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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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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了看的仔细些。
  阿弦身不由己往前,袍摆被周围众多牡丹枝桠不时撩动掀起,就仿佛这些枝桠在瞬间都活了似的,纷纷举手,争相拉扯。
  阿弦且走且四处打量,身上森冷的感觉越来越浓,她本能地想停住脚步,太平却惊呼道:“咦,怎么好像比先前看的时候又大了一圈?”
  太平松开阿弦的手,三两步到了牡丹跟前,凑近细看。
  看着看着,眼神有些迷离,仿佛被这种反常的极美迷惑,太平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这牡丹。
  阿弦正环顾周围,目光一瞥看见太平的动作,不知为何心头一紧,本能说道:“别碰!”
  上前一步,猛地将太平的手挥开。
  却也正因为这一挥,阿弦的手背被旁边的牡丹枯枝划了一下!
  一滴血珠迅速从伤处涌了出来,顺着手背滑落,血珠滴在牡丹的花苞上,却像是滴在了沙子上,迅速地渗透进去,最后竟一丝痕迹也不复存在。
  而就在太平跟阿弦两人的目光注视之下,那本含苞待放的牡丹像是被什么催发,花瓣极快地舒展张开,一层层,以正常盛开速度的数倍,瞬间就完全盛放在两人眼前。
  太平被阿弦将手打开,正觉诧异,只是还来不及询问就目睹了这一场景,顿时屏住呼吸:“这是……”
  重重叠叠地大团牡丹就在眼前,血色的花瓣透着妖异绚丽的诡红。
  阿弦看看自己受伤的手,又看向眼前的牡丹,眼前的所有却在这一刹那都恍惚起来,那株牡丹亦迅速抽直,扭曲,连同周围的枯枝乱桠也都狰狞变形。
  阿弦听见太平叫道:“小弦子?”仿佛惊讶。
  又叫:“小弦子!”转作震惊。
  阿弦回头看向太平,却见太平在自己面前摇摇晃晃,甚至太平身后的楼阁,屋宇,都像是浸入了水中。
  镜花水月,浮光掠影,如此不真梦幻。
  阿弦想说话,可舌头却好似不是自己的了,不,不仅是舌头,身体也是……她还来不及回答,就在太平声嘶力竭的大叫之中,人事不省。
  

第237章 为你盛开
  再度“醒来”之时; 阿弦先听见太平的哭叫声:“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想去碰牡丹,小弦子拦住我,不知怎么……她的手被划破了; 就流了血,然后、然后牡丹开了……小弦子就晕倒了。”
  阿弦听出太平很是慌张; 便忙安抚道:“殿下; 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但是太平好像没听见她说什么,哭的梨花带雨; 双眼红肿。
  沛王李贤拦着她的肩,脸色凝重; 双眼忧虑:“别哭,仔细想想可还有什么别的?比如哪里不对之类。你告诉我跟崔师傅,才好查明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弦一怔; 目光转动; 终于看见崔晔就在身前不远处。
  只是有些奇怪,崔晔看着她的眼神竟极为可怕; 冷冽凛然; 仿佛一眼便能杀人。
  从未见过崔晔如此,阿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阿叔; 我不是故意的。”微微胆怯,阿弦本能地以为自己又做错了,所以才惹得崔晔这样“出离愤怒”。
  但是崔晔只是冷然盯着她; 并不做声。
  阿弦本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却又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谁知越看,越是心慌气短。
  原来阿弦渐渐地发现,崔晔看她的眼神甚是陌生……简直就像是看着什么讨厌的陌生人一样。
  先前就算她做了错事,他若愠怒,也只是含嗔教训而已,并不曾动什么真怒,但是此刻的崔晔看起来,不仅像是动了真怒,而且还动了杀机。
  “阿叔……你干吗这么看着我?”阿弦又惊又怕,还有些隐隐地委屈跟愤怒,“我又不是有心的!”
