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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宠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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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已经给伯祖母用过大承气汤了?”庄明宪诧异,面露惊讶地看着张老大夫。
  “当然用过了。”张老大夫两腮的肉抖了抖,隐忍道:“这是常识。”
  “用了大承气汤却没有任何作用。”庄书良是好脾气,可也有些受不了了:“明宪,你赶紧开方子吧。”
  张老大夫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病患是不管你常识不常识的,他们只知道有没有效,能不能治好病。
  庄书良急得不得了,一手拿笔一手拿纸,催促道:“你不是用吕家的神方治好了七房你婶婶吗?快,把方子写下来,我这就让人抓来给你伯祖母服用。”
  张老大夫额上青筋直跳。
  他竟然叫庄明宪的偏方叫神方!
  她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偶然撞了大运,怎么就变成神方了?
  这世上哪有百试百灵的神方?
  他不信!
  张老大夫忍不了了,他也决定不再忍,他倒要看看所谓的“神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身为医者,他不能容忍病患被这种名利之徒戏弄。
  他要戳穿庄明宪的把戏,将“神方”甩到她脸上,让她无颜在庄家待下去。
  张老大夫跟庄书良都看着庄明宪,想看她能开出什么方子。
  庄明宪却淡淡道:“不用那么费事。二叔父,伯祖母这病不用开方子,只要威灵仙三钱煮水服下,便能转危为安。”
  庄书良愣了愣,不敢置信:“明宪,只开一味药吗?不用其他的吗?”
  庄明宪该不会是不想给母亲治病,所以胡乱说出一味药糊弄自己吧?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只有一味药的方子呢。
  母亲病得这么重!
  就只要三钱威灵仙就能治好?
  “你放心吧,二叔父,用药如用兵,不在多而在精。就这一味药,保管伯祖母化险为夷。”庄明宪轻轻点头,语气充满了成竹在胸的笃定。
  见庄书良面色犹豫,她又道:“如果二叔父您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了。”
  庄书良是不信,可事到如今,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他硬着头皮叫了小厮去买威灵仙抓回来煮水。
  张老大夫冷笑连连。
  他早就猜到这个庄明宪没什么本事,不过是故弄玄虚了。
  威灵仙三钱,她可真敢信口胡诌啊。
  她若是开三钱人参来给老太太吊气补气他或许会相信,可威灵仙是什么,那是治疗风湿骨痛、小便不利,跌打内伤的药。
  它主要的作用是祛风除湿,通络止痛,消痰水,散癖积,因此可以治疗以上几种疾病。
  他从未听说过威灵仙可以治伤寒、阳明腑实症。
  这简直就是胡闹。
  他就在这等着,等着看这位宪小姐怎么收场。
  药很快就抓了回来,长房老太太服了药,一开始也是纹丝不动,两炷香时间之后,昏昏沉沉的说要解手。
  庄书良大喜。
  他虽然不懂医术,可也听张老大夫说了,阳明腑实症是在体外的伤寒外邪化热,进入体内与肠中干燥的大便结合在一起,不能排泄,造成发热头痛。
  只要排泄通下,热邪自会消除。
  他立马让丫鬟婆子服侍老太太方便。
  张老大夫却大惊失色,“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威灵仙根本不能治疗阳明腑实之症。
  他不信,绝不相信。
  可事实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长房老太太的确解手了,身上的热也的确消退了。
  庄明宪说的没错,三钱威灵仙,转危为安。
  庄书良非常高兴,把庄明宪夸了又夸,然后问:“接下来还要继续服用威灵仙吗?”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张老大夫一眼。
  庄明宪看张老大夫脸色发白,双目呆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就有些不忍:“不用威灵仙了,接下来只要开一些调养的药就行了,具体的还要问张老大夫。”
  庄书良不解,庄明宪就解释道:“伯祖母的病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要是张老大夫开了大承气汤起的作用,我开的威灵仙,不过是让大承气汤快些发挥药效而已。真正论起来,还是张老大夫的功劳。”
