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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药罐子-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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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曦最终没有抑制住自己脱口而出的嘲讽声,“自作孽不可活。”
  他眼眸黑沉,神色冷清。
  裴轩浑身一震,紧绷了脸皮。
  林曦抬头看着他冷笑,“师兄可曾想到今日,若是你行得正,坐得稳,为何怕这些传言!不,怎是传言,本就是事实。当初爹是如何一步步被逼死的,你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若是广而告之,师兄你以为几个书生对你不冷不热的疏离淡漠就够了吗?不,你的仕途也到头了!爹有时候虽然迂腐,可他的话从来都没有错的,若自身品行不端,怎能理直气壮行事!官场上本就腥风血雨,一个污点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那些逃过了刀口的淮州官员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吗?可笑,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得到相同的下场!”
  见着疾声厉色的林曦,裴轩好一会儿才慢慢放软了身体,苦笑道:“曦儿总算是说出来了,在你心里怕是恨不得将我这个师兄千刀万剐才好。”
  林曦挑眉,“难道不应该吗?”
  “是,曦儿怨我恨我皆是应当,老师去后,我就想好若是你打我骂甚至杀我我都心甘情愿。可你至始至终都未曾说过我一句,即使是长亭送别你也不过是疏离罢了,我就知道你是极恨我了。曦儿,每每想到老师,你都不知道我有悔恨,恨不得杀了自己谢罪,好过每天的煎熬。可我总是下不了手去,说我贪生怕死苟延残喘吧,可我还有抱负未施展,老师的理想未实现,我想沿着他的路走下去,知道会很艰难,可我希望,从未有如此这般强烈地希望老师在前方指引我……”
  裴轩忽然如同抽离了支撑一般泪流满面,低泣地喃喃而语。
  “我对不住老师,对不住你啊……”
  说来不过只是二十一岁的青年,林青的死带给他的不仅是遗憾还有一世的愧疚,五年的如父如师般谆谆教导,关怀体贴,因对林曦超乎寻超的疼爱,林青连对着学生也是亲切多余威严。裴轩不是天生硬心肠,那段时间也是日日矛盾挣扎,折磨着自己。
  随着裴轩的泣泪,那被深埋心底的思念也如泉水般涌现,林曦抬起头咬了咬牙忍住夺眶的眼泪。
  想当初他是多喜欢这个师兄,虽不是亲大哥,可也是如此看待了,想着将来他个病秧子还有人可依靠也是件开心的事。可没想到,恰恰是裴轩将林家推入了万丈深渊。
  林曦转过身,红着眼睛,“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裴公子,你今日过来不是来忏悔的吧?”
  裴轩拭了拭眼睛,低声道:“曦儿在京中路子定比我广,可否替为兄打听打听,朝中是如何打算处理此事,杏榜已揭,然殿试之日依旧未定,我知才过两日询问还太早,不过观此情形会不会有殿试那日两说了。”
  见林曦沉思不语,又说:“为兄如今只有你一个亲人,若师弟为难,便罢了,横竖我等着就是。”
  说到这里,裴轩又恢复到往日翩翩公子,神情颇为温和地看着林曦道:“这次见师弟神情虽略为疲惫,精神倒是很好,可见身体已无大碍,为兄便放心了。赵世子之事,我也听说一二,师弟有这本事,为兄极为高兴,可师弟毕竟不是大夫,心神有限,万不可太过勉强。”
  如往昔般嘱咐叮咛,林曦看着裴轩,对自己的关心并不作假。
  唯一的亲人了……
  赵元荣醒来的时候发现已不见林公子,立刻唤了人,在丫鬟的服侍下穿了衣裳便昂头挺胸出来寻找。
  “表舅。”
  只听到那富有韵律的噔噔噔小碎步响声,林曦怔然的脸上便浮现出无奈的宠溺。
  裴轩咋闻这称呼,一时愕然,接着意识到便起身行礼,“世子。”
  赵元荣看也没看他一眼,一溜地小跑到林曦面前,一把抱住,仰起笑脸,“表舅醒了为什么不叫荣儿?说好的要同甘共苦,同……吃同睡,同……同进同出……”
  “……”同甘共苦是说过,那同吃同睡,同进同出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要学你父王那样没脸没皮可好?