  崔晔冷然不语,眼神冷冽里泛出厌憎之色。
  阿弦心凉,忍不住后退:“你、阿叔你怎么了……”
  崔晔仍不回答,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他在注视着一个令他无比讨厌、甚至想杀之后快的人。
  无法相信,但一览无余。
  阿弦举手揉了揉:“好吧,我、我知道了。”
  她想转身离开:早先还疑惑崔晔跟赵雪瑞之间的关系呢,先前他去拜见夫人跟老夫人,半眼也没多看她,当时阿弦还并没顾得上多心,此刻回想,他简直生生地演绎了何为“目中无人”。
  他大概根本不屑看见她,所以如今看见了,还用如此憎恨的目光。
  可恶……男人兴许都是这样。
  原先就算再好,一旦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先前的就“弃之如敝履”,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了吧。
  对他们而言的“她”,甚至……会变成类似绊脚石一样的角色。
  之前陈基是,现在崔晔也不可免俗。
  幸亏在男女之情方面,她并没有对他有更多奢望。
  阿弦吸吸鼻子:“何必这样,我有脚,可以自己走。”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同样的感觉她又不是没试过。
  阿弦想要转身,奇怪的是,她竟无法转身。
  “我怎么了?”阿弦懵懵懂懂地想,低头看自己的双脚。
  她看见了两叶碧油油地牡丹叶子,再往下,是花圃的地面。
  “我的脚呢?”阿弦惊慌失措,她试图寻找自己的双脚,然而莫说是双脚,连身体都不知所踪,唯一所见的是她方才跟太平一起打量的那妖异的牡丹。
  阿弦呆若木鸡,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
  “这是怎么回事?”焦虑地问话,来自崔升。
  阿弦抬头:“二哥,二哥!我怎么了?”
  崔升瞅了她一眼,却并不回答她的问话,反而小声对崔晔道:“哥哥,是这株牡丹在作祟么?”
  阿弦愣了愣,再度大叫:“二哥!你怎么不理我?”
  崔晔不答,眼神更狠厉了些。
  阿弦不经意瞥了眼,立刻情不自禁吓得瑟瑟发抖:实在是太可怕,她做梦也想不到崔晔会有如此“恐怖”的一面,更想不到,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眼神,竟是冲着她而来。
  然而另外一件更恐怖的事是,她居然跑不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不要着急,”终于崔天官开了金口,“门口布防,不许人进花园半步。不许人传播此事。”
  “但是先前阿弦晕倒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看见了。”崔升紧皱眉头,小声。
  崔晔斩钉截铁道:“严命他们不许外传。”
  崔晔交代一句,终于转开目光,不再死盯着阿弦了。
  那股泰山压顶般的威慑感瞬间消失,阿弦几乎瘫坐在地。
  却见崔晔转身,对太平跟李贤道:“两位殿下,仔细听我的话。”
  李贤忙道:“崔师傅请说。”
  太平吸吸鼻子:“小弦姐姐会怎么样?会死么?”
  “不会!”崔晔果断地回答。
  阿弦在后听着,嗤之以鼻:方才还用一种杀人的眼神看着自己呢,回头又这样说。
  太平泪汪汪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崔晔道:“这件事非是偶然,我怀疑……总之此事不宜张扬,我会尽快找人解决。”
  李贤毕竟是他的弟子,当即放低声音:“师傅是觉着,这件事有人暗中作祟?所以之前叫人去请御医您也阻止了。难道是想……”
  崔晔见他已经猜到,便道:“不错,我本是想请窥基法师,但是之前他云游四方去了,要找起来有些麻烦。”
  李贤忙道:“我可以叫人辅助找寻法师。”
  “多谢殿下相助。”
  崔升在旁听到这里,上前道:“那这牡丹如何处置?”
  太平愤怒之极,立刻叫道:“这一定是妖花,不如先铲除了它。”
  四个人不约而同转头,居然……齐齐看向阿弦。
  阿弦见他们一派凝重地商议“救”自己,原先急切地心思慢慢沉淀下来
  此刻又见四个人在看“自己”,他们明明是在说“牡丹”,按理说本该看着牡丹才是,怎么……看着她?
  心里那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了。
  她逼自己镇定,却难免心惊肉跳。
  她对上崔晔凛冽杀气的眼神,太平惊怒交加的眼神。
  李贤冷峭相看,崔升又惧又恨……
  阿弦心思渐渐通明。
  他们四个,断然不会用这种目光看自己,所以说,如今只有一个可能。
  她变成那一株妖异的牡丹花了!
