在这时溃堤,狠狠地将横刀摔落地上,敏之大喝一声,鞭稍抖动,马鞭像是变成一把长刀,当空横扫,杀气纵横,比刀刃的锋芒更烈。
  如此威势,叫人不由自主觉着:如果被那鞭稍扫中,不仅会皮开肉绽,更会肠穿肚烂。
  本来就隔得远的人群呼啦啦、退潮般又纷纷后退。
  那少年夹杂其中,身不由己被带退了几步,硬生生止住步子,这样一来,原本在中间儿的他便站在了前排。
  此时在阿弦的呵斥之下,玄影被迫退了出去。鞭影如同魔影无处不在,又似灵蛇防不胜防,陈基早被鞭子抽中了身侧,虽躲的及时,但手臂上的外裳仍被撕裂开来,很快有透出一抹殷红。
  “住手!”阿弦怒喝。
  敏之却道:“找死!”
  马鞭势若万钧地掠向阿弦,连本是抱着看好戏心理的少年,面上忍不住也带了紧张之色。
  陈基捂着受伤的手臂,叫道:“弦子!”不顾一切跳了上来,便想替阿弦挡下。
  这瞬间,阿弦忽地又想起京兆府里陈基挨李洋鞭笞之事,她发誓,绝不会再让类似情形重演,不仅仅是因为不想让陈基再受伤,更是因为不想让他再替自己挨打受伤!
  百忙之中,阿弦不再一味躲闪,举手将腰间的搭绊摘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在手上。
  就在鞭子近身的瞬间,阿弦避开鞭稍之力,反手一握,就像是避开弹射而起的蛇头攥住蛇尾一样,用力将它拽回。
  “好!”敏之眼神一沉。
  硬碰硬的话,敏之当然不会输,当即顺势一拽!
  阿弦被他拽的身不由己往前,脚尖点地,发出说泥屠怖采欤ゼ夂芸炷テ啤
  这架势,却像是被猛兽拖向洞中的猎物。
  敏之桀桀笑道:“那就成全你!”
  阿弦紧咬下唇,忽然深吸一口气,顺着敏之拖曳之力,纵身跃起。
  娇小的身形在空中一晃,一招“神龙摆尾”,电闪雷鸣,一脚踢出!
  她的身法本就快,又且借力,更是快若闪电。
  敏之察觉不妥已经晚了,勉强急速后退,却再也避不过,只听“嗵”地一声,已经被阿弦踢中胸口!
  刹那间那一声笑都噎在了喉中,整个身体都似嗡嗡作响,眼前一黑。
  阿弦一击得手,细腰款扭,当空云翻而过,落地无声!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好!”
  这会儿敏之勉强住脚,手捂着胸口,那股疼自胸前散开,让人有瞬间的窒息。
  但奇异的是,因为这股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敏之原本似毒虫啃噬的心没那么疼了。
  他站在原地,想要盛怒,又想要大笑,如此极端的两种情绪左右,让他的脸上出现一种异常可怖的诡异神情。
  阿弦转身:“我并不想找死,但如果殿下无端想要人的性命,我当然不能束手就擒。”
  敏之急喘了几声。
  “那当然,你若是那么轻易就死了,岂不是就不好玩了。”话一出口,才觉着声音有些沙哑。
  但是……
  “小十八,”敏之眯起双眼,看着神情警惕而坚决的阿弦,他慢慢道:“这可不像是几天前的你,还是说……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阿弦手一握,不答。
  敏之不愧是人精,即刻知道自己猜对了,复看向陈基:“是他?”
  “殿下,请不要动辄冤枉人。”阿弦仍是担心他迁怒陈基,即刻否认。
  敏之心里想了想,冷笑道:“不错,他没有这个胆子,这样想来,不是袁恕己,就是崔……”
  他们在此对话之时,人群中那少年心想:“又是袁少卿,又是崔……自然是天官了。原来这个小子果然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十八子。”
  他望着阿弦纤弱的身形,想到她方才跟敏之过招之时的凌厉敏捷,复又露出微笑:“果然名不虚传。”
  作者有话要说:
  敏之跟阿弦对峙之中,在少年对面,有个声音道:“殿下是在叫我么?”
