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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锦绣华年-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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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老太太却是紧着将她扶起:“好孩子,苦了你了,我心里都清楚着呢……”目光一挪,看见了靠在燕七身边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声音不由再次颤起来,指着这小身影道,“这……这是……小十一?”
  “祖母叫你哪。”燕七告诉小十一。
  小十一看着燕老太太一脸的眼泪鼻涕,不由往燕七身后缩。
  “快过来。”燕二太太招手叫他。
  小十一很不想过去,转头看着燕七:“回家吧,咱们。”还想着塞北才是家。
  “已经到家啦,你不是想看看祖父和祖母长什么样子吗?过去看啊。”燕七道。实际上这小位的原话是“猪(祖)父猪(祖)母、啥东西?”
  小十一在上京的路上被燕七带着看过乡下放养的猪,一心觉得猪父猪母大概和这东西也差不多,可如今看着坐在上头的两个人,怎么也觉得不像,疑心重重地走过去,试探着叫了一声:“猪?”
  “哎!”老太爷老太太高兴得齐齐应了一声,真当这孩子说话还不清楚。
  燕七&燕九少爷:千万不能告诉他们真相。
  老两口乐得抢着把小十一抱进怀里,一时是谁也顾不得了,好容易等到把小十一弄哭了(……),下头等着的众多晚辈们才得了机会正式相互厮见,先是燕子忱领着燕二太太和燕七姐弟仨及身边下人向着燕子恪夫妇行礼,而后燕子恒燕子恺领着一帮女眷和家里的孩子们向着燕子忱夫妇行礼,热热闹闹乱七八糟地呼来唤去,老太爷和老太太在上头看着又是带泪又是带笑——团圆了,终于是阖家团圆了!这人丁兴旺、子孙满堂的日子,真是好得不能更好些了!
  一番热闹相认后,众人便亲亲热热地在这堂屋里落座,和二房夫妇俩聊起这些年在塞北的生活,大人们说话,孩子们只有听着的份儿,小十一却不肯跟着猪父猪母坐,他娘只顾着回答众人问话,一时顾不得他,他便只缠着燕七,燕七在那儿坐着,他就站在旁边抱着燕七的腿,歪着头,半张脸藏在燕七的腿上,半张脸露着,悄悄地打量着厅内的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有的人在看他的爹娘,有的人在看他的兄姊,有的人在看他。
  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小十一倒不觉得怕,因这一路从塞北过来,天天都和他爹麾下的三千营兵一起行路,他爹成日骑在马上抱着他在队伍中穿来穿去与人说说笑笑,那阵仗可比眼前大得多,小十一转动着大眼珠,好奇地看向这一双双望向自己的眼睛,然后就对上了一双阴冷的,毫无生气的,让人骨髓里往外透着寒气的,简直不像是人类所拥有的眼睛。
  还不到两岁的小十一自然不会有这样多的感触,他只是出于本能地害怕起来,哇地一声哭了开,拼命地往燕七的腿间挤,伸着两条小胳膊哭闹着要抱抱。
  小十一这厢一哭,燕老太太那里坐不住了,忙叫小十一的奶娘将他抱了,亲自带着去了旁边起居室的暖阁哄慰他,还当他是见不惯这么多的人。
  燕七跟着去了暖阁,好容易哄得小十一不哭了,燕老太太便坐在炕上逗孙子玩儿,燕七从里头出来,重新回到座位,抬眼看向对面,两年不见,这些兄弟姊妹们都有了不小的变化,都是年轻人,好几个又正值青春期,几天就能变一个样儿。燕大少爷燕惊潮,再过半年就要及冠了,如今却仍未成亲,看着比往日倒是成熟稳重了几分,衣着装扮还是只选奢侈品牌。
  燕二姑娘燕惊春因着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不宜顶着寒风乘船上岛来回奔波,今日便不曾回娘家来,只派了贴身的嬷嬷过来代她给燕子忱夫妇磕头,武琰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过来,毕竟这是燕家一家子团聚,第一时间还是要让给人家自己人静静享受。