  在终于醒悟了这个残酷的真相后,两片碧绿的叶子簌簌抖动。
  无法接受这个惨绝人寰的事实,阿弦觉着自己再度“晕死”过去了。
  ………
  花园门口布了看守,不许闲人进入。
  而天也很快暗了下来。
  阿弦也逐渐醒来,却仍似置身梦中。
  她打量着眼前夜色渐渐降临的世界,啊……有生之年怎会想到,她居然变成了一朵花。
  眼前却不见了太平,李贤,崔晔崔升等,半个人影都没有。
  不仅是没有人影,连鬼影都不见了。
  随着夜色渐浓,整个花园里似乎只有寒风徘徊旋转的声响。
  阿弦觉着脸上有些痒,试着动了动手……两片叶子无辜地随风抖了抖。
  好像有些寂寞,又有些无聊。
  崔府居然连一只猫狗都没有,阿弦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场景一个时辰,整个人有些犯困。
  所以当听见脚步声传来的时候,阿弦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期待之感。
  “就是那株花?”熟悉的声音。
  “少卿!”阿弦放声大叫。
  如果袁恕己能听见她这般“深情渴望”的呼唤,定会兴高采烈,毕生难忘。
  古语云“他乡遇故知”,此刻阿弦化身牡丹见故知,虽不知为何高兴,却本能地高兴。
  “是,”冷淡地声音回答,是崔晔,“听公主殿下说,是小弦子手上的血滴到牡丹上,牡丹即刻盛开,而小弦子就晕倒了。”
  阿弦哼了声,想到白天被他冷冷地盯着,心有余悸。
  说话间两人走了过来,阿弦振作精神,隐隐欣喜地看着袁恕己:“少卿,是我呀,是我呀!”
  也许……她想要袁恕己认出自己来。
  像是感应到阿弦的呼唤,袁恕己拧眉,慢慢地俯身看向阿弦。
  难道真的是心有灵犀吗?虽然他似乎距离自己太近了,都快凑到脸上来了。
  忽然阿弦窒息!
  她大惊,睁大双眼看时,发现是袁恕己捏住了牡丹的花枝。
  然后袁恕己咬牙切齿道:“这种妖邪之物,还留着做什么?”
  阿弦魂飞魄散,却连挣扎都不能够。
  唉,她沮丧地发现原来自己先前高兴的太早了。
  袁恕己的手微微用力,若他想折断花茎,自然容易,但他显然是想“斩草除根”,想要将这妖异牡丹连根拔除。
  阿弦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一会儿总算体验了何为“魂飞魄散”。
  正在奄奄一息无法挣扎之时,崔晔道:“且慢。”
  如闻纶音,阿弦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阿叔,救我!”
  袁恕己道:“怎么?”
  崔晔疑惑地盯着阿弦:“我感觉……”
  “你感觉怎么样?”袁恕己有些焦躁,“既然是这牡丹作祟,那只要将它即刻铲除,兴许小弦子就能醒过来了。”
  “未必……”阿弦再次沮丧而惊恐,但却不得不承认,如果是她站在袁恕己跟崔晔的立场上,只怕也会这么想。
  崔晔却蹙眉,仔细地盯着“牡丹”。这一次,他的眼神不像是白日那样能杀死人了。
  阿弦竟有些口干舌燥:“他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袁恕己道:“你倒是说话啊。”
  崔晔一震,反应过来,目光从“牡丹”身上移开:“这件事非你我所能,我已经命人去寻找窥基法师,在他来到之前,切勿轻举妄动,免得……”
  崔晔斟酌着,方才凝视牡丹的时候,他竟似感应道一丝熟悉而奇异的……
  终于他道:“免得弄巧成拙。”
  袁恕己道:“窥基法师不是云游四海去了么?要找到他犹如大海捞针,如何能够?”
  崔晔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总之在找到能料理此事的人之前,不要动这牡丹。”
  他举手,在袁恕己的手腕上轻轻按落,袁恕己对上他的眼神,终于缓缓松手。
  阿弦总算“死里逃生”。
  “阿叔圣明!”阿弦大叫,感激涕零,啪啪为崔晔鼓掌。
  ………
  袁恕己被崔晔暂时说服,不愿再在这里面对这妖异牡丹:“我怕看久了,会忍不住手痒。我去看看小弦子。”
  袁恕己转身前往客房。崔晔目送他身影消失花园门洞,转身又看向阿弦。
  暮色沉沉,寒夜冷月,先前的灯笼放在脚边,照出牡丹倾国之姿,盛开在寒冬里的牡丹花,散发着一缕淡淡幽香,像是谁人不为所知的心香。
  阿弦仰头看着崔晔,见他立在灯影与月色之间,风姿卓绝,容貌自是无可挑剔,甚至胜过所有美景佳色。
  “阿叔……”阿弦呆呆凝视着,不禁喃喃地唤了声。
  刹那间,崔晔惊动,他转头四顾:“阿弦?”