  庄书良当然不信,只认为庄明宪是故意给张老大夫留面子。
  不过老太太险情已过,剩下的调养张老大夫总该出点力了,毕竟庄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他,总不能他一点力都不出吧。
  张老大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情格外复杂,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
  东路是长房,西路是二房,中间是一座占地面积非常大的花园。
  花园里亭台楼阁、假山湖泊应有尽有。
  庄明宪由谷雨陪着,顺着花园回二房。
  经过浣花湖,谷雨见荷花开的好,就采了几支在怀里抱着,打算带回去养在花瓶里。
  庄明宪说:“再过几天,咱们就可以摘莲蓬吃了,祖母做的莲子粥最是香甜可口。”
  “小姐若是想吃,我现在就去摘。”
  “日头太大了,莲子也不够熟,再等几天不迟。”
  才说了这一句,庄明宪的身子就晃了晃。
  “小姐!”谷雨大惊,赶紧扶着庄明宪:“你没事吧。”
  这桥又窄又细,若是一头栽下去,可不是玩的。
  “没事。只可惜了这些荷花。”庄明宪看着撒落在湖面上的荷花,很惋惜。
  谷雨扶着她:“荷花随时可以摘,咱们快回去吧。”
  庄明宪也觉得头晕眼花,估计是中暑了。
  这副身子太弱了,远不如后来她调理过的。
  两人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路的尽头站着一主一仆两个人。
  前面那人身穿象牙白圆领长袍,除了头上的簪子被太阳照的发着冷峻的光之外,通身上下再没有其他首饰。
  人离得远,看不清容貌,可庄明宪却浑身一震,立住了脚步。
  是傅文。
  傅文喜欢什么都不佩戴。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就是他陪皇帝狩猎,她送他到垂花门,他当时也是这种干净利索的装扮。
  他走出门后,回头看了她一眼,容貌清隽,眼眸深刻,她面红耳赤,转身跑了。
  她以为他或许对她有了一点感觉,其实他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他已经做好了杀她的准备。
  庄明宪心潮澎湃,眼泪哗啦啦朝上涌。
  有伤心难过,也有气愤不甘。
  重生之后,她想过很多次跟傅文见面的情形。
  她跟在大姐身后,浅笑着跟傅文见礼,就跟其他人一样。
  因为泪溢症没好,她一直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这一瞬间,她实在压不住了。
  原来她还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她转身就走,才走了两步,又觉得自己这样落荒而逃太懦弱无用。
  傅文这次来是向大姐提亲的,她跟他免不了还会见面,难道自己还能次次都逃避吗?
  心里的魔障,只有自己越过去。
  她擦了擦眼泪,在心里告诉自己,快点转身,快点跟傅文打招呼,你可以表现的落落大方、温婉得体,你可以的。
  再不转身,傅文就走远了,难道你要下次在众人面前出丑吗?
  身后有脚步声走过来,她低头,看到地上投下男子浓墨般的影子,双手就死死握在了一起。
  傅文没走!
  他来了。
  他怎么会过来?
  庄明宪握着拳头转身,低垂着眉眼给傅文福了福身:“没想到会遇到傅表哥,你是要去长房吗?我正要回去。”
  浣花湖上,只有这窄窄的一条小桥,绝不能同时过去两拨人的。
  庄明宪朝旁边让了让,示意傅文先过去。
  傅文眼神冷峻,他抿了抿唇,清冷道:“我在这里等你。”
  庄明宪这才抬起头来,去看傅文。
  他五官俊雅清冷,目光冷漠好似寒冰,庄明宪心头一紧。
  这样的眼神,她怎么会觉得他对自己有情呢。
  她可真是瞎到家了。
  她突然觉得觉得自己又可以控制情绪了:“不知傅表哥找我何事?”
  她的表情也是清清冷冷的。
  傅文一手放在腹前,一手背于身后,语气冷硬:“我想告诉你,女孩子要矜持自爱。”
  “不自爱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得不到旁人的尊重与喜爱的。”


第21章 冷眼
  傅文长得好,眉目英俊,身姿挺拔。
  就像雪山上的一株青松,冷峻峭拔,气质出众。
  这样俊逸的少年,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那里就很美好,就能吸引无数少女的目光。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如刀似冰,带着刮骨的寒冷。
  庄明宪的拳头突然就松开了。
  她真是瞎,怎么会认为这样的人对自己有情意?