  少年抬眸,看见对面那人时不禁挑眉:“好极了,这当真是比枯坐吃酒要好玩的多了。”
  阿弦听了这个声音,心里却不由又大声叫苦起来。
  原来这来人,竟正是袁恕己。
  敏之也想不到袁恕己竟会“说曹操曹操就到”,大概是方才跟阿弦狠狠地过了几招,那股杀气随着杀招宣泄而出,他心里略觉了几分痛快。
  敏之抬眸,淡淡地看向袁恕己:“袁少卿,你来干什么,也想跟我动手?”
  “不敢,”袁恕己缓步上前,不露痕迹地挡在阿弦身前:“某经行此处,听人说此处有人私自殴斗,故而过来一看,不想居然是殿下您。”
  敏之道:“原来这样凑巧。”
  袁恕己道:“又或者是心有灵犀,知道殿下在召唤,故而特来了。”
  敏之笑了两声:“你也不知道我叫你是好事坏事,就敢凑过来?”
  袁恕己道:“那便只有请殿下明示了?”
  敏之道:“我怀疑有人挑唆小十八,让他不再听命于我,这个人可是你?”
  袁恕己苦笑,伸手抚了抚鼻梁道:“殿下既然怀疑我,那这个人大概就是我。”
  敏之道:“我却觉着,你纵然有这个勇气,却没有这个心机,所以不是你。”
  袁恕己道:“殿下,您这是在骂我有勇无谋吗?”
  敏之道:“你不错。但是你比起姓崔的来,毕竟差一些。”
  袁恕己挑眉,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敏之复看向阿弦:“小十八,你可真听他的话,有朝一日他把你卖了,只怕你还在好梦里没醒呢。”
  阿弦道:“我不懂殿下的话。”
  敏之道:“现在不懂不打紧,终有一日你会懂的。”
  敏之说罢,缓步走到马车旁,上车而去,车驾所到之处,围观百姓们“刷”地让出一条路,目送马车扬长而去。
  袁恕己一直看敏之去了,绷紧的身子才放松下来,他回头看向阿弦,伸手一抚她的脸颊,又捏捏肩头手臂:“有没有伤着?”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阿弦的右手上,却见虎口处裂开了一道血痕,鲜血顺着手指滑落。
  

第143章 配不上
  方才情势紧张; 因惹怒了敏之起了杀性; 故而一招一式都是生死相关,阿弦只顾全力支撑; 竟没留意自己的手早受了伤,此时还不由自主地轻颤不休。
  袁恕己浓眉紧锁; 小心将她的手握着举起,原来从虎口过掌心; 都被敏之一鞭之威撕绞震裂,她的手掌又小,更加触目惊心。
  袁恕己咬牙细看,确信并未伤及手骨,才略松了口气。
  “你是不要命了!”又是震惊有觉心痛,他终于忍不住; 低低吼道:“又招惹周国公做什么?”
  玄影也嗅到血腥气,在旁边呜鸣; 似乎在替主人心疼。
  此时跟随袁恕己而来的吴成跟大理寺差官便将围观之中驱散; 那叫“士则”的少年抱着双臂,随着人群慢慢地后退,一边儿不停地仍打量袁恕己跟阿弦。
  吴成见这少年身着深绿色金吾卫武官官袍,肩头绣着团纹的辟邪图案; 容貌气质且又出色,只是年纪不大,官职却并不低,叫人诧异。
  吴成不由多看了几眼。
  他旁边儿的大理寺差官却也眼利; 便悄悄对吴成道:“这位小爷,是金吾卫担任右翊卫的桓彦范。”
  桓彦范的祖父桓法嗣,当初曾相助太宗李世民打败王世充,故而桓家亦算是开国功臣,桓彦范因年少英武,高宗又念其祖上有功,便特调任桓彦范为金吾卫右翊卫。
  吴成听了,这才明白为何这少年看似年轻,却看着极有来历的模样。
  此时阿弦对袁恕己道:“我没招惹他,是他招惹我的。”慢慢地把手抽回来,回头打量陈基。
  袁恕己顺着她目光看去,见陈基手臂带伤,不由恨恨道:“又是你。不能好好保护她,反让她护着还为此负伤,算什么!”
  阿弦叫道:“袁少卿!今日明明是我连累了他,不是你所说这样,”
  陈基苦笑道:“的确是我无能。”
  阿弦瞪向他,又问道:“伤的怎么样?”
  陈基道:“不妨事,只是点皮外伤,你的手呢?”