  燕三少爷燕惊澜,这个一向在燕府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庶子,如今再见,这感觉便大有不同了。燕子恪的妾室杨姨娘是假妾,这位燕三少爷是假儿,燕六姑娘是假女,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燕子恪却也是淡淡地将他们养到了这么大,没有过度关注,也没有假作无视,认真说来,即便燕子恪将他母子三人保护在燕府里,也不好过多插手杨姨娘对儿女的养育问题,毕竟杨姨娘是这两兄妹的正头母亲,燕子恪能做的也就是尽量给予最大的物质和资源上的帮助,做得若再多,这个“度”就要过了。
  而眼下看来,杨姨娘在私下里对儿女的教育似乎还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至少燕三少爷看上去温文尔雅,寡言内敛,这样的性子起码不必担心他跑出去四处闯祸。
  再看向燕四少爷燕惊波,两年的时间让这位成长成为了一名十足的壮小伙,肩也宽了,身板儿也壮了,那会子相互打招呼听得声线也变粗了,只是眉眼间精力四溢的神情却是一直没变,不住地冲着燕七又是笑又是打眼色,好像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
  燕五姑娘燕惊梦,身上依旧是华丽无匹的衣裙,精心地描了妆,已过及笄之年的她愈加出落得明艳不可方物,年幼时的矜娇刁横已几乎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分透着骨的冷漠与孤傲,对上燕七的目光,不再似以前那样畏缩,只是淡淡地挪开视线,落向虚无之处。
  燕六姑娘燕惊香,一如既往地文静内秀,尽管她也曾对燕七动过一些小女孩的坏心思,在燕五那里搬弄过是非,导致燕五故意影响燕七姐弟的用冰,还险些让姐弟俩在那年夏天时就跑去塞北,但归根结底这个姑娘还是没有什么值得让人褒贬的地方,也许杨姨娘教育儿女的方针就是藏锋敛颖、韬潜谨饬。
  燕八姑娘燕惊秀,比燕七只小一个月,眉眼也长开了,漂亮是漂亮,却总透着一股小家子气,不知是随了燕三太太还是随了她的生母赵姨娘,本来就不是个心眼儿宽的人,如今看来还是没有多大的改善,此刻悄悄打量着燕七的目光里便总有几分遮掩不住的羡慕嫉妒恨。
  让人惊讶的是燕十少爷燕惊涛,燕七姐弟离京的时候这小家伙还只是个小豆丁,两年的功夫成了八九岁的小大人儿,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举手投足间竟有了燕三老爷的几分影子,只偶尔和燕七对上目光时才会调皮地冲着她飞快做个鬼脸。
  每个人都长大了。
  虽然小时候各有各的优缺点、各有各讨人嫌的地方,可也毕竟都只是小孩子,如今一个个长开了面孔,拔高了身板儿,成熟了面容,这变化认真想来,还真是让人有几分唏嘘。
  其实,有时候打败你的既不是天真,也不是无邪,而是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第368章 变化   鸿鹄有鸿鹄的高,燕雀有燕雀的巧……
  燕七在打量她的兄弟姊妹们的时候; 她的兄弟姊妹们也在打量着她和燕九少爷,这里面当然要属燕八姑娘燕惊秀对她姐弟俩最为关注。对于燕惊秀来说; 身为家里唯二的两名庶女之一; 身份上本就已觉得低人一等了,她又比燕六姑娘小上一些; 这么看来在家里这些孩子中她就是最底层的那一个。
  以前二老爷夫妇远在边关; 二房姐弟就像没爹没娘的孩子,燕八姑娘不敢跟燕九少爷比什么; 人是儿子,还是嫡出,也就只好把目光放在燕七那块胖木头的身上。尽管燕七也是嫡出,可谁叫她小时候胖呢,又胖又木; 性子还温吞; 看着也好欺负; 燕八姑娘这颗一向自卑又不肯甘心的心总算有了寻找平衡的地方。
  她需要在燕七身上建立自信; 找到优越感; 排解在燕五那里受到的各种窝囊气。在这个家里,怎么也得有个人过得不如她才好,否则人比人气死人,这种郁闷,这种怨怼,不想法子发泄出去是要逼疯人的!
  可惜,这个燕七身边却有个大伯宠着,并且在离开京都之前还一天天地瘦了下去,变得漂亮了,变得厉害了,就好像在破茧的蝴蝶,这样的变化让燕八姑娘感到焦虑,她不想成为这家里最不受重视、最没有光彩和资本的那一个,她不想接受老天给她安排的命运……
  让她开心的是,燕七要出远门,真傻,外面哪里比得家里好,风刀霜剑,皮肤都要被吹粗,手脚都会被磨大,她会变黑,变粗,变丑,变得一脸风尘!尤其后来听说她竟然去了塞北——塞北啊!那是什么地方啊?!听说那里的沙子一颗就跟指甲盖似的那么大,风一刮漫天飞砂走石,而且气候还干燥,太阳还毒辣——天啊哈哈,简直不敢想象这个燕七回来会变成什么样儿!