  

第238章 阿叔别走
  崔晔惊醒四顾; 却见院落寂寂; 并无任何人在,只有院门处守卫听见动静,犹豫着闪身出来; 以为主人有何吩咐。
  淡淡地一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双眼中浮现一丝惘然,崔晔扶额自语:“莫非我是……忧极生乱了么?”
  阿弦惊见他居然能听见自己的呼唤; 即刻又放声大叫道:“阿叔; 是我,真的是我!”
  忽然有很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来者一直走到崔晔身旁; 双手一揖,道:“您唤我?”
  阿弦眨了眨眼; 意外:原来来的人竟是康伯。
  ………
  康伯行礼之时,目光转动,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这棵牡丹。
  崔晔道:“康伯; 今夜阿弦无法回去; 虞娘子那边儿劳烦你说一声。”
  康伯正疑惑地打量着牡丹,听了崔晔这般吩咐; 便皱眉道:“出了何事?”
  崔晔还未回答; 康伯沉声道:“您不能再如此了,上回在怀贞坊留宿; 可知已经引发无数风言风语了,就算你不在意那些,那皇后的看法么?你明明最为明白皇后的用意; 为何竟执意明知故犯,为了那个小丫头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值得么?”
  阿弦目瞪口呆。
  崔晔恍若不闻。
  康伯又道:“当初虽多得她救护,但你为她做的也够了,早该狠心两清。就……让她当一个单纯的棋子不好么?”
  “棋子?”阿弦更是呆若木鸡,每一处叶片都静止不动了。
  崔晔方道:“不必说了。”
  康伯深锁眉头,复又看向牡丹:“我知道你自有打算,所以先前才不曾干涉,但是……却不能眼睁睁看你行差踏错,毕竟还有更重要的大事不可辜负。”
  仿佛有一声叹息。
  康伯顿了顿,问道:“她在哪儿?我该接她回去了,上次你在怀贞坊夜不归宿,这次若她又在府里留宿,便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崔晔道:“她今夜回不去了。”
  康伯眼中泛出不悦之色,崔晔道:“阿弦不知何故,白日在此处昏迷不醒,我正想法子救治。”
  “昏迷不醒?”康伯这才惊疑起来:“不知何故是什么意思?总要有个起因。”
  “症结怕就是在这棵牡丹上。”崔晔将阿弦跟太平两人观赏牡丹之事简略说了一遍。
  康伯惊怔:“居然……竟会这样?那可有性命之虞?”
  “不会。”崔晔回答。
  康伯踌躇了会儿:“那好吧,事到如今只能先救人要紧。”
  他正要告退,崔晔忽道:“康伯留步。”
  康伯道:“怎么?”
  崔晔道:“因今日事出突然,事发之后,我为查明真相,详细询问过阿弦进府后发生的每一件事,见过的每一个人,原来,她曾被韦洛拦住过。”
  康伯不动声色道:“是么,那又如何?”
  崔晔转头看他:“您没有话跟我说么?”
  冷月清辉,寒夜花园之中,两人各据一方,目光相对,中间还立着一株“呆若木鸡”的冬日牡丹。
  阿弦心头迷惘茫然,她当然不想“偷听”崔晔的“秘密”,但如今却是身不由己。
  顷刻,康伯终于说道:“如果你想问的是当初我教训韦家那个小子的事,我自认并未做错。”
  花瓣抖了抖,阿弦忽然想起白日韦洛义愤填膺地控诉她“殴打报复”她的兄弟。
  没想到……阴差阳错,真相呼之欲出。
  崔晔缓缓道:“您该将此事告知我。”
  “这种男女之间争风吃醋的事,你几时也如此感兴趣了?何况……”康伯不以为然,又半愠道:“若不是你对那丫头留情太过,连韦家之人都看了出来,他们怎会安排那些地痞为难她?”