  林曦摸了摸赵元荣的脑袋,颇为无奈,转头便看到裴轩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心里微微窘迫,便道:“师兄先请回吧,这个事我记得了。”
  赵元荣这才注意到裴轩的存在,他打量了一番,又小心地看了看林曦的脸色,于是就放下心来。
  话已经不能再说下去,裴轩隐约觉得睿王世子并不待见自己,于是便拱手告辞。
  林曦送到了院门便罢。
  裴轩回身看着林曦的背影以及旁边黏着的孩子,面露沉思。
  王府管事笑呵呵地对他示意,“裴公子,请。”
  裴轩回过神略表歉意,“在下与师弟多日未见,见他安好便心中大定,师弟年纪还小,就怕在王府里有所冲撞。”
  管事笑道:“林公子是贵客,公子放心。”
  于是裴轩便也不再多话,随着管事离去。
  回头望着威严的大门,一时间百感交集,他这样一个区区举人,在这京城跟庶民无疑,一个风吹浪打而来,便被淹没无人发觉。
  想起林曦的恨言怨语,自嘲地一笑,咎由自取罢了,突然间有些心灰意冷。
  他正想离去,却看到大门边拴着的马匹,目光落在等待的随从下人,便随口一问,“府上还有贵客?”
  门房见他是管事客气地送出来的,便回道:“这是梁王殿下的车马。”
  梁王。
  裴轩的目光一暗,神情隐晦不明。
  “多谢。”
  这厢梁王也与赵靖宜的谈话接近尾声。
  “靖宜,满朝文武皆以为是为兄徇私舞弊,可父皇正千秋鼎盛,我又何必做这种自毁长城之事?父皇震怒,我也无处可说,只有你这里还算清静,今日上门叨扰实在过意不去。”
  “王兄客气。”赵靖宜起身送梁王,回头问曹公公,“荣儿可醒了,让他来见见伯父。”
  曹公公回道:“世子还在午休……要不老奴去叫醒他?”
  然而不待赵靖宜说话,梁王便摆手道:“可别,昨日听说大动干戈,正该让孩子好好休息。别叫醒他,你我府上没几步的距离,什么时候都好见,等荣儿身体好些吧。”
  “谢王兄体谅,请。”
  “客气什么,一家人。”
  两人一道出了正院,待走几步,突然梁王建议道:“不日你便要去北境,若是放心不下,不如将荣儿放于我府上,你嫂子平日里也无事,正好替你照顾他,再者祯儿又与他一般大,想必也玩得来。”
  赵靖宜看着笑眯眯的梁王,心下微哂,这都麻烦缠身了,还打着他注意。
  “王兄王嫂好意弟弟心领了,只是荣儿娇气又认生,除了府里只有永宁侯府愿意多待会儿,就是皇祖母派人来接他进宫也不去,所以已经托付给永宁侯夫人了。”
  永宁侯是外家,自然是不同的,梁王便不再多说什么。
  赵靖宜客客气气地将梁王送出府后,脸色立刻冷了起来。
  这位堂兄不想着怎么平息读书人的怨愤,调查缘由,倒先跑来找他哭诉委屈,话里明里暗里地指向他人陷害。
  除了另一位皇子,还能有谁陷害这位公认的皇子之长?
  况且这场科举舞弊真如他所说那么无辜吗?横竖不过是这两位之间的博弈罢了。
  赵靖宜想起来便觉得失望。
  春闱乃选拔国之栋梁的最重要且最直接的一环,这两人不想着如何筛选出国家有用人才,倒是在这上面挖空心思安插人手,陷害对方,让天下学子失望,让春闱流于行事,搞得乌烟瘴气,实在趋于下作。
  这还是天子脚下,可想而知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又会是怎样的场面。
  曹公公看着脸色越来越黑的赵靖宜,忍不住小声说:“王爷,林公子和世子已经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对,一说起来还没完没了,让他生生错过了跟儿子和林曦一同用午膳的机会,又错过了一同就寝……算了,看着他们就寝的机会,实在是浪费时间。
  曹公公看赵靖宜颇为懊恼的神色,又接着说:“林公子见了他的师兄,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赵靖宜脚步微缓,看了曹公公一眼,似漫不经心问:“说了什么?”