  阿弦试图将手蜷起挡住伤处:“这点儿不算什么。”
  袁恕己气不打一处来,握着她的手腕道:“是不是这只手费了才算?”
  陈基瞧见伤处,也觉惊心,又见阿弦瞪着袁恕己,便忙拦在头里:“袁少卿也是担心你才这样说,不可跟他犟嘴。”
  阿弦张了张口,果然并没说什么。
  袁恕己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说了,我带你去疗伤。”
  阿弦忙道:“我自己会去,不用劳烦啦。”
  陈基又道:“袁少卿是一片好意,且他又不是外人,你随他去就是了。”
  袁恕己实在忍不住,转头看着他:“你是不是该走了?”
  虽然陈基所说看似向着自己,但阿弦不听自己的话反听他的,实在叫袁恕己心绪难平,竟比阿弦跟自己对着干还要不受用。
  陈基仍是带笑说道:“是,我得回南衙一趟,弦子就多拜托少卿了。”说罢又对阿弦道:“改天得闲了再来找你。”
  这会儿接近黄昏,街头行人却越发多了起来。
  陈基去后,阿弦独自面对袁恕己,更觉尴尬。
  袁恕己咳嗽了声,道:“你家里可有伤药?没有的话不如我陪你去医馆。”
  阿弦道:“有的,少卿,我自回家就行了。”
  袁恕己回身对吴成吩咐了两句,便拉着阿弦往前。他是认得路的,自然不在话下。
  不多时回了家,玄影先钻了进去,闻着味跑到厨下。
  虞娘子笑道:“你这小狗儿回来了?知道我给你留了好东西。”拿了一根猪骨俯身递了过去,“去磨牙吧。”
  玄影却不接,只是汪汪叫了两声。虞娘子受惊,忙出厨下来看,正见袁恕己扶着阿弦进了门。
  虞娘子见状,又喜又惊,喜的是袁恕己竟来了,惊的是阿弦竟受了伤。她忙擦擦手走过来:“是出了何事?”
  阿弦见她受惊,忙出言安抚。
  将两人接到躺下,虞娘子入内将药箱拿了出来,她本要替阿弦料理伤口,但看袁恕己自己动了手,虞娘子心下一动,便自去准备茶水。
  袁恕己为阿弦将伤口清理妥当,一边儿叹道:“若这会儿你仍旧跟着我,我是绝不会让你伤的这样,”
  阿弦不知如何接话。
  只是看着袁恕己痛惜的脸色,阿弦忽然想起之前他屡次对自己说,要带她离开长安、或者回到豳州的话,当时阿弦只以为袁恕己是保全自己的意思,可是……一旦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心意……
  阿弦心惊,又不敢十分确信。
  忽然手心刺痛,阿弦本能地一缩手,袁恕己道:“知道疼了么?”
  阿弦道:“我又不是铁石人,当然会疼。”
  袁恕己道:“我却以为你是铁石人呢……”
  他说到这里忽然疑惑起来,抬眼望着阿弦,目光从她脸上到身上,道:“说起来,我只从老将军口中得知你是女孩儿……但却不曾验明正身过,可是看你这份胆气,有义有勇,身手又这样厉害,却实在不像女孩子,甚至比寻常男子更胜几分呢……别动!”
  袁恕己攥紧她欲后缩的手腕,重新垂眸。
  他叹了口气,慢慢说道:“这一次伤了手,并不算严重,但你横冲直撞的这样儿,迟早晚还会有更大的事儿闹出来,让人怎么放心?”
  “我、我不会的,”阿弦如坐针毡,像是被捆在了座上,“这一次是意外,周国公故意挑衅。”
  袁恕己道:“你一定要跟他动手么?难道不会逃走?你可知道,他毕竟是皇亲,如果认真跟你计较起来,就不仅仅是当街打一场那么简单了。”
  也幸而敏之是个不羁的性子,只是发泄怒气,并未就当真将自己的身份抬出来,不然的话自又是一场风波。
  阿弦道:“好,我知道了,下次我见了他二话不说即刻就逃。”
  袁恕己道:“别跟我赌气。哼……我知道你不肯听我说的。”
  “这从哪里说起?”
  “不然的话,周国公在街上说的那是什么意思?他说你只听崔天官的话,对不对?”