  燕八姑娘从跟着大家上岛的那一天起就开始盼望着见到燕七,她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被塞北风沙磋磨成了什么丑样子。
  然后她现在见到了。
  她不得不努力地在袖子里交握着自己的双手才不至让自己气得哆嗦。
  燕七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两年未见,足以刷新对一个人旧有的印象重新加载新的认知。
  燕七长个儿了,以前又胖又矮的那副样子好像是个错觉一般,再也无法安在面前的这个人身上。她长个儿了,又高又瘦,却毫不似闺阁圈子里的那些瘦小姐瘦得干瘪、僵硬、病态、乏味,她这瘦是充满了弹性、柔韧、力量与健康的瘦,她四肢修长背脊笔挺,像一竿冲天的秀竹,有着凌风傲霜之姿。她的皮肤也没有变黑变粗,依然白皙干净,她的五官亦像周围所有的同龄人一样长了开来,眉心霁朗,眼底清疏,脸上所谓木讷的神情,如今看来更像是淡泊静笃,只不过那个时候谁能从一个小孩子身上想到这样的四个字?而她现在长大了,那些曾经被一层层夹裹在稚嫩表象下的东西倏然间在所有人的面前铺展了开来,和她的弟弟燕九一起,两个人坐在那里即便不言不动,也似是背倚长空脚踏广漠,衣缘袖角带着风的味道,鬓畔颊边有骄阳的光泽,姐弟两个都变了,不同于燕大的无谓,燕二的慎守,燕三的敛淡,燕四的健爽,燕五的浮艳,燕六的虚婉……这两个人跳出了四方院井,被外面的风霜雨露滋养得风神秀彻、器范弘润,再难找出高墙深院拘囿过的痕迹。
  两年时间一晃过去,忽然之间这两个人就成了另外一个圈子里的人,就好比……燕雀窝里飞出去了两只鸿鹄,他们和她的天空,根本不在同一层。
  思至此处燕八姑娘忽然有些怔忡,望着这两个人脸上的云淡和风轻,不由试着去想象外面世界的样子。
  外面的世界大概很新奇很美好吧,燕八姑娘心想,可是对于她这类的人来说,外面世界的可怕与危险远远多过于它所产生的吸引力。
  鸿鹄有鸿鹄的优点,燕雀也有燕雀的长处,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外面的世界,做为一只燕雀,她只想安安心心地待在这笼子里,至于鸿鹄们的天空,离她实在太高太远,这距离让她连攀比的心都无力再有。
  思及此,燕八姑娘倍感颓丧,颓丧过后却又不明所以地觉得心眼开朗,既然已无从可比,那好像就轻松多了啊,不用总盯着想着紧张着了……这么一看,原来嫉妒也是件累人的事,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的人比你出身好,比你运气强,比你更有能力和天赋,你拿出一辈子的时间和力气用来嫉妒,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让自己更难过吧。
  燕八姑娘慢慢地从颓丧的心情里走出来,交握的手渐渐松开,紧绷的身板也放得柔缓,尝试着翘起唇角,从强笑到自然的笑,从自然的笑到轻松的笑,发现这并不难做到后忽然就变得坦然起来,直到大人们对二房的嘘寒问暖告一段落、众人暂时解散时,她已可以上前握了燕七的手,大大方方地问到她脸上去:“七姐从北塞可给我们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都在箱子里放着,我先回飞鸟居收拾清楚了,保证短不了你的。”燕七道。
  “那成,我可等着了,东西不好我非上飞鸟居堵着你去。”燕八姑娘笑嘻嘻地道。
  燕九少爷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瞟过一眼来。
  燕子恪和二房一大家子才刚从外面回来,自是要先回去梳洗沐浴休息整理一番,于是大家都识趣儿地早早散了,放这几口子各回各处,燕子忱夫妇在岛上的居所早就被收拾了出来,由燕子恪亲自指定并命名,唤作“紫烟庐”,就建在岛上一条飞瀑脚旁的巨岩上,正押了“日照香庐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那诗。
  燕七和燕九少爷先回了飞鸟居,当初因为马上就要离开京都,所以燕九少爷也未细挑,就暂先和燕七在飞鸟居楼上楼下地住着,这次回来却要重新选个地方,总不好一大坨人都在树上住着,树觉得这也太虐了。
  燕九少爷爬上树去还没等往椅上坐,一枝就来传燕子恪的话了:“老爷请九爷移居至天水阁。”
  天水阁是燕子恪的住处,就在湖中那条船上,可地方够吗?