  “下人们离得远,不过等林公子出了屋子,看起来眼睛有些红。”
  赵靖宜有些惊讶,琢磨着林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梁王带来的不快却已经被他抛到脑后了“淮州那边可有消息?”
  曹公公便凑到赵靖宜耳边低语了几声。
  赵靖宜眉头一皱,“再探,仔细些。”
  曹公公顿时连连点头,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龙爪菊。


第58章 林公子可愿坦陈
  赵靖宜见到林曦的时候,他正在教赵元荣描红,神情安定,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时不时地指着帖子说着什么,而赵元荣则一边点头,一边努力地描贴,这个场景看得赵靖宜心里热乎不已。
  他没有立刻走进去,反而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然后渐渐地发现,裴轩的到来对林曦并非没有影响。
  在赵元荣安静地描红的时候,林曦会出神,那平静的脸上会出现怀念和忧伤,还有欲哭无泪的笑。直到赵元荣写完一个字,回头扯了扯他的衣裳才恍惚回神,对着字轻声点评着。
  那笑真是比哭还难看。
  赵靖宜的表情越是寒冷,内心则越发不忿,从前的林曦他未曾见过,那些怀念无从得知,他就是想要安慰都不知该如何下手。
  为什么就喜欢默默藏心里,什么都不说呢?
  他看了许久,便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
  晚间林曦说完一章,再看赵元荣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于是轻轻地将拉着自己袖子的小手放进被窝中。
  做完这一切,他如往常一般离开,却在门口看到了赵靖宜。
  “走走。”睿王爷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恢复了?”
  两人走在小径之中,却是赵靖宜先打破沉默。
  “午后睡了一会儿,挺好。”
  “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王爷,国家大事,并非我等草民可置喙,若是私事,曦不过是客居府上的一介……”
  听着林曦顺溜的那一嘴客套,不知怎的,这次赵靖宜很是不耐烦,“这些话留着打发外人吧。”
  林曦立刻闭了嘴。
  这是真如河蚌一样,自己不问就憋心里了?
  面对林曦,赵靖宜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最终想想还是罢了,谁让自己喜欢他呢,等到对方开口不知猴年马月了。
  “裴轩来此说了什么,可是春闱之事?”
  这位可真直接,林曦心里腹诽了一句,不过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高中,一甲第三,不错的名次,若是不像魏家老三那样买来的文章,凭自身才能有何担心?还是说跟梁王有关?”
  这真是一清二楚,林曦几步可见地抽了抽嘴角,依旧默默地点了点头。
  “林大人的得意门生,总不会沦落到靠泄题高中,只是怎么会跟……”
  说到这里,赵靖宜顿住了,能跟梁王扯上关系的无非是去年震惊朝野的贪污一案,最终梁王一派安好,蜀王一系纷纷落马,其中林青林知府的手记是关键,裴轩既然能跟梁王扯上关系,那么他在其中的角色……
  他看到林曦苦笑地别过脸去,顿时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样卖师求荣之人还有脸上王府来找林曦?
  而林曦……
  “你为这样的人伤神伤心?”赵靖宜感到不可思议。
  心中的秘密被人探知,本该恼羞成怒的林曦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那堵在口中的话也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于是说道:“怎么会不伤心,我们相处了足足有五年,小时候我身体差得很,出不了门,师兄每次出去都会带些小玩意儿回来给我,也时常陪我说话,讲些外面的事情。我若生病,他比谁都着急,对我的疼爱不比爹少。是以事发之后,我才觉得更加伤心难过。我以为我会更恨他,看见他倒霉我才能痛快,可是今日我才发现,即使他不顺我也不开心。”
  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脸,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他的眼角,赵靖宜低下头,凑近他,“你哭过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林曦这次没有扭头让开,而是点了点头,“被亲人背叛才是最深刻的,我都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熬过来,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有些事情在很早前就有了预兆。师兄好名,好利,爹不喜应酬,所以师兄常常请缨代他。”
  赵靖宜不认同道,“读书人当以学业为重,修行德容为要。”
  林曦微笑,“你说的对,爹也这么常说的。话说回来,我并非担心裴轩,先不论如今还未定局,一切只是猜测罢了,就是真有事,也是他自偿苦果,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今日他来勾起了我对在淮州日子的怀念,想想伤感罢了。”
  赵靖宜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忽然一阵风吹来,林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接着便听到一阵窸窣的响声,然后身上便被盖了一件外衫。
  他抬起头,看到赵靖宜正冷着脸只着一身单衣站于面前。
  这人真是……
  “多谢。”
  赵靖宜冷哼一声,“免了,有什么话别放在心上,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相待。”
  这可就有难度了,毕竟咱俩没关系。
  正这么想着,林曦却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赵靖宜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他,温热的气息立刻喷洒在头顶,周围满满的都是那充满刚毅的味道,林曦瞪着眼睛顿时不知所措。
  就听到赵靖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可我希望能跟你一起怀念,曦儿,你可愿意?”