  阿弦笑笑,便将贺兰氏身死,敏之欲见等也说了,亦把崔晔叮嘱她不许再答应敏之做诸如此类之事的话说明。
  袁恕己听了,想起敏之说崔晔心机之事,心里掠过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却不太敢成形。
  阿弦却道:“阿叔是为了我好,少卿也是为了我好,我难道不知道?你们的话我都会听的,你放心就是了。”
  袁恕己回神,琢磨着这句话,不禁一笑。
  因说起崔晔,袁恕己自又想起烟年的事,便道:“崔府的少夫人殁了,你可去崔府吊唁过?”
  阿弦摇头。袁恕己意外:“怎么没去?”
  阿弦抬起左手抓了抓头:“我……”
  有关贺兰敏之的事,阿弦可以和盘托出,但是崔晔自然不同。
  阿弦谨慎道:“我想这些日子他们家里一定忙的不可开交,我过几天再去。”
  袁恕己挑眉,他自然明白阿弦跟崔晔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这种理由实在站不住。袁恕己道:“你跟他怎么了?”
  阿弦道:“没怎么。”
  袁恕己疑惑地看着她,阿弦心虚,生怕给他看出什么来,便道:“怎么还没弄好?”
  原来袁恕己故意弄得慢慢的,因为生怕敷药之后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说,对坐无味,阿弦当然又得送客。
  此时见她察觉,袁恕己便道:“方才不小心弄疼了你,当然要慢一些。”
  阿弦才不做声,只盯着那伤处。
  虞娘子捧了两盏茶在外,听到这里便迈步走进来:“少卿上心了,必然是十八又在外头闯祸了?是怎么受了伤的?”
  阿弦怕说起敏之的话,虞娘子又要多心,便道:“我没闯祸,只是不小心擦伤了,少卿有些大惊小怪,实则没什么。”
  袁恕己还未开口,虞娘子道:“听听,伤的这样了还说没什么,要怎么样你才算是有什么?”
  袁恕己却也明白阿弦的意思,便不提敏之,只取了纱布,将阿弦的手掌包扎妥当,道:“且记得在好之前不能牵动伤处,更加不能沾水,有道是十指连心,这伤自然可大可小。”
  虞娘子在旁,虽担心阿弦的伤,但看袁恕己这般上心,她便悄无声息又退了出去,又将玄影招了出去,仍把骨头给它,玄影才趴在门口放心地啃了起来。
  果然如袁恕己所料,伤口处理妥当后,能说的话似乎也都不见了,堂下又出现了一阵令他担心的寂静。
  蓦地听阿弦轻轻咳嗽了声,袁恕己忙道:“你今日怎么会跟陈基在一起?”
  阿弦道:“大哥……他请我吃饭。”
  袁恕己道:“原来是这样。”竟有些羡慕陈基,“他无缘无故请你吃的哪门子饭?”
  阿弦道:“吃饭罢了,还要有什么名目不成?”
  “既然不用名目,”袁恕己沉吟,忽地说道:“那好,改天我也请你吃饭。”
  阿弦吃惊,袁恕己道:“我总不会连陈基也比不上吧?”
  阿弦垂头。
  沉默中,听到门口玄影啃骨头的声音,啯啯啅啅,一丝不苟,却也好像是啃在谁的身上,微微发痒。
  袁恕己暗中握了握拳,终于道:“上次在户部,我跟你说的那句话……”
  阿弦耳畔又有些轰鸣。
  袁恕己道:“小弦子,我是真心的。”
  按捺着想要跳起来跑开的冲动,阿弦道:“我、我……为什么?”
  袁恕己问:“什么为什么?”
  阿弦道:“我不知道少卿怎么生出这样的念头来,我……我只是……”
  阿弦扪心自问,若是她自己看着自己,只会觉着是个混不吝的小子,能如朋友般喜欢已经难得,更不必提什么爱慕之心了。
  所以在察觉袁恕己心意的时候,简直似天方夜谭,叫人不敢相信。
  一鼓作气,阿弦道:“少卿年青,长的又好,身家好,……又是大官,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不明白。而且你若是要……要娶亲的话,多的是门当户对的女子。”
  阿弦很想直接跟袁恕己说一句“不要这么想不开”,她实在是并没有什么格外好的地方,担不起他的这份心意。
  袁恕己也是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忽地失笑道:“若真的如你所说,我年青长得好,又是大官儿,我若看上你,你当然要忙不迭地答应,怎么还忙不迭地否认?”
  阿弦咕噜噜咽了口唾沫:“因为……这是没用的。”
  “怎么没用?”