  “老爷换了条大船。”一枝很细心地补充了一句。
  “……”燕九少爷有些诧异,却仍让人抬着行李,跟燕七打了声招呼后往湖边去了。
  诧异的是自打燕子恪去了塞北之后,似乎就总爱把他弄到身边带着,在塞北时是因为正赶上可以接触到政务的好时机,带他在身边能够指导他实践锻炼,如今回了京也这么带着他,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认为他已到了足以承当一切的年纪,或是认为他已具备了可以承当一切的能力,所以现在开始,老鹰才要真正地教小鹰如何成为天空的霸主了?
  燕七梳洗沐浴换了套家常的衣服,由着烹云煮雨几个丫头收拾她的行李,两年未见几个丫头也都有了不小的变化,比之以前都成熟稳当些了,然而煮雨同志仍然没改了话多的毛病,见着燕七第一眼几个丫头先跪着嚎啕了一番,这会子红肿着眼睛欢欢喜喜地干活,煮雨那张嘴就没停,吧啦吧啦地追问燕七这两年的生活状态,燕七好歹说了几句就逃出了飞鸟居,一个人往紫烟庐去了。
  紫烟庐是栋二层的小楼,楼上是起居处,上得二楼见一众丫头婆子也正忙活着收拾,倒也不必很细地张罗,听说住到正月二十一家子就要回京中府里去。
  燕子忱已经脱去了铠甲亦换了家常衣衫,正坐在窗畔喝茶,见燕七进来便笑着招手:“过来,坐。”
  燕七坐到他对面椅上,接过她爹亲手给她倒的茶抿了一口,然后问他:“感觉怎么样?”
  十多年未见亲人面、未在家中住,骤然间回来,可有不适?
  “还好。”燕子忱笑笑。
  就算是骨肉亲情,十二年未见,也会存有遗憾,可惜他无从选择,这条路从一开始定下来,就注定要狠着心地走到头。
  “好在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用来弥补。”燕七道。
  “是啊。”燕子忱笑着伸掌在燕七头上盖了一下子。
  “皇上有说把你弄回京后让你做什么了吗?”燕七关心老爹的工作。
  “听皇上的意思,大概一个京营参将之职是没跑了。”燕子忱道。
  京营参将,正三品的官,直升两级,可见铲除姚立达是替皇上出了怎样大的一口气啊。
  “恭喜高升,红包一封。”燕七伸手。
  燕子忱大掌拍飞这只爪子,压根儿没理她这茬,只道:“今儿晚上在家吃顿团圆饭,我还得出城去营里,明儿一早要带军入城,等着皇上论功行赏。”
  就是要带着他的兵们游街,接受百姓的膜拜和欢呼,搞不准胸前还要别个大红花什么的。
  遗憾的是燕七不能去,总不好刚一回来就往外跑,倒是后来燕大少爷他们哥儿几个在晚饭的洗尘宴上听说了此事,次日一大早便都跑回城里看热闹去了,连燕九少爷都一并跟了去,燕四少爷回来后口沫横飞地说起当时的盛况:“天造大街两边堵得是水泄不通,房顶上都站满了人,先还只有一小撮人疯了似的又笑又哭又叫,后头许是受这些人影响,越来越多的人都跟着哭喊,拼着命地往前挤,我瞅着好几个都想扑到二叔的马上抱住他,比见了自家亲老子还亲,更还有把脸蒙上的姑娘尖声嚷着‘燕将军奴要嫁与你’,好家伙,那叫一个热闹!”
  燕七:“……”这简直跟那一世的追星族有得一拼了。
  “决定了!我回头就求二叔教我武艺,将来要做个二叔这样的战将!”燕四少爷的兴奋劲儿也还没下去,一把捞住燕七的肩,“七妹,你可得帮我在二叔面前说说好话!”
  “没问题,前提是大伯母同意你练武不?”燕七问。
  “呃……”燕四少爷挠挠头,“应该……会同意吧,娘现在也不大管这些了。”
  燕大太太好像还真不大管了,就连现在住在岛上的一应中馈事宜似乎都交给了燕三太太在操持,这其中的原因为何,燕七也没什么兴趣知道。
  燕子忱晋升为京营参将的事是在午饭前传到岛上的,老太爷老太太高兴得无可不可,立时让人设了香案拜祖宗拜皇上地一通忙活。
  年三十晚上,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团圆饭,而后团坐守岁,大人们在屋里闲聊,燕四老爷便带着侄子侄女们在外头放炮放花,小十一胆儿贼大,听着炮声一点儿不怕,还在那儿咯咯咯地笑,燕四老爷便将他架在脖子上东跑西蹿,最后以被小十一尿了一后背而告终。
  一过子时,孩子们惯例地又闹哄哄地向着家长们讨要红包,老太爷老太太给小十一的红包最重,燕子忱和燕二太太也给了每个孩子一封大大的红包,对于燕四少爷及其后出生的这些孩子来说,这位二叔于他们是很有些陌生的,尤其他还是员武将,比之一向风雅的燕子恪和文质彬彬的燕子恒实在是个很鲜明的反差,哪怕是比较跳脱的燕子恺也不似他这般……嗯,怎么说呢,刚性?痞气?硬派?