  低沉的嗓音极具温柔,林曦脑中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他居然没有想到拒绝,甚至有些贪恋这个温度。
  真是太犯规了,今天他正缺爱来着。
  没有答应这是意料之中的,然而没有拒绝他的拥抱却是意料之外的。赵靖宜的心顿时火热了起来,前路漫漫仿佛有了希望,忽然觉得裴轩也没那么惹人厌了。
  “春闱之事,这次不会轻易平息,两王对垒,就看皇上怎么裁决。有人泄题卖题是事实,考生名次暗中操作也是历年存在,不查还好,一旦查了有一个是一个,参与会试的官员估计得折进去大办。”
  绕了栖云轩一圈,赵靖宜将林曦送回东厢房。
  当晚提出秉烛夜谈的请求,理所当然地遭到拒绝,然赵靖宜的心情却依旧愉快,似乎想到自己的那两位不消停的堂兄感觉也没那么糟心了。
  每届春闱,这种事情总会有那么一两出,夏景帝倒也不意外,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他也听说过,当场就将梁王骂了一顿,让他尽快平息。
  只是两日之后,在贡院门前抗议的考生依旧未收到任何的讯息,朝中似无视他们一般默默无声,终于他们离开了贡院。
  然而不等人松一口气,京兆府前的大鼓便被重重敲响,还在睡梦中的京兆府尹顿时一个激灵从小妾的床上跳起来。
  在几个书生的领头下,一份长长的激昂顿挫,愤懑怒意的状纸粘贴在府衙门前,由书生轮流朗读。
  千字文状告以蔡大学士为首的所有涉考官员,骂其国之蛀虫,以国家选才之机大肆敛财,徇私舞弊,利益熏心,不配为师,其罪当诛。又含射梁王争权夺利,安插亲信,恩及亲族,不辨是非,当修德容。
  读书人不会泼妇骂街那一套,但字里行间却字字如刀,针针见血,满篇痛骂,听得京兆府尹的脸绿了白,白了黑。
  早已有人打过招呼,若是聚众闹事,自是立刻严惩查办。
  当场那领头的几个书生便被下了狱,以作杀鸡儆猴。
  读书人的可爱之处便在于知不可为而为之,严厉威吓并不能吓倒他们。
  心有信念,胸有志向,便可无敌。
  京兆府这一动,顿时便如通了马蜂窝,一发不可收拾。
  悦风客栈里,裴轩看着众位同乡,面露凝重之色,涩声道:“展兄,你们真要去?”
  展书生是最早与裴轩交好的人,因裴轩榜上有名又传闻拜于梁王门下才渐渐疏离,如今看他满脸焦虑,心中一软,叹了口气道:“裴兄,虽你高中,但我相信你并非如传言那般攀附荣华。我等不过是要一个公平正义,然而你也看到了,京兆府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夏兄等众位下入大牢,不作任何申辩,我等难道置之不理?众位同窗既然能够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我等自然也能!不若你同我们一起去,也好增添助力,增加威势,我们齐心协力,定能求皇上下令彻查以还公道。”
  展书生眼中恳切,裴轩心中正在犹豫,便听到旁边之人冷笑一声,“夏兄,人家可是进士老爷,有梁王做靠山,今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何必与我等混作一起,里外不是人?”
  此人说完,便有应和声而起。
  “当初林大人慷慨赴死,不知裴公子又学的令师几分风骨?”
  “谁知到他的成绩如可得来的,道不同不为谋,我们快走吧,最坏的结局不过是菜市口走一遭,又有何惧?”