  阿弦的脸渐渐涨红,然后她双眼一闭,冲口道:“我、我心里有人啦。”
  一刻寂静。
  “你心里的人是谁?”袁恕己问道。
  大概是天热的原因,额头有汗渗了出来,阿弦道:“总之不是少卿。”
  袁恕己双眸沉沉,缓声问道:“难道……是崔晔?”
  阿弦像是看见鬼,大叫:“什么?!”
  袁恕己定了定神,仔细又一想:“总不会……真的是陈基?”
  阿弦张了张口,又无声,脸上的红越发深了几分。
  袁恕己忙问:“他知道你是女孩儿?”
  阿弦摇头。
  袁恕己失笑:“他喜欢你?”
  脸上的红淡了几分,阿弦摇头。
  袁恕己皱眉:“那你……还喜欢他?”
  阿弦满面惨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虽然对于陈基的感情,从来都是单方面,甚至称得上还未开始就已经“无疾而终”,但是对阿弦来说,在她之前的人生跟曾有过的零星设想里,她只曾想过跟陈基共同生活的场景,在桐县的小院里,就像是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对平凡夫妻一样,相互扶携,过尘世普通的烟火生活。
  但是这种念想大概就永远都存在于念想之中了,可除此之外,阿弦再想不到,有朝一日或许陈基的角色会换另一个人。
  她点头,是因为的确曾一相情愿地喜欢陈基,摇头,是因为觉着连这点儿喜欢都不可能了。
  艰于开口,可心里窝着的话再忍不住,双手不禁蜷缩,牵动右手伤处,一阵剧痛。
  阿弦咬牙道:“我喜欢大哥,但是大哥不喜欢我,不管他知不知道我是女孩子,他都很讨厌我会看穿他的心意,正因为这个,他才离开平康坊。”
  袁恕己脸色一沉:“他敢嫌弃你?”
  阿弦道:“也并不是嫌弃,只是他受不了而已,而且……现在他很好。只要这样就够了。”
  陈基仿佛还是当初桐县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对阿弦而言,或许真的这就够了。
  浓眉斜飞,袁恕己看着阿弦,又是替她不平,又是心疼:“小弦子……陈基这样,是他有眼无珠。这样的人也配不上你,别惦记他了好不好?”
  不知不觉眼里竟包了泪,阿弦忙道:“我没惦记了。”
  袁恕己道:“你纵然没惦记,可也没放下。”
  毕竟是从小到大喜欢着的“大哥”,要彻底放下谈何容易。
  袁恕己却也懂这个道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又或者你对他并不是男女那种喜欢,而是如兄长一般?”
  阿弦叹道:“也许。”
  袁恕己道:“你可知道最快的忘记这段儿的法子?”
  阿弦抬头。
  袁恕己道:“只要你喜欢上另外的人,自然就不把他记在心里啦。”
  阿弦一怔之下,失笑。袁恕己趁机道:“小弦子,你方才赞了我那许多,我自然也不逊于陈基,既然这样,你……”
  阿弦不等他说完便叫道:“少卿!”
  袁恕己道:“怎么?”
  阿弦道:“这又不是种菜,这块儿地长势不好就可以再换一块儿。”
  袁恕己絮絮善诱:“那为什么不可以?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感情自也是一样。”
  “唉,”阿弦叹道:“那这句话我也送给少卿怎么样?”
  袁恕己差点咬住舌头。
  阿弦又道:“而且我跟少卿认识也并不长,所以……”
  “闭嘴。”袁恕己冷冷道。
  因虞娘子一再挽留,袁恕己吃了晚饭才去的,虞娘子跟阿弦送到门口,见他拐弯才退回院中。
  虞娘子忙问:“少卿先前跟你说什么?什么喜欢,有什么种菜?”
  阿弦道:“没什么。”想了想,无奈道:“姐姐,我觉着少卿眼神有问题。”
  虞娘子道:“怎么了?”
  阿弦支支唔唔,终于道:“比如吃饭的时候,明明有好吃味美的炖肉,他居然不吃,只去夹那些青菜,你说他是不是眼神不好。”
  虞娘子怔了怔,蓦地哈哈大笑起来。
  阿弦被她笑的莫名而心虚:“你笑什么?”
  虞娘子道:“我倒是觉着少卿慧眼独具,知道自己爱吃什么所以就认定了什么。倒是有些人,才是真的眼神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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