  “傅表少爷。”庄明宪眉目淡淡,语气平静:“你有话尽管直说,指桑骂槐算什么君子?”
  她的称呼变了,是傅表少爷,不是傅表哥。
  傅文这才缓缓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像被刺了一下似的很快挪开。
  他抿了抿唇,不再说话,而是从袖笼里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庄明宪。
  纸是时下学子们平时写字用的宣旨,再普通不过。
  应该是傅文不想碰里面的东西,随手拿来包的,看的出来,他很嫌弃纸包里的东西。
  庄明宪抬起眼皮,面无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绝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傅文这是对自己有意思,要送东西给自己。
  傅文冷冷地看着她,缓缓松手,纸包掉在了地上,发出“吧嗒”的声响。
  纸包散开,露出佛头青锦缎湖蓝镶边的荷包。上好的锦缎,配色极佳,只是那针线歪曲拙劣,荷包上绣的青竹更是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庄明宪站着没动,谷雨却脸色一变。
  这是庄明宪得知傅文中了北直隶的案首,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做出来的。
  她第一次做针线,白嫩柔细的手指上戳了很多血窟窿。
  傅表少爷怎么能这么糟蹋小姐的心意?
  小姐会怎么样?
  谷雨担忧地看着庄明宪。
  庄明宪却看着傅文,言语锋利:“傅表少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文的下颌紧了紧,像是在极力忍耐:“希望你自重,以后不要在做这样的事情了。”
  “哦?”庄明宪冷笑:“你拿了这么个来历不明、丑陋不堪的荷包,让我自重?傅表少爷,该自重的人是你吧?”
  “私相授受令人不齿,宪小姐,我是不会喜欢你的。”傅文神色冷然不耐。
  “你凭什么断定这是我的荷包?”庄明宪面沉如水,语气讥诮:“若人人都随便捡个荷包都能作为证据,那大理寺这个部门也该取缔了。”
  这当然是她做的荷包。
  可她并没有亲自交给傅文,只是偷偷放在他的枕头底下的。
  她不承认,傅文能将她如何?
  傅文放在腹前的那只手倏然握紧,声音冷若冰霜:“不是最好。”
  他是认定了这是她放的。
  那冷冷的样子让庄明宪大怒。
  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当初他跟傅老夫人寄居庄家,被族学里的同窗欺辱,气得病发昏倒还摔破了头,弄得满脸是血,是她用帕子替他捂着伤口,是她替他找的小厮。
  他当时紧紧抓着她的手,请她替他保密,还说他一定会出人头地,一定会报答她的恩情。
  他又慌又急又疼,蜷缩成一团,那么可怜。
  她当然答应他了。
  后来,他离开族学,跟着祖父读书,她知道他不会受欺负了,为他松了一口气。
  祖父夸他天资聪颖是可造之材,她比谁都高兴。
  她偷偷看他,偷偷把点心放在他的屋里,就这样慢慢就放不下他了。
  她一直记着他的话,他考试之前,她去求了兰泉寺的圣水给他,求了平安符给他。
  他中了案首她满心欢喜地给他绣了荷包。
  是很丑,她笃定他一定不会嫌弃的。
  毕竟他们之间有过约定啊。
  原来他早忘了,他嫌弃她,厌恶他。
  “你想多了。”庄明宪冷眉冷眼,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厌恶:“我也不喜欢你,我庄明宪,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你少拿这种丑荷包来冤枉我,我的绣活比这好百倍千倍!”
  她说着,蹲下去抓起荷包,用尽力气朝湖中丢去。
  不知是不是猛然蹲下又起来的缘故,她只觉得头重脚轻、眼花耳鸣,一个不稳,从桥上摔进了湖里。
  好冷!
  冰凉的湖水铺天盖地灌进来,她冷的直哆嗦。
  我命休矣!