  崔晔眼神一沉。
  康伯又道:“不过如果这韦氏一家跟府里无关的话,我也懒得理会,但若真的闹出来,连带府内也要坏了名声,是以我才教训了那叫韦洵的小子,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阿弦听到这里,终于明白。
  怪不得韦洛那样仇恨自己,上次雪天她从户部返回,路上遇到几个人无理纠缠,却被她打散。
  后康伯及时来到,告诉她此事自会处置,不必她理会,阿弦因相信这老人家,因此也并没有追问。
  没想到,居然是韦家的人干的,而且听他们的口吻……原因居然是“争风吃醋”。
  回想那时,就连阿弦自己对崔晔的感情都还懵懂迷惑呢,怎能想到居然有目光如此“犀利”的旁观者,居然会把她当作情敌眼中钉?甚至不惜动用如此下作手段对付?
  一时间阿弦简直不知该为哪一点惊奇或者吩咐:是韦氏的“机警过人”?“出手不凡”?还是吃亏后的……“倒打一耙”?
  这世间真是风云变幻,颇为魔幻。
  崔晔的声音却仍是淡而静,道:“从我请您帮我照看着阿弦开始,但凡跟她有关的,我都不想错过。”
  “哈,”康伯忍不住笑了声,竟道:“你真的是为了她神魂颠倒了么?”
  “康伯。”崔晔静静地出声阻止。
  康伯敛笑,盯着崔晔片刻,复沉声道:“既然如此,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了,从您先前在长安吐血重病,却不惜千里迢迢赶去括州见她,到前些日子不听我的劝诫、夜不归宿守着她……这一件件糊涂之极的事,简直不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但偏偏……”
  “康伯。”崔晔再度出声,眼神微冷。
  ………
  康伯凝视着他的双眼,噤声。
  也正是崔晔开口的瞬间,花园门口有人道:“人可在里头?快叫他出来。”隐隐是崔夫人的声音。
  康伯当然也听见了,两人沉默相对,片刻康伯道:“我该回去告诉虞娘子今夜女官留宿的事了,昏迷不醒也要隐瞒么?”
  “隐瞒。”
  康伯拱手,后退一步。
  他转身欲行,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崔晔道:“你总该知道,这并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身家跟生死性命。”
  这一句,重若千钧般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崔晔并未回答,康伯的脚步声远去。
  阿弦愣愣地,张口结舌。
  花园门边儿崔夫人又仓皇着急地说道:“不必去请了,我过去就是。”
  崔晔听到这里,双眸微微一闭,转头看向“牡丹”。
  阿弦本正被崔晔跟康伯的对话震撼,无法反应,被他目光扫到,才又反醒过来。
  正不自禁地汗毛倒竖,崔晔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拔腿往前去了。
  “阿、阿叔……别……走……”阿弦试图叫他,但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且如此微弱,如此气虚。
  这瞬间,崔晔已经走开了,风中隐隐传来他的声音:“母亲……”
  崔夫人抓住他:“出了这样大事,你如何有闲心在这……”
  渐渐远去,声响悄然不闻。
  花园里剩下了阿弦一个人。
  不对,应该说是一株花。
  “康伯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阿弦喃喃。
  “为什么居然还……说我是棋子呢。”无端地有些心慌。
  ………
  崔晔虽下令将此事隐瞒,但如何能瞒得过崔夫人,原先只当阿弦陪着太平玩耍去了,只得由着她们去,谁知一去不回。
  直到心腹之人说明花园中出了事。
  来花园之前,夫人早也探过了阿弦。
  因外头并非说话之处,两人仍回房中,崔夫人才道:“发生这样大事,你不好生想法子,在花园里是做什么?我又听人说你不许去请御医,到底怎么了?”
  崔晔道:“母亲勿要着急,此事不必御医,也更不宜张扬。”
  “什么话!”崔夫人焦虑道:“阿弦昏迷不醒,我、我先前试着……去探阿弦鼻息,竟觉着……”急得几乎落泪。
  崔晔道:“母亲,黄公已经瞧过了,阿弦的身子并无什么大不对。”
  崔晔所说的“黄公”,正是崔府的一名账房先生,又因对医理颇有研究,平日里崔府上下有个头疼脑热,他一出手,往往便能药到病除。
  只要不是什么大症候,且除了崔老夫人等几位女眷外的其他病症,都是黄先生料理。
  崔夫人急道:“我越发不懂这话,黄先生虽然能耐,到底比不得御医,你、莫非是怕事情张扬后连累了府中,所以才封锁消息……”
  “儿子怎会这样做,”崔晔摇头道,“母亲难道不知道我的心,如果请御医能让阿弦好起来,我怎会有半刻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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