  说完,众书生便结伴离去。
  展书生最后看了裴轩一眼,叹息一声跟随其他人而走。
  裴轩又是恼怒又是着急,他一点也不觉得在宫门口静坐是个好主意,自古书生意气逼迫天子行事后果总是无比惨痛,可如今他人言轻微,当真无奈。
  夏景帝得知众书生集结静坐于宫门口时,顿时震怒,锐利的目光直刺向为首的梁王和蜀王,接着一一扫过缄默不语的朝臣。
  他曾听说过前朝万人静坐,却不想在他登基之后也有这个待遇。
  “真是瞒朕瞒地好辛苦啊!”
  蔡大学士默默地走到正中间,摘下头顶乌纱帽,跪伏于地。
  梁王噗通一声也双膝跪地,身后乌拉拉地立刻跪了一片。
  蜀王看了一眼身边的梁王,低下的脸上带着一抹讽刺的笑。
  “给朕彻查!谁都不许放过!”


第59章 宫前静坐求公正
  宫门静坐,这真是……赵靖宜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此事了,只能沉着脸色唤来章毅吩咐道:“宫门口定要加强监督,记住不要让人冲撞了这群书生,也不许其闹事,熬不住了自行离开便罢,若是大声喧哗煽动者,直接拿下。”
  “是。”
  “这段时日京城防卫不可松懈,西街读书人多的地方定要看住了。”
  “末将明白。”章毅领命而去。
  赵靖宜也是皇室,虽对皇子之间对垒拿春闱作伐实在不屑,不过书生们静坐于皇宫强逼皇帝的举动也是颇为不赞同,击鼓鸣冤是应当,但如此行为却是过了。若是每次不顺其意,便如今日这般效仿,今后朝廷还有何威严?
  是不是都要看这群书生的脸色行事了?
  当晚林曦与赵靖宜走在林径路上,谈起此事,林曦忍不住反驳道:“这有什么,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鸣冤无人理会,非得采取非常手段才能上达圣听的话,为何不用?综其缘由不过是朝廷法度不够健全,官员无能罢了。”
  想起前世西方国家动不动就游行抗议,这个阵势已经算温和的了,不过是非暴力不合作而已。
  赵靖宜看了林曦一眼,没有做声。
  似乎那晚之后,林曦对他的态度正发生变化。从前见到他都是有礼疏离还带着害怕,敢怒不敢言,后来他表明心意之后,便是直接礼貌地疏远非得将关系撇干净不可,到如今会顺口反驳了。
  这应该算是个好的趋势吧。
  “皇上已经下令彻查,只是抹不下面子依旧未广而宣布罢了。只是最终谁输谁赢不得知,然这次的成绩是不会再算数了,或者重考,或者取消。”
  这事与睿王府关系不大,若不是因为林曦,赵靖宜也不会太关注,这个林曦也明白。
  虽说不在意,但是裴轩毕竟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相熟之人,要做到熟视无睹,林曦也不能。
  想到此,林曦淡淡一笑,“也好,想做官也并非那么容易,读书之前做人要紧,脚踏实了才能往前走,没有挫折,人不会懂得满足的。”
  这话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总觉得一些怪异,赵靖宜看着神色淡然的林曦,心上微微有些疼痛。
  “回去吧,夜深露重。”
  伸手揽住林曦的肩膀,感觉到少年的单薄,心疼更甚。
  林曦这回没有侧身避让,只是不经意抬头望了赵靖宜一眼,而这一眼,就看到赵靖宜那满目的怜爱之意。
  顿时林曦感到压力丛生。
  从还不是不从,这可如何是好。
  他能感觉到心正在慢慢偏离,忍不住握紧拳头,或许他该离开王府再考虑一下。
  静坐第一日,
  众书生跪坐于膝上,坐姿端正,面目肃容。
  然半天下来,未有吃食,未有如厕之后有人便忍不住了。
  可周围禁军及巡防营官兵正安静地看着,严防死守任何人进来,自然无人送吃食,只能艰难地忍着。
  静坐第二日
  饿了一天,也没喝水,那端肃的表情再也坚持不下去,有的已经东倒西歪了,但大多还坚持着。
  众人只看到若有人离开,禁军巡防营官兵不会阻拦,然而要进来却是不能了,任书生破口大骂也不放行。
  有人看不过去,起身前去理论,却一同被带走后,于是静坐宫门的书生心中便顿生惶恐,萌生离意,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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