  耳边,是谷雨骇然尖锐的叫声。
  她想,傅文,你又害死我一次。
  “小姐!”谷雨惊恐地喊着庄明宪,想跟着跳下去却发现自己不会游泳。
  “表少爷!”谷雨脸色煞白,瑟瑟发抖:“您救救小姐,小姐不会水,小姐额头上还有伤。”
  傅文看着谷雨,又看了看湖中,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你们主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觉得庄明宪是故意落水的,一旦他下去施救,他不得不娶她。
  可真真是无耻透了。
  “不是的,表少爷,小姐真的不会水……”谷雨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傅文看也不再看湖中一眼,毫不留情地走了。
  ……
  庄明宪命大,被在湖边树荫下乘凉的婆子所救。虽然没有大碍,却受了惊吓,微微有些发热,卧床养了几天,也因此错过了迎接傅老夫人。
  她虽然卧床静养,人却是不无聊的,每天都有人来看她。
  最先来的是大姐庄明姿,她先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落了水。又让她好好养病,不要为没接到傅老夫人担心,等她养好了身体,她会陪她去给傅老夫人请安。
  接着是叶茂,不知道他身上带了什么,有清脆悦耳的声音随着他脚步的起落叮当作响。
  他进门就问庄明宪身体有没有大碍,这次落水会不会引发额头上的伤口。
  得知庄明宪一切无碍,他才稍稍放心:“以后如果不是必要,尽量避开那条小桥,这次万幸有人看见,若是没人看见,可怎么得了?”
  他语气温柔,目光关切,让庄明宪再次恍惚。
  上一世她跟叶茂有这么亲近吗?
  庄明宪微微一笑:“叶表哥不必担心,这次纯属意外,下次我一定小心。”
  叶茂皱了眉头,眼神严肃:“不可再有下次了。要不,以后你再过去,我陪着你吧。”
  叶茂身份清贵,庄明宪可不敢使唤他,她赶紧拒绝:“不用,我以后一定小心,不会有下次了。而且这次真是不小心,是我贪玩想摘莲子吃,才会落水的。若是好好的走路,哪里就能落水里了呢?”
  她出门,他跟在身边像个什么样子呢?
  叶茂自知失言,脸色一热,一边把手握拳放在唇边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边偷看庄明宪。
  见她漂亮的脸上神色平常,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
  过了一会,叶茂从身后拿出一个风铃,献宝似的对着庄明宪摇了摇:“我给你挂在窗前,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窗外,听听风铃。”
  叶茂拿来的风铃别致新鲜,让人眼前一亮。
  最上面是一个玉盘大小的圆圈,用海棠红的丝线包了,圆圈里面用明亮金线盘成网,网上结着五六个小指甲盖大小的铃铛。圆圈的下面是一排红豆大小的铃铛做成的穗儿,最下面缀着三根翠绿的孔雀翎毛。
  叶茂一挂上,庄明宪就伸手去推那风铃,孔雀翎毛随着铃铛一起飘来荡气,非常好看。
  叶茂见她仰着头,露出尖尖的下巴,天鹅般修长洁白的脖颈,心头一跳,赶紧把脸转向别处。
  过一会,又转过来,把视线落在她盛满笑容的脸上,她专注地玩风铃,眼神清澈懵懂像个孩子。
  叶茂心头一软,嘴角也绽开一个笑容:“你乖乖养病,不要出去,等你身体好了,我陪你去摘莲子,你想摘多少都行。”
  庄明宪一门心思扑在风铃上,随口答道:“好呀。”
  老太太进门,看了看叶茂,又看了看庄明宪,脸上就露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
  她笑了笑,悄悄地走了出去。
  ……
  老太太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庄明宪吃的好,睡得足,又服用了自己开的药,她很快就康复了。
  她人白胖了不少,看着漂亮又神采奕奕。
  傍晚暑气减退,她去拜访傅老夫人。
  李嬷嬷说傅老夫人在小佛堂诵经,没时间见她。庄明宪知道自己有个娇气爱哭小性的名声,不讨人喜欢,尤其是不讨傅老夫人喜欢,也不勉强,只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告辞了。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傅文正朝这里来呢。
  傅文目光在她脸上看了一下,冰凉又带着审视。
  夫妻十年,她对傅文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不过是在审视她是不是真的病了。
  她真病假病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有资格管吗?