  总之是这个家前所未有的风格,他的加入一下子便给这个线条略柔和的家庭注入了一股子硬朗粗豪又外放的气息,原本一些总要斤斤计较的事忽然间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燕家的上上下下一时间都在暗暗地观察和适应着这种变化,这个年二房一家成了家里受关注度最高的人。
  对此燕三太太颇有些危机感。
  好容易大妯娌被迫放了权交到了她手里,如今还没得意多久,二妯娌就回来了,长幼有序,就算大妯娌不再掌理中馈大权,也该轮到二妯娌上手,难不成还要让她把到手的权与利眼睁睁地再交出去?
  权利这东西啊,你没沾过手,就不知道它有多美妙,接易接,放难放啊!
  燕三太太接连两日都未能睡好,好容易熬到年初二,早早地带着老公孩子回娘家去了。
  燕七也起得很早,跟着她爹练了会儿拳脚、射了三千箭,回飞鸟居沐浴更衣梳头,吃过早饭就叫着燕九少爷随同长房几个孩子去了岛上的码头,今儿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燕二姑娘要和女婿一并回来,虽然大着个肚子,毕竟也是过年,况且前两日燕子忱夫妇从边关回来她也没能亲自回家来见,这一次算是二礼合一礼了。
  远远地便见着燕家负责去对岸接人的船慢慢稳稳地向着岛这厢划来,燕七眼睛好使,一眼就瞅见了站在船头的武琰,武琰眼睛也不差,亦早早地一眼瞅见了人丛中的她,扬起唇角抬臂冲着她招了招,燕四少爷在旁边雀跃着也冲他舞起双臂来:“姐夫!姐夫!我在这儿!”
  船抵码头,武琰回身进得船舱将燕二姑娘扶出来,后头几个丫头婆子人人一脸紧张地时刻盯着燕二姑娘的动作,生怕她走得不稳。待上得岸来,双方相互行礼拜年,燕五姑娘和燕六姑娘便上前接了武琰的手扶住她们的姐姐,燕二姑娘因着怀孕脸上富态了许多,人看着也比未出阁时更显得红润精神,看着燕七和燕九少爷时还绽开了一记笑:“两年不见,都长了这么高,小九比小七还高出了大半头。”
  “且让他得意一时,明年我再超他半头。”燕七道。
  燕九少爷:“……”你长一米八算了。
  “走走走,爹老早就等着了!”燕四少爷拽着武琰开心非常。
  一行人簇拥着武琰夫妇去了正院,给老太爷夫妇、燕子恪夫妇和燕子忱夫妇拜了年,说了会子话,燕二姑娘便让人扶去了燕大太太所居的风篁坞,连同燕五姑娘,娘儿仨说私密话去了,武琰则同一帮孩子一起去了燕子恪的天水阁,热热闹闹地坐在那里说话。
  一时各自活动,燕四少爷便和燕大少爷翻了燕子恪的鱼竿出来跑去外头船边上比钓鱼,燕三少爷同燕九少爷下棋,燕六姑娘旁观,燕七同武琰坐在窗边喝茶说话。
  “燕子飞弓当真射得了那样远的距离?”武琰笑着问燕七。
  “对啊,因为箭也轻嘛。”燕七道。
  “匪夷所思,”武琰笑道,“改日有空教我开开眼。”
  “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塞北土产?”燕七道。
  “不管是什么,我想那一定与众不同。”武琰笑道。
  “算你猜对了,”燕七道,“是射死那达力的那张弓,世上第一张燕子飞弓,产自塞北战场。”
  武琰眉尖轻动,笑着伸出拳头递到燕七眼前:“这真是我收到的最好的年礼,谢了。”
  燕七便也伸出拳头和他碰了一下:“回礼呢?”
  武琰笑着探手往怀里伸,燕七见状不由道:“还真准备啦?跟你说掏出来的要不是十斤一个的大金元宝我可不要啊。”
  武琰掏出来的却是一个不知什么质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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