  若说从前庄明宪还有伤心,经过落水事件,她对傅文就只剩下厌恶了。
  这样一个冷漠、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狂妄自大之人,她连看也不想看一眼。
  庄明宪心中冷笑,昂首挺胸、面无表情地从傅文面前走了过去。
  李嬷嬷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傅文:“这是……”
  傅文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轻松:“无事。”
  她能放手,这样再好不过。
  庄明宪刚回房,庄书良就派人请她过去给长房老太太复诊。
  长房老太太板着脸,毫不掩饰自己对庄明宪的厌恶。
  庄明宪不以为意,微微笑了笑。
  这一次交锋长房老太太惨败而归,她不能连发泄表示不满的机会都不给她。
  相较于阴阳怪气虚与委蛇,庄明宪更喜欢如今撕破脸皮的状态。
  庄明宪坐下,道:“伯祖母,我给你号脉。”
  长房老夫人一语不发,看着庄明宪的目光跟看仇人一样,她把手伸了出来。
  庄明宪还以为她会拒绝自己复诊呢。
  果然,在性命面前,脸面是不那么重要的。
  她已经康复了,张老大夫开的方子也很有效,号脉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怎么张老大夫今天没来?”
  “谁知道呢。”庄书良语气轻慢,毫不在意:“他今天上午就没来,说是身子不舒服。他是大夫,能有什么不舒服的?估计是拿乔,想让人亲自去请他吧。”
  看看,这就是患者家属。
  治好病,你就是救命恩人,去请你,给你下跪磕头就行;治不好病,你就什么都不是。
  大夫难道就不能生病了吗?这是什么歪理。
  庄明宪觉得张老大夫不至于拿乔的,他若是拿乔,绝不会等到现在。
  她想了想,就去看张老大夫。
  到了才发现张老大夫的确是真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连床都起不了了。


第22章 暑热
  七房宗大太太没死。
  不是吊着一口气挨日子,而是身体逐渐康复了。
  张老大夫不信,亲自去了七房,被七房的人拦在了门外。
  如果宗大太太活了,他就输了,按照约定,他余生再也不能行医。
  没亲眼看过情况,他绝不甘心。
  七房人不让他进门,老仆还说了很多冷嘲热讽的话,他就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走,一站就是大半天。
  七月酷暑炎炎,他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不达目的不罢休。
  庄书宗怕他站出意外,最终让他进门去看宗大太太。
  宗大太太还未完全康复,暂时不能下床。
  虽然她脸色发白,脉象也并不十分有力,可她神志清醒,双目有神,身上的青紫已经褪去,显然没有大碍。假以时日,就能恢复如常。
  张老大夫心如火烤,一脚深一脚浅地出了七房的院门,回到住处就病倒了。
  他知道自己是中暑了。
  在七房门口站着的时候他就感觉头痛耳鸣,呼吸急促,本以为回到凉爽的住处就能好,却没想到更难受了。
  他身子滚烫,口干无汗,这是暑热在体内不散导致的。
  他中暑太严重了。
  要开发汗的药,暑热会随着汗水排出,就能好了。
  麻黄、桂枝、生姜、柴胡……
  这些都是发汗的药,他硬撑着开了方子,让小厮去抓药。
  不料两剂药服下,依然滴汗都没有,病情加重,头疼体重不能支持。
  他喊小厮扶他起来。
  “老爷!”小厮大惊:“您身子烫得跟火一样。”
  “不必大惊小怪。”他喘着气道:“你扶我去澡盆里,然后烧热水过来。”
  吃药不出汗,可以用热水来发汗。
  只要汗一出他的病就能好了。
  只可惜,热水依然没能让他出汗,他感觉自己越来越难受了。
  强撑着躺回到床上,想给自己号脉,胳膊还未抬起来就昏厥过去。
  我恐怕要客死异乡了!
  我根本就不该走这一趟!
  昏厥前,张老大夫脑中划过这个念头。
  ……
  耳边有鸟雀的鸣叫,清脆悦耳,他倏然睁开眼睛,看到小厮趴在床边睡着了,晨曦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
  他昏迷了整整一夜,小厮就照顾了他整整一夜。
  张老大夫悄悄起身,发现自己通体清泰,头疼体重难受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康复了,看来是药后来起作用了。
  他松了一口气。
  小厮听到动静揉着眼睛醒来,见张老大夫起身,叫着跳了起来:“老爷